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苏雪莹的新生活过了好几天,基本上她是很满意的,只是电话多了点、吵了点,每通都是要求她“复出”的来电,从车展、资讯展、啤酒促销到网拍、外拍等Case,好像没有她就是末日一样,拜托,世界上没有美女了吗?她可没自恋到自以为是环球小姐,这圈子里天天都有新鲜面孔,没有谁一定不能被取代。

讲完落落长的一通,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劈口就骂:“靠北喔!老娘要说几百遍你才听得懂?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没时间去兼差,你是听不懂中文,要我说台语还是客语啊?敢吵我就砍你手脚!”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钟,才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我是法克弥,教你台湾史的老师。”

“啊?老、老酥好……”她头皮一阵发麻,连舌头都不轮转了。

刚才她说的那番狠话,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谁知会被这位古板老师听到,这下大祸临头,该不会因为她目无尊长,就决定把她死当吧?

法克弥确实吓了一跳,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说话这么毒,这女孩看起来并不粗俗,可惜言行举止都很无礼。不管怎样,那不是他关心的范围,就算她要满嘴法克,也跟他无关。

“明天早上八点要上课。”他打来是要提醒她这件最重要的事。

“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迟到。”即将面临第五堂课,她皮绷得很紧,绝对不敢挑战老师的规炬,每种游戏都有玩法,既然玩了就得遵守。

但接下来他的话却让她找不回下巴,只听他继续用乎缓的声音说:“七点三十分,我会在你家楼下,我送你去上课。”

“啥?”她有没有听错?他居然要来接她?天要下金币了?

“我送你去上课,你不能再迟到了。”他不希望她被当,更不希望自己没饭吃。

“可是……”她又不是他女儿,只是他的学生,如此温馨接送情会不会太诡异?是说他的声音也不怎么温馨啦。

“就这样,明天见。”他已说明己意,无须再多言。

通话到此为止,苏雪莹对着手机瞪大眼,心想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法老师到底被谁洗脑了,怎会有如此诡异的言行?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法克来还有雪特去,总之,她决定跟他拼了。除了毕业证书和出国机会一定要到手,或许还能把他的心偷来玩一玩呢!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法克弥心情极度下悦,他准时到达却等下到人,他最讨厌不守约定、不懂礼貌的人,苏雪莹完全犯了他的大己心。

他打通苏雪莹的手机,一开口就说:“现在是七点三十二分,我在你家楼下。”

短短两句话,说出他的处境以及他的心境——万分不爽。他不喜欢长篇大论,他偏好的史学文献都具有简洁美感,描述事实往往就是最佳评论。

“老师?”她愣了两秒钟,赫然清醒,连忙说道:“对不起,请等我一下!”

穿上衣眼,抓起背包,脸也不洗、发也不梳,她直接踩了拖鞋就冲出门,天啊,操控她毕业存亡的老师就在楼下等着,她浑身上下一阵抖,拜托老天爷保佑,可别让她就此出局!

连跑带飞地下了楼、上了车,苏雪莹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睡太晚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瞧法克弥那张平静如常的脸,只有嘴角微微下沉,她用头皮屑想也知道,他绝对是火大在心,只是这男人很怪,生气却不吭声,让人格外压力沉重。会不会当他爱上一个人,也是这么低调不张扬?

法克弥没说话,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迅速开出巷子,此处距离学校约十五分钟,他们应该不会迟到,但他不喜欢这种追赶时间的感觉,凡事都该在他游刃有余的范围内。

“老师,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迟到了。”她再次道歉,做出楚楚可怜状,她不向他低声下气的话,恐怕就要成为周芸安的学妹,还要花钱请她出国玩呢!

他点个头,算是消气了,基于学者的研究精神,转个话题问:“你做过什么工作?”

他对各行各业都有兴趣,一有机会就会做个小访谈,好像自己增广见闻。

“最早是做店员、服务生、发传单之类的,后来发现有更好赚的工作,像是网拍、外拍、酒促、ShowGirl差不多都一样的性质。”她不确定他是否听过这些名词,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跑夜店的人,应该也不会上网买衣服。

果然,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什么意思?”

