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窗外阴雨绵绵,这样的日子适合哀悼与追忆。
一早,向乐之就准备好他预订的白色海芋花束和几样水果装在提篮梩。
看着一整个早上牧宇航都未曾开启的房门,她却不敢敲门打扰,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两年前的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却也是他的女友一家葬生火海的日子。
只是……他一直将自己锁在房内,让她忧心万分,在他房门口挣扎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算敲门,手才刚举起,房门却在此时应声而开,让她的手尴尬的举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放下还是举着。
无视她担忧以及尴尬的模样,牧宇航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平日沉肃的脸庞此刻更是凝重三分,但她看得出来他眼神中有不能抹去的哀戚。
「先吃点东西好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拿起放在一旁的花束和水果提篮直接往门口走去。
心冷了,伤得彻底的人还需要食物吗?味如嚼蜡不吃也罢!
他异于平常的沉默让她更是担心,忍不住开口,「记得撑把伞,外面还在下着雨呢!」她拿着早准备好约雨伞递到他眼前。
他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但却没收下伞,然而她却执拗的伸长了手,便将伞推到他眼前,他最后也只能收下。
「你……」她担心的开口,原本想要他早点回来的话却绕了舌尖一趟后又咽了下去,「开车小心一点。」
从映映在接下任务后替她搜集的资料得知,这两年每到这一天,他总是会一个人带着一束花和一篮水果到墓园去待上一整天。
而她现在不过是他名义上的情妇,有什么资格多说什么呢?只能要他多加小心而已。
「嗯。」淡淡应了声,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第一次发觉,送他出门的时候竟会让人如此不舍与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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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墓园中,烟雨蒙蒙,细密的雨丝纷乱落下,正如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心怡,我来看你了。」
他弯身将白色海芋放在墓碑前,孤寂的身影站立在墓前,温柔而悲伤的眼神凝望着碑上女子灿笑的照片,熟悉的笑容依旧,人却早已不在了。
墓旁,管理员细心约为他准备了一桶清水,他拿起水勺缓缓淋下,仔细洗去墓碑上的尘土,也洗净墓碑上沾了尘的容颜。
在墓园的入口,向乐之娇小的身影撑着伞,担忧的望着那个没撑伞,独自伫立在墓园中间的男人。
他出门后,她还是放不下心,所以拦了辆出租车跟在他后面,她不敢靠他太近,只是静静的站在入口处,看着他自虐的站在雨中凭吊他的女友。
只见牧宇航呆呆的伫立在墓前,任由绵绵细雨洒落在他身上,打湿了他一身的黑衣。
他是借着自虐来惩罚他自己吗?曾经是那么温柔又带着温柔笑意的男人,如今却面无表情的站在墓碑前,彷佛天地间所有的风雨都与他无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哀愁与自责当中。
向乐之站在远处陪着他,陪他啜饮这不可言说的哀伤与心痛。
但雨势越来越大,她忍不住转头拜托墓园的管理人,「先生,拜托你,可不可以帮我把伞送去给那位先生。」因为下着雨,墓园中几无人烟,只有一个人影,格外的醒目。
管理员抬头望向墓园中的人影,立刻知道那人的身分,「我知道,是牧先生嘛!他还真是痴心!不只清明、过年过节,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一整天……」他发现自己碎碎念了起来,连忙转移话题,「小姐,你认识牧先生喔?」
「嗯,所以请你帮我送把伞,好吗?」她诚恳的拜托着。
管理员不解的看着她,「你既然认识的话,怎么不直接自己拿去给牧先生就好?」
她垂下眼,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最后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是他新聘请的管家,我是看先生忘了带伞才追来的,我如果拿伞给他的话,怕被他认为我偷懒,没待在家到处跑,所以想请你帮我送,还有……就是不要说我有来过好吗?」
她想,他应该不会想在这种时候看见她吧!向乐之苦涩的想着。
管理员挠了挠头,虽然觉得她的理由怪怪的,但是也不再多想,反正年轻人的想法他老人家不懂地无所谓啦!
