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天一早,采菱实在没脸见褚袁赫,再加上昨晚哭过,两眼肿得像被K过的加菲猫,所以她早早就把早餐做好,然后匆匆忙忙地去公司。

褚袁赫起床后没见到采菱,以为她在厨房,所以出门运动,结果回来后也没看见她。

他走进厨房,林阿姨正好把三明治和果汁端出来。

「先生,吃早餐了。」林阿姨把早餐放在桌上,今天的早餐和昨天的一样,不过她已经把牛排辣酱藏起来了,小姐应该不可能再加错了吧?

「怎么早餐是你准备的?」

「先生,别误会,这是小姐准备的,她怕你太晚吃会冷掉,要我放在烤箱里等你运动回来再端出来。」

「她呢?」

「小姐上班去了。」

「喔?」闻言,褚袁赫不禁皱眉。「怎么回事?司机载她去的?」

「小姐说要早一点去公司,所以好像是搭国道客运还是公车去的。」林阿姨实在分不清楚公车和国道客运有什么不一样。

「我知道了。」

褚袁赫开始吃早餐,今天的三明治跟昨天一样是辣味的,不过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虽然重口味的东西吃多了有碍健康,但他不介意,因为这是采菱为他精心准备的。

昨天他本来想让她重做一份,但是看她摆盘如此漂亮、吐司烤得如此酥脆,知道她一定花了很多精神准备,虽然口味不如一杯香浓的麦片,但他却高兴地吃完她为他精心准备的难吃三明治。

用完餐,褚袁赫比平常更早出门上班,他想知道采菱今天为什么这么早上班。

可是到了公司却不见她打卡,问过清洁组,也没人看见她,他不禁有些着急,于是他进入保全部门,请警卫让他看饭店各个角落的监视摄影。

原来采菱在三楼楼梯间,她蹲坐着发呆,褚袁赫看到她平安,这才放心,也许上班时间还没到,所以她才没打卡吧,可是既然不是提早上班,那她为什么要早一个小时出门?

难不成是因为昨晚的事,她在躲他?想到这,他的心不禁一揪,都怪他太冲动,不但给不了她承诺,还伤了她的自尊,难怪她要躲着他。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要怎么训练她、教会她公司的一切?

他为难地走回办公室,黄永维比他还早就来了。

褚袁赫看着黄永维,决定让他去教她。

「永维,把蓝小姐改调到公关部。还有,吩咐公关部主任,一定要倾全力教会她所有的作业流程。」

昨晚他已经见识到采菱超强的学习力和用心,她对新事物感到非常好奇,学起来也快,再加上她的超级好人缘,他相信,她一定可以胜任公关这个工作的。

「如果公关部主任问起,我该怎么回答?」

「我的决定不需要向他交代理由,叫他做好分内事就好。」褚袁赫最讨厌多舌的人了。

「是。」黄永维明白了,但他当然不会照实这么说,他自有一套官方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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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接连一个星期,采菱每天都比褚袁赫早出门,下了班准备好晚餐后又消失不见,看采菱刻意避着他,褚袁赫也没再要求她一定要准备宵夜,况且,她这几天应该忙坏了。

听黄永维回报,她才进公关部门几天而已,喜爱交朋友的她,除了早已跟同事打成一片,连赞助厂商都熟稔了,还成功地策划了一件赞助案,听说连公关部主任都非常欣赏她的能力。

看来,她还满适合公关这个工作的,而且她拥有饭店人的重要特质——亲和、热情。

只是……这个热情的女孩,好像从来没给过他笑容。

唉~~几天不见而已,他发现自己几乎时时刻刻都会想起她。

褚袁赫看着手机,考虑着该不该打给她。自从给她手机后,他完全没打过,不知道她会不会已经把手机忘在哪个角落了?他忍不住试着拨打……

正忙着审理申请案件的采菱,听到从自己包包里竟传出陌生的音乐铃声时,还莫名其妙地怔愣了半天,一想起可能是褚袁赫给她的手机,她立刻拿出来,当她考虑着该不该接起的时候,一名女同事李秀伶打趣地说道:「又是哪位男同事约你吃饭呀?」

「哪有那么多男同事,显示无号码,应该是行销电话,不理它。」采菱笑着谎道,然后按下拒接,关机。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如果褚袁赫问她为什么这几天躲着他,她该怎么回答?

