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的手压在她腹间,小小的重量、大大的温暖,那暖意呵,从肚子中间扩散出去,扩散到四肢百骸。

她喜欢,喜欢冰冰的手脚被他包裹,喜欢自己的背贴在他宽宽的胸口,那安心……一分一分。

很久了,照理说,优裕生活早该驱走她的危机感,只是并没有,她仍然想牢牢抓住心安,许是童年记忆太过深刻。

然钧璨教会她,这是错误的,在缺乏爱情之下,没有男人甘心被圈绑,所以她清楚,不能抓住希壬给的安全感。

是的,不能。

她没忘记自己带给钧璨多少痛苦,同样的苦,她怎舍得加诸希壬身上?

拉开他的手,偷偷下床,冷空气让她全身一颤。唉,是坏习惯,她习惯在他的体温中寻求幸福感。

进浴室盥洗,缓缓梳起长发,一次次顺过,顺不平心中抽痛。

她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她知道自己是怎地藉酒壮胆,怎么耍心机勾引他的欲动。她,很坏。

昨日,她相信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才有机会和艾琳抗衡;今日,她想起除了艾琳之外,还有个天才儿子,“抗衡说”顿时成了笑话。

更何况,艾琳心甘情愿不当“唯一”,而她,嘴里说没关系,心底仍然在意,像她这种心口不一的女人,真的不适合热爱自由的男性。

于是,矛盾又矛盾的她,决定让良心出线,还给希王选择权利。

梳洗后,她转回房间。

希壬醒了,他背靠在床头,手枕在后脑勺,似笑非笑地望住点点。他以为她会害羞、娇怯,可她没有,意外吧,这回她不在他的估计当中。

“希壬哥,饿了吗?我帮你做早餐。”她口气平稳,仿佛昨夜没发生任何改变两人关系的重大事件。

“不必,我不饿。”

“要不要我帮你泡咖啡?”

“我今天不必上班。”换言之,他可以在床上同她耗一整天。

“那,我们谈谈好吗?”点点拧眉,决定好了交还选择权,事到临头,她偏又不舍。

“好。”要谈昨夜的外遇吗?

“我没告诉过你,我的童年。”深吸气,她告诉自己,没有不舍权。

在这样的早晨谈童年?希壬不解单细胞动物的神经思维。

“自有记忆起,我就是街头游民,我和爷爷在街头行乞,有时一整天,连半毛钱都要不到。夏天还好,冬天地下铁又湿又冷,碰上大雪,常有人冻死,后来爷爷死了,我就跟在一个陌生叔叔身边,叔叔不见了,我又去找另一个游民跟着,也许是带孝很烦吧,往往没几天,我又得找新的大人跟。那些人,有的友善、有的脾气坏,有的会拿石头砸我、迫我走开。”

这些话,她从未对人说,那是最不堪的记忆。

“直到一年冬天,我被路人发现躺在冰雪里面,我以为自己死了。我听见围在身边的人说我好可怜,我不禁想问,既然觉得我可怜,为什么不给我一点面包,别让我死前那么饥饿?清醒后,我被送往孤儿院。”

他不知道她的童年那么悲惨,心疼报到,他想拥她入怀,她摇头,拒绝他的安慰,这时候,她要清醒,不想有太多温情。

希壬被拒绝,有一丝不愉悦,但他无法对可怜的女人发脾气。“你爸妈呢?”

“不知道。”

“后来呢?”

“我在孤儿院时,也老是找个人跟,我是大家眼中的跟屁虫,没办法,我一定要跟着人,才会感到安全。我努力让自己很可爱,让人觉得即使我是脏鼻涕也舍不得甩开,我听话、当好孝,我尽力当甜甜的乖学生。”

她是包了糖衣的苦药,皮甜、心苦,苦自己、甜外人。

“之后,你让爷爷奶奶收养?”