她不敢当面取笑他的无知,毕竟他只爱在死人玩意中打滚,对现今人类生态可能不甚了解。

“在网路上拍卖衣服需要模特儿,我就是网拍麻豆;摄影俱乐部拍照需要模特儿,我就是外拍麻豆;车展、资讯展、旅游展等需要ShowGirl,我就是展示女郎;在KTV、Pub、舞厅替厂商促销啤酒,有时也卖烟,我就是酒促小姐,叫客人拼命抽烟喝酒。”

“原来如此。”居然有这种工作,他算是大增见闻,虽然他也会上网观察别人生活,有些事仍需要当事人说明才清楚。不知怎么,他想到卖玉兰花的老婆婆,还有卖火柴的小女孩,感觉都有点落寞,对这个女孩,他也稍微改变结论——散漫,但是肯做事。

不过为什么她这么需要钱?跟她同龄的年轻人应该都很爱玩才是,或许她有什么难处?

她不等他问,直接说明原因。“我爸妈离婚很久了,现在我自己一个人住,我不想看他们脸色,所以我一定要独立。”

平常她不会一见面就跟人家谈这个,但她想说明自己并没那么差,希望在他心目中,她能得到高一点的分数,别以为她是个不努力的人,有时她就是努力过头了。

“喔,我了解了。”他只是点点头,不发表任何意见,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过他对这女孩再次改变结论——散漫,肯做事,能面对现实。

一个肯做事、能面对现实的女孩,虽然散漫了点,也让人稍微谅解了。他总算认同父亲的话,他不该拿自己的标准放在别人身上,一个人的表面和内在通常有不小的差距。

他不再发问,她却很好奇。“老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和地址?还有,你为什么要来接我?”

昨晚她不是睡太晚,而是开心得睡不着,只因为他的来电,让她整个人兴奋极了,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是有那么点憧憬和好感,否则光是毕业证书和出国的睹注,还不足以让她倒追男人.

“是我妈给我的资料,你不能再迟到了。”他说不出自己是为了吃的才来接她,一个老师似乎不该这么爱吃,应该有更高尚一些的理由。

“就这样?”她有点失望,却又有点感动,不管怎么说,他对她应该有份关心吧?否则何必跑这一趟?别以为这么快就能打发她,她可是百折不挠的苏雪莹呢!

“就这样。”他专注在路线交通上,嘴角紧抿不想多说。

仔细想想,从他买了这台车以来,今天是第一次载年轻女孩,跟平常的书香不同,虽然她穿得很简单、头发也有点乱,并未刻意花枝招展,仍有一股青春气息隐隐在流动,他不喜欢也不习惯这种情况,感觉自己的空间结界被打破了,原有的平静似乎岌岌可危。

苏雪莹静静地凝望他的侧脸,俊帅之外还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可能是书读得多,可能是话说得少,整个人散发着斯文而神秘的气息。她开始了解为何有大批人马想追他,即使把他当雕像欣赏都会流口水,更何况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现在不开窍,以后还是有可能转性,叫人如何不跃跃欲试?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老师,你好迷人喔~~”

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发言,把他吓得咳嗽两声,差点忘了该怎么开车,这女孩真让人难以招架,但她只是呵呵地笑,浑然不知自己造成什么后果。

“请你不要想像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他不得不再次声明,以免她继续胡思乱想,他不是没被女学生追过,但像她这么莽撞的可不多见。

“世界上哪有什么不可能?”她这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确实天底下无奇不有,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不可能对她动心,他对任何人都不可能。

幸好这时到了学校停车场,法克弥踩下煞车说:“你先进教室,我等一下过

“喔!”她猜他是想避嫌,不愿让人看到他们同进同出,也对啦,毕竟他是老师、她是学生,该保持一定距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会觉得酸酸的。

下车前,她没忘记对他说:“谢谢老师,我会回报你的,你等着啊!”

