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险!

在佯装镇定地走远了天道存十步后,元胖儿……喔,不!杜盼盼才终于敢放松呼吸。

真是见鬼了!他居然会拦住她9说出那句“你与我的故乡好友生得有些相似”的鬼话。

哼!她这个鬼样究竟是像谁了?如果他敢回说是像“杜盼盼”,她肯定是要掐死他的。

虽然人已定远,但她背上一片滚烫,因为能够接收到他不肯放松的视线。

为了不想让他起疑,杜盼盼故意迈开大步往前走,却一个不小心让地上突起的树根给绊倒,人摔了跤不打紧,还害得箩筐里的萝卜滚了满地。

真是个瘟神!

拜托离她远点!杜盼盼忍不住在心底迁怒。

匆匆忙忙爬起来,她紧张的不是萝卜摔烂了,而是怕身上的“装备”走了样。

怕肚脯跑到胸前,怕黑脸妆掉粉破功,更怕唇上短髭随风飘扬,幸好在东摸西摸后她安下心,可在此时,蓦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双大脚,又让她紧张起来了。

“我来帮你吧。”

很高兴能有机会帮忙的天道存蹲下身,帮她将滚了满地的萝卜给舍回箩筐里。

见他如此卖力,杜盼盼实在很想开口说声谢谢,却又挤不出来。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摔跤?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倒霉遭殃?说来说去全都得怪他,所以活该他要捡萝卜n该!

萝卜捡完了后,天道存将萝卜连同箩筐塞还给她,对她扯出一记憨笑。

“你不必谢我,人与人之间本当互相帮助。”

拜托!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想谢你了?

杜盼盼没好气地垂下视线,可没忘了此时的她不适合发小姐脾气,更不适合对他说出“我不想谢你,我只想踹你!”的实话。

见她低头不语,还当是感动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天道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犯不着这么感动,大家出门在外,理当彼此照应,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记得来找我。”

“找你干嘛?”杜盼盼终于理完了情绪,眯眸抬头,“你会为了我而去教训别人吗?”

“那倒不是。”天道存满脸不赞同地摇头,“有理行逼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凡事都该循个理来处理,我会帮你请对方来,大家面对面地坐下,把话说清楚,让对方知道他的做法是不对的,日后要改进。”

“那么,如果被人欺负的人是副首您呢?”

“这个不可能。”天道存再度勾起憨直的微笑,“我向来不欺人,待人以礼,所以这里是不会有人想要欺负我的。”

不会才怪呢!杜盼盼垂下眸子暗暗扮了个鬼脸。

哼!等到宝藏真的找着后,你就等着被人割尸分食吧,要不、我又怎会明明是气你气得要死,却还足不放心地偷偷摸摸跟着来呢?

“好了,就快要用晚膳了,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话说完浑挥手,害她跌了一跤的瘟神终于肯走了。

在目送天道存的背影远离后,杜盼盼收回视线,捧起箩筐走进煮膳区。

“元胖儿,你可回来了,到湖边洗个萝卜洗那么久……哇!怎么洗了老半天,这萝卜上面还全都是沙?”

跑过来骂人的是和她同为烹膳组,负责管人管事的“虎姑婆”。

“虎姑婆”年过四十,姓符名古珀,之前开的是酒楼,在听说了“破巢”寻宝行动后,将酒楼卖掉充当请人帮忙说项的“入团费”,于是才能出现在这里。

杜盼盼随口胡诌,“因为沙子可以增加营养……”原想以打哈哈蒙混过关,却见“虎姑婆”擦腰瞪人,脸上没有笑,她只好赶紧去找刀子削皮。

“有沙子不怕的,反正要削皮,削了皮扔入汤里,还不一样都能吃的吗?”

符古珀原没想如此轻易地饶她,却因煮膳区陆陆续续来了人,大家闲聊起了其它有趣的事,这才被转开注意力。

蹲在地上埋头猛削萝卜皮的杜盼盼,终于松了口气。

杜盼盼,你呀你,真的是在自讨苦吃!

一个不留神削到了手指,她不敢嚷疼,只得将流血的纤指含在口里吮着。

没错,她就是在自讨苦吃,不待在家里享福,当那让人给捧在掌心上的“棺铺西施”,居然为了担心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沦落到这种地方来吃苦。

没、骨、气!她又骂了自己。

自强吻事件后,她满心以为那样羞人的事她都已经做了,也已跟他招认说喜欢他了,那么接下来她只须按捺住性子,等他上门来提亲示爱,就能够两心互许地携手一辈子。

只可惜她想得太简单了,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那根该死的木头始终没有捉他师父上杜家来提亲。

难道是她想错了?难道他不是羞于表白,不是老实木呆,而是,而是……他根本心里就没有她?!

就在她这样思来想去,反复地折磨着自己的时候,天乐、天喜及天涯,见她久久没上门,便过来关心她。

就是因为他们的到来,她才听说了两位道长要天道存去送死的事。

好吧,说“送死”或许是有些夸张,但他那两位师父明明就知道他有多老实,派他去寻宝,让他置身在诸多豺狼虎豹之间,那跟送死又有什么两样?

