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广之身体蠕动了一下,手占有性地横揽着翠珀,她肌肤光滑细致,让他由睡眠中渐渐苏醒过来,他神智昏沉沉的,一时还想不起枕畔人到底是何人。

火红的太阳正由海面跳跃到天空,昏蒙的天地霎时光明而灿烂,广之眼睛眨动了一下,记起昨夜的情景,他的神情显得相当祥和,眼光温柔地凝视翠珀无邪的睡颜,激起他心中柔情万千。

手指轻抚过她的脸庞,昨夜两颗心紧紧合为一体的震撼还残留在他心中,那份感觉太神奇了,他陶醉地闭上眼睛,细想从前还不曾跟别的女人有这种深刻的体验,抓起翠珀的头发在指间玩弄着,期待她醒时看见自己的模样。

翠珀感觉到微风轻拂过脸庞,好轻、好柔、好舒服,这感觉太愉快了,她简直不愿醒过来,但总觉有人轻轻搔弄自己的头发,似乎想要唤醒自己。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缓缓睁开眼眸,广之灿烂的笑容让她眼眸霎时放大,慵懒的神智完全清醒过来,她的睑颊发烫,下意识地拉高棉被羞怯地道:“嘿!早安。”

广之嘴角逸出笑容,“早安!昨天睡得好吗?”

翠珀的田同骤然打个结,昨夜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她耳根子都会发热,看着他那双炽热的眼眸,令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很好。”

他的手轻拨开她前额的头发,“你看起来似乎很紧张的模样。”

她展开笑靥,试着绶和自己心中的尴尬,“我该要起来了,能不能请你先离开一下。”

他意味深长地凝视她,“我能理解你紧张的心情,其实你大可不用这么紧张,这已经是我第四次看见你裸体的模样了,你的身体真的非常漂亮,令我目眩,你有着上帝最好的恩赐,不该隐藏住的。”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我爱你。”

翠珀闭上眼睛,双唇颤抖,呼吸零乱,满脑子只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他真的爱她吗?还是因为昨夜激情的关系?或是这只是一句他的口头禅而已?然而不管怎么样,现在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她不想去思考这些恼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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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珀正在厨房准备食物,腮边泛红,嘴角挂着笑容,这些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乐了,简直太不真实了,每天有不同的喜悦,让她对爱情有更深的体验以及期待。

想起今天一早在广之的臂弯中醒来时,看到整间房间全是新鲜刚采下来的红玫瑰,她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双手捂着嘴角,心中的喜悦像是有人摘下月亮放在自己眼前似的,惊讶得无法说出半句话来。

她拿起床边的玫瑰花,花瓣还沾满露珠,玫瑰芳芬沁人鼻息之间,眼泪突然涌进眼眶,鼻子为之一酸。

广之温柔地托起她的下颚,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视她,“今天是我们相爱刚满一个月,玫瑰花是最能代表热恋中人的感觉,所以我利用昨天深夜,将庭院里的玫瑰花全部摘下来,希望能带给你惊讶与喜悦。”

翠珀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努力眨眨眼睛,“你对我太好了,我真怕这是在作梦,要是哪天梦醒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承受得住。”

广之一把将她揽人怀里,“傻东西,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翠珀稍稍推开他,抬起头,“你总有一天会再回到演艺界的。”

他身体僵硬,抱住她的手松开了,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床,把落地窗打开,微风及淡淡的海水味飘进来。

翠珀眼泪落下来,“现在你遇到演艺事业的低潮期,你需要时间想清楚未来的方向,所以你在这里,但一旦……”

“不要说了。”广之粗鲁地打断她的话,转向她,“难道你不愿相信我是爱你的吗?”

翠珀愕然地睁大双眼,“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演艺界美女如云,渺小又平凡的我到底哪一点吸引了你呢?”

他走近翠珀,捧起她的脸,“你的纯真、你的微笑,是这辈子惟一能触动我心中那封闭已久的心弦,这是上帝赐给你的无价之宝,在我心中谁也不能取代,尽管演艺界美女如云,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你怎么不明了呢?”

翠珀同样能体会他发自内心的话,动容地低下头来,心中涨满了爱,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说了那么多无谓又伤感的话呢?

“在想什么?”广之由后面环抱住她纤细的腰,鼻子埋在她的头发里,掬取她的发香。

她由沉思中醒来,“我觉得自己好幸福,能够得到你的爱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她脸上不禁泛起红潮,眼底水汪汪的一片。

“你真的这么想吗?”