他没吭声,只是摇摇头,表情有点无奈,像拿一个顽皮的孩子没办法。

她胸口怦怦眺,脸上笑容始终消失不了,难不成她喜欢上这个古板的老师了?只不过长得比别人帅一点、气质多一些,就这样迷住她的心了吗?不管怎样,今天她没迟到,上课也没打瞌睡,都是托法克弥的福,她一定要找个好机会,用力地给他报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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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周芸安立刻向苏雪莹质问:“怎么今天这么乖?没迟到也没打瞌睡,你吃了什么仙丹,精神这么振奋?”

“因为我想毕业,就这么简单。”苏雪莹耸耸肩,眼角隐隐含笑,竭力掩饰那满溢的快乐。可能是心门开了,眼睛也跟着不想闭上,今天她怎么看法老师都好帅,连他催眠的声音都好听,果然境随心转,有感觉就是有感觉。

“我不知道劝你几百遍了,你都做不到,居然说变就变?该不会真的用了美人计吧?这么想招待我出国啊?我可不敢用你的血汗钱。”周芸安想到上次的赌注,不过是开个玩笑,苏大小姐莫非真有行动了?瞧她眉飞色舞的,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开始想替自己打算。”苏雪莹决定保护法克弥,毕竟他们现在是师生关系,她不想让他为难,只好对不起好友这一次喽。

“是喔?你昨天没打工?”周芸安依然不解,这丫头是怎么痛改前非的?

“我找了一份新工作,在餐厅做晚班服务生,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半。”可能是好友的点醒,可能是法克弥的刺激,总之忽然觉醒的她,再也不想整天排满工作,总要花点时间念书,就算再讨厌历史,至少要拿个及格分数。

“餐厅又没多好赚,你怎么会屈就?”五、六个小时可能就五、六百元,周芸安怀疑苏雪莹会看得上眼吗?她们俩都是超级败金女,不是好康的很难满足。

“因为我听了你的话,不想因小失大,先简单过日子也好。”苏雪莹拿出好友的话来回答,其实她也不是多缺钱,大学五年已存了五十万,只是她对金钱的危机意识太重,总认为要冲到五百万、五千万才能安心,但认真想想,暂停一下也不会死,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哼哼,真不像我认识的苏大小姐。”周芸安冷笑摇头,不以为然地说:“也罢,你现在不招,总有一天会招的。”

“嘿嘿~~”苏雪莹只是傻笑蒙混过去,此时真的不适合承认,在她还没有十足胜算之前,还是低调一点偷偷进行。

周芸安也不想逼问。“只要我们可以一起毕业就好,我可不想有你这么不成材的学妹。”

“看来我该写张感谢状给你喽?”

周芸安挥了挥手,潇洒笑着说:“不用急,等你以后飞黄腾达、登峰造极,决定写书出自传的时候,记得在扉页上写着——献给亲爱的小安姊,这样就可以了。”

“去你的,才大我几个月也想当我姊?”两人打打闹闹,她们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女孩,虽然天天追着钱跑,仍有一份赤子之心。

“对了!既然你五点才要上班,今天我刚好也有空,走,逛街去。”好久没有开心地逛逛街、花花钱,周芸安也想放松一下。

“可是……逛街要花钱耶。”苏雪莹现在收入顿减,舍不得花钱。

周芸安翻了翻白眼,忍痛咬牙道:“老娘请你总行吧?三百块以内随你花。”

“亲爱的小安姊,您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哪!”两人继续说说笑笑,迎向难得清闲的一天,至于那不能说的秘密,暂时就继续保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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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重修课剩下五堂,也是苏雪莹所能把握的五次缘分,原本觉得怎么还那么久,现在却抱怨实在太短了,人生就是如此矛盾。

晚上从餐厅下班后,她刻意想等法克弥回家,看能不能在路上碰到,可惜这几天他似乎改变了行程,不是比她早就是比她晚,害她只能扑空或白等。他应该是在躲着她吧?因为怕自己有感觉,只好躲得远远的?如果水面平静无波,何必刻意拉远距离?

