第五章

有点凉,小也拉拉外套,巴黎的三月份,还会让人手指冰冷。

漫步在香榭大道上,包包造型的LV大楼总引得观光客翘首瞻仰,在这里,不必做任何事,光是走来走去就让人全身的浪漫因子活跃起来。

她,喜欢巴黎。

牵着脚踏车,往前走,有点冷,她想停下来喝杯咖啡,可是香榭里居上的咖啡厅贵得吓人,想想,还是算了,把钱留给小秩将来开医院好了。

小也来法国一年多了,她在这里学糕点制作,拿证书,参加过几次比赛,拿到两次冠军和三次亚军。

这些年,她生活得忙碌又认真,别人花四年才念得完的课程,她三年就毕业,支身飞来法国,进行为期九个月的课程。

六月过后,台湾的同学们即将毕业,点点、默默和雄纷纷寄来E-mail,问她还记不记得约定。

怎不记得呢?她们约好毕业后要开一间下午茶咖啡厅,雄煮咖啡,她做蛋糕,点点烤饼干面包,而默默负责掌管经济。昨天收到的E-mail中提到,雄连下午茶咖啡厅的名字都让了,叫“长春藤的下午”,是不是很浪漫唯美?

她会回台湾的,课程已经结束,等毕业证书拿到手,她将飞回睽违已久的台湾。

好想好想台湾,想台湾的人情、小吃,想台湾的朋友,也想她好久不见的亲人。

爸爸改过自新了,很久没碰赌博,连朋友邀约打扑克牌,他都不肯。坐牢经验让他痛改前非,谁说转弯处不会是一片光明?听说,爸最近还交了一个不错的女朋友,把他管得很紧。

小秩正在准备考高中资优班,听说那个班,考上医学院的机率是百分之百,上星期,小秩寄来的信里说,他不想只当医生,将来还要自己开医院。瞧!多有志气的男孩子。

三千万扭转了全家人的命运,所有的恶运在那之后,消灭。真好,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她再不必拿笑容当糖衣,包裹苦苦的心。

深吸一口巴黎街头的空气,她告诉自己,成功了,她把自己推往幸福人生。

这样很好,虽然那个人的大胡子常跳进记忆中,将她微微刺痛;虽然他的声音时时在耳边缭绕,将她的心揪痛。

但是,没关系,她仍然很……快乐。

再深吸气,她没忘记自己是笑容比枫糖更甜的申小也。

向路边摊贩买一束金黄色雏菊,连同新买的蛋糕制作材料摆进前方菜篮里,骑上脚踏车,她要到帮佣的家里去。

她在一栋豪宅里帮佣,没见过主人,应征事宜全透过秘书进行。据说,主人性情孤癖,不爱和陌生人见面,所以她得在五点之前离开那里,因此工作近两个月了,她尚未和老板见过面。

不管他性情如何,他慷慨大方是真的,每天,她都能在桌上拿到小费,而且,他喜欢她煮的中国菜也是真的。

昨天,她在垃圾桶上看见只动了一口的十二寸蛋糕,浪费得相当过分,她伸手挖了一块尝尝,的确不好吃,不过,再难吃,把整个蛋糕丢掉,多少有些亵渎。

于是,她决定亲手替主人烤一个蛋糕,摆在今天的晚餐桌上,不要太大,八寸就好。

踩起脚踏车,她构思蛋糕上的花样,也许不太专心吧!在下一个路口,她被轿车拦腰撞上,幸好两人车速都不快,小也只是摔倒在地上。

“对不起,你受伤了吗?”

