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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

“我都是五岁孩子他爸了。”我同学说,又很热心地问我,“你孩子几岁了?”

我一时间语塞,只好老老实实说“我还没打算要孩子呢。”

“啊呀。”他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不过他没继续探讨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我小时候和他同桌的趣事,说我总是在课桌上画三八线欺负他。

我们把灯队送走之后,我的父母仍然和留下来的邻居们意犹未尽地谈论着灯队在各家各队遇到的趣事,弟弟跟着灯队去玩去了,我独自上楼去听着远处传来的锣鼓声,觉得这场景熟悉极了,多少年重复的这一幕在我脑海里深深地烙下了印,只有在父母膝下,在老家故里,有亲人在侧,过年才叫真正的过年呐。站在窗前面带着微笑发呆,陶醉在这种熟悉而热闹的气氛里,几乎忘记了C城还有我的另外一种人生,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把我拽回到现实里,我一看是婆婆家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才接听,正准备叫一声“妈”,电话那头传来特特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三婶儿,你快回来吧,我爸爸被警察抓起来了,奶奶病了……三叔送她去医院了……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说罢呜呜地哭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脑子顿时大了,赶紧给徐云帆挂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听,于是我打了大嫂的电话,这才知道原来老二在歌房和一伙人吸毒,被警察抓起来了,后来虽然排除了贩毒的嫌疑,却被徐云帆送戒毒所戒毒去了,老太太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着急上火,老毛病又犯了。我跟大嫂说你快点去把特特接到你家来,他一个人在家都吓哭了。大嫂迟疑了一下说:“我不去,他们蒋家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我急了:“大嫂,你就算跟大哥闹别扭也不能跟孝子生气呀。”

大嫂说:“老大前天又打我了,差点没把我掐死,我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呢。”

我一听,只好胡乱和她应付了两句给文文挂电话,文文新近交了一个男朋友,二人可能还在一起甜蜜呢,被我这电话一顿搅和,自然没有好声气:“我真是前世欠了你的债吧,下这么大雪你让我去接那小王八蛋。”

“怎么C城下雪啦?”我问。

她气呼呼地说:“是啊,下了一天了都。”

“那,那怎么办。”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凉拌!”我听见她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知道她已经下楼了,心里一阵感激。

“文文,谢谢你了。”我由衷地说。

“得啦,那你赶紧回来吧,你不回来,谁管这小破孩儿?”文文道。

我叹了口气,是时候回去了,回到C城去,C城和我有一段未了的缘,管他是情缘还是孽缘,总该了结了吧。我父母听说我婆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跟着着急,当下便劝我立刻赶回C城,我急三火四地坐次日最早的航班回到了C城,我的车停在机场停车场里,脏得十分不像样了,但我也没有心情去洗车了,直接把行李往后备箱一扔就开车直奔医院,道上的雪还没有化尽,好几次差点与人追尾。

找到婆婆住的病房,推门进去看见婆婆手上挂着吊瓶,鼻子里插着氧气,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徐云帆坐在一旁守着,两手撑着额头在打盹,他似乎好几天没刮胡子了,病房里静悄悄地只有这母子二人,徐云帆硕大的身躯弯下来显得那么疲惫而孤独,我看着他,感到一阵心酸,悄悄走过去,把手放在他肩上,可是我又能为他做什么,难道我能赐予他力量吗?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已经脆弱不堪,他心中承受的一定不会比我要少吧。徐云帆摹的惊醒,抬头看着我,愣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你回来了。”我看着他点点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肯定好几天没合眼了。

“我们出去说罢。”我拉他除了病房,在走廊里的凳子上坐下。询问了一下老太太的病情,徐云帆说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可能以后可千万不能再犯了,这次算是侥幸闯过去的,大夫说了再中一次风就算华佗再世也难再治愈了,他说着低下头去皱着眉头不愿意再说话。我知道徐云帆对他母亲的情感特别深,母亲现在在遭受这样的病痛,比他自己遭受病痛还要痛苦一百倍。

“老二他怎么样了?”我问。

徐云帆摇了摇头,很疲惫地说:“还能怎么样,能捡回一条命算是不错了,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可我妈那点养老的钱差不多全被他熊走了,钱都在一边,这一次差点把老太太这条命都搭进去了。从此我徐云帆就当没他这个二哥。”

我知道他嘴上这样硬,过不了几天气消了,心自然就软下来,该管的还是得管。

“你不要太上火了。”我劝他道,“你是不是感冒了?我看你嗓子不好,还总咳嗽。”

“我没事,死不了。”他说,脸色阴郁,继而转向我,“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急着签离婚协议么?“

他这样一说,我便也冷冷地答道:“特特昨晚打电话说你们都来医院了,他一个人在家害怕,所以我回来看看。”

徐云帆拍了一下脑袋,说:“这两天光顾在医院陪我妈了,把那臭小子给忘了。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吧。”

“文文把他接家去了。”我说,“你回去睡一觉吧,这里我来照看。”

“我不要紧,一会老大就过来替我了,你先回家去吧。”徐云帆道,“我妈这时候需要休息。”

