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扬山本来不过是一座并不算高的山峰,但是因为前任武林盟主安逸山指定这里为武林大会的召开之所,因此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迅速成了天下武林人士关注的地方。
武林大会,每两年举行一次,一般多是为了处理江湖上各门各派棘手的争端.或是共同商议如何联合起来反对某些反武林秩序的旁门左道。
今年的武林大会,因为恰逢安逸山身亡,群龙无首之时,所以无数人星夜兼程地赶往这里,为的都是一个目的一看看到底最终谁能当上新的武林盟主。
安雪璃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是唯一一个来参加这场大会却全无目的的人。
以前父亲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都不会带着她,所以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不认得她。
她和夏凭阑初来时,偌大的小镇几乎住满了各种各样的江湖人士,还好夏凭阑早有准备,以重金包下了一家客栈。
站在客栈的阁楼上,望着楼下穿梭的人流,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出神很久了,身后的琵琶声一直清清淡淡地响着,没有问断。
「楼下有什么好看的,让你看了这么久?」夏凭阑的声音终于晌起。
「相公,你也算是江湖人,是吗?」她悠然问道,「和我父亲一样。」「你看我像不像江湖人呢?」「这几天我没有见你和任何的江湖人往来,但是你却千里迢迢特意赶来观看这场大会。」安雪璃转身凝视着他.「相公,你也想当武林盟主吗?」琵琶声戛然而止,夏凭阑怀抱着琴的姿势未变,但是目光却清亮起来。「为何会这样想?」「只是觉得你不像是专程来看热闹的人。」他朗声一笑,朝她招招手,「雪璃,过来。」她依言走过去,被他一把搂住腰肢,她就这么站着,略略低头就能对视上他的眼,成亲前他的双眸总是让她惶惑不安,成亲后这双眼依然让她心旌动摇。
「你不喜欢我做武林盟主吗?」他低声问。
「我父亲做了半辈子的武林盟主,他说过,武林盟主不是一个多了不起的招牌,而是要背负全武林的安危。我看着他为了这个责任,将自己的背脊一点点压弯,最终……我都没能和他见上最后一面。相公,我不希望你也走上这条路。」夏凭阑的手指在她的下巴处轻轻揉拿着,似乎故意让指腹上的细茧刮疼她柔嫩的肌肤。
「雪璃,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不过有一点你想错了,我不是你父亲,武林对我来说的意义和他不一样。」「也许它在你心中的意义不一样,但是对于我来说……江湖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随时可能会带走我最亲的人,所以,你可不可以……」她咬着唇,艰难地说着自己的请求。
夏凭阑搂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紧,似笑非笑地避开了她的话题,「看来你是在楼上闷太久了,才会胡思乱想。我让掠影陌你出去转转吧。」「不必了,掠影应该陪着你。」安雪璃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出去就好。」「外面都是乱糟糟的江湖莽夫,没有人跟着你怎么行?掠影!」他不赞同,扬声一唉,掠影应声而入。
「主人有何吩咐?」「陪夫人去外面散散心,她若是喜欢什么就一并买回来。」掠影面露难色,「主人.我不喜欢逛街。」安雪璃也赶快说:「真的不必她陪着我。」「这是我的命令。」夏凭阑淡淡地道出这句话,话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却让两个女人都不再坚持。
走下楼,刚刚绕过一个街角,安雪璃就悄声说:「掠影,你不用跟着我的,你回去吧,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又不会丢。」「这是主人的命令。」掠影冷冰冰地拒绝。
她只好继续往前走,但是身边跟着像冰块一样的掠影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就好像有把冰冷的剑一直抵在自己的后心。她想缓和这气氛,于是开口闲聊,「念武他也和你一样是从小就跟着相公的吗?」「嗯。」「你们都跟着相公这么久,可是我刚嫁给他,对他还不了解。相公喜欢吃什么、做什么,我都不清楚,以后还要请教你。」「不敢。」「掠影,未及城对于你来说是个家吧?你很喜欢那一畏吗?」「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也会有一个家?」「没想过。」「……掠影,你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对话的气氛一直很尴尬,安雪璃竭尽全力想打开话匣子,但是掠影就是冷冷淡淡地用三两个字来响应她的问题。
她倏然站住,叹了口气,「掠影,这一会四下无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和我说。」掠影对视着她的眼,「夫人指什么?」「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城主?」掠影的眸子倏然眯成一条缝,连唇线都紧绷起来。「夫人是在和属下开玩笑吗?」安雪王离轻吸口气,既然话说了一半,就不能再收回,与其她天天胡思乱想,不如痛痛快快摊牌,「我一直觉得你对他的感情似乎不大一样,但是相公说你与念武彼此有情。」「主人是这么说的?」紧绷的唇线微微上挑,「那夫人还有什么可问的呢?」「我想听你的心里话。」掠影忽然笑了,肆意而冰冷的笑,「我要是说我的确喜欢主人,夫人要怎样?」这个问题却把安雪璃问愣了。是啊,她要怎样?她能怎样?