车上下来一位东方男子,用流利英文同她问话。

小也看他一眼,是日本人吧!搭上他送来的手掌,慢慢起身,“嘶嘶……”她克制地哀叫两声。

她架起脚踏车,用对方听不懂的国语咕哝:“没事,只是五腑六脏移位,骨架撞成两百零六截,身高短了十公分,胸部内缩两个罩杯,智商……因为强烈撞击,减少了五十分。”她把自己的先天不良、后天失调,全赖到刚刚的撞击上面。

对方笑笑,没答话。

听不懂对吧?小也看他第二眼。

他很好看,长得有几分像“那个人”。他有那个人的身高、那个人的眼睛、那个人的鼻子,还有那个人的第三种笑。嗯嗯……哼哼哼……呵呵……

第三种笑……嘲笑?他听得懂她说话?小也抬眼,用眼神质问他。

果然,他用纯正国语对她说:“你的脚踏车坏了,放到我的后车厢,我会负责修理好。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有没有听过一见钟情?对,这种感觉正在他胸口酝酿,因为她长得很漂亮,因为她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因为一把雏菊和她粉嫩的脸庞相得益彰,也因为她和他认识的无聊淑女大大不同。

他,喜欢她的有趣。

见她不答话,男人笑着问:“你真的被撞傻了?”

“我的脑浆还在摇摆当中,等它们稳定下来,我再回答你。”小也闷闷说。

“可是,我要赴个很重要的约会,没时间等你的脑浆稳定,我先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然后你留下电话住址,等胛踏车修好了,我再送回去给你,好不好?”他说得有条有理,分明是逻辑清楚的优秀男性。

“好吧!”碰到这种积极负责的男人,她还有其他意见?

然后,她坐上他的车;然后,她给他住址,不给电话姓名;再然后,当他把她送到帮佣豪宅处时,她看见他眼底的惊讶。

“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小也问。

他以为她是白雪公主?想太多,光看她的打扮也晓得,在名牌充斥的都市里,穿着一身“大陆牌”,怎住得起豪宅?

当然,她的经济情况不错,当然,她在台湾也算得上小富婆,问题是,这里花的是欧元,不是新台币,何况,她还有一个准医生要投资,凡事还是低调的好。

“你住里面?”他上下打量她,怀疑金屋藏娇的可能性。

“我在这里帮佣,很穷很穷,所以,请尽快把脚踏车修好,我急着用。”

“没问题,就约今天吧!你几点下班?我过来接你。”

接她?哈!她想笑,这年头流行车祸搭讪法?

“你很闲吗?”

“不,事实上,接下来的工作,会让我忙得喘不过气。”他轻笑,益加喜欢她的直接。

“既然如此,晚上八点你把车子送到我住处,我在楼下等你。”

她抱起没被压烂的雏菊,和一袋食材,潇洒地对帅哥挥挥手,走进豪宅。

小也对帅哥没兴趣?多少有那么一点吧!他长得很帅,性格看起来也不像会搞暴力,而且,那台蓝宝坚尼证明了他的财力。

但他太像“那个人”了,她不希望和人交往,然后在每次约会时,触景伤情。

所以,他的帅是他的事情,他们之间的交集只限于那部破损到不行的脚踏车。

不想帅哥了,今天就替慷慨的老板做个“蜂窝”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

屋子大得有些冷清,水晶灯下,仿古的皮制沙发看起来有些凉意,光可鉴人的花岗石地板更是透着寒意。

贺竞天不喜欢这种地方,但他几乎一辈子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筹画两年的法国分公司,在早上顺利开幕了。

全球皆知,法国引领着时尚界,想把服饰业触角伸入法国,简直是自讨苦吃,股东们认为他疯了,有人批评他年轻气盛,做事不知分寸。

但今天,事实摆在眼前,公司不但开张,还顺利接下近亿元的订单,他的能力让所有人跌破眼镜,尤其是操控了他二十几年的母亲。

这是他的体认,要母亲不再介入他的生活,最好的方式是比母亲能力强、比她更能干,最好连气势都能压过她。

三年前,他接手威卡尔,三年后,他成了主宰生命的主人,再没人可以强迫他。

打开水龙头,温水洒遍全身。

深深吐气,他很忙、他心机用尽,他累到倒头就睡,但这么忙的他,寂寞空虚仍有本事趁隙入侵。

所有人都认定贺竞天是成功人物,只有他知道,他失败得很彻底。

他过着自己不想要生活,做着不想做的事,爱笑的眼睛不再爱笑,冷漠严谨的他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四年了……他甚至不再唱歌……这么不快乐的人,说成功,未免过分。