很快的又是上课日了,法克弥七点半就开车来到目的地,他做什么都是有计划、有规炬,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事,虽然人类历史变化无穷,他却偏好平静的生活,谁也别来打扰他。苏雪莹对他来说完全是个意外,他会面对也会处理,但绝对不会接受。

苏雪莹这回不敢再迟到,早早站在大门前等着,走到车前乖巧地招呼。“老师早。”

法克弥按下车窗,点头道:“早。”

今天苏雪莹穿了一件洋装加小外套,还梳了个公主头,像一位秀气淑女,她注意到克莉丝常穿洋装,心想法克弥应该会欣赏这款类型吧,跟他母亲一样优雅又迷人。

然而法克弥只是打个招呼,看着她的眼光没有丝毫惊艳,仿佛她有穿没穿都一样,即使她裸体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家伙有眼不识美女,实在太欠揍,她内心气炸了,表面仍维持平静,上了车甜笑着说:“老师,今天我没有迟到耶。”

“嗯。”这本来就是应该的,难道他还要称证她几句?最近他不是九点回家,就是十二点回家,全因为要避开和她的不期而遇,拜她所赐,他的行程表全打乱了。只希望这个暑假快过去、重修课快结束,他会公正打分数,该是她的不会少给,但不该是她的也不会多给。

“都是因为老师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让老师失望。”她的语气撒娇,笑容温婉,只要是男人都会酥了心,但法克弥显然不是人,靠~~边走比较安全,她强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告诉自己别吃太快弄破碗。

“嗯。”他还是一样的回应,专注地看着路况,省得心烦。昨晚光是想到今天要来接她,就让他郁闷到差点睡不着,想到自己的爱车又得载女孩,还得跟她说上好几句话,忍耐这十五分钟的折磨……唉,老天何时才能让他落得清静?

嗯什么嗯?苏雪莹恨得牙痒痒的,真想咬他几口,难道他就只会嗯嗯嗯?别以为这会让她退缩,只要她拿出为钱往前冲的决心,一定要教他拜倒在她裙下。

“老师,你平常最喜欢做什么?”她就不信他还能用“嗯”来回答。

“念书,写字,研究。”他尽量简洁说明,反正他们不会有相同兴趣,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只有乐天过头的母亲才会想把他们拉在一块。

话说回来,她似乎每次出现都有不同造型,无论是清粥小菜、清凉火辣、清秀婉约,都有办法搭上身,算她厉害,换做是他才懒得费力打扮,由此可见他们俩真的是南辕北辙。

“这样喔~~”她拉长尾音,等着他回问,但他始终不问,她只好自己来。“你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她昂起下巴,声音开朗得有点尖锐。“我最喜欢的就是赚钱,我要存很多很多钱,活得风风光光,让我爸妈知道,我没有他们也能活得很好,哈哈!”

他终于看了她一眼,虽然只有一眼,却看得出她的勇敢、她的倔强……以及她的伤痛,但他无法评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课题要面对,比她幸运、比她不幸的人都有,这世间原本就不公平。

看到一个女孩无依无靠、独立在红尘中,只要是人难免会有点心疼,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冷血,只因母亲刻意做媒,他不得不先保护自己。

“既然你爱钱,怎么会去我妈的餐厅打工?又不是很好赚的钱。”

天啊,他总算肯跟她对谈了,她在内心欢呼,表面却叹口气,悠悠地说:“大学念了五年,每天都在学校和工作之间赶场,我觉得好累,现在想休息一下,让自己顺利毕业。说真的,除了赚钱,我没什么生活目标,看到餐厅里大家都那么认真,我有点惭愧。”