掠影看她怔住,又低下头,「属下不喜欢开这种玩笑,夫人以后还是不要再提起了,否则如果被城主知道了,他一定会很生气。」两人僵在那里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大声的吆喝,好像有人正赶着马车往这边飞奔而来。
掠影一把拉过她往旁边一闪,那疾驰的马车简直是贴着安雪璃的身边擦过,差点将她撞倒。
安雪璃见掠影皱起眉头,像是想去和对方理论,急忙说道计「别去惹事,我们走开一些就好。」不过掠影一直盯着那辆马车的去向,意外地发现它竟然停在她们入住的客栈前。
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红衣女子和几名婢女。
掠影看到那女子的侧脸之后哼笑一声,「原来是她,难怪这么嚣张。」「是谁啊?」安雪璃也伸过头来看。
这个女人才是夫人真正该担心的人。」掠影轻蔑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她曾经说过,城主夫人的位置是为她而设,她今生非城主不嫁。」怎么?掠影的事情还没有搞明白,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安雪璃看着那道火红的身影趾高气扬地走进客栈,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去了。
「雪璃?你怎么会在这一畏?」这时有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许蓝江。
「表哥,你也来啦。」和飞龙堡的人分别有两个多月了,表哥看起来和她离开时好像有了许多变化。
许蓝江以前在飞龙堡中吃穿用度都很节俭,并不是安逸山给的钱少,而是他自己常说他是外姓人,寄人篱下,就应该简朴,不过份奢华。但是此刻的他却衣着光鲜华丽,俨然是富家少爷一般。
见她的目光投注在自己服饰上很久,许蓝江尴尬地笑道:「要代表飞龙堡来参加武林大会,我怎样都不能穿得太丢人是不是?雪璃,你相公他……「他在客栈里,我只是自己出来逛逛。」她面对他时并没有任何激动或欣喜的情绪,倒是许蓝江怕她走掉似的,还在不停发问!
「你相公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了?他那个人怎么样?没有为难你吧?」「多谢表哥关心,我很好。」她的心思都在那个走入客栈的红衣女子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许蓝江闪烁不定的目光。
「夫人,还是先去买东西吧。」掠影的口气有些不耐烦。「这里不是夫人和令表兄叙旧的地方,而且在外面耽搁时间太久的话,会让城主担心。」安雪璃顺势笑道:「表哥,那我就此别过了.我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r鹤来雅」,有事请到客栈一叙。
等许蓝江走后,掠影忽然说道:「夫人,这个表少爷您还是远着点比较好。」「为什么?」「他不像个好人。」安雪璃笑了,「掠影,你以前不认识他吧?」「不认识。」「那你凭什么说他不是好人?」「直觉。」掠影的回答虽然简洁,但是口气却很坚定。「不信您可以去问主人,他也一定会同意属下的观点。」其实不用去问,她也能感觉得到夏凭阑对表哥一直怀着某种奇怪的敌视情绪,即使他们素未谋面。
再回头看了一眼客栈门前那辆马车。现在,她和相公见面了吧?
两个人会说些什么呢?
看那女子的侧面,也是个绝色佳丽。相公真的不会动心吗?