竞天走出冲洗室,将大毛巾围在下半身,洗脸时,他发现洗手台上有个沾酱碟子,碟子里插了小雏菊,一朵朵金黄色菊花,插满碟子,像一团金黄色的火球。

会心一笑,她是他用过最好的佣妇。

她每隔几天就为他在餐桌上插一瓶花,有时,花买太多,小气的佣妇舍不得丢掉,便修修剪剪,把多余的花用酱油碟子、醋瓶子插起来,摆到洗手台、床头柜,家里处处都有花。

她,肯定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妇人。

最重要的是,她烧得一手好菜,非常道地的台湾菜。那年,他住在台湾,贫穷的他尝不到的高贵料理,在法国,竞让他尝齐。

很幸运,在法国短暂居留能找到这样的佣妇,也许,他该考虑让秘书和对方谈谈,问她下个月要不要和他一起回美国?

套上休闲服,走进餐厅,她的菜总能让他食指大动,但餐桌边的蛋糕先吸引他的注意力。

昨天,临时想吃蛋糕,秘书替他订了一个,天!真是无与伦比的难吃,他扔了,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一个新蛋糕。

试试吧!他拿起叉子,尝一口,霍地,他被定格。

味蕾替他翻出陈旧记忆,那滋味……是酸、是甜、是无法遗忘的……眷恋……

这蛋糕……怎能在这里吃到!?

桌边有一张便条纸,用法文书写的。

“这是蜂窝,我在内馅加上新鲜草莓果粒、蔓越莓和核桃增加嚼劲,希望它符合你的口味,如果还是不喜欢的话,请不要把它丢到垃圾桶里,请留着,明天让我尝尝哪里不对劲。”

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她。

竞天拿起便条纸和蛋糕,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把便条纸收进去。

他随手又拿出其他几张,阅读。

“送洗的大衣拿回来了,气象报告说,明天冷锋报到,请记得多加衣服。”

“对不起,买不到新鲜虾子,没办法替你做醉虾,下一次吧!今天替你换一道蚵仔煎,那是我家乡最受欢迎的小吃之一。PS:我的三杯虾和四物鸡做得也很道地哦!要是你女朋友有‘不顺’的问题,我可以免费替她进补。”

“对不起,我不小心打破咖啡杯,我猜那是骨瓷的,一定很贵,可是,没办法啰!请你再去买一个,钱从我的薪水里面扣。”

“我找不到新床单,上街替你买了一套,虽然不够贵气,但很有春天的味道,希望你喜欢。”

莞尔,这些便条纸,是他在陌生都市里,唯一的温情。

拿起蛋糕,一口接一口,八寸满足不了他的胃。

门打开,进门的是表弟江宥齐,这些年,他是竞天最得力的助手,这回,他从美国过来,为的就是向他报告总公司的营业状况。

“哇,吃蛋糕,有人过生日吗?”宥齐走过来,盯着蛋糕,手伸过去,“看起来很好吃。”

说时迟、那时快,竞天把蛋糕往后移,谢绝他的染指。

“肚子饿的话,餐桌上有晚餐。”至于蛋糕,他要独自享用。

“这么小气,哪里买的?告诉我,我自己去买。”他不满地盯着竞天,一口口把蛋糕往嘴巴送。

“不是买的,是我雇的佣妇做的。”这回,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位满分女人带回美国,他不介意帮她和丈夫、子女一起办移民。

“真的?这个女孩那么厉害?竞天哥,我发誓,一定要把她追到手。”他眼睛发亮。

原来那个有趣的女孩,不只头脑转得飞快,还有一身好手艺。

“你说什么?她是女孩?你认识我的佣妇?”竞天问。

“你没见过她?不会吧?”

