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半小时前才从应酬中脱身，带着几分醉意返家的曹铭飏，从电梯走出来，便看见了从自家大门口门缝流泄出来的光晕。
脑海浮起警讯，疲倦的他精神瞬间一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着里头的动静，可是却没听见任何声音。
轻轻的刷卡，扭动门锁将大门打开来。
玄关灯打亮的客厅里，并没有人。
客厅里没人，但他今天早上出门时关好的房门却被打开来，而里头的灯光正亮着。
他无声迅速走近，来到房门口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再熟悉不过的行李箱。
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来，他冷冷的眼闪过一丝情绪，迈开长腿走进房里，空荡荡的房间里并没有那抹熟悉的窈窕人影，那么那个闯进他屋子里的人，应该就在浴室里头吧？
果然，当他打开浴室的门时，便在落地窗前的按摩浴缸里，看见了一个肌肤白皙的美女。
她窈窕细白的身子隐藏在水里，一头已经微湿的长发贴在一边的粉肩上，粉嫩的脸颊偎枕在手臂上，浓密如扇的眼睫静静的掩着，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孤单了好些日子的心，瞬间暖暖动了起来；寂寞很久的身体，突然窜起一股强烈的渴望。
她的存在，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反应、撩拨他的身体感官，让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些日子来他对她不肯公开恋情有多恼怒！这股气恼的情绪，让他头一回硬下心来跟她冷战。
但这种冷战简直是折磨自己，每当听她的声音，他得压抑的冷淡以对，看着她传来简讯，他也得强迫自己漠视，不要回应。
他这些幼稚的举动，只想要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她主动靠近自己，主动来找他。
现在，她果然来了。
她以很美丽又诱人的姿态在他眼前出现，而刻意对她冷淡了一个月的自己，却在见到她的几秒钟之内，所有伪装压抑的情绪几乎就要立刻瓦解。
不！不能这样轻易屈服于她！
他必须冷静，不仅情绪要冷静下来，身体更需要非常非常的冷静。
说服自己用冷淡的态度来面对她，曹铭飏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碰碰她裸露在空气中的香肩，意图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但这一碰，却发觉她的肌肤是凉的。
“竟然泡澡泡到水都凉了还不知道？”浓眉蹙起，他立即抓来浴巾勾在宽肩上，一点也不在意昂贵的西服会被打湿，弯身从浴缸里将她拉了起来，并立即以浴巾裹住那副诱人的娇胴。“起来，别只顾着睡觉。”
当她被密实的打横抱在他的宽怀里时，已经睡着了的萧采蕾，漂亮如扇的眼睫轻轻颤动几下，疲倦的眼皮缓缓张开来。
“飏……你回来啦。”困倦的眸子倏地绽放惊喜，她含笑的美目里倒映着他镌刻般的五官和严肃的神情。“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却扑了个空……”软软的唇印在他颈间脉搏上，那细细的撒娇声穿透他的耳膜，直直钻进他的心窝。
这样柔弱的撒娇声嗓，这样柔软的身子被他抱在怀里，这样引人遐思的慵懒风情，差点击溃他刚重振起的意志力。
“你快出去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了。”脸色僵硬的将柔软娇胴轻轻推开，在彼此对感情公开与不公开一事还没达成共识前，他不能被她的美色所诱惑，免得失去谈判的筹码。
“你今晚去哪里了？”哇！他的表情好冷酷，声音也冷冷的，看来他的气还没消哩！“不会趁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偷偷交女朋友吧？”只好努力撒娇喽，看看他买不买帐。
一双裸臂亲匿的勾上他的颈，浑圆的粉胸隔着浴巾贴着他坚硬的胸膛。
“你──”阳刚健躯倏地绷紧，漆黑的眸子炯亮睁大。
理智和欲望在心中拔河，究竟该再把她推开？还是别再矫情下去，直接将美丽的她带上床，解放自己压抑已久的情欲，将自己干枯的心注入热情的暖流？
唯有她，才能激起他的爱与欲，现在面对如此诱人的挑逗，对他而言简直是种非人的折磨。
“飏，你很热吗？额头都流汗了呢……”纤葱玉指轻柔地抚摸他宽饱的额。