越想她的思绪越乱,身边路过的都是什么人、什么店,她全然没有注意到,直到一阵琵琶声晌起,她忽然一惊,「有人在弹琵琶吗?」旁边就是一家琴行,专门卖各种乐器。掠影不屑地撇撇嘴,「这人弹得太差,。夫人不必为他耽搁时间。」安雪璃听得出弹琴的人只是在试琴而已。想想成亲以来自己从来没有送夏凭阑任何东西,于是她动了心,迈步走入了琴行。
夏凭阑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地斜睨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个气势汹汹的红衣女子。
她几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手中的酒杯.「不许笑!我要你给我解释清楚!」「解释什么?」他任她夺去杯子,一副无所谓样。「昭和难道没有和你碰面吗?」「就因为和他碰了面,所以我才会知道你成亲的消息!」她咬牙切齿,俏脸气得通红.「你为什么会娶她?我不是说过,只有我才配做城主夫人,不许你娶任何人吗?」夏凭阑幽然答道:「昭阳,不要以为你是个郡主,我就应该听你的吩咐。以前我不理会你的这些胡言乱语,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没必要和你计较。现在我娶了妻,更不必提前告知于你。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有说过「我喜欢你」的话吗?」昭阳死死盯着他,「那个女人呢?你就喜欢她吗?因为喜欢她所以才娶她?」「她嘛……娶她的原因有些特别。」夏凭阑笑着,十指互搭,轻轻地彼此叩击。这说不出的潇洒优雅,让他变幻莫测的笑容更平添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姿态看在昭阳眼中却都是痛。
「你该死!」她骂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你,你却眼睁睁地看着我为你不能自拔,甚至不肯救我一下。」「我为何要救你?难道要我温言软语地安慰你,还是让我告诉你说,我其实很讨厌你,对你不会有任何的男女情绦?昭阳,你一定要在这里自讨无趣吗?」夏凭阑冷冰冰的话似一把把刀子刺进她心头,她娇躯顿时一颤。
「你……你竟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你知不知道,就是在京城里,皇宫内外,也没有人敢对我这样无礼!」「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代你过世的父母好好教训你一番。」他淡然说道:「我不会像旁人一样忍受你的郡主脾气.郡主如果看不惯,就请赶快回京吧。我妻子出门游玩,我可不想她回来时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在这里又哭又闹,还要我费心和她解释。」「你!」昭阳简直快气疯了。「那女人是谁?
你这样护着她?我偏要见见她!看她到底长了什么三头六臂,把你迷成这样!」夏凭阑笑了,「三头六臂倒不至于,只不过她比你美,比你贤淑,比你温柔,比你宽容,仅此而已。」「你是在故意气我。」她的俏脸几乎拧在一起,「我就在这里等她,等她回来之后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哪里美丽,哪一畏贤淑?又怎么温柔,怎么宽容了!」「昭阳,你该不会是想当着我的面对我妻子不利吧?」他幽冷的声音像是寒风,擦着她的耳边划过,「我很不想得罪京里的人,但是你不要逼我做错事。」「你想怎样?难道你还敢杀了我吗?」昭阳高昂着脖子。
「杀你?不敢,也没必要。」他袖子微抬,一道乌光骤然刺出.狠狠地撞到她手中的酒杯上。
昭阳一惊,没来得及躲闪,只觉得手上猛地被人撞了一下似的,她低头去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一支袖箭刺穿杯身,直直地抵在她胸前的衣襟上。
袖箭穿杯而过,瓷杯却没有碎,箭尖轻抵着她的衣服,却没有刺破衣服分毫。
她脸色由白变得通红,重重地一甩手,将酒杯摔碎在地上,然后飞奔出去。
夏凭阑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蓝天!
今天真是晴空万里的好日子。
安雪璃怀抱着那一盒松香回来时刚好遇雨,即使掠影拚命拉着她躲避,雨水还是打湿了她们的一部份衣服。
跑进客栈里,她不好意思地向掠影道歉,「都怪我走得太慢了.你若不是照顾我,也不至于被雨水淋湿,赶快喝点热汤暖暖身吧。」掠影看她一眼,「我没那么娇弱,倒是夫人你应该赶快去换衣服了,被主人看到的话……」「什么怕被我看到?」夏凭阑站在二楼楼梯上,出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身湿淋淋的?」「外面刚下了雨,主人没有看到?」掠影到底是练武之人,身子强壮许多,虽然淋了雨但看上去并无大碍。
安雪璃就不一样了,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头立刻红了起来。
夏凭阑似乎是在眨眼间便来到她面前,一把抱起她往楼上走。
她还不习惯在人前如此张扬夫妻之间的亲密,顿时羞红了脸,小声说:「我又不是瘸了腿,不用抱着我。」「你还怕有谁会对你说三道四吗?」他全然不顾她的反对,一路将她抱回房间,平放在床上。