而电话那端的褚袁赫,因为电话被挂断:心情瞬间跌到谷底,采菱避不见面就算了,连电话也不愿意接,他到底该怎么做?直接去公关部找她吗?

不行,他最忌讳上班时间掺杂太多个人情绪,他怎么能带头破例,思及此,他只好忍下,等回家再说。

而采菱确定电话已关机后,再小心地把它放回包包里,等她整理好心情再说吧。

「我们采菱人缘好是全公司公认的事情。」另一位同事赵巧云说道。

「那是大家不嫌弃我,对我好。」采菱说道。「而且我在公关部门学到好多东西。」

「那是当然了,公关部门不只能学到东西,还能常常去参加一些Party、酒宴,还有公费可以吃喝玩乐,薪水又高,是最完美的工作单位了。」

「呵呵~~对呀!」她也满喜欢公关部门的,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东西可以学,最重要的是,有些公益单位会透过公关部门来要求公司赞助,她正好最喜欢了,父亲虽然已经不在,但她还是会再继续做公益。

「赵姊,这个民间环保团体已经打过很多次电话,现在又来电话了,案子还要再往上送吗?」突然接到电话的李秀伶问道,打断刚才的聊天。

听到民间环保团体,采菱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这不是上次她参加南台湾净滩的公益团体吗?

「公司今年的预算已经都列出来了,可能没办法给突然提出申请的单位,送了也是白送,跟他们回绝吧,别让他们一直等我们消息。不过,倒是可以告诉他们,可以申请明年度的。」

闻言,急性子的采菱忍不住忿忿不平地说道:「帮人哪能分今年、明年的?他们是经营很久的公益团体,一定是有紧急事故,否则不可能不清楚每个公司都有年度预算问题,还向我们提出申请。」

「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赵姊见采菱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吓了一跳,没想到亲和力十足的她也有这么正义的一面。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采菱问道。

「办法是有,不过机会很小……」赵姊回想着说:「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形,负责那个案子的小姐足足往上面送了三个月,才拨款下来。」

「只要有机会,不管是三个月,还是六个月,我一定要送送看。」她一定要想办法帮他们。

「那就交给你了,万分感谢喽~~」李秀伶马上把烫手山芋丢给采菱。

接过案子,采菱认真地看着他们提出的申请内容,果然是因为急需企业资助才会临时提案的。如果真的要按正常流程,他们等得了三个月吗?

采菱考虑着该不该直接跟褚袁赫提?但以他公事公办的个性肯定机会不大,不过她还是会尽量帮忙的,先往上送送看好了。

如果公司真的无法帮忙,家里还有几套没穿过的香奈儿套装,都是限量纪念款式,应该可以卖到好价钱。反正,她现在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开始上班后也没什么时间参加Party,穿的机会不多,乾脆上网义卖好了。

算了,为防公司不能拨款而延误到他们的资金调度,急性子的采菱决定拍卖服饰和送件两件事情同步进行。

下班后,采菱就立刻跑去找温心和关天卉商量应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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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班,采菱马上冲到关天卉的公司,再急忙Call正好在休假的温心。

「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急惊风的女人耶!」关天卉放下手上的工作,现在脑子里想的还是工作进度。

「如果不是我,你哪能那么好命准时吃饭,而且我时间有限嘛,等一下还要回去煮饭耶,快快快!温心、天卉你们快帮我看行不行。」她今天利用一点时间,写了一些拍卖文案。

「很好。」温心看了之后,觉得不错。

「会不会卖太贵了?」对名牌完全没有概念的关天卉忍不住咋舌。

「还贝?我已经打对折起标了,全新品,而且还是限量纪念品耶!」

「采菱,如果有人出高价一次全部买下,你还可以送个香奈儿皮包之类的,你看怎么样?」温心建议道。

「会有人这么大手笔吗?」关天卉很难想像,全部一起买下来,至少要一百万以上吧?