牧宇航沉静的望着墓碑许久,回想着他们之间甜蜜的过往,突然头上出现一个黑影遮住了雨丝的滑落,让他不解的往旁边看去。
「牧先生,雨大了,还是撑把伞吧!」管理员咧嘴笑着。
牧宇航没接过伞,只是淡淡的说:「谢谢,不用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雨多少能洗刷他身上的罪恶,让他的内疚能够少一些。
「唉呦!年轻人啊,这么不照顾自己的身体怎么可以呢?你就拿着吧!」硬把伞往他的手梩放,管理员看了看墓碑后,摇头叹气。
「我在这地方待久了,看的事情也多了,年轻人就听我的劝吧!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不管多苦多难过,死去的人死了就再也感受不到了,你就算在这里淋雨淋到重病住院,她也不可能跳起来问你好不好!」
管理员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人啊n着不过就这几十年,有人早走,有人晚走,谁能逃得过吗?你既然活着,就该好好的过日子,睁开眼多看看身旁吧,总是会有人正担心你的。」他意有所指的说完,迈开脚步走回管理室,留下他一个人继续站在雨中。
牧宇航没有理会管理员什么时候离开的,从头到尾他也没答上半句,他听太多这种安慰,而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那些,而是让自己能够好过一点的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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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向乐之正准备就寝前,不放心的先绕到他的房间去看看,却讶异的发现他身上还是穿着早上那套微湿的衣裤,两眼无神的坐在床上。
她忍不住走进房间,走到他身旁,「先换件衣服好不好,你全身都湿了,会生病的……」
他动也不动,让她也有些恼了,双手抬起他的脸,让他正眼望着她,「够了吧!你一整天都这样要死不活的,就算是悲伤也该有期限的,不是吗?」
毫无生气的黑眸第一次染上怒气,「你知道什么?!」他用力攫过她的双手,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咬牙切齿的低吼。「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没有人了解他心中的自责,那股罪恶感已经快要压垮他了!
她眼底没有惊慌,只是紧紧的反搂着他,忍着想哭的冲动说:「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你这样子让我很难过。」
「你懂什么难过?」他狂吼着,「你现在只让我觉得你很不要脸,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跳上我的床,准备献身当我的情妇了吗?」积压的情绪让他急于找一个出口,他口不择言的挑了最伤人的话攻击她,彷佛藉由伤害她就能转移他心中的痛苦。
「我只是想安慰你……」向乐之低泣着解释。
「安慰?你凭什么安慰,就凭你的身体吗?」猛地推开她,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然后是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部,他陡然意识到她柔美白嫩的身躯正如此紧贴着他。
「宇航,你别这样,放过你自己吧,那不是你的错……」没有意识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向乐之一心只想让他从痛苦的泥淖中出来,抱着他哽咽的喊。
温文的脸庞闪过一丝的狼狈,「够了,住嘴,该死的!这都是你自找的!」低咒了声,他俯下身,粗鲁的吻上她的唇,双手甚至急躁的拉扯着她身上的睡衣。
向乐之一开始差点被吓傻了,但随即羞怯的将双手攀上他的头,任由他在她身上点燃陌生的情欲之火。
自从那天他答应让她以情妇的身分留下来后,他却从来没对她做过任何踰矩的事,而今晚,他或许是迫切的需要另一个人的温暖吧,如果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忘记痛苦,她心甘情愿。
他的动作不能说温柔,有些时候过大的手劲甚至让她觉得痛,但是她全都忍了下来,没在他面前轻哼半声疼。
他身上甚至还穿着微湿的衣裳,就这么冲破了她纯洁的象征,剧烈的疼像是要撕裂身子一般,让她终于忍不住低哼出声,眼角滚下泪水。
他身体微微一僵,一个抽出,带出了令人惊诧的血丝,他震惊的看着她,天啊!他做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他放轻了动作,温柔地吻着她,嘴里不断重复着歉意的话语,直到她的身子不再僵硬,并开始回应他后,才开始慢慢的在她体内律动着。
向乐之感受到他的温柔,泪落得更凶,终于,那个她心心念念已久的温柔男人回来了……
她的口中尝到了咸咸的泪水,她拭干了自己的眼,却抹不去不断淌落的水液,她抬头往他望去,才惊讶的发现那不断落下的,不是她的泪,而是他的。
他在她耳畔说着抱歉与抚慰的话,她听得出他的浓浓歉疚,傻瓜啊,他没有错啊!她是以情妇的身分留在他身边的,跟他做爱也是她自己愿意的,他为什么哭呢?
紧紧拥着他,她生涩的跟随着他,慢慢的,她在他一次次温柔的动作中获得了欢愉,让她再也没办法思考,只能拥着他不断的喘息呻吟。
即使在最后的那一刹那,他依旧不断的道着歉,哽咽的发出低吼,一同与她冲上最极至的欢愉。
那前所未有的欢愉让她几乎陷入昏迷,而在昏迷前她伸出手,试图想抹去他黑眸中的心疼还有愧疚。「别哭……」
愧疚的黑眸看着她累极的脸庞,牧宇航心中泛起阵阵的酸楚与心疼。
他原本并不打算真正履行这段包养情妇的关系的,他不想谈感情也不想与任何女人有关系,那时只是被她一激才答应收她为情妇,但是如今却……
牧宇航回想起刚刚她试着安慰他的话,那句「别哭」回荡在他心头久久,也奇异的让他在她的温柔中感受到宁静的感觉。但,即使如此,谈感情对他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手轻抚上她的柔嫩双颊,不明白为何毫无男女经验的她,竟自愿说要做他的情妇?