她想起身,却被他按住,「别动,想要拿什么告诉我。」「我、我只是想喝口茶。」她做大小姐的时候也不曾过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不习惯被人伺候得这样细微妥贴。
夏凭阑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她喝了一口却呛喷出来。
「这、这不是荼……」「是酒。」他的吻倏忽落在她的唇上,有着和她唇齿问一样的酒香。「酒也可以止渴,还可以治疗伤风,不是比茶更好吗?」「是么?」她含含糊糊地响应着,已经被他封堵的嘴说不出更多的质疑。
「买了些什么回来?」夏凭阑恣意吻了她一阵之后终于放开她,看了眼她放在旁边的匣子。
「是松节油,帮你擦琴弦用的。上次我看你的琴弦有些干涩,大概你很久没有擦过油了。」他的黑眸中露出几分讶异,随之轻声笑了,「你对我的事情很关心哦。雪璃,你让我这个丈夫受宠若惊。」「这是我该做的。」她总觉得他是在逗弄自己,脸颊更红了。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脸颊上最红热的地方,「和掠影一起出去,她没有给你脸色看吧?」「没有,下雨的时候她一直在照顾我。」她的脸颊好痒,但是不敢去碰,酒香就在两人的鼻翼前缭绕。
「看来她这一回表现得还不错,回头我要奖赏她了。」他的呢哝声终于在徘徊了一阵之后,重新又停在她的红唇上。
成亲两个月,夫妻之间的亲密也有过许多次,只是往常都是在黑夜之中,可以借助夜色掩藏她的不安和羞涩,然而此际天色还大亮,虽然「帘外雨潺潺」,室内却绝非「春意阑珊」。
当身上感觉到雨风的清凉时,安雪璃身子轻颤,低声说:「相公,天还亮着呢,而且这里……」「不习惯在除了家以外的床上燕好?」他戏谵着说,故意用手指划过她最敏感的地方,让她绷紧了身子,却又不得不更深地贴合上他的身体。
直到几回激情之后,她已倦得没有力气,习惯性地又依偎在他的怀中入睡。
夏凭阑见状才终于抬起手,打开枕头旁那个被她带回来的小匣子。
一小瓶上好的松节油就安躺在匣子中.瓶身也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其上刻着一行诗:隔帘听飞雪,凭闱落花香。
雪,凭阑,是因为这缘故才让她买回来这个瓶子吧?
吻过她的指尖,他悄悄坐起身,帮她盖好被子后穿衣出门。
客栈的楼下只有掠影孤独地坐在那一昙。听到楼上传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问:「夫人没事吧?」「你还没有去换湿衣服?」夏凭阑皱皱眉.「你也想生病吗?」「刚才夫人看到了昭阳郡主。」她却转移了话题。
他应了一声,「看到就看到吧,早晚她们要碰面的。」「郡主可能会对夫人不利。」「一个丫头能成什么大器。」他并不在意,「刚才出门时有没有留意到各个门派都在忙什么?」「武当和少林在斜对面的「客来投」合住,看起来像是早就约定好的。其它门派都各自为阵,如临大敌。刚才夫人还在路上遇到她的表哥许蓝江。」「哦?他们说了话了?」「嗯,夫人只是打了招呼,并没有多停留。」夏凭阑诡谲地轻笑,「那个许蓝江得了不少好处,应该正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就让他先过几天好日子,日后我会让他知道,志得意满之后会怎样摔得一败涂地。」「夫人对家里的事情好像还一无所知.主人会告诉她吗?」他静默许久,悠然道:「一直都不知道真相,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只怕真相的残忍程度会让她无法接受。」「夫人是您的妻子,未及城的城主夫人不该是温室的楔,被人保护着、藏着。」掠影大胆反驳。
夏凭阑看着她,笑得深沉,「这就是你一直不大喜欢她的原因吧?和你我这样的人相比,雪璃就像是一朵被保护得很好的雪花,看上去美丽而脆弱,透明又纯洁,没有任何杂质。」「这也是城主喜欢她的原因。」掠影的声音听来有点闷闷的。
「喜欢一个人很简单,要下定决心娶一个人,和她厮守一生却不容易。」他的眸光中闪耀着复杂的光华,像是沉思,像是回忆,像是微笑,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种深沉。「掠影,你该好好看看念武的脸,他的眼睛里刻着你的名字,,如果你真的看进去了,你就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这番话。」喜欢一个人很简单,要下定决心和她厮守一生,却不容易……所以,他娶了安雪璃,因为这份决心他已下得坚定,如盘石一般,不容转移。
安雪璃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屋中点着一盏灯.夏凭阑就在灯前低头正看着什么。
听到声响,他侧过头笑道:「要不要吃点夜宵?」肚子是有些饿了,她点点头。
夏凭阑的手指拍了拍桌面,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人捧着一碗热呼呼的汤圆进来了。
「是红豆沙馅儿的。」她最喜欢这种馅儿料,吃得很高兴。
夏凭阑静静地看着她吃,直到她把碗中的五个汤圆都吃完后才说道:「楼下有客来访,你要是想见的话,就去见一见吧。」「啊?」她吓一跳,「现在?楼下有人在等我?」「是你表哥。」「哎呀,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睡了一大觉,还慢悠悠地吃了一碗汤圆,表哥在下面岂不是要等急了?
