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房内硝烟

也许老太太觉察到了我紧绷的神经,和徐公子有意无意的挑衅。她突然开口说:“悦公子,我看你肯定是赶了不少路,累着了。我让姜妈给你准备洗澡水,你一会回房间洗澡、歇会。”

我的鼻子一酸。我是一个极容易感动的人。我回答说:“多谢老太太。”

老太太友善地笑了笑,开始呼叫姜妈,让她帮我准备洗澡水。姜妈是厨娘,也是收拾城主府日常家务的人。她年纪也不大,就三十岁的样子,看着柔柔弱弱,可是十分能干。她做的饭菜很合我的胃口。我数次想打探她是谁,却收了口。她应该不是莘城人,因为我以前没有见过她。

我默默地坐着喝茶。其他几个人,慢慢有茬没一茬地聊天。

姜妈来到大厅,告诉我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我像是解脱了般,放下茶杯,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未等我开口说回房的话,就见徐公子也站了起来。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眼我,说:“我和悦公子先回房了。”

我的心一个咯噔,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笑着说:“好的。”

公仪饰笑着说:“歇着去吧。”

徐公子拽了拽我的衣袖,说:“愣着干什么?走啊——”

我惴惴不安,跟着他出了大厅。我嗫嚅着说:“徐公子,这个,城主府有很多房间的。”

他突然笑出了声,说:“你不会以为我和你安排在一个房间吧?别担心,我和你的房间虽然离得近,可不是同一个。”

我松了口气,有些尴尬。

徐公子更凑近了些,他个子比我高,俯身耳语说:“不是每个人,都是秃发宾,对男人感兴趣。”

我蓦地脸红了,面色一僵,眼神瞥向一边,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徐公子看见我的动作,似乎很得意,“嘿嘿”轻笑。

到了地方,原来徐公子所说的“离得近”,是他的房间在我的隔壁。看来,这公仪饰和徐公子,应该都在城主府住下了。

徐公子并没有打招呼,一下子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我巴不得他如此反应,也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进去。雾气氤氲的洗澡桶已经准备好了。看见清水,我的心情愉悦起来。我赶紧闩上门,宽衣解带,一会就在浴桶里泡着。

我闭上眼睛,在冷暖适中的浴桶中窝着,时不时掬水擦拭自己的身子,开始整理思绪。

这几天收集的信息,足够我琢磨一阵子了。徐子江为什么预言公仪饰将会毁了莘城?公仪饰的父亲,为什么又会信了徐子江的话?我的父亲,为什么从未和我提起有这件事?

如果没有徐子江的预言,就没了公仪饰的被囚;没有被囚,公仪饰就没有怨气,就不会联合宾丘贾;莘城就不会那么容易就。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我叹了口气,琢磨着该找谁去打探消息,想到了阿婆。我想,她在莘城生活了那么久,应该多少知道点其中的内情。

我在浴桶里躺了好一会,直到里面的水慢慢变凉。

我起身从包裹里取出换洗衣服换上。头发湿答答地。我坐在床沿,弯腰低头,抓起手巾不停地擦着头发。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

“是我,啾啾。”

我吃了一惊,不知她找我什么事。我慌忙站起身,找帛布缠好头发,开了门,说:“进来吧。”

啾啾在门口站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有些紧张。

我过去在凳子上坐下,说:“啾啾姑娘,请坐。不知找我什么事?”

啾啾关上门,过来行礼。左手搭在右手手背,双手贴在身子右侧,浅浅屈膝。

我像是被火烫了一下,匆忙立起身,扶住她,说:“你怎么还在行这种礼?”

啾啾的眼中有泪珠滚落。这种礼,各个城通用。只有某类女子,才会如此行礼。行这种礼,是把自己的身份,摆到比奴隶还低的位置,是对自己的一种耻辱。

啾啾开始抽泣,梨花带泪,肩膀一抖一抖。

我的心一紧,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问道:“啾啾姑娘,你不是已经出了畔花楼吗?怎么?”

啾啾抽泣了会,仰脸对我说:“悦公子,你收我当你的奴隶吧。阿篙已经醒了,她说她是你的奴隶。你既然能收阿篙,也能收我。”

听她说阿篙已经醒了,我的心略略放松了。我皱了皱眉,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问道:“舍公子对你不好吗?”如今,徐公子把她从畔花楼弄出来,又转赠给了宾丘舍,照理,她是宾丘舍的人了。

啾啾摇了摇头,说:“他对我很好。可是,这里是城主府,老太爷、老太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收住了声。我抬眼看她,发现她正惊慌地看着门。我顺着眼神看过去,门外隐约立着一个人。看那手势,打算叩门。果然,敲门声响起。

“谁?”

“是我。”

徐公子的声音。

我看了眼啾啾,问道:“徐公子,有事?”

徐公子戏谑的声音响起,说:“没事,就不能找你?我自认不比秃发宾差。”

关于这件事,我该找徐公子好好聊聊。每天这样隐晦的话题说来说去,我无比烦躁。不过,现在啾啾在侧,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忍住气,说:“徐公子,我累了要歇会,没什么事,你请自便。”

徐公子似乎并不管。他说:“我跟你打过招呼了啊,我现在要进来了。”

刚才啾啾关门,忘了闩门。我没想到,徐公子真的会兀自推门而入。

他笑嘻嘻地推门进来,说:“要休息,也不关好门。”

啾啾的位置正对着门。徐公子的眼神,率先落在啾啾身上,眼中的笑意立马变得冰凉。他寒着声,说:“你在这里干嘛?勾引悦公子?”

啾啾尴尬地站起身,朝他打算行礼。

徐公子都容不得她行礼,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一甩。啾啾跌跌撞撞跌到门外。

我吃了一惊,站起身,想过去阻拦。

徐公子冷笑一声,把门关上,并闩上了门。

我的脸色暗了下来,沉声说:“你干嘛?”他和啾啾有仇吗?

徐公子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说:“这样的女子,活着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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