“是,钧璨哥是我在宋家,第一个黏上的人。”

所以她要钧璨,倒不如说她想要安全感?希壬想。

“钧璨哥是好人,我花很多年来喜欢他,并且鼓吹自己相信,我真的爱他。钧璨哥爱上雄,我又说服起自己放弃。你常骂我委屈自己,可生活经验教会我,委屈才能求全,委屈是生活常态,不管你爱不爱。”

她望他,他不说话。

点点喟叹。“希壬哥,你是第二个被我黏上的人。我知道这种心态不健康,我怎能抱着童年习惯,不断重复同样的事!我明白,这不是爱情,不足以维系婚姻。”深深叹气,她凝视希壬,“记不记得,我央求你结婚时,说过什么话?我说,哪天你有了心爱女生,我不介意离婚。这句话……仍然成立。”

心痛得难以自抑,但她坚持看他,看他下一步怎么做。

若他大骂她笨蛋加猪头,那么他有一点点在乎;若他气得把她抓起来杖责上三十,罪名是头脑不清醒,那么除了在乎,他还喜欢她,比她所知道的更多。

果真如此,她不管道德、不要自尊,她要努力当他的妻,创造出一个与“永远”相关的奇迹,即使这个奇迹里,有第三个女人的身影,即使她心口不一,很介意自己是不是唯一。

他没骂她,昨夜的热情陡降到零下五十度C,全球气候大紊乱,他的心覆上厚厚冰雪,是明天过后的惨状。

希壬从床上落地,挺拔身影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凌厉眼神掉在她身上,他定定注视她,很久,久到她心慌。

冷冷的,他酷寒的表情伤人。

经过昨夜的浪漫缠绵,他以为即将不同,没想到,今晨,她居然说“婚前约定仍然成立”。

她不在乎他,确定!

瞬地,他的爱情变成天大笑话,他输了,彻底输给她的顽固。

“你真的不介意离婚?”他寒声问。

看吧,她说了一大篇,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抓住重点主题——你不介意离婚。

瞧,他多认真,可见离婚存在他心底,好久时间,只不过碍于情面,尚未主动提起。

“是的。”点点轻点头,心痛。

是的是的,喜欢一个人,要学会放手,因为他是人,不是东西,他的心无边无界,你根本无法掌控,硬把他捏在手心里,只会教他窒息难挨,只会让他想躲到你抓不到的海角天边。

放手吧,像放手钧璨哥一样,任他追逐幸福,那么多年以后,他再想起自己,也许……心存感激。

“很好,今天,你把我的衣服搬到客房。”拳头在他身侧收缩,青筋爬满手臂。他压抑打人的冲动,转身,往浴室走去。

他说很好……在希壬背后,点点红了眼。

吞下哽咽,难受吗?当然,但那是她的决定,不怨人。

换下睡衣,点点走到厨房。不管怎样,她仍旧是他的妻子,再委屈,都要替他准备爱心早餐。

打开炉火,双手忙碌,两颗蛋、一点培根、烤得香酥的奶油面包和香浓咖啡,经验让人熟练,但对于放弃婚姻,她仍需要多加磨练。

希壬出房间,她端起盘子,堆起笑脸,甜甜对他说话:“希壬哥,你还没吃早餐。”

他连看都不看她,往门口方向去。

“你来不及了吗?等两分钟,我用保鲜盒替你装起来。”

希壬置若罔闻,换过皮鞋,开门、关门,消失在点点的视线内。

两手端着早餐,她低头垂肩,“笨,怎会来不及?今天又不必上班。”她对着盘子说:“他啊,是和艾琳的约会来不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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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六点到十一点,点点在楼下等老公。老样子,她忘记加件外套,希壬看见,又要叨念了吧。

十一点十分,希壬没回来,她抚抚裸露的手臂,希壬是对的,真的会冷。

这时候,他该吃过了吧,上楼别忘了把菜收拾好,也许再做一点消夜。

十一点二十五分,希壬没回来,警卫室的伯伯叫她好几次,说夜深了,回家等吧。

回去吗?她已经等五个多钟头,若是他再过十分钟就回来,那么前面的等待不全成了泡影?

十一点四十九分,车道上没有汽车声,更冷了。

双手抵住下巴,她告诉自己,就算真要离婚,她也要当个好妻子,直到最后一分钟,她照样要甜甜对他笑、照样要对他巴结讨好,即使明白,做再多,皆枉然。

十二点八分,警卫伯伯关掉大厅的灯,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不能适应。

还不回来吗?