面对一个迷途羔羊的学生,当老师的应该比较有话说了吧?她故意做球给他,拜托他可别视而不见。

果然,法克弥无法见死不救,既然她开始有上进的迹象,他不指点一下实在说不过去,因此他突破性地说了一长串话。“有空你就该好好思考,你想做的、能做的有什么?若能把兴趣和能力结合在一起,是最恰当不过了。像我喜欢研究人类、探索历史,很自然地就朝这方向走,幸好也有一点能力,一路走来都还算顺利。”

“我好羡慕你喔……我想不出自己该做什么,我笨死了……”她把脸埋进双手中,嗓音迷惘而痛苦,只差没掉下泪。

“慢慢来,不用急,你还年轻。”怪哉,他居然会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所幸理智仍存,右手在半途中握成拳头,又缓缓放回方向盘上。

她拾起头,嘴唇已颤抖,眼角还泛泪。“老师,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可以找你谈谈吗?这么久以来,我没有人可以依赖,什么都得靠自己……”

哇咧,她不禁佩服自己,实在有够入戏,说到伤心处直想掉泪,好一段天涯孤女的悲情倾诉,到底是演戏还是真心,其实她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了。

法克弥为难极了,如果她是为了成绩求情,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她只是一个不知何去何从的女孩,教人忍不住想拉她一把,甚至想牵起她的手,告诉她说,有他在,不用怕。

正当他想点头答应,眼前却浮现母亲开心的笑脸,不行,这样一来他岂不是中了母亲的计谋?为免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只得咬牙道:“抱歉,最近我很忙。”

“我……我会等到你有空的时候。”雪特!差点就钓到大鱼了,她在心中暗骂,她看得出他脸上有一丝挣扎,可惜出现的时间太短,还不足以融化冰雪,她刚刚应该哭的,说不定会有效,可恨啊~~

“你先进教室吧。”学校到了,他先让她下车,以免让人看到他们一起行动,报章杂志中那些身败名裂的为人师表故事,他可一点都不想尝试。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等你的!”她不会就此放弃,等着瞧,不管是毕业证书、出国的赌注、身为女人的尊严,还有他那颗铁石心肠,她都要得到手。

他听了苦笑,这丫头确实有些本事,难怪让他母亲疼爱有加,总之还剩下四次接送,他会谨守本分,该踩煞车的时候绝不会踩到油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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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请问你今天有空吗?我刚下班,想找你谈谈我的生涯规划。”

“今天不太方便,我很晚才会回到家。”

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苏雪莹始终约不到法克弥,看来这男人已有警觉心,正面出击可能无效,只好用些暗地奇招了。

除了从女主人克莉丝那边下手,她也转向法家男主人法理擎,特别到木工家具店一游,笑咪咪地打招呼。“法老板你好,在忙啊?”

店内摆着许多手工家具,呈现一片温暖的原木色,搭配绿色盆栽更为宜人,但室内陈设并不拥挤,法理擎喜欢宽广的空间感,客人可以慢慢挑选,他就坐在一旁继续干他的活,客人喜欢就买,不喜欢也可交个朋友,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人最重要就是一个“情”字咩!

“你就是雪莹吧?欢迎、欢迎。”法理擎站起身迎向她,看来老婆大人说得没错,这女孩一身阳光朝气,极有可能把法克弥这座冰山劈开喔。

“谢谢老板,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想跟你请教。”她灿笑如花,希望多搜集些情报,既然法克弥像个闷葫芦,她只好从别的管道打听。

“好哇,你先坐,我去拿花生瓜子,对了,还有鱿鱼丝!”法理擎替她拉开椅子,随即张罗起饮料和食物,他们夫妇俩没有女儿,一碰到女孩子就想多宠一点。

苏雪莹内心一阵温暖,法家夫妻都这么亲切,让她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偏偏法克弥是个怪胎,难约、难追又难搞,她何必给自己找这种难题,自讨苦吃,呜呼哀哉。