“你……以为这么挑逗我，就会让我投降吗？”理智的弦快要断裂了，紧绷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逼出来的。
“是我投降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我迫不及待结束工作赶回来，就是为了能尽快跟你相聚啊。”柔弱的轻咬粉唇，那委屈中带着妩媚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隐藏着火花的炙热眸子。
“你……真的很想念我？”理智的弦绷断了，他无法再掩饰自己的热情，无法再矫情的压抑自己想释放的欲望，更无法面对她满眸的委屈。曹铭飏抱着她走到大床边，炙热如火的炬瞳望进她翦水的美眸里。“你真的想给我惊喜？”
“嗯。”她用力点头，仿佛怕他没感应到似的，还主动将粉臂勾上他的颈，小嘴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吹气。“我很想你，更想要你，这是我送给你的惊喜，你──要吗？”
如果他还有什么不满，大概就在她这一声“你要吗”的挑逗声中，消失无踪了。
“我当然要！”喉咙发出低吼，他抱着她一起跌进柔软的大床上。
瞬间，白色的浴巾被抽离。
他身上的西服和贴身衣物也很快的被剥除，两个人热情拥吻，彼此交叠纠缠，房间里的水晶灯闪闪发亮，那发亮的光芒照映着床上交缠不休的两个人，从凌晨直到天亮……
***
全身酸疼哪！
在晨光中醒来的萧采蕾，娇胴一丝不挂。
她想移动身子下床去梳洗，却发现自己的腰肢被身边的男人给紧紧缠着，而当她试着拉开他的手臂、移动身体时，酸疼的感觉瞬间在腰间和大腿处泛开。
这都是太过热情惹的祸。昨晚他很猛烈，而她也不想隐藏热情，两具饥渴的身体几乎倾尽全力给予对方满足。
整夜一次又一次的缠绵，让他们数度飞上云端，直到疲倦虚脱时才肯罢休。
然而，这样放纵欲望的结果，就是四肢百骸酸疼阵阵。
“嗯……”难受的伸展四肢，呻吟着移动下床。
“早安。”后面，却伸来一只长臂卷住她纤细的腰肢，拦截住她。
已经移动到床沿的娇胴，瞬间又往后落入他坚硬宽阔的怀抱里。
“呀……”吵醒他了。“早啊，我的猛男。”萧采蕾轻轻在他怀里转身，抬头与他慵懒的眸子对视，粉唇主动吻上他的唇角。
“我热情的女友，你昨晚也表现得不赖。”大手往她后脑勺轻轻一压，她没了退路，一张粉嫩的唇落入他渴望的吻里。
“嗯，谢谢夸奖。”她很温顺的仰高雪颈迎合他给的早安吻。
她太了解他的性子了，这男人只要在两人独处时，热情就像是永远耗不尽似的。
当热吻结束，他抱着她一起进浴室里，花了不少时间洗去一身的汗水。可是就在两人好不容易恢复清爽时，他却又禁不住拥有她一回。
所以当两人离开浴室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他上班迟到了，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半。
“没关系吗？临时不去上班，不太好吧？”以往两人相聚时总是会先计划安排，但这次比较特殊，她是临时回国来，所以造成他得临时休假。
“我有个能干的秘书。”他走往书房，准备去打电话。“如果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公文，宁秘书会跟我联络，若是有需要立即审阅的资料，她也会寄到我的信箱给我过目。”
“你那位宁秘书不仅能干而已，声音也很甜美呢！就不晓得她长得怎样？不过……我想有这么甜美的声音，长相应该也是很甜美迷人吧？”跟着他走进书房，她的话带点试探的意思。
“宁秘书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脚步顿下，他转头看着紧跟在身边的她。
“你上班都会很注意宁秘书对不对？”他竟然赞美别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一个每天跟他相处的女人。
瘪瘪嘴，美丽的脸蛋浮起明显妒意，她感觉很不是滋味。
“我注意她干么？”从她的神情中看见嫉妒的情绪，大大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她再怎么美也吸引不了我的注意，更何况她已经名花有主，如果我对宁秘书有所企图的话，恐怕会遭到不测吧？”
曹铭飏隐约已经猜到宁绍薇和某人的恋情。
“我又没说你受她吸引。”他的澄清让她心头暖洋洋的。“好啦，你去打电话，我去张罗早餐，你要喝咖啡还是果汁？”
“咖啡。”看她松一口气的表情，他更得意了。
萧采蕾转身走出书房，不再打扰他打电话。
曹铭飏拨了通电话给宁绍薇，这通电话讲了许久，因为今天有几件重要的公事需要他做决定，他在电话里一一跟她讨论并下达命令。