我一想也是,说不定老太太还在气头上,看见我说不定还要犯气生。我便转身朝外走。

“哎——”徐云帆突然又叫住我,走过来,跟我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我故作不解。

他迟疑了一下,沙哑着声音只是道:“你快回去吧。路太滑,要不叫司机过来接你。”

我原本希冀着他会诚恳地和我道歉,哪怕是作出一个蹩脚的解释,但是他终归没有说。我们再次失去了温柔相对的机会。其实每个人和母亲之间的那种亲情的深度都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的,我也非常理解徐云帆对他母亲的深厚情感,虽然他表面上看是一个很强悍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但是他内心深处的那根情感线十分的脆弱和敏感。我不知道为什么人在步入中年之后,对爱情的态度会那么晦涩和扑朔迷离。

于是我跟文文展开了一场关于感情纯洁度的讨论,我感慨说:“徐云帆当初追我时那份张扬的热烈在结完婚之后怎么突然就熄灭了。”

彼时文文正在仪态万方的调咖啡,眼皮都没抬一下,冷笑道:“你说谁的爱情是新鲜而持久的呢?”

我立即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你难道是说徐云帆对我没有爱了?”

文文摇摇头,笑道:“你怎么总是喜欢往极端处去想问题,徐云帆最初追你用的是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爱情,谁都在初相恋时有过那样的激情,他现在对你用的是中年人深厚低沉的爱情,谁一天到晚不吃不喝不操心不受累尽谈恋爱呀。”

我点点头:“为什么女人对爱情总能保持着最初的那份真诚和纯洁,而男人却这样虎头蛇尾呢?”

“哪个女人还这样真诚纯洁呀。”文文嘲笑我道,“你是说你对俊熙的感情吗?如果你对他的感情是真诚和纯洁的,你就应该在当初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也就没徐云帆什么事儿了。别跟我来谈爱情的真诚度和纯洁度。”

我被她激将得很生气:“你怎么又开始愤世嫉俗了,你不是刚开始了新的恋爱吗?”

文文哧地冷笑一声道:“恋爱?不过两个孤独的人走到一起互相慰藉罢了。”

“难道说没有感情吗?”我愕然道。

文文斜了我一眼:“就你一天到晚感情感情个没完,没感情还不活啦?”

“对,没错。”我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感情毋宁死。人不是动物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文文答道:“感情是有的,但是感情有很多种,有初遇时纯洁热烈但是过后因为审美疲劳互相厌倦的;有本来没有感情,但是在性爱之后却对对方身体缠身依恋的;有灵魂深处感到孤独寒冷互相在一起慰藉取暖的;有年轻时花花到老之后因为没有别人可以靠只好互相依靠从而相依为命的;有因为得不到所以一辈子都在幻想痴迷的;有因为怕孩子受到伤害怕社会舆论勉强维系的……”

“停,照你这么说徐云帆对我审美疲劳了,而俊熙对我、或者我对俊熙是因为得不到所以一辈子都在幻想痴迷了?”

文文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你自己对号入座的,也许你的这两个男人都属于特例也是可能的。”

我立刻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文文赶紧说:“你可别当真啊,我瞎乱说的,事实上世界上幸福的人大有人在啊,像我这种极品女人已经属于不幸中的大不幸了。至少,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对美好爱情是充满着憧憬的。既然在意识里有了好的方向,行动上必然也会朝着好的方向努力啊。”

“扯远了吧。”我说,“别跟我谈物质与意识了,我已经绝望了。”

“千万别。”文文夸张地拉住我的手大声说,“蒋家老三是爱你的。”

我笑着捅了她一下,说:“你怎么老替他说话?你觉得他好,干脆我把他卖给你好了。”

文文笑道:“唉,这样的极品男哪个女人不想嫁呀,想当初我倒是想他来追我来着,可惜人家看中的是你嘛。我可提醒你,你可得看严实点,别叫哪个第三者给偷了去,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我跟你说。”

“哼,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那个牛脾气。”我说,“你不知道他多暴躁多专制。”

文文也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你个性太强的缘故,你俩互相顶牛,不两败俱伤才怪呢,哎,有那样女人就天天象小绵羊似的,说话细声细气地。”说着捏着嗓子开始模仿,“好温柔好体贴的。”

“呃,别作怪了你。”我听她尖声尖气地那么一模仿,浑身都长鸡皮疙瘩了,“你说男人就喜欢这样的?那不天天腻歪死了。”

文文道:“男人这种动物是很奇怪的,你越柔弱他越喜欢,但你要是柔弱到成为了他的附庸,他又开始烦你了,所以要把柔弱度把握到火候刚刚好,那么男人就对你俯首帖耳了。”

“你说得专家似的,快成妖精了。”我笑道。

文文哈哈大笑道:“我也只是嘴上的专家,我可做不到,我要早做到了,何至于今天还是光棍一条。”

和文文这么一扯,我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说归说做归做,一回到家,立刻所有的理论都不能付诸实际了。婆婆住院的那些天,徐云帆几乎天天晚上都过去陪着。我只得把特特放在我家,他早已经不念寄宿了,老师说他太能闹事了,总和同学打仗。我看他那火爆脾气和徐云帆倒是颇有些相似,我不太喜欢安静的孩子,总觉得调皮的孩子将来造化能大一些。但是我没想到照看孝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这才知道看到别人家的孝穿得漂漂亮亮的,说话彬彬有礼的原来都只是表象。

这天晚饭之前我就跟特特说你好好写作业,写完了再看动画片。他眼睛盯着电视,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精神全放在动画片上了。

我于是又跟他说了一遍:“特特,三婶跟你说先写作业,写完再看电视,没听见吗?”

