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罗非要挟,我与你的婚约必须取消,你与他恢复夫妻关系……他是亲王势力大,要撤回一封休书轻而易举。

紫鸳,你我若不从,他要说穿少帆冒充安亲王妃一事,令官府拿下孙家大小治罪。假冒王妃,愚弄皇族,藐视婚律,此等大罪……孙家扛不起!

紫鸳,罗非还与长老说,他深爱你,与你之间过去只是有误会,如今已澄清。

罗非还向长老们承诺若有人继承凤女能力他顺意像过去一样对凤谷提供协助也愿意把孩子交给凤族扶养。

紫鸳,我与你的婚约已经解除,而你与罗非

紫鸳,长老们不知罗非心机深,希望我成全你们,我为顾全孙家,已经无话可说。

不过你……你与他恢复夫妻关系……不需勉强,我和少帆都明白的,我们死而无憾……拖累父母、孙家大小,只好来世再报。

白茫茫的雪,覆盖了王府一片繁华绝呆……

为什么她望着这片纯洁无垢的白,眼前却是一片无沮暗……

「王妃,这是王爷吩咐的药!王妃……」戌把托盘端进寝房,看见她开着窗子,一身单薄坐在窗边卧榻上,冻得唇色发白还无所觉,赶紧放下托盘,过去把窗户关上,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端了杯热茶来。

她神色恍惚,眼光飘远,直到一股温暖从手心传来,她垂眸,才缓缓看见两手上多了杯热茶……

「王妃,快喝口茶,身子会暖一点。」戌把她的手拉起,茶杯举到她唇边.看着她啜饮了一口,她才松了口气。

「王妃?」凤紫鸳缓缓抬头,满眼是疑惑。

戌望着她苍白脸容,轻咬了下唇,轻轻说道:「王爷有令,从今后小姐就是安亲王府主母,以后都得唤您王妃。」

凤紫鸳眼神空洞……他连让她做抉择的权利都剥夺?

「王妃,趁热把药喝了吧。」戌把药端来。

药……我要凤女绝迹,你不能留后!她无表情地望着那碗药,放下茶杯,端在手里。

罗非还向长老们承诺,日后你们生下的孩子,若有人继承凤女能力,便顺意把孩子交给凤族扶养。她轻啜一小口,眼里蒙雾,声音略颤着说道:「戌,这药苦,你去帮我拿些甜食来好吗?」

「是,奴婢这就去。」

她望着戌走出寝房的身影,打开窗子,把一碗药倒出去……

罗非救你一命,这救命之恩你要还他,娘无话可说。

娘只忧心一事。罗非身为二皇子,却做平民讨扮,出现在凤谷外,一住月余,这事可疑,若是与凤谷有关,将来你不可不防。

鸳儿,你不可忘记自己是凤氏一族之人,一切当以凤族为先。

她关上窗子,把空碗搁回托盘上。

她才放下,却见一人进来——望着他,她心跳漏了半拍,脸上仓皇而狼狈……

他,看到了吗?

罗非狐疑地眯起眼,瞅着她,瞥一眼空了的药碗,走近她。

她紧握着手,别开脸去。

「药喝了吗?」他坐上卧榻,紧贴她身侧,握起她的手……为何发抖?

她抽回了手,从卧榻起身.

罗非一把勾住她纤腰向怀里带,她往后跌,被迫坐在他大腿上,目光对上了他——

他忽然俯身吻住她的嘴,湿热的舌头钻入她嘴里,尝到她嘴里一丝苦药味,冰冷的眼里才释疑……

她脑海里有一瞬间闪过咬他的念头,但随即被她心里的良善迅速抹去,一双手抵在他胸膛想挣脱,漆黑眼眸不愿为他而闭上。

他用环抱她的那只手轻易地握住她挣扎的双手,一手托住她的脸,伸舌在她嘴里肆无忌惮地舔了又舔,几乎把她口腔里的唾液全吸光了……

他的吻忽然变了,随着他眼里添入一抹妒怒,索吻她的唇舌里充满独占欲和皇族霸气——姜轼居然敢违背他的命令让他们独处!