虽说气他怨他恼他,但她就是放心不下他,只好去找听说会一块同行的天养。

她央求天养帮忙牵线入队,并协助掩护她,甚至就连分配帐篷睡觉时,也要天养想尽办法让她能和他分到同一顶帐篷。

至于家人方面,因她无法解释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好留书出走。

即便她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脑子也还好,但人就是这样,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千方百计地想守在他身边,因为在能见得着人时,总会比较感觉到心安。

除了担心他的安危,她的暗中相随,其实也是想顺带杜绝他有女祸上身。

毕竟这么一大票人共行数月,朝夕相处,福祸同当,难保木头不会一个不小心就和某个女人擦出火花。

就拿飘飘和她大师兄为例吧,他们两个不过才分开没多久,谁会想到竟蹦出个月姣兮,硬是让飘飘的美梦当下成了噩梦。

所以说呢,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去细心护养。在这样自我期许了好一阵后,杜盼盼心情转好,也正好听见符古珀叫她去剁刚出炉的白斩鸡。

切切剁剁的同时,敲一群“樱桃派”的女弟子进来帮忙。

三人成市,果不其然,只听得她们七嘴八舌地分享着近日队上听到的流言蜚语,顿时将煮膳区的气氛,给炒热得犹如炉下的火势一般。

“欸,你们说是‘白狐帮’的令狐少侠、‘冲虚派’的吴作乐少侠、‘点苍派’的浪荡侠,还是‘青城四少’的黎胥海少侠生得最好看?”

“喂!”有人笑着槌人,“你到底是来寻宝的还是来找情郎?”

“一半一半啰!否则咱们平日哪有机会一次见着这么多的少年英雄齐聚一堂,且还能任卿挑选呢!”

“任卿挑选?你的胃口可真大。要我说呢,我比较中意令狐少侠。”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爱,我比较喜欢那个会说冷笑话的荆同盟。”

“不不不!我比较喜欢……”

“呃,我觉得……比较好耶!”

一个比一个没眼光!杜盼盼边切鸡肉边在心底不屑的哼气,却突然听到——

“至于我呢?哈!我比较欣赏乌龙观的天道存少侠。”

这话才刚完,众人猝然听见菜刀用力砍着砧板的声响。

“喂!元胖儿!”符古珀开口骂道:“菜刀和砧板都要花钱买的,当心点!”

“对不住!”压低嗓音道歉,杜盼盼低头切肉,不想再惹人注目。

只是这一句“对不住”她可是说得心不甘、情不愿,若非强自压抑住,她早已拿起菜刀,找那个敢说出这种话的女人算账了。

胆大包天!居然敢觊觎她杜盼盼的男人?!

可想了想还真矛盾,没人说天道存好时她骂人没眼光,真的有人看上他,她又要全身冒火了。

“欸,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去看上那二愣子的。”

“谁说人家是二愣子的呀!就拿咱们做的这些菜来说,有些菜呢,光瞧外表就能看出它的内容物是啥,但也有些菜,可得多费点心思去品尝,细嚼慢咽,这才能体会出个中美味喔!”

虽说深觉此女说得没错,但杜盼盼又是忍不住地重重一刀斩下。

可恶!居然敢把她的男人比成菜,还敢细嚼慢咽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天少侠不错了,他或许不够俊俏,但人老实,体格强壮,连和女生讲话都会脸红喔!这种男人肯定不会拈花惹草,当相公是最安全的了。”

“是呀是呀!那天在路上我看见他去哄一个迷路的孝,还帮孝找着家,一般男人对于女人或孝,多半是避之唯恐不及,像他这样又会哄孝又有耐性的,根本是天下奇葩,人间难寻的好丈夫嘛!”

“没错没错!除了心地好、为人又厚道之外,记得有一回他帮人扎营,天气太热脱去了上衣,我的老天爷呀!那纠结厚实的肌肉,壮硕分明,那一颗颗由他颈上流下的汗水,迎着日光,光泽灿烂,那模样真是……”女人发出赞叹,“极品中的极品!男人中的男人!让人好想贴过去咬一口喔!”

“色女!色女!你还真是个色女,才会这样对男人垂涎三尺,呿,甚至还想对人家动手动脚兼动嘴呢!”

“哼!我就不相信你不会!”

几个聒噪女人边笑边闹地捧着菜走远,见没流言可听了,符古珀将注意力转回还在切鸡肉的杜盼盼身上,这一瞧下可不得了,她发出了尖叫。

“你这该死的元胖儿!你你你你9不快点给我住手C端端的一盘鸡,全让你给剁成鸡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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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好梦正酣,却也正是方便某些人去做些不欲人知的事情的时候,譬如说,脱了衣服到湖里洗澡。

“你就守在这边,若是听见有人来,就立刻发出讯号给我。”

“发出讯号?”天养光是顾着嘴边一个大过一个的呵欠都快没空了,哪还有精神动脑。“什么讯号?”