「经济不景气,但有钱、肯做公益的人还是一堆。」采菱非常确信;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就这么决定了,走了!」搞定后,采菱赶着回家做饭。

「等等、等等。」关天卉拉住采菱。「我们还没问你怎么回事哩。」

「什么怎么回事?」采菱听得一头雾水。

「那天晚上为什么褚袁赫打电话问我们有没有和你在一起,没多久,又打电话给我们说你回家了?我们打电话给你,你又不接,要不是温心劝我,我早就跑到你家了。你和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关天卉实在很生气,一想到好友可能出事,她差点没上门找褚袁赫算帐。

以前她有事,采菱总是跑第一个帮她的忙,现在换她帮采菱了,她绝对二话不说。

「不好意思啦,因为在饭店工作不能带手机,回到家又要学一大堆东西,所以我没时间回电话。」采菱感到很抱歉。

自从家里出事后,算一算,她真的很久没和姊妹聚在一起了。

「学?」温心听到关键字。

「对呀,褚袁赫知道我要向他讨回我爸的一切,所以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他要我去饭店上班,不但这样,他还让会计师教我看一大堆我看不懂的财务报表。呼~~真的很累,不过也挺有趣的,全是我没学过的东西。」

「采菱,你曾想过褚袁赫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温心问道。

「他说啦,公平竞争嘛。」采菱下懂温心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褚袁赫存心占有蓝家的一切,他没必要训练你成为自己的绊脚石,根据遗嘱,他大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一切。」温心分析道。

温心不懂,为什么褚袁赫要教采菱看公司最机密、最核心的财务报表,看来褚袁赫应该别有用意。

「会不会是他没把你放在眼里,认为你根本不具威胁性?」关天卉笑着问。

「我像这么差劲的人吗?我最近在公关部企划了一件赞助案子,做得又好又漂亮,连主任都对我证不绝口呢!」采菱急着反驳,说话直接的关天卉老爱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会不会他根本就想把贯虹集团还给你?」温心大胆猜测。

「不会有人这么笨的啦。」关天卉笑聪明的温心也有比她笨的一刻。

「会吗?」采菱偏头想着。「你们这么一提,我倒是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什么?」关天卉好奇地盯着她看。

「我爸都过世这么久了,可是董事长的位子到现在都还空着。照道理说,褚袁赫得到饭店最大股权之后,应该要马上继任的,董事长一职不能空缺这么久。」

「会不会,他其实是想等你?」

「不可能,我爸所有的股权都转给他了。」采菱摇头否定温心的疑问。

「会不会褚袁赫根本没有把股权转到他名下?」温心再大胆臆测。

「这更不可能了,律师说都处理好了。」

「律师说?意思是……你没亲自处理?」温心问道。

「法律的事情,我一想到就头痛,所以我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爸生前的委任律师处理。」

「采菱,你要不要去查查看,看股权目前在谁的名下?」

「这样呀~~」采菱考虑着。「好,明天一早就去查,那我先回家了。」

「等一下——」关天卉拉住她。「结果你还是没说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了?」关天卉今天最想听的,采菱都还没回答到。

「其实……那天他吻我,我问他喜不喜欢我,他没说话,后来我就回房躲在衣帽间哭,他以为我出事,所以四处找我。」一想到他着急地找着她,她心里就泛着甜甜滋味。

「哇~~这新闻太劲爆了!」关天卉吃惊地叫道:「你不是很恨他吗?怎么他吻你,你还问他那些有的没有的,你应该给他一脚的。」她还记得当初采菱在她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情景。

采菱摇头。「其实,早在我爸刚过世时我就喜欢上他了,那时候他真的对我很好。」一想起那段日子,她的心里还甜甜的。采菱直接承认自己的心意,面对好友,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贯虹集团,你还打算要回来吗?」温心问道。

「虽然我无法接受我爸把集团交给他,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对饭店真的很尽心尽力,我看了都很感动,难怪我爸生前会对他赞不绝口。唉~~我常自问,如果是我,我可以早上六点出门,下班回家后又工作到凌晨吗?」

