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
一个月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短,俊熙太忙没有来看我,另外一个人却来了。
星期五晚上我还刚下班,走出办公楼就看见徐云帆站在门口,竟然开了摩托车来的,浅浅的头发不羁地竖在头上,冲我一甩头,上来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怎么来了?你从哪弄来的摩托车?”
“我想你所以我来了,下午刚到的,这是我朋友的摩托车。”他一边开车一边大声说。
我狐疑:“没听说你在南京有朋友啊。”
他哈哈笑道:“没介绍给你,担心他横插一脚把你抢走了,那家伙专好干这事。”
他一路开得贼快,我嚷道你能不能慢点开,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哪。
他竟然说:“你要是抱住我我就会开慢一点。”乘着红灯停下来,反过手来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腰上,命令式的说:“这样好一点。”说完回头看我狡黠地一笑,“现在你闻我身上还有烟味吗?”
我白了他一眼:“你有没有烟味该我什么事?”
“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竟然为了你戒烟了。”他说。
我装作没听见,没搭腔。
晚上他带我去秦淮河边上去吃麻辣小龙虾,我平时最喜食辣,他抓起一只大个龙虾小心地去掉外壳,然后把肉放到我碗里。我说我自己来,他说:“你要不要来杯啤酒?”我赶紧说不要。他便说:“吃麻辣龙虾不喝啤酒太可惜了。”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知不知道什么虾最好吃?”我摇摇头。
他笑道:“你还自诩为美食家呢,我告诉你骆马湖的醉虾最好吃了。”
“骆马湖在哪里?”我忍不住问他。
他说:“在宿迁,一个小城。但是那里有一个特大的湖,叫做骆马湖,没有污染,所以虾的味道特别好。”
“那为什么叫做醉虾?”我又问。
“这个嘛,”他突然眼睛一亮,说,“这样吧,反正周末你休息,我明天带你去骆马湖。”
我原想骆马湖可能就在南京郊去某个地方,可惜我地理知识实在是太差了,原来竟然在离南京五六个小时车程的地方,我们在中央门坐的大客,徐云帆说要租一个车自己开,我知道他开车猛,所以坚持要坐大客,一早上出发,下午才到骆马湖。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一个餐馆吃饭,第一个菜就点了醉虾,当醉虾端上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盛着透明的液体,仿佛是酒,里面的虾也是透明的,还在酒里扑腾呢,员把盖盖上,说:“让它们蹦跶一会之后再吃,味道更鲜美。”
我瞅着那些可爱的虾在酒里蹦跳,浑身掉鸡皮疙瘩,心中不忍,对徐云帆说:“我吃不下,太残忍了些吧?”
徐云帆叹道:“唉,多好的东西,你不吃,世界上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你这样恻隐难免将来不吃亏。”把员叫过来说,“把醉虾给撤了吧。”
我赶紧说:“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徐云帆笑道:“我怎么不得成全你那点小小的恻隐之心阿?”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于是我们远远地赶到骆马湖来却没有吃上醉虾。
下午徐云帆领我去了马陵山,他说马陵山属于半开发的公园,因为地处偏远小城,所以没有多少游客,从而污染也很少,很值得一看。
果然一路没有多少人,事业也很开阔,有驻军也有庙宇,山与山中间还有湖泊,水清得可爱,四周除了鸟鸣没有别的声响。走过一条幽径的小道,路边全是各色得不知名的楔,散发出一阵阵清香,拐到一处园子,看见一个人守着好几匹马在那,过去一看才知他养马是为了给游客骑挣钱的,因为游客少,所以他的收入也不是很好,整天很清闲,徐云帆挑了一匹最高大强壮的,说我们就选这一匹,养马人说可以,我牵着你们走,徐云帆说:“不要你牵,我们自己骑。”养马人不肯,说那样摔坏了他付不起责任,骑一趟15块钱,徐云帆给了他100元说:“我们自己骑。”我说我害怕,你自己骑吧。
徐云帆一把把我拧上马,让我坐在前面,他坐后面,说:“你不过80多斤,我选的这匹马身体是这中间最高大强壮的,不会有问题,是不是?”头转向养马人,养马人说:“你们不跑起来就没事。”
徐云帆说我们在前面慢慢溜达,你跟在后面,远远跟着就行,我保重不会骑跑你的马。
养马人笑道:“你跑也跑不出马陵山。”