翠珀语气立刻变认真,“当然了。”

他用瘠哑的嗓音在她耳畔道:“如果是这样,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到我的房间来住,我要每天每夜抱着你柔软的身躯入眠。”

她咽了咽口水,脸颊更红了,“这样好吗?”

他将翠珀翻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热情,“我愈来愈依赖你了,不管是日与夜,我都渴望能时时刻刻拥有你。”

在他的注视下,翠珀羞怯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他因兴奋而脸颊泛红,“我们现在就去把你的东西搬到我房间来。”

“需要这么快吗?”

“当然了,要是等一下你后悔了怎么办?”说完,他就往楼上跑去。

翠珀双手环抱住自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搬到广之的房间里,两人的关系会更亲密,同时她也得放弃自己最后一丝的隐私权,完全投入两人的感情世界里,这样真的好吗?她再次问自己,虽然心中仍有疑问,但也不想再让自己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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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两人都忙着把翠珀的东西搬到广之的房间里。

翠珀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环顾着房间,一切似乎都跟原来﹂样,但是当她看到房间化妆抬上多了她的日常用口叩,她的梳子、香水和广之的古龙水交错放着,这种感觉很奇怪,既亲密又带点不自然。

走进浴室,里面放着自己平常用的沐浴乳还有毛巾等物品,风吹送进来,惊动垂挂在旁的风铃,看着自己心爱的风钤挂在落地窗边,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与踏实感,先前的最后一点疑虑全消失了。

晚餐后两人一起在视听间再看一次“危险情人”。

翠珀身体舒服地靠在广之身上,眼珠专注地盯着萤光幕,“告诉我,下雪夜里,一个人坐在公园里望着结冰的湖面,那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冷死了。”

翠珀皱着眉头,起身望着他,“我当然知道冷呀!但除了冷之外,你不觉得非常浪漫吗?我住在这里从来都没有见过下雪,可我时常幻想和男朋友在东京一家古老的咖啡馆里,啜饮着热腾腾的咖啡,室内温暖如春,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寒意逼人,看着窗外飘着像棉花球似的雪花,我和他心中同时也涨满了情意,在彼此间有聊不完的话题,外头的雪愈下愈大,而我们在结帐之后一起在雪中漫步到公园,在昏黄的灯光下,献上最深情的一吻,最后互道晚安。”她愉快地拉着他,“你说这是不是非常浪漫的事情呢?”

广之眼睛依然盯着萤光幕,“才怪,早就冷得没知觉了,哪来的浪漫可言?”

翠珀气结地用力捶了他一下,嘟着双唇,“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懂浪漫。”她指着萤光幕道:“每次我看到这一段时,都感到心被人紧紧地揪住,有说不出的难过。”

她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抬头望着远处,用富有感情的语调道:“在剧中,你一个人因情人离开之后,又重回相识的地方,天空洒满了飞雪,你神情寂寥中有税不出的伤痛,呆呆地坐在公园椅子上,出神地回想过去,此时电影的画面又变了,最后一幕是你悄悄落下一行泪水,黯然起身离开公园,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因为你的眼泪晶莹剔透,象徵你对逝去恋情无限的哀悼,实在大震撼人心了。”

广之扯动嘴角,“在拍这一场景时,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翠珀偏着头,眼底浮现光彩,“我想你一定在想你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吧!”

“错!”他站了起来,“那天的温度在零下十度左右,所有的知觉早就被冻僵了,根本没办法思考,偏偏要落泪那一幕一再的NG,可我始终没办法掉下眼泪,导演又坚持不许用人工泪液代替,最后我强忍着满肚子的怒气,身上又湿又冷,想到有温暖的家归不得,眼泪居然奇迹似地落下来。”

他嘲弄地又道:“我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一幕,竟赚尽全球千万影迷的眼泪,将我的片酬推向演艺界男星最高之位,夺得首席男星的宝座……但是,这样又如何呢?”

她感到广之情绪的转变,神情带点沮丧、落寞,她不表示意见,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起身来到酒柜前,倒了杯白兰地,轻酌起来,语气微弱,“我赢得全亚洲最受欢迎的国际巨星又如何呢?在大家的眼里,我始终都只是一位明星,而不是一名专业的演员,想想二十年后,还会有谁记得我的名字呢?”

翠珀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臂,眼神有些忧郁地望着他,“不要想那么多,明星还不就是演员,反正都是受到大家的喜爱不是吗?”

他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明星只能老是演一些类似的角色,毫无演技可言,永远无法突破那些固定的模式,要是哪天观众看腻了,那我的明星生涯也完了,但专业的演员就不受拘束了,可以尝试各式各样的剧情,生命是永续的,百年后观众再看到这些影片,仍然感到动容,那样我的演艺生涯就值得了。”

她眨了眨眼睛,“这些想法是因为来到这里而产生的吗?”