他不高兴地嘟囔道:“写完作业动画片就演完了。”

我很不喜欢现在的老师铺天盖地地布置作业,我从小就深受其害,于是产生了同情心,口气软了:“那好,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看完再写作业好不好。”

他立刻回答好。

我知道他是肯定不肯挪步到饭厅去的,于是我把饭菜端到茶几上,所有的菜都没有放辣椒,怕他吃不了,我下了心思做了几个好菜,他开始慢吞吞地吃,眼睛仍然盯着电视,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心思回答你。他这一顿饭一直吃到动画片结束还没吃完,我看看墙上的挂钟,着急地说:“你呀,能不能快点吃,不然没时间做作业了。”

他回答得倒是挺快:“吃饭还有催人的呀,人家都招呼慢吃。”我真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饭都八点多了,我催他赶紧做作业,他慢吞吞地拿起笔东涂涂,西划划,我收拾完碗筷走过来检查他写作业,作业本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睁大眼睛瞪着他。

他撇撇嘴:“老师让写作文。”

“作文么?”我一听立刻有了自信,我小时候作文还凑合,辅导他应该没问题,赶紧问到,“老师布置的什么作文题目啊?”

“我的妈妈。”特特低声说,低到我都快听不见,“我不知道怎么写。”

我看着他,心里有一点难过,他父母离婚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妈妈,他奶奶也经常给他灌输什么你妈妈和别的男人跑了,抛弃你了之类的话,所以他从小对母爱的感觉很模糊,或者根本没有多大的感觉。

我安慰他道:“这样吧,你不一定要写我的妈妈啊,为什么要拘泥呢,你可以写我的爸爸,或者我的奶奶,或者,我的三叔都可以啊。”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问道:“这样老师不会骂我吗?”

“不会。”我肯定地说,“只要你写的好,老师是不会骂你的,反正写作的对象都很类似嘛,我小时候写作文就喜欢写我喜欢写的。”我举例说,说完又有点后悔,不知道这样教他是不是对呢?

“那好,我就写我的三叔。”他点点头,爬在茶几上。

“你去书房写吧。”我说。

“不,书房椅子太高了,我脚够不着地。”他执拗地说。

我说:“随便你吧,快点写就好。”

“我想先喝一杯旺仔牛奶好不好?”才写几个字他又提出要求。我叉着腰站在屋中间,说:“不行,先写完才可以喝旺仔。”

“奶奶在我写作业前都给我喝旺仔的。”他看看我小声嘟囔道。

既然这样,我只好投降,只要他赶紧写作业,吃什么都行,我赶快取了一罐旺仔牛奶给他,这是昨天晚上领他逛超市他自己选的。

他开始喝牛奶,写两个字喝一小口,对着罐装牛奶的包装研究半天,然后再写几个字。过了一会又说要上厕所,在厕所呆了十多分钟出来了再写几个字,突然又抬起头问我:“三婶儿,扎辫子的扎怎么写。”嗯,还会请教问题?孺子可教,我很满意地赶紧教给他。九点半的时候他好歹终于把作文写完。巴掌大的作业本他就写了一页,涂涂画画好几个黑团,其中一句话差点把我笑喷:“我的三叔是一个爱生气的人,他一生气头发和胡子都扎扎起来了。”

“头发和胡子扎扎起来是什么样子呀,啊哈?”我笑着问他。

他比划道:“就和张飞那样差不多吧。”

虽然比喻得有点损,不过还是蛮形象的,我很高兴地奖励了他一颗巧克力。

我给他批改完作文,说:“好啦,快点洗脸睡觉吧。”

谁知他磨磨蹭蹭地说:“数学还没写呢。”

“什么?”我大惊,“你怎么不早说。平时在奶奶家你几点睡觉啊?”

“九点。”他老老实实地说。现在都快十点了,如果再写数学作业,明天就别想起来了。我一筹莫展,想了想,只好说:“数学就不做了吧。”

“但是老师会批评怎么办?”他皱眉道,“数学老师可凶了。”

我小时候也经常因为写不完作业被老师骂,所以我很理解他的烦恼,看着他一脸疲倦的样子,心中有所不忍,只得说:“这样吧,你今天早点上床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做完。”

他立刻眉开眼笑,赶紧洗脸去了。结果第二天闹钟响到快烂了,他也不肯醒来,我好容易把他从床上拧起来,穿上衣服,刷牙洗脸,吃早餐,我没想到这个孝子可以磨蹭成这样,光是在洗手间他就磨蹭了半个小时,不要说写数学作业,连早餐也是直接拿上车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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