“说来真不好意思,我……我想多了解一些法克弥老师的事。”她故作娇羞,其实并不怕被法家夫妻知道她的用心,要追一个男人就得从他身旁的人下手,为了摧毁那道铜墙铁壁,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要谈弥弥的事?哎呀,你真是找对人了!”法坚擎端来各色茶点,泡了壶普泪茶,今天是闲聊的好日子,因为事关他们家最闷的次子,就有待这位勇敢的女孩解救了。

两人边聊天边吃喝,苏雪莹大致认识了法克弥的个人史,优秀、冷静、爱书如命、讨厌社交,从来没交过女朋友或男朋友,严以律己也严以待人,不爱讲笑话却有冷笑话的效果。

听过这些小故事,苏雪莹不禁沉思,莫非法克弥至今仍是处男之身?都二十七岁了还不开窍是想当和尚吗?还是有难言之隐、难言之疾?她超想知道答案,但总不好在法理擎面前提问,以后若有机会,自己来验证好了。

“奇怪,老师这么不喜欢跟人交际,怎么会主动来接我上课呢?”

“喔,那是因为我老婆……”

************

当晚,苏雪莹下班后并不急着回家,她打定了主意,就站在法克弥回家的必经之路,静静地等、痴痴地等,若不等到他出现,她绝不走!

晚上十二点,法克弥停好车,散步走回家,在转角处的树下碰到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雪莹,她的神情看来不对劲,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发生什么事了?

八月的夜风虽然不冷,但刚刚下过一阵小雨,瞧她脸上和发梢都湿了,是因为要等他吗?他知道自己逃避的方式不怎么高明,但她应该已能了解,他对她的防守是不会松懈的。

“你怎么还没回家?”他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他一向有带手帕的习惯,但是当他拿给她时,她并不接受,连额前淋湿的发都不拨开,让雨水缓缓滑过她脸庞。

“我有话想跟你说。”她等了他好久,再不开口怕会自曝。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握着手帕,想替她擦干雨滴,却又觉得不妥,那种动作太亲匿,他会有这念头都不应该。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因为你妈威胁不给你吃饭,才会主动来接我上课。”她从法理擎那儿套出了实情,法老板人热心又单纯,根本直接就招了。

“嗯。”他点头承认,他是人,他需要食物,他偏好母亲的手艺,就这么简单。只是她为何一脸震惊又伤心?他们又不是情人,她何必追究理由?何必如此……失望伤心的样子?

听到他的坦承,她忽然问像被谁拔掉电池,好没力、好空虚,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没事净想些无聊事,还以为自己很强,可以赢得一切,结果只是场白日梦。

她不说话,他也安静着,午夜时分街上没什么行人,小雨又飘了起来,默默落在两人之间,他想走开,但他走不开,她眼中那份落寞,让他有种被抓住的感觉,双脚无法动弹。

“我还以为……”她终于开了口,嗓音哽咽。“你是真的关心我,以为我可以相信你、依赖你……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说着她居然哭了,是入戏太深,还是弄假成真?这些年来她引以为傲的独立和坚强,怎么一下子化作哭哭啼啼的脆弱?不知道有多久没哭了,就算哭也不能让人发现,就算现实生活再艰难,她总是自诏像只打不死的蟑螂,为什么会在这男人面前情绪崩溃?

法克弥看着她哭泣的小脸,仿佛被一支箭贯穿心头,引发许多不曾有过的感觉。他只是她的老师,不过接送了几次上课,她对他的期待未免太高,他从未给她任何错觉或承诺,他有一千一百个理由可以告诉她,但很诡异的,他居然开不了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最后,他只能想出这乏味的台词。

“不用了,我有骑机车,我自己可以回家。”她抹去眼泪,收起了悲伤的情绪,嘴唇却仍在颤抖。“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转过身,她冲向停车处,那离去的背影让他胸口窒闷,不若平常的沉稳,难道这就叫做罪恶感?他对她终于有感觉了,没想到竟是这种感觉,挥之不去,萦绕心头,让人忍不住想说声……法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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