他的心,恐怕早已飞奔,早上的话,不过解套他的躯体。所以他光明正大了,所以他再不耐烦维系婚姻假象,那么……今夜,或许不回家……

点点死心,墙上的钟没有夜光显示,她分辨不出分秒。

离开沙发,她步履蹒跚,有些累,结婚后,第一次,他不归。

凌晨三点,希壬回家,看见桌上摆着消夜和纸条。

纸条上写着:希壬哥,我累了,先睡啰。早上,你要我把你的衣服搬到客房,可是我想了又想,主卧房的床比较大,还是留给手长脚长的你,我搬到客房好了。

对了,今天艾琳小姐打过两通电话找你,我留下她的电话,让你回电。

一样的轻快语调、一样的开心自在,爱琳的两通电话没让她产生危机感,连搬到客房,她都惬意得像游戏。

这样的点点,能拿她怎样?

艾琳说,妒嫉是爱情中最重要的成分,少了它,代表爱情已过去。

他和点点之间有过爱情吗?

没有吧,她依赖他、喜欢黏着他,如此而已,就如点点说的,她要的只是安全感。

他不小器,他乐意给她多到用不完的安全感,但前提是,她必须拿爱情来交换。

希壬端起馄饨汤,汤冷了,馄饨糊成一片,浓浊的汤引不起他的食欲,放下消夜,把纸条捏成团,用抛物线,丢进垃圾桶里面。

他进房间,冲了冷水澡,围浴巾,坐进沙发里。

手支后脑,他反复想着早上的对话。他问她,是不是真的不介意离婚,她那笃笃定定的一个“是”字,敲掉他的热情。

她从没想过嫁给他。

青春年少时,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谁都多,那时,她坚持爱钧璨;来台湾后,钧璨和雄爱得热烈,从没把多余时间留给点点,那时,她一样想嫁给钧璨;即使退出三角关系,她对钧璨的爱也未曾减少吧!

想到这里,希壬再也平不了心情,换上衣服,拿起车钥匙,离开家里。

清晨,点点醒来,冲进主卧室。

希壬不在、棉被铺得整整齐齐,昨夜,他果真没回来?

走进浴室,那里有换下来的脏衣服,所以他回来了,却不愿意多待?

没回家的他在哪里留宿?艾琳家?或者留在其他美丽漂亮、聪颖慧黠、身材高挑玲珑的女孩身边?

气他吗?不气,是她送出自由空气,怎能怨他热爱芬多精?

点点走回客厅里。

纸条不见了,馄饨汤还在。他也不爱她做的消夜了?

一阵冷,从脚底窜上,无依孤苦的感觉席卷而来,恍惚间,她回到凄凉寒冷的地下铁,来往的行人匆匆,没人多看她一眼。

终究……她失去他的认真……

拿起馄饨汤,一口口,不难吃,只是凉了,凉得她的心寒透。

不想回来的,他需要更多时间想清楚,要如何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但凌晨两点,他还是回到家里,门开、门关,客厅桌上又摆了消夜,是冷掉多时的广东粥。

走到客房前,深邃双眼盯住门扇,她就在里面,他大可开门进去,行使身为丈夫的权利,可以用情欲逼她爱上自己,然,他放弃。

他不要不情愿的女人。

他们两天没见面了,点点没到办公室找他、没打电话给他,似乎几日不见对他们而言,是司空见惯的常态。

拿起纸条,上面写着:希壬哥,你晚上没回来,我做了满桌子菜,丢掉有点可惜,以后你要回来的话,是不是给我一通电话,我才好准备晚餐?消夜是广东粥,我试了好几次才做出好口味,别浪费了,尝几口好不好?

钧璨哥问你星期天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愿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去爬山,哦,他们是指钧璨哥、雄、默默和默默的男朋友,考虑看看吧,把答案写给我,明天,我好给钧璨哥回电。

她不在意他不回家,只在意她的菜,原来丢掉菜比丢掉丈夫,让她更不舍得。

于是,他刻意“浪费”,刻意把纸团揉掉,不给她任何答案,若她真的想要答案的话,那么,她得主动找到他。

他和她强上了!

打开门,他再度离开。

同一时间,客房里面。

点点躺在床上,两天两夜没合眼。

前天、昨天,希壬没回来,她的纸条和消夜换过一遍遍,趴在枕头上,拉长耳朵倾听,她在等开门声,等不想同她见面的男人出现。

楼下林太太说,对男人呐,你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管得紧了,他会时刻想脱轨,最好的方式是对他很好很好,让他想到离婚时,还会考虑到你的贤慧。

她睁眼闭眼了呀,她对他好到不行了呀,但她不确定,她的贤慧是否能赢过艾琳的聪慧和干练。

门开,希壬回来?