也罢,就让她以情妇的身分留在他身边吧,以金钱为基础的相处是他现在唯一能接受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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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衣服你说过你想要吧?还有这件和这件……」男人一边看着衣架上的衣服,边说边拿然后丢给她。
「我……」女人眨着无辜的眼,话还没说完,马上又得伸出手去接住男人丢来的衣服。
在她几乎快负荷不了她手上的重量时,他终于停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动作,「去试穿!」
「我……我不用试穿啦!」她根本就没有要买衣服啊!女人苦笑着。
「不用试穿?也好!」男人像是听不懂她的拒绝,招来店员,「她手上这些衣服全都包起来。」
包……包起来?!瞠目结舌已经无法形容女人脸上的惊讶了。
「那个……」才想跟他好好谈谈,但是店员已经将衣服打包好送到他手上。
「好!走吧!去下一家!」
什……什么?还要下一家?向乐之似乎听见了电视剧中女主角心中的os。
她愣愣的看着屏幕上男女主角的奇怪互动,然后忍不住偷觑了下坐在身旁看杂志的牧宇航,回想起最近两人的相处情况。
自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有了大幅的改变,虽然谁也不去提那一晚的事,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两个人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他不知怎么的,开始像电视里面的男主角一样,不停的买东西给她,甚至还办了好几张附卡要她拿着,说她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尽管买。
她表面上笑着,心中却有点难过,这是代表她现在正在享受情妇该有的待遇吗?所以她这个任务已经达成了吗?
但她不想要这样,她不想要他的钱,她想要他跟她一起约会、看电影,就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样……
呵,她在想什么呢?他愿意接受她当情妇已经很好了,她怎能贪心的奢望他们成为男女朋友呢……
她该知足了,虽然他依旧沉默少言,但是在面对她时却不再老是面无表情,甚至他会在假日的时候和她坐在一起闲聊。
尤其当他们聊到建筑时,他那自信光彩的模样煞是迷人,让她好几次都看他看到出神。
牧宇航抬头,好笑的发现向乐之又看着他发起呆了。
这阵子与她的相处很自在,她也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他在闲聊中发现,这个看来稚气的小女人竟然对他的作品如数家珍,有些细节甚至记得比他还详细。
「你还记得我在千禧年替国外设计的一栋公司大楼吗?」他曾试探的问着。
「那一年你不是只设计了国外的一栋公共建筑,还有国内的几间豪宅设计和改建而已吗?有公司大楼吗?」她直接反应回答,完全没有犹豫。
「那你最喜欢我的哪一件作品?」提到自己的专长,他自己也开始兴致勃勃了起来。
「嗯……我想想喔!因为你有好多件建筑作品我都很喜欢,好难选最喜欢的一个喔!」她有点苦恼的想着,然后讨价还价的问:「一定要最喜欢吗?不能一起都很喜欢?」
「不行!」他浅笑着说,「一定要找一个最喜欢的。」
「喔……那我要想一想。」她皱紧了稚气的小脸,一下扁嘴,一下歪着头沉思,差点逗笑了他。
她明明都已经快二十六岁了,怎么个性还这么单纯可爱呢?他摇头浅笑暗忖。
她突然拍手大叫,「我想到了,我最喜欢你在一年前参展得奖的那一栋美术馆的设计!」
「喔?为什么会喜欢?」那间美术馆的设计也是他的得意之作,虽然目前还没有建成,但是光看模型和仿真的3D动画,就可以约略知道整个建筑的构成。
只是这个作品因为还没有实际建成,所以很少人知道,而她竟然会知道甚至还列为最爱?这的确引起了他的好奇。
「因为那栋建筑的设计一开始像是进入一栋黑暗的房子,但是进去之后,刻意高挑的角窗,突如其来地带进一室柔和漫射的阳光,屋子里头所有浪漫的想象,透过屋子的角度延伸到玻璃窗罩外的天空深处,这样的感觉很浪漫而且很像挖到宝藏的感觉。就像是我们走进美术馆中,不知道会看见什么,但是看到美丽的图画之后,也有像挖到宝藏的感觉,这样不是很奇妙吗?」她滔滔不绝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就像个急着炫耀自己想法的孩子。
牧宇航看着她因为兴奋而熠熠发亮的双眼,心中其实也备受感动,因为她竟然能将他从没说出口的设计理念说得如此准确,彷佛就像她也是这个建筑的设计者一样……
「我知道我长得还不赖,但看这么久不累吗?」他调侃的说,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低下头轻吻了她红润的唇。
「啊……」她脸红红的轻呼,羞涩的望着他。
他没让她有继续说话的机会,灵巧的舌堔入她口中与她嬉戏,双手则是缓慢的轻抚过她身上的肌肤,点燃簇簇火焰。
相较于之前的粗暴,他后来的拥抱都显得怜惜万分,每一个碰触都极为温柔,甚至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呻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解开她的衣裳,他用唇膜拜过她身躯的每一寸白皙柔嫩,温柔的话哄着她每一个青涩的反应,直到她忍不住崩溃在他的怀中为止。
沉静且深邃的眸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缓缓让自己的坚硬没入她紧致又热烫的柔软中。
他们同时叹出长长的满足叹息,然后他挺起身缓慢而又温柔的一次次的进出,带领着她迎向让人晕眩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