「他要见未及城的城主夫人,就要按我的规矩办事。你睡得很香,我当然不会让别人来烦扰你。」「好歹我起床后你也该告诉我啊。」她慎怪着,一边急忙整理自己的鬓发。
「让你和他一起共进晚饭?雪璃,你的丈夫可不是个大度的人哦。」他的手指落在她鬓角滑落的发锼上,帮她重新插好。
他的话让她的心头坪坪直跳,一股甜蜜不可遏止地泛滥开来。「你不和我一起下去吗?」「不了。」夏凭阑淡淡回绝,「许蓝江那个人还不配见我。」「何必把架子端得那么高,还不是一家人吗?」她嘀咕了一句,知道自己也勉强不了他。
「是不是一家人现在可还说不定。」见她狐疑的看着自己,他避重就轻的笑道:「你先去吧,我只是还不想见他而已。」于是安雪璃独自一人下了楼,许蓝江果然还在那里等着。大概是等了太久,他已经坐不住了,来回地在客栈的大堂中踱步,听到脚步声赶快抬头,见是她不禁欣喜地叫道:「雪璃,你可来了!」「不好意思,表哥,我刚才睡着了,相公没有叫醒我。」「没事没事。」他像是忌讳什么似的,赶快摆手表示,「我也没有大事,只是来看看你,不急不急。」安雪璃向四下扫了一圈,客栈中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正逢夜幕低垂,大堂内点了几盏油灯,灯光摇曳昏黄的光晕,把一片宁静的气氛摇得有些诡异。
「表哥专程来看我,是为了什么事吧?」她虽然心境单纯却并非不懂人情世故,白天在街上碰过一面了,晚上他又巴巴地赶来,这其中的缘故当然不是为了叙旧。
果然,许蓝江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
「你相公……未及城的城主对你还好吧?」她嫣然一笑,「挺好的。」这笑容犹如桃花初绽,格外的娇艳妩媚,让许蓝江霎时为之炫惑。
出阁前的雪璃犹如含苞待放的白梨花,即使微笑,也是轻柔淡雅,没有现在这份艳丽妖娆的美态,显然能改变她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低垂下头,「你相公这次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她静静地看着他,踌躇片刻,「相公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也不是我能过问的。」「雪璃,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和你打探消息,只是这一次我听说江湖各派要选出新的武林盟主。你想.自从姑父去世后,我们飞龙堡在江湖的地位便大不如前,如果新选出来的武林盟主对我们飞龙堡不利,你辛苦牺牲自己换来的一切不是就付诸东流了吗?」安雪璃听着,觉得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可又说不出哪里别扭。「表哥,你是希望我相公出面争夺这个位置,还是不希望他出面呢?」许蓝江嗫嚅了半天,「若是你相公当了武林盟主,那是最好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他无论如何不会为难我们飞龙堡。但如果他无心于此,你帮我问问看,他能否……帮飞龙堡一把?」「帮飞龙堡?」她讶异地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堡内有人要做这个武林盟主吗?」「江湖上的事情你不明白,但是堡里自姑父之后还有不少武功高手,足以继承姑父的位置,你看……」「表哥,你都说了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明白,还要我怎么帮你呢?」安雪璃笑了,笑得淡而无味,「我相公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不是我说什么他就会听什么的。更何况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也不是靠一人举荐就可以坐上去,当年我爹为此和各派掌门比武三天三夜,最终才拔得头筹.所以堡内如果有人想当武林盟主的话,请他也真刀真枪的和大家比一比好了。」许蓝江脸色微变.「雪璃,你这番话……是谁教你的?」她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三岁孝子.想什么说什么,还用别人教吗?」他倏地倾身而起,「雪璃,真的不肯帮表哥一次?」他伸出手想搭在她的肩上,忽然「啊」地惊呼了一声,手立刻缩了回来。
「怎么了?」安雪璃不解地问。
「没什么,大概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他急忙掩饰着把手藏在桌案下。然而她依稀看到一道银光一闪而逝的,就像是一根细长的银针扎在他的手腕上。
「那,我先走了。」许蓝江态度转变极快的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匆匆道别后迅速离开了客栈。
安雪璃诧异地看向二楼的走廊,那里因为没有灯光而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是空气中好像有一阵淡淡的酒香飘摇而下~是他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