结束电话后，他打开桌上的笔电，以便随时可以连上个人信箱收取公文、信件。
这时候，已经准备好早餐的萧采蕾从外面探头进来唤他。
他走出书房，搂着她一起到餐厅享用爱心早餐。
从昨晚两人上床亲热到现在享用完早餐为止，他们彼此都没有碰触到关于公开恋情与否的敏感问题，所以表面上一切很平和。
但是表面的平和，却不代表两人的关系就此平稳，毕竟该面对的时候，还是得面对才行。
当曹铭飏喝完咖啡、吃完早餐之后，他放下杯子，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美丽的她。
“小蕾，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了？”他冷静地问。
萧采蕾握着叉子的手微微一僵，慢慢的抬起美眸，对上他蓦地转为严肃的脸庞。
怔了两秒钟，她回以淡淡一笑。“好，我们是该好好的谈一谈。”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心情略显沉重的点了点头。
***
两人移到光线明亮的书房，曹铭飏坐在书桌后面，背后是一大片落地窗，现在金色窗幔整个拉开来，光线完全笼罩着身形高大的他。
而萧采蕾则占据真皮单人沙发，纤细的身子缩成一团，尖美的下巴靠在穿着牛仔裤的膝盖上，赤裸的雪足踩在沙发边缘，漂亮的脚趾头有点不安的动着。
“关于我提的那件事情，你有想过了吗？”发球了。曹铭飏一双严肃却不失温柔的眼，落在她垂落的长发上。
“我……希望我能继续在工作领域上发展，同时也希望我们的感情能够一直平稳的发展下去。”回台湾的前一晚，她彻底的想过了，爱情她想珍惜，但事业却不能放弃。
“如果能够两者兼顾，你打算就一直这样秘密的交往下去？”果然，他猜的没错！她还是依旧坚持保住工作，维持目前的工作型态。“就算我同意维持低调不曝光好了，你的工作却让你无法在台北这个城市多作停留，我们聚少离多的感情，你认为能维持多久？”
他也冷静的想过，假如她非得坚持走这一行，那么他们的感情将会面临更严苛的考验。
“我有信心……”对上他注视的眼。她深爱着他，这份感情从交往以来，就没有改变过。
“我却没有。”眼神一黯，他不是故意吓唬她的。
“为什么？”惊惶爬上美颜，雪足滑下沙发，踩在地毯上，她蜷着的身子蓦地坐直来。
“因为我的家族长辈一直催促我的婚事，他们目前正积极介绍对象给我。”
“你如果爱着我，可以拒绝啊！就像你拒绝唐小姐一样……”头一回听见他提起他的家族长辈，这让她意识到某种严重性。
“我可以拒绝那些对象，但是却不能拒绝跟她们见面，因为那会有负我母亲和姑妈的好意。”上回出席姑妈的寿宴，他带着秘书出席，让姑妈和母亲都很生气。
那一次，母亲和姑妈便联合起来对他施压，表示要是再看不见他的交往对象，她们将会着手安排他跟一些名媛淑女相亲。
“小蕾，我很想告诉我母亲，我已经有了稳定交往的对象，但是──你却不愿让我公开。”
这是在施压，用他母亲来给予她压力。
“飏……”雪足移动，细致的身影朝他走近，绕过书桌来到他的面前。“如果你认为必须让你的家人知道我们在交往中，我愿意跟你去拜见伯父伯母和你的姑妈，但是对外公开交往消息和婚事的部分，可不可以再等等？”
“一旦介绍你给我母亲认识，你将有很多机会跟我母亲一起出席艺文界的聚会和慈善活动，到时就算不想公开也没办法。”他的母亲是国内颇为知名的油画画家，而他的父亲在商界颇有名气，光是艺文界和商业界的邀约，一个月就不下十来张邀帖，而酷爱社交活动的母亲和姑妈，怎么可能放过让未来媳妇亮相的机会？
“就算撇开这些社交活动不谈好了，我母亲她很开明，一定能够体谅你的工作，但我父亲却极有可能会反对。”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身为模特儿，必须从事许多必须抛头露脸的工作，他并不特别反对，但一旦论及婚嫁，来自家族的压力，还有将来两人生孩子的计划等等，对她的工作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如果她执意继续朝模特儿一途走下去，不愿退居幕后，那么她的坚持将对他们的交往造成阻碍。
“这就是你要我作取舍的关键，是吗？因为一旦公开我们的交往关系，不只我的名气会下滑，而且还要顾虑你父亲和你的家人们对我这份工作的观感……”原来，他们的感情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问题存在。