睁开眼,悄悄地,笑容爬到颊边。

他开门、他走到她房前,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不停,他会进门吗?他消气了吗?他是不是作好决定?

他将告诉她,不管外面有多少女人,她都是他唯一的太太?还是说——好吧,既然你不介意离婚,那找个时间,把你的东西搬出去?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胸口冲撞,她的想象力尚未找到答案,他的脚步声已经离去。

砰!他走了,门关上那刻,她的心被重重关起。

是闷、是苦,是说不出口的沉重,点点跳下床,打开门,确定空荡荡的客厅里无人,背靠着墙壁缓缓滑下,她缩起两条腿,把头埋在其间,任泪水在地毯上画画。

点点想着他们的初识,想他说她是阿尔卑斯山,想他对她有多好又有多坏,她一下子笑、一下子哭,那是她不熟悉的心慌。

她就要失去他了,对吧。

指针缓缓滑过钟面,一圈两圈,她想他、再想他,直到天色明亮了,晨曦入照。

新的一天,要做什么?把家里从头到尾擦洗一遍,然后做晚餐、丢晚餐、做消夜、写纸条,再然后……想他想到泪流满面……

是清脆响亮的电话铃声阻止她的想象,她慢慢走近、接起,未出声,对方先发言。

“点点吗?可不可以告诉我,早上起床,希壬哥习惯喝什么口味的咖啡?”艾琳说。

早上起床,希壬哥习惯喝什么口味的咖啡……她慢慢消化这两句话代表的意思。

意思是希壬在她家里过夜,他在她身边起床,他要喝她煮的咖啡,他们的亲密不需要隐瞒别人。

心垮下,她的知觉跟着垮台,“在艾琳家过夜”这事,从想象转为事实。

“喂喂,点点,你还在吗?你有没有听见我的问题?希壬哥……”

“卡布奇诺,少糖多奶,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她一个字、一个字说,仔细、认真。

“谢谢你哦,真麻烦,他改了口味也不说,以前他爱的三明治果汁现在都不碰,不聊了,弄完早餐,我们还得赶上班。拜!”艾琳挂掉电话。

点点右手跟着松开,话筒滑落地毯,泪水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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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点点无法合眼、无法进食,爱吃的她对食物失去兴趣,她成天喝柠檬水,一杯杯,喝得胃抽痛阵阵。

他没回家,半次都没有;从早上等到黄昏,从黑夜等到黎明,她每天为他做饭,然后倒掉、再做饭、再倒掉,她以浪费食粮来计算他未归日期。

咕咕咕咕,咕咕钟里的小鸟飞出来报时,四点了,她该准备晚餐,她期待希壬心血来潮,出现在餐桌上。

她慢慢起身,心悸得厉害,该吃点东西了,否则手脚无力,怎能煮出满桌好菜?

深吸气,预计为自己冲杯大燕麦,大燕麦很好用,随便吞两口,便有饱足感。那是希壬买回来替她降胆固醇的,他说未雨绸缪,要是她一路胖到八十岁,胆固醇绝对是她将要面对的重大问题。

那时,他连她八十岁的胆固醇指数都担心,唠叨男人,唠叨得她的心好甜蜜。

想起希壬,她笑了笑。

沉默几日的电铃声响起,不是希壬,她想。

是雄或钧璨哥吧,他们去旅游,听说带回不少名产。

提起精神,开门,绝望在看见来人时急速涌现,心狠狠乱敲,敲得她呼吸不顺畅。

但,希壬哥不在乎公布他和艾琳关系,不在乎属于妻子的空间让别的女人占领,态度够明显了,她还期待什么?

艾琳笑盈盈说:“怎么啦,这个表情?看到我,不开心哦?”