广之拉着她坐到窗前,让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我已经三十五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到不惑之年了,钱对我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我的演艺生涯不能有所突破,那我宁愿从此不再演戏,去追求平凡而认真的生活及感情。”他将头埋在她的发梢里,“你就是我要追求的安定及真爱,目前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无人可以取代。”

她转身面对广之,一如往昔般的温柔,自然地贴向他,心中那份激动及感动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像是有人代地摘下天上最闪亮的一颗星星般,那份喜悦几乎接近天堂,不知要如何回报他深厚如海洋般的爱意。

广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可爱的鼻尖上吻了一下,然后用力搂住她的腰。

虽然没有炽热、深情的吻,但他简单的动作更能敲进翠珀的灵魂深处,更加无法白拔地爱他。

就在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时,视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名黑发、五官端正、身材魁梧的男子像一阵旋风似地撞进来,“广之。”

看到他们亲密的模样,他一脸尴尬,“对不起,我不知道……请继续。”他立刻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广之显得有些恼怒,“他是我的经纪人,搞什么鬼?这么晚不是没有飞机了,他怎么来的?”看到翠珀一副不安的模样,他轻声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我跟他情同手足,他不会怎样的,而且人也很好相处。”他拉起她的手臂,“我带你去介绍给他认识。”

“这样太唐突了,你先到客厅招呼他,我到厨房准备一些食物,我想他应该还没吃过晚餐吧!”翠珀露出浅浅的笑容,往厨房走去。

广之来到客厅,“你这家伙,都这么晚了,你从哪里弄来一条船叫人送你过来的?”

渡边浩二由沙发上站起来,“你在说什么风凉话,为了尽快将这好消息告诉你,我可是狠狠被人敲了两百五十块美金,才有人肯开船送我过来。”

他兴奋地打开提箱,将一叠纸取出来,拿给广之,“好莱坞知名导演卡斯柏戴恩,你知道他拍过许多部问鼎奥斯卡金像奖的电影,这剧本是他特地请大师级的编剧家艾德华纽梅尔,两人一起合作,筹备了三年的时间,预计耗资一亿美金拍摄才能完成,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首肯由你来当男配角,这可是你进军好莱坞的大好机会。”

广之坐在沙发上,翻了翻剧本,看了几页就把剧本放下,“要说多少次,我对于这类缠绵俳恻的文艺爱情故事早已经没兴趣了,浩二你是最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的人,我不介意去演一名有小腹又秃头的中年男子,或是颓废带点歇斯底里的角色,只要能有所突破,我愿意作任何的牺牲。”

“你不要急着下定义,先看完剧本再作决定,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对你最好的剧本,你要相信我。”

两人陷入短暂的尴尬沉默里,广之先打破僵局,“好吧!我听你的意见,先看完剧本再说,但要是角色没有突破的空间,我还是不会接的。”

渡边浩二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请相信我,大师级的剧本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摸摸肚子,“为了赶快赶到这里我都还没吃晚餐,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翠珀已经帮你在弄食物了。”

“翠……珀,她是刚才跟你抱在一起的那名女子吗?”

广之脸部僵硬的线条放柔,“对!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渡边浩二夸张地提高声调,然后讽刺道:“你这风流种子,走到哪里都会有艳遇发生,似乎没有一个女人能够逃离你的魔掌,连这种偏僻的地方也能产生艳遇,真有你的。”

广之表情认真地说:“她是不同的。”

渡边浩二不以为然,“她要是不同,那克莱儿怎么办呢?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思考该用何种措辞来表达,“她太过纤细了吧!你不是一向都喜欢身材惹火、容貌狂野的女人吗?如果我观察得没有错,她身上几乎没有半点能够吸引你的地方。”

广之嘴角露出笑容,但眼神却没半点笑意,“你错了,她全身上下、由里至外,没有一点不让我着述的,如果我的演艺事业没办法再突破,我可能考虑跟她从此两人隐居在这小岛里,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渡边浩二神情有点狼狈,乾笑两声,“你在说笑吧!不会是当真的。”

广之笑盈盈地望着他,眼睛闪闪发亮,“这辈子我没像现在这样认真过。”

渡边浩二完全愣住了,一言不发,面容沮丧、恼怒,但还是保持一贯的冷静,那双褐色的眼珠子眯了起来,开始仔细思考广之跟翠珀之间的关系到了何种程度,总而言之,首先要做的事是找她谈一谈,以了解目前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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