“我下班前,她会先离开。”

“哦,那就难怪了。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可爱动人,只不过,她好像不喜欢我,不肯给我电话和姓名。没问题的,我有自信将她追到手。”说起女孩,宥齐滔滔不绝。

“告诉我,你怎么认识她?”他被表弟的喜悦感染。

“我出车祸,撞上她……”

故事开始,宥齐对蛋糕小姐充满兴趣,连带地,竞天也对她好奇起来。

***凤鸣轩独家制作******

手机铃响,坐在车内看公文的竞天接起。

“哈啰,贺先生,我明天到巴黎,可不可拨空招待我?”

是若筑,他的未婚妻,也是顾译电子的总经理。他们是商业联姻,去年春天订下的婚约,两个素未谋面的男女为了金钱被绑在一起。

见面那天,他们都对婚约不满意,不满意这年头还有人无权做主自己的婚姻。但他们都是聪明而且性格相像的同型人类,很快地,他们建立交情,并作出约定——三年内,两人没有找到新爱情,便以对方作为结婚对象。

有了这层协议,他们的关系不再紧绷,甚至当起朋友,给予对方工作上诸多建议。

“好啊!没问题。”若筑是他身边所有女性中,最不带给他压力的。

“记得帮我订饭店,我大概会停留五天。”若筑笑说。

她是个大方典雅的女孩,当母亲第一眼看见她,就决定了是她。除开她的家世背景不说,她相当聪明独立、果断而善解人意,他想过,即使碰不到合适的人,娶她,也还不错。

“不必订饭店,住我那里。”他直觉邀请。

“可以吗?宥齐不也到巴黎了?”

“放心,房间很多,再来几个人也住得下。”

“好吧!就这样,不过让我请你和宥齐吃饭,我可不想欠你。”她说。

就是这样,她严守朋友分际,从不拿未婚妻身分占他便宜,他们才有了更多空间。

手机挂掉,突然,他想起,也许可以回家,请“她”替若筑烤个蛋糕,欢迎若筑到巴黎,顺便看看那个让宥齐感兴趣的女孩子。

就这样,他吩咐司机调转车头,提早回家。

三点了,动作得快一点。

地板拖干净后,她直接飙进浴室里。她没注意到洗衣机坏掉,还把床单枕套换过,这下子,没有机器可使,只好用肉身来洗那堆加大型的床具。

小也把裤管卷到大腿处,直接跳进浴缸,把泡了半小时的床具当沙滩踩。

踩踩踩,配合了节奏,她开始哼歌,只是下意识乱哼,她并没有特定选择。

“你说,在无人的夜里你难免哀伤寂寞。

你说,在烦扰的街头你与悲愁擦身而过。

你说,在衔接的生命周期你的痛苦比快乐多。

亲亲女孩请听我说,没有谁的生命一帆风顺,没有谁的人生只有风华绝美。

请把幸福收录,喜悦储备,生命地平线为你展开新视野。”

那是竞天为她做的歌,那时,他们还是朋友,不是敌人。

是她让他们变成敌人的,怪谁?怪她现实的性格,怪她连爱情都能标价,货既售出,再不属于她。

双脚加上力气,拚命踩,她得用力些、专心些,才能把爬上心间的男人踢出思念区。她是务实的申也宁,怎能浪费精力,去想像再也追不回的爱情?

她把泡泡踩得浴室里到处都是,这下子,洗完床具,还得费力清洗浴室。唉……歹命人的悲情世界。

“可以了。”她把污水流掉,弯腰,用两手扭干床罩的泡泡水,许是弯腰太久,站不直身,她扶着墙壁,慢慢把腿腰间的角度拉大。

她太拚命了,所以没听见开门关门声,没发现有人听见她的破歌声,更没看见浴室门边站着一个愤怒男人。

他震惊极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的女人,竟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她没当贵妇、没穿名牌,还在他的浴室里,苦哈哈地和一组床单奋战。

“你在这里做什么?”低沉的嗓音,抑制着他的愤然。

小也吓一跳,猛回身,然后发现他……更形惊吓。

“说!你在这里做什么?”话问出时,竞天想起宥齐感兴趣的女孩,是她?