萧采蕾脸蛋一阵苍白，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别把我的家人想得太势利、太过难缠，他们不会对我的交往对象有意见，不过他们绝对会对一个总是得飞往不同国家工作的媳妇有些微词。”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了下来，他抱着她，用自己宽阔的胸怀安抚她低落的情绪。
她委屈的偎进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没说话，是因为她心思好乱，像毛线乱乱缠，揪成一团烦躁。
“如果你还需要时间想想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几天的时间──”
“给我三天的时间，我需要一个人冷静的想想。”从他怀里抬头，她决定先跟他分开几天。“飏，我想搬回去我自己的公寓住，三天后我会给你答案。”
“这跟你住在哪里有关系吗？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聚，你也好不容易躲过狗仔住进这里，现在你却又要离开？”温柔的俊脸瞬间一沉，曹铭飏的神情摆明了不认同。
“因为跟你在一起，我没办法静下心来想。”他不认同，他不高兴，她都知道。但这个决定关系着她自己的事业和未来，不能这样草率的抉择。“飏，我希望不要受到你的影响，这个决定必须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才行。”
“得你心甘情愿才行……也就是说，现在你是不怎么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是吗？”搂在她细腰上的手臂缓缓松开来，他的脸色从惊愕转为森冷。
“不要做这样的解读，这样的谴责对我来说实在太沉重了。”当他的手臂松开，她便挣脱而下。
萧采蕾双手环抱着自己，踱步离开他，一步一步走远了。
“你的心为何而沉重？因为我要你选择？因为这份选择让你太过为难？”伟岸的身躯大步追过去，在门口逮住了她。“为什么为难？就因为要你放弃名气、退居幕后？你告诉我，你为何那么迷恋舞台上的掌声，难道不能为了我走下舞台？”他气愤，他不甘，他真的是太爱她了，才会咄咄逼人的强迫她做出抉择。
在门口被他抓住，他的咆哮和怒气让她感到害怕，纤细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不要逼我立刻做决定，你说过要给我半年的时间，不是吗？”
“给你半年的时间是个错误，当我看见其他男人追求你的消息，我的心有多不安，你晓得吗？”大手压在自己的心口上，他的情绪处于崩盘状态。
“那是因为无法信任才会不安。”她反驳他。
“就像当初你被唐羽恬的谎话所蒙骗一样，你对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不是吗？”要说不信任，她才是最初不愿信任对方的那一个人。
“那是以前，现在我愿意信任你，而你也该学着信任我。我爱你，就算齐兆正送我豪宅，我也不会心动。”
“除了齐兆正外，还会有别的男人动你的脑筋，我不想一整年都处于这种女友会被追走的不安状态，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份安定的承诺，我不会这样善罢干休。”他冷肃的个性下，有份热情的爱，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唯有她明白。
“可是我现在如果给了你承诺，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将会失去一份我最爱的工作。”一旦没了名气，她将无法在模特儿界立足。
“到头来，你还是看重你的工作，看重你的舞台和掌声，多过于看重我们的感情……”
“我没有。”他为什么无法明白她的想法和心情？婚姻和爱情她当然渴望，可是目前还是工作为重……
“若没有，那你留下来，今天下午立即举行记者会，公开我们的恋情，宣布我们即将订婚的消息。”他还是丢了二选一的选择题给她。
她好为难，好难过。
为什么非得这样逼她不可？
“我要好好想想……请你放开我、让我走……”
“好，你走！三天后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再走下去了。”松开她，让她走，他心如刀割。
她眼眶泛着泪，强忍着不哭泣的转身一步步走远。
他心很痛很痛，却没有追逐而去，而是冷着脸站在原处，目送她离开。
想努力捉住她，反而让她更想逃开，她这样的举动反应，让他的心都凉了。
而急着逃走的她，见他一脸的冷沈，心里也是感到一阵凄凉！
她的心和身体，从这一刻起，突然失去了暖度，浑身发起冷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