阴暗眼神杀气腾腾,眯眼怒视她漆黑眼眸,她的抗拒更激起他难以压抑的火气,他毫不怜惜地狠狠吻疼了她,强势地吻了她好一会儿,把她的唇都吻肿了,才甘愿从她唇上离开……

重新拾回理智的眼神,这才看见她流血的嘴唇——是他咬破的?他手指轻轻抹下她红肿的唇上的血迹,双眉蹙起,眼里同时添上狐疑。

***

叩、叩!

「进来。」

「王爷,奴婢给王妃送甜食进来。」戌低垂着脸儿,两手捧着托盘走进来。

凤紫鸳背对着她,被罗非牢牢箝制在他怀中无法动弹,一脸羞窘。

「放下。」罗非扫一眼卧榻旁的茶几。

戌赶紧搁下,顺手收走药碗,匆匆退出寝房。

「放开我。」

「你的能力还没恢复吗?」他抚摸她柔滑的面容,狐疑地瞅着她。

凤紫鸳瞥他一眼,瞬间一闪,就从他怀中消失,出现在他对面的椅子里。罗非命令丫环们陪着她吃饭,除非她吃一口,丫环们不能多吃一口。

她若有一顿吐了出来,当日便要有一名丫环少吃一餐。几名丫实严守罗非订下的规矩,没有一个敢不从。她挟着莫大的压力,每日都要努力吞咽,拚命忍下呕吐感,正常饮食一、两个月下来……

她也不知道该感激他,还是恼他……

罗非眯起眼,脸色冰寒,胸中鼓着莫大火气,空虚的手紧握成拳。

「我只是问你,没有要你表演给我看!」俊逸脸庞罩上了阴霾,满满是厌恶……她垂下眼帘,面色略白。

罗非眼里抹过复杂神色。眼看着她身子一日日好转,心里放心许多,也随着她的能力逐渐恢复,内心一块黑洞无形扩大……他起身来到她面前,缓缓拉起她,抚摸着她苍白脸容,紧紧抱住了她。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使用你的能力。」

以后……她一脸无表情,淡淡开口:「你让我见少宇,是要少宇来告诉我,你的权势如天,孙家和凤族生死存亡都在你一念间,你要我彻底明白我恢复能力也难有自由之身。」

罗非赞许地扬笑,手指刷过她嘴唇的伤口,「很好,你能明白,就省得本王开口了。」

「凤谷少了凤女能者镇守,族民精神无所托,而你正可光明正大以凤女能者夫婿身分派人进驻,以我为名,表面上是协助族民,安定生活。你却是行潜移默化之环,要灭去凤氏一族的传统和流传千年的习俗,让族民没有凤女能者也可安居,凤氏从此归入大东,凤女能者自然绝迹。」他想得好深远啊!

罗非眯起了眼,胸口泛着一阵阵深痛和遗憾……为何要让他认识孙少凡,却又让孙少凡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凤女能者!

他两手捧住她的脸,眼神炯炯发亮,眼底抹着更深沉难辨的情绪,许久,才压下内心一股激动,缓缓放开了她,背过身去。

「和平天下……确实不需异能者!」

「今日这和平天下若非你罗氏所有,罗非,你可能还要凤女能者绝迹吗?!」

他转过身来,眯眼注视着她,「少凡,你莫忘,天下也不在我手上!」

她一怔,望着他拂袖而去……他已经好久不曾唤她少凡了……

他的意思是说,今日天下若非罗氏所有,只要凤女能者存在可能令野心者觊觎,成为社会动乱不安因素,他依然要铲除?

既是如此,罗非,你为何不把我杀了?为何是破儿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罗非,你……若是凤女能者是你至亲之人,你可还能说出要凤女绝迹这话来?

你可还会折磨得她奄奄一息吗?你……能够亲手焰死你的骨肉?到那天,你能了解我的痛吗?