她想问竞天,他在这里做什么?集团总裁哪有空到巴黎旅游?哪有空闯入别人家里,问一个小小的女佣在做什么?

当然,她也想问问自己,是不是思念过度,产生幻觉?所以,他不存在,她看见他的影像,纯粹因为,她唱了他的歌?

“为什么你到巴黎?为什么你会当佣妇?你不是飞上枝头当公主了?你不是穿名牌、桌宅,干嘛来赚一天六十块?”竞天咄咄逼人。

他趋前,她后退。

他近得……她闻得到他身上的气味,一样的,不管是西装革履的总裁,还是留着大胡子的性格歌手,他身上有着相同的味道,那个气味,不属于人工制造。

小也忘记自己踩了满脚泡泡,拚命往后退。下一步,重心不稳,砰!她滑倒,头重重撞上浴缸,在剧烈疼痛间,视力变得模糊。

还想问他话,也想回答他,可惜,她力不从心,黑暗罩住,天黑了。

竞天吓住,想也不想,弯身抱起她,夺门而出。

***凤鸣轩独家制作******

夸他是泡妞高手吧!

一开始,申也宁表明不喜欢他,甚至不礼貌地拿了脚踏车就要送客。

他猜,她的观察力很糟,没发现他是多么有身价的男人,倘若发现了,她会客气一些,毕竟,王子不会天天出现。

宥齐并没有气馁,说了几个法语笑话后,他把她逗笑了;发挥几个自我嘲讽的幽默,她对他卸下心房。你可以批评他巧言令色,但他的巧言令色的确让小也不再排斥他。

她比比自己的无名指,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了,尽管目前他不在身边,可她是坚贞的好女人。

他笑着反问:“你以为我这么没行情,要开车四处撞女生,好逼迫受害人当我的女朋友?”

她没回答,他接着说:“别怕我,我只是需要一个朋友,帮我在巴黎的日子,不至于太寂寞。”

是他的“寂寞”打动了小也,于是,她对他卸下心防,给了宥齐姓名和电话号码。

他该打个电话给她,问她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过,根据她的态度来看,她恐怕连考虑都不考虑就会直接拒绝。一个会把男友的戒指挂在指间的女生,他怎能期待她变心的速度像翻书?

何况,她昨天才拒绝过他。

那么,邀她去游巴黎铁塔好了!鼓吹她,拍几张照片寄给不在身边的恋人,那是多么罗曼蒂克的事情。

对,就这么说。拿起手机,宥齐拨出电话,只是,她的手机怎会由竞天哥接听?

宥齐一路狂飙到医院,扯住竞天的手臂,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她会摔出脑震荡?”

“我提早回家,她正在洗浴室,可能是突然看见我,吓了一大跳,就滑倒了。”竞天避重就轻。

说才说完,他发觉不对劲,为什么他要向宥齐解释?他不是才刚刚对小也产生兴趣?宥齐的表现不像只有“兴趣”。

浓眉皱起,他想问清楚,可是宥齐心急地推开病房,直接冲进去,竞天不得不跟他进病房。

竞天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小也,小也一样没想清楚再见面要说些什么。

宥齐坐到病床边,看着头包绷带、脖子戴护颈、半躺在床上的小也,问:“申也宁小姐,你想拒绝我的热情邀约,也不必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吧?”

笑笑,没答话,她的眼光不敢乱瞄,竞天的存在让她有压迫感。

竞天紧盯两人,心想,她居然拒绝宥齐?不会吧?难道她看不出他多金?没了Andy,来一个James顶替,不是很好?