摇头,她没应话。

“希壬哥要到美国出差一个月,我特地来帮他整理行李,告诉我,行李箱在哪?”艾琳没受邀请,直接进入主卧房。

到美国出差,对,希壬说过,他要带她回美国,要让她拿着结婚照四处跟老朋友炫耀。

“谢谢你帮忙,我自己慢慢整理就行了。”她想将艾琳推出去,这里是她和希壬的私密空间,再怎么说,他们仍未离婚。

“怎能慢慢整理?我们要赶飞机。”闪过点点,艾琳拉开衣橱,迅速从里面挑几套衬衫西装。

她说“我们要赶飞机”,意思是……希壬哥要和她一起去?

明明没了期待,怎么心还是会痛?用力咬唇,不准心痛、不准难受,这是合理的,合理的……发展?

“点点,快一些,我们真的要来不及了,告诉我,行李箱放在哪里?”艾琳一面折衣服、一面问,忙得无法多看她一眼。

“我能去吗?”

出口,点点知道话问笨了,她去做什么?当电灯泡?不必,美国从没有过照明困扰。

“你去做什么?谈公事吗?这回希壬哥可是身负重大任务的。”艾琳挥挥手,挥去她的妄想。

“那你呢,你也身负任务?”

又问笨话,人笨,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笨,艾琳当然要去,别忘记,再怎么样,他们一天必须见上八小时。

“我是钧璨哥的秘书,而且,这回我们要一起去看儿子,八个月没见到儿子,想死我们了。好啦好啦,别再拖延我们的时间,快给我行李箱。”

说的好,她的存在是拖延他们的时间,僵掉的点点,僵硬地把行李箱翻出来给她。

那一棒子、一棒子敲的是什么东西?看清楚了,是她逃不掉的心,捶啊、撞啊、捏啊,把她的心捣得稀巴烂,烂得看不出原形。

是惩罚吧,惩罚她揭穿他的隐私,所以,他不让她跟了,他收回她所有好处,连微笑宠爱一并拿走,让她留在这里,独自品尝苦楚?

艾琳双唇开开合合,她一面整理,一面说话,她描述他们相识相爱的经过,她说,相爱八年,她知道,希壬是无法圈绑的男人,她绝不用婚姻把他圈在里面。

果然,艾琳懂他至深,难怪,他身边女人来来去去,她能占有漫长的八年。

糟,牙关发抖、手指也抖得厉害,连颊边笑容也抖得不像样,再多使一点力,那笑啊,就要滚下面具。

“OK,就带这些,不够的到美国再买就行了。点点,谢谢你的帮忙,希壬哥还在楼下等我,我先走了。”拉起拉杆,艾琳俐落地离开。

希壬哥就在楼下!?

他宁愿让艾琳上楼整理行李,也不愿意上来,见她一面?

点点又被砸个正着,头晕目眩,想吐。

是了,这叫摊牌,他不对她说明白,却用行动告诉她——“你可以走了,这个婚姻从来不是我想要”。

接下来,就等她出招,说不定他正期待她主动提出离婚,那么,长辈那边,他毋须费精神争论。

是这样吗?

不知道,她脑间一片混沌,无法思考,也许她该下楼,找希壬问明白。

有道理,这是最快、最明确的方法,舍去猜疑想象,该来的,她躲不掉。

好,下楼问明白!

猛起身,她要亲自去问,可是,才旋身,一口气居然提不上来,眼前转而黑暗,世界在她眼前关上灯,下一秒,她瘫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艾琳坐上车,对着希壬耸耸肩,苦笑说:“又失败了,我根本激不起她的妒嫉心,她不但帮我整理行李,还津津有味地探问我们认识、相熟的经过。”

这样也没用?他答应带她到美国的,眼睁睁被抢了位置,她仍无所谓?他是不是真要投几颗原子弹,才能让她出现反应?

“她还好吗?”分明气到想杀人,但想到很久不能见面,他还是狠不下心。

“担心的话,为什么不上楼看看她?”艾琳以退为进。

“不。”五天了,她没企图和他联络过,连一次都没有。

“放心,她圆圆胖胖、可爱得紧,她的笑啊,甜入人心,我终于懂了,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她,若我是男人,也会为她清纯甜美的笑容醉心。换个角度想,也许是我长相太平庸,引不起她的危机意识,回国后,我替你找个世界名模来演出第三者,说不定,能一举成功,让点点发奋图强,抢回老公。”

“走吧!”

他不想再谈,未来一个月,他会把精力摆在工作上面,至于他们之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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