「不行!」天卉非常肯定地告诉她。

「所以喽~~」采菱耸耸肩。「既然我爸要给他,就给他吧,只要他能好好经营就行了。」

关天卉突然胡乱猜道:「我知道了,该不会是你爸早就猜到你们会在一起,所以先把财产给褚袁赫,反正最后他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你爸真精明。」

「才不可能呢,我爸又不是神仙,这么会算!而且,当时我又不认识褚袁赫,我爸怎么知道我们会交往?」

温心微笑,虽然天卉是胡乱猜测,但也不无可能,否则怎么会有人肯把毕生心血交给外人。

「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眼里有爱意的,却又不肯承认。」采菱好挫折。

「以前你不是教我要单刀直入地问我老公的心意吗?怎么现在换作是自己遇上,就变成一只胆小的老鼠了?」关天卉伸出五根手指头,忍不住说教。「顶多听到我不喜欢你这五个字,又不会死人。」

「我问过他了,他没回答,我再也没勇气问第二次。」

「这么消极不像你啊,快拿出信心,抓着他再问一次。」

「别提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采菱叹了一口气。「眼前,我要先把手上的衣服卖掉,这件事比较急迫。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拜~~」说完,采菱收好东西后匆匆离开。

「温心,你用你的第六感帮采菱看看,看他们会不会在一起?」采菱离开后,关天卉低声问道。

温心的第六感超准,再加上她心细如发,任何事都观察入微,这对粗线条的关天卉而言,简直就是特异功能嘛!

「缘分的事,顺其自然吧。」温心微笑,啜饮着咖啡。

「厚!有说跟没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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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温心的提醒,采菱请了一天假,亲自前往律师事务所。

会客室里,江律师对于采菱问的产权过户问题,虽然面有难色,但他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他反问她。

「蓝小姐,不知您在产权转移方面,还有什么问题?」

「我想看我父亲转移、让渡、过户等等所有的相关文件。」

「怎么突然想看这些呢?」江律师四两拨千斤地问道。

「不能看吗?」采菱直视他,反问道。

「当然可以。」江律师乾笑,感到非常为难,因为褚袁赫的吩咐,所以瞒着蓝采菱所有过户的事情,其实根本就还没办。

现在蓝采菱要看,她身为蓝桓泉的女儿,又不能不让她看,但要是让她知道了,褚袁赫那边他又无法交代,这——

再怎么为难,江律师还是把当初所有签立的申请文件全部交给采菱。

「怎么文件上都没有盖公家机关的关防,连银行也没盖?」她眯着眼看他,眼底全是疑问。

「这……」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采菱看着他,直觉江律师一定隐瞒了某些事情。

「蓝小姐,其实所有产权都还没有依照蓝老先生的遗嘱做转移。」事到如今,他只能实话实说。

「没有转移?那为什么褚先生会搬进蓝家别墅?」

「这是褚先生的意思。」

「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只交代我继承的事情先不要办。」江律师说道:「虽然还没办过户、移转,但是依照遗嘱,褚先生仍是唯一继承人,除非他放弃继承权。」

「我知道了,谢谢。还有,今天我来的事情,请别跟褚先生提。」

「好。」

走出律师事务所,采菱满脑子不解。

时间都过这么久了,为什么褚袁赫没有办理继承动作?不但没办,还积极教她公司的大小事情?

一般人得到这么庞大的财富通常会迫不及待地拥有,可是褚袁赫不但不接受,还为了它拚命工作,更不遗余力地教导她,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如温心所猜想的,褚袁赫打算把贯虹集团还给她?

如果真是这样,采菱完全相信把贯虹集团交给像褚袁赫这么正直、不贪心的人,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所以,她决定不争了,再也不要回贯虹集团了,因为她相信,褚袁赫一定会把贯虹集团当作生命里唯一重要的事情经营的。

忽然,采菱觉得好感动,热流在胸腔里萦绕着,逼得眼眶也湿湿的,她抿紧嘴,噙着泪,急着回家,因为……她好想见他!

急着想见褚袁赫的她,早已经忘了先前的尴尬和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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