我第一次骑马,总感觉要掉下来,小时候骑牛摔跤的事情到现在还后怕呢,徐云帆一手拉缰绳,一手抱住我,在我耳朵边上说:“我以前在S城念书的时候,经常去骑马,有我在你不用害怕。”我都能感觉他在我耳朵边上呼吸了,脸上一热,觉得十分不自在,于是想挣脱他的手,他见状立刻放开我,但是不知道怎么竟然让马小跑起来,养马人在后面直喊:“慢点慢点。”
我立刻失去了平衡,吓得尖叫,往后一仰倒在他怀里,他重又抱住我,坏笑道:“你看你再乱动就要掉下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等着。”我恶狠狠地说,“等我下去收拾你。”
“一会悉听尊便,现在你得听我的。”他把下巴搁在我头上不怀好意的说。
我不理他了,有些恼恨,他偏过头来看我,说:“生气啦?又是我不好了,对不起。”他在我耳朵边上轻轻地说,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初秋深夜吹过的风,“颜,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瞪大眼睛,我知道徐云帆喜欢我,但是我并没打算他会在马背上,我惊魂甫定的时候说出这三个字。我原本有一万个理由拒绝他,但是我如何能在这白马背上,群山环绕,鲜花满径的场景下残忍地说出我拒绝他的理由?或者我内心深处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徐云帆霸道的温柔所打动?我对于徐云帆,那一定不是爱,我早已经将我的爱情给了俊熙,爱怎么能分成两半呢?但是如果那不是爱,那我为什么会在听到这句话时没有任何反感,反而,甚至是有一些脸红心跳呢?好感与爱之间相隔有多远?有谁能给爱与喜欢作出一个明确的定义呢?
我的生活一下子乱成了一团麻。文文来电话了,懒洋洋地说她与“九头鸟”快完了,我有点担心她,我知道这一次她一定是付出了真感情的。
“你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快完了呢?”我问。
文文冷哼了一声道:“他虽然离婚好几年了,但是处过好几个女人,还跟其中一个藕断丝连,我太高看他了,房地产里面没一个好东西。”顿一顿又说,“我没说包括徐云帆阿。”
我说:“是不是你自己太敏感了,不要疑神疑鬼的。”
文文道:“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你还不了解我?有一次在街上都被我撞见了,俩人亲热得像牛皮糖似的。”末了骂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得不到你的时候使倦身解数来GOUYIN你,得到了便满足了新鲜感,立刻把眼睛放到别处去寻找新的猎物了。”
我不禁觉得寒战:“果真这样吗,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呵呵”她冷笑了两声,“你以为我还能寻死觅活啊?为了那么个臭男人,值得吗我?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吊死一棵树。”她说得轻描淡写,我虽然知道其中必定有故作轻松的成分,但是我了解文文,她的心如同一棵裹着坚硬外壳的坚果,或许她曾经为了九头鸟悄悄打开过重重心门,但是一发现被伤害她便会立刻将它重又关闭,只是这层硬壳会又长出一层硬壳,待到下一次开启,不知是何年了。
我不禁想到我自己,徐云帆和俊熙会不会也和九头鸟是一类人?男人总爱挑战,并且非常喜欢那种浴血奋战的感觉,所以他们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所以他们对政治和金钱的角逐如此感兴趣,所以他们喜欢追求女人,尤其是喜欢拒绝的女人。男人的心永远不会像女人一样,对女人来说,婚姻是一座平静安宁的古墓,她们愿意为之苦苦守候直道生命终结,而对于男人来说,那不过是一个牢笼,他们把女人领进去,将她们反锁,而他自己则重又展翅高飞,寻找新的目标。
男人和女人不知道是因为大脑那一部分的组成结构不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所以导致他们永远不能真正互相懂得,所以不停的争吵,最终反目,各自寻找新对手。也许他们在互相索取身体的时候具有共同目标,但是在人生道路上,他们也许所走的方向迥然相异。
感情真是很奇怪的,文文曾告诉我她与前夫相爱的经历堪称是感天动地,她刚结婚时听到他下班后回家走在楼道里的脚步声就怦怦心跳,心甘情愿地为他亲手煲汤,但是后来一离婚,两人从此便从此横眉冷对,在对簿公堂分财产时像仇人似的锱铢必较,完全忘记了曾经也是恩爱的一对人。
彼时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与俊熙分手了,他回到,满眼所看见都是完全不同于中国的景象,那关于我的记忆,甚至是关于整个中国的往事也许都会被忘记得一干二净吧,爱,是多么残酷啊。它来时,如烈火般热烈多情,它去时,竟如冰雪般冰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