***

湖水结冰,都看似比她的心还温暖。

凤紫鸳站在歇亭上,眯眼望着冰湖,晨曦冬阳初起,湖面一层薄光闪烁,一会儿就刺痛了眼。

嘴唇上还留着昨日他咬过的痕迹,在她无意识的折磨下,又泛出血来。

一个高大身影,踏过薄雪,走上四角凉亭,脸上不悦,瞅着她单薄衣着,脱下轻裘,披在她肩上,才把她转过身来。

「你想冻死自己吗?」

她摇摇头,眼望着他,忽然说:「罗非,放过孙家,善待凤族,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愿意留在他身边,却是用这种视死如归的口气?罗非双手抚摸着她的背、她的发,眯起的眼神严寒,嘴角缓缓勾起冰冷令人惧怕的笑……无人看见的笑里却隐隐带出了一抹凄凉。

他放开她,带着一脸满意的笑容凝视她,笑容缓缓消失在她淡然神色间。

「吻我。」霸气里带出试探,要看看她有多少诚意为他任何事或者为孙家、凤族而留下。

漆黑眼眸沉静如斯,不带起伏。他穿着一袭月白色袍服,高大身躯站得直挺挺,俊雅面庞冷,高傲下巴对着她。

她一身紫白罗裙,两手攀上他宽阔肩膀,轻裘落地。

宽袖滑落霭出两只纤细手臂,一只白玉无暇,一只疤痕满布……两手稍稍撑起身子,脚尖微踞,轻触他紧抿的嘴唇……

即使面色严峻如冰山冷,他的唇始终温热柔软……一双纤瘦手臂缓缓勾住他脖颈,忍着嘴唇渗血的疼痛,带着一脸面红,略带颤抖青涩地贴住他的唇轻吮……

她注意到,他正垂眸凝望她,冰冷眼里不甚满意,双手负在身后,对她的吻没有丝一毫反应。

她的心莫名地扯起疼痛,犹豫好一会儿,颤着嘴,轻欧红唇,学他的吻,把粉舌伸入他嘴里和他纠缠……

罗非这才闭起眼,两手伸向她柳腰握,缓缓锁紧……

少凡……你的心终于离我而去了吗?

***

寒夜冰冷,街道无人,忽有一人踏雪而来,由街口转入小巷内。

一盏微弱灯光点亮了小宅院,姜轼推门进去。

「王爷。」他拱手。

屋内一尘不染,一人独影窗前,只手樽杯,深邃眼神仿佛坠入遥远的回忆之中,遥想着再也触摸不着的那段岁月……

「你来做什么?」

「属下有一事想问。」

「说吧。」

「当日属下把公子由凤谷带回来,是不是做错了?」

罗非冷嗤了声,「姜轼,你其实是想质问我为何要如此对她吧

「属下不敢。」只是,他带公子回来,他自觉有责任。

「姜轼,倘若你面对你一生执着的人,这人又和你如此痴心,还是无情容易?」

姜轼一怔,缓缓握紧了拱起的手,「属下愚味。」

「你知道爱一个人太深的结果是什么吗?」

「这是指王爷?」那就是毁了她吧……

「是指少凡。」罗非冷冷瞥他一眼,深知他在想什么。「她太良善,一颗心太柔软,我是伤害她至亲之人,她却无法恨我,仍然深爱我,结果是她无法原谅自己,独自垂泪,暗自饮伤,苦苦折磨自己。」

姜轼抬头,望着主子……

***

「我和少凡共有太多刻骨铭心、相知相惜的回忆,这些记忆她大概想抛也抛不掉吧。」如同他一般……

「她以为把自己交给另一个男人,她总能走过这一关,却没想到和我情缘未断。她求我让她离开时,我已经知道,她再见我才恍然情关难过。纵然我可以放手,怕她离去之后也无法放过她自己,她……爱我太深了。」

姜轼忽然想起他杀凤紫鸳那一夜,她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也好,你动手吧。

罗非扫他一眼,「你想到什么?」

「没……什么。」说出来只是徒增主子痛苦加疼爱,浮现在王妃眼前的是凤梅破的满身伤痕,他转口道:「所以王爷对王妃愈强烈对比反而折磨得她痛不欲生。所以王爷才改变态度?」

罗非啜饮一口,眯眼望着这屋里的一景一物。「我和她再也走不回过去,这一切是我逼得她如此,我不能让她困死自己,既然她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就由我来帮她……你懂吗?」