“开心点,男朋友不在身边,有朋友在,也不错啊!”他指指自己。

小也还是苦笑。竞天在旁边,她说什么都不对。

她有男朋友?那个Andy依然占据她的生命?既然他还在,为什么她独自到巴黎?为什么让她帮佣?

他有太多问号,急着想要解答,但宥齐在,他不方便说。

“你再继续愁眉苦脸下去,我就不帮你替雇主争取意外津贴了。说说话吧!拜托、拜托。”宥齐拚命想逗她。

“你为什么在这里?”勉为其难地,她问了一句。

“你的雇主刚好是我表哥,所以,我送你到帮佣家里时,才会吓一大跳。”他说。

原来如此,她和他还真有缘,她不知该为这个缘分开心或是痛苦。

“回去吧!你这么吵,我睡不着。”小也说。

“你赶我走?我太伤心了,你都这样对待朋友吗?”他捧住自己的心,夸大说。

“拜托,现在不是探病的好时间。”小也试着躺下,她一挪动身子,两双大手同时伸过来协助。

碰到她,竞天手指触电,来不及缩回,他在她眼底看见哀愁。

凭什么她可以这样看他?当年是她放弃他,是她把他踢开,为了成就她当有钱人的梦想。现在,她怎能用这种眼神望他?

宥齐碰上她的脸,动作轻柔得像呵护最细致的玫瑰,他说:“好好睡吧!明天,张开眼睛,我就在你身边。”

她没办法回答,别开眼,假装没听见。

宥齐不以为意,对竞天说:“竞天哥,我们离开吧!让小也好好休息。对了,大嫂明天要来巴黎,你接到她的电话没有?她大概是要来逮你回去结婚的!”

大嫂!?结婚!?心脏浇上盐酸,瞬间萎缩腐蚀,来不及喊痛,她让刽子手一刀斩下,心没了,茫然占据……

阵阵鸡皮疙瘩从皮肤泛起,往内入侵,酸了骨头、酸了肠胃,也酸了灵魂和神经。

他有未婚妻……

他要结婚了……

宥齐和竞天走到病房外,笑容满面的宥齐对他说:“竞天哥,我发誓,一定要追上申也宁。”

“你认真了?”

“再认真不过。”

“你们不是才认识?”

“对,我从没碰过像她那么特殊的女生。”

“她怎样特殊?”宥齐势在必得的表情,看得竞天心情恶劣。

“也宁看出我对她有特殊好感,指着戒指说,她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她的男朋友多寒酸,居然买个不值钱的银戒套住她!她说她是坚贞的好女人,可她不知越是这样说,我越不肯放弃她。”

银戒?是他送的那个吗?他直觉想转身回病房,看仔细。

“昨天我要到你家接她下班,她居然冷冷问我是不是很闲,这是我第一次被拒绝。我邀她吃饭,她说她肠胃不佳,不适合吃大餐;我说巴黎的夜晚很美丽,问她想不想到塞纳河畔走一走,她说她不是观光客。她拒绝我,拒绝得很彻底。”

“既然如此,你不该勉强。”

“不对,那枚戒指证实,我的条件比对方优越,我这种男人,才有本事带给她幸福。”

“追到手又如何,你家里对她不会有意见?”竞天问。

就他所知,母亲和阿姨开始在为他物色合适的女人。

“安心啦!我妈比你妈民主。”

竞天望他,看来,这回宥齐不只是玩玩。“不讨论了,我们先回去休息。”

他们一起走出医院,一起驾车离去,但,两个小时后,竞天重返医院。

看见小也指间的银戒,他当机立断,把小也带走,送到自己安排的住处。小也没有余力反抗,因她被打了镇定剂,一路安睡到天明。

然后,他从秘书那里拿走小也的履历表与资料,到她住处搬走所有东西,他必须确定,宥齐再也找不到她。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他只是直觉要做,直觉要把小也归到自己的羽翼下。

于是,小也发现自己被绑架了,在第二天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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