“学猫叫吧。来!你先叫一声给我听。”

“喵呜……”天养有气无力地挤出。

“你这种声音像是一只快死掉的猫,这样我怎么听得到?拜托精神点吧!”

“你自个儿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叫人怎么有精神呀?”天养忍不住抱怨,“杜姑娘,你干嘛非要选在这种时候洗澡嘛!”

杜盼盼没好气地小手擦腰,瞪着他。

“拜托!这一回我已经忍了五天耶!就是知道你会麻烦我也会麻烦,我才死命地忍忍忍,忍到了无法再忍,全身仿佛爬满了虱子、跳蚤,加上身上绑着这些道具,很容易出汗,很难受的你知道吗?我现在也不过是叫你守着——”

“成了成了!我认输!你快点把骂我的时间拿去洗澡吧。”算他命苦!天养举手投降。

见对方臣服,杜盼盼弯唇一笑,欢欢喜喜地跑向早已相好了方位的湖里。

这回她定要彻彻底底地洗个舒服畅快,待会儿才能睡个好觉。

月儿半明,佳人卸下“武装”,裸裎入水。

始终没听见猫叫声的她,放心地取出皂荚,准备“开工”了,却不知道躲在草丛里努力撑眼皮的天养,早已在夜风送凉、虫儿唧唧的强力催眠下,向周公投降了。

作着好梦的天养,边睡边傻笑,没听见脚步声,更没看见眼前来了个熟人。

“咦,天养怎么会躺在这里睡觉呢?是因为帐里人太多,太闷热了吗?”

天道存讶然地看见师弟不但窝在湖畔草丛间,且还好梦正酣,原想过去将他推醒,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水声。

那是什么声音?

是到湖边喝水的野兽吗?

好奇心让他暂时忘了正酣眠的师弟,悄无声响地走向湖边。

愈往前走愈觉心悸,愈看清楚愈觉得害怕,天上月娘探出笑脸,他总算看清楚了立在水中的“东西”了。

那是一个有着纯美女性丰肌凝脂、天真容态的裸女!

若只是一般的裸女还好,他之所以会感到害怕,是那裸女居然……居然和他朝思暮想的杜盼盼生得一模一样!

该死!他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亏他半夜三更不睡觉,就是想来吹吹夜风,让自己清醒点,别再整日惦记着盼盼,没想到在继幻觉,幻听、幻味觉之后,他居然还可耻地、龌龊地幻想起了一个没有穿衣裳的盼盼?!

天道存看傻了,即便他心底认定眼前若非是幻觉,就是某山林女妖,幻化成人类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变成了盼盼的模样来迷惑他,但想归想,他就是无法移开眼,也移不开脚。

只见月光洒落在那水妖似的人儿身上,娇躯玲珑有致且圆润鲍满,白皙的肌肤上泛着珍珠般的柔光,细白柔嫩的颈项,精致可爱的锁骨,丰腴的胸脯顶上娇嵌着两瓣樱蕊,纤细如柳的腰肢,没有一处下魅惑着诱人光芒。

幸好水深及腰,他见不着她腰部以下的春光,快闭眼!快逃开!当心成了水妖果腹用的夜消!

天道存不断在心底对自己叫着,并逼自己边冒汗边默背起“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太上灵宝消灾护命经”、“太上灵宝攘灾度厄经”、“太上救苦拔罪经”等等,但无论他端出哪一种经,就是无法让眼前幻影消失。

不但没离去,那水妖似的人儿甚至还悠闲自在地清洗起及腰长发,顿时只见一层薄薄的泡沫,诱人地、缓缓地飘浮开来。

接着水中人儿自水底抬超一条粉嫩如藕的长腿,腿儿之间的密林匆隐匆现于水面上,让他看得更傻愣,更痴呆了,天道存突然觉得全身火热口好渴,渴到仿佛可以喝下眼前的湖水。

却在此时,一阵由不远处传来的人语嘈杂及脚步声,让水里的她和湖边的他,都僵愣住了。

“晚好热呀!闷得睡不着,幸好小六提议来泅水解热。”

“说好了喔,先跑到的人赢十两银子!”

“见你的大头鬼!我说的是要比泅水,谁说要比跑步了?咱们水底见真章。”

“见就见,你不知道我的外号叫‘浪里银条、水底小白龙’吗?”

“谁理你小白龙还是小白猫,哼!拿来吓人的绰号谁不会取?”

“快快快!跑跑跑!”

不必细数说话的声音有几把,光是听那些杂沓足音,就知道至少有十来个年轻男子,正往湖边跑来了。

怎么办?

终于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天养,发出了猫儿被成群恶狗围攻般的疯狂猫叫。

怎么办?

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仓皇惊恐地将赤裸身子往水里藏的杜盼盼,在心脏意乱地往湖岸边瞧去时,看见了一个更大的惊吓在等着她——

一个呆呆瞪着她的天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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