帮她拿掉存在她心底她所珍惜又同时折磨着她的回忆,最快的方式就是破坏、摧毁,让她的眼睛蒙上仇恨,然后靠着恨他的力量好好的……为他活下去。

只是,他的少凡太心善了,直到现在还是学不会恨他。现在他只希望她不要太清醒才好,她就是太聪明了,才作茧自缚,折磨自己。

「王爷用心良苦,属下明白了。」姜轼眉头深锁,直望着主子深邃眼底满是深情光芒,心却为他扯痛。「属下可否再问一事?」

「你的问题可真多,就不能让本王一人好好静一静?」罗非已经暍得微醺,双目露不悦。

「王爷当真不要王妃怀有子嗣?」

罗非顿时一脸沉冷,「本王要灭凤女能者,此决心任谁也无法动摇!」

「但她是公子。」是画中女子,是主子一生心系之人……

「就是少凡也一样!」何况他的少凡已经不存在……她,现在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此刻留在他身边的,只是受他囚禁的凤紫鸳……

「王爷打算和王妃一辈子就如此下去吗?」

「姜轼……我宁愿她心里没有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为我呕血难活。」

姜轼望着主子眼里深沉的痛,缓缓垂下眼,不忍再看他唇上那抹凄凉自嘲的笑容。

他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一杯喝过一杯……

若非醉了,主子也不会对他说了这么多话。

「少凡……」

大哥,小弟回来晚了,赶不及大哥喜日,请大哥见谅。

大哥,这酒……好辣。

哈、哈、哈!难得我两兄弟再见,今夜就相拥而眠吧!走吧、走吧,夜深了,大哥我也累了

大哥!大哥,你喝醉了。

少凡,你忘了?今天是本王大喜之日,喝醉是正常。

大哥见过新娘了吗?不知,嫂夫人生得如何?……莫非,新王妃其貌不扬吗?

头大四方、眼小如豆、血盆大口、肤如粗石、体重百斤。

真是辛苦大哥了。

少凡,你忍心赶我回去吗?

「少凡,你忍心吗……」

***

严冬走过,春花开。

天未醒.唯有花香扑鼻,阵阵吹入芙蓉帐里来。

轻纱飘,床里人影晃动,一只粗掌摸索在一把细腰上,硬是将那背对他的人儿转过身来,重新纳入怀中.这才满足地深吸了口气,吸入一抹淡香,才甘心地继续沉睡……

不久,手臂上的重量又轻了,她又翻身过去。

俊逸面容微沉,紧闭双眸不悦,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手臂上愈来愈凉,一把空虚袭上心头,一把恼火烧了出来……

他索性翻过身去,压在她上面,让她再也动弹不得,更同时吻上她的唇,把她从浓浓睡意里吻醒过来……

「天亮了吗?」她仰起脸儿,任他的吻落下雪白玉颈,身上已经逐渐习惯承受他的重量,虽然偶尔会喘不过气来。

「嗯……」紧闭的双眸这才眯起瞥一眼窗外,粗哑嗓音低喃了声:「还早。」

火热的吻下她的身子……罗非,放过孙家,善待凤族,我愿意留在你身边。她从说过这些话后,不曾再抗拒过他……

「罗非……可不可以不要?」

一怔,他眼里闪过一抹光,抬眼看她。

尚还蒙暗的天色,只微微看见她清雅的五官,看不清她细微的神色变化。

「为何?」他抚摸她脸儿,手指压在她沉重的眼皮上,来回抚揉。

她终于把眼睛张开,「我……想吐。」

他还来不及问她怎么了,她已经双手推开他,甚至无法走下床去了,只来得翻身趴到床边,把昨夜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罗非坐起身,抓着她肩膀,脸色罩上阴霾。

难道她有了!

「罗非……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再让戌她们陪我用膳了?你让她们好好的吃,这样我喘一口气,好吗?」她缓缓坐起身子,埋怨的目光对上他。

「你是吃太多了才吐?」

她眼皮沉重闭起,身子直接靠入他胸膛,叹了口气,「吃太多了对身子也是一种负担啊。」

他缓缓把她抱紧,双臂拥着她纤柔的身子,心脏跳动着一股许久不曾有过的轻快感,嘴角略微抖动,终于勾了起来。

「都依你。」低哑嗓音吐出压抑许久的深情温柔。

一双眼埋在他胸膛缓缓张开来,眼里写着复杂神色,脸上带出了一抹心虚,神情却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光芒,一只手悄悄停在腰腹间……

全书完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