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代警察的调查报告

“喂……”咬着扁扁的吸管,美少年百无聊赖地托着昏昏欲睡的脑袋,用力睁大熊猫眼,“你把我们叫到这里干吗啦。”好好一个假日,让他好好睡一觉都不行啊。如果不是看在哈欠连天的段小松坐在身旁,他早就直接从桌子下面给柳如风一脚了。特别是……

“你干吗穿成这样子?”段小松盯着柳如风,虽然早就觉得这小子不太正常。但是……

头上戴着遮阳帽穿着大花衬衫的少年严肃地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墨镜:“你们还敢一脸若无其事?这是昨天才被绑架的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那又怎样,”唐葵苦着脸,“柳如风,你不是还没当上警察吗,不要板着那副嘴脸给我们开什么防狼讲座小课堂。”他都要死困了。

“你少给我打马虎!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如风手持两个冰淇淋当作话筒,分别指向唐段两人,“到底阿莱为什么要绑架你们,这件事和藤秀荣又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很烦唉。我不是昨天都交代了吗?就是高翔想和藤秀荣赛车,然后藤秀荣就不要和他赛车,阿莱就帮忙啦。咧——”吐吐舌,唐葵一脸嫌恶地以手当扇,“像绕口令一样的话,到底你想听几遍啊?”

“小葵,你太天真了,事情的真相绝对不该只是这样。”

柳如风胸有成竹,把手握在唇边一咳,“你们真的没有听说过F公路上的事吗……”他怀疑地瞟着两人,依他柳大卧底的敏锐来看,追查了这么久的事,理应有点头绪才对啊……

“我困得快死了,拜托,你饶了我吧。”唐葵捧住涨痛的头大声呻吟,“昨天那个藤秀荣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

“你怎么知道F公路的事?你从谁那里听说的!”段小松几乎同一时间和唐葵发话,却是灼灼地瞪视柳如风。

“咦?”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发出诧异的质疑。

“秀荣昨天给你打电话?”段小松问唐葵。

“F公路是什么事?”唐葵则一脸茫然。

“F公路的事真的是藤秀荣干的!”柳如风兴奋地几乎跳起来,一把握住段小松的手。

“讨厌!”唐段两人同时甩开柳如风,“先说重点啦。”

“拜托……”看着那边的两个人,柳如风觉得很委屈,“你们两个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才是重点……”

但是显然,那两个人认定的重点是与他不同的。段小松紧张地望着唐葵,“那个,秀荣打电话给你说什么……”

“他、他莫名其妙啦。”唐葵的脸莫名一红。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应付走了柳如风,看看表,都到凌晨一点了,才沾枕头也就睡了片刻的感觉,杀人般的午夜凶铃就毫无道德可言地高唱起来。害他从床上滚下来四脚爬行闭着眼睛摸索了半天,才抓起电话筒。

“可是昨天……”段小松狐疑地皱皱鼻子,昨天她从秀荣那里回家时已经很晚了,怎么他还有功夫给唐葵打电话?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奇怪地看着唐葵越来越红的脸,“说了啦!”忍受不了这种磨人的焦虑,她抓住唐葵的肩膀用力地椅起来。

“他、他说什么车队交给眼镜了,小松就交给我了,要我好好照顾你嘛。”唐葵脸涨得通红,咳嗽着呛出细碎的声音,“我都骂他神经了。小松又不是东西,自然……”他飞快地瞄了眼段小松,低头小声补充:“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啊。怎么可以交来交去的……”

“哼。原来是这样——”段小松拉着长音,放开他,双手改为揉搓桌上的饮料。如果以前听到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很生气。不过现在……

她望望露天饮料店遮阳伞之上的蓝天白云。为什么一点也不会觉得难过?转头看了眼唐葵,那个脸红红地咬着吸管,支吾不清地解释着什么,躲避她眼神的少年,然后她就唐突地笑出声来,伸手拧住他的脸蛋。

“干、干吗啦。”被掐得人睁大水汪汪的桃花眼。

“骂得对!”段小松称赞道:“反正藤秀荣就是很神经!”

“咦?”

“看什么啦。我们啊,”段小松大大方方地宣布:“已经分手了。现在的段小松成了自由之身哦。”

咦?唐葵骨碌碌地转着黑漆漆的眼珠,这、小松难道莫非难不成说不定……是在暗示自己可以追她了?

“喂喂!”柳如风再也受不了地一拍桌子,“你们在那里看来看去能看出桃花啊。都和你们说了,知不知道重点是什么啊。假如F公路的血案真是藤秀荣干的,他可是要坐牢耶!”真搞不懂,段小松竟然还可以一脸轻松。

“坐牢?”

唐葵和段小松异口同声。

“怎样?”

柳如风瞪回去。

“秀荣为什么要坐牢?”这回轮到段小松惊讶,“他只不过是和朋友赛车时,因为对方那个人受了伤可能无法再当车手而在自责,所以我说他神经,对方会翻车是技术问题和他有什么关系。真想不通他怎么这么小心眼。不过他为什么要为这种事坐牢?”

“咦?你、你确定我们在说同一件事?”这下换柳如风的脸变白了……

“是啊。不是在说秀荣在F公路上的事吗?”段小松奇怪道,“难道F公路上还有其他事?”

“对啊,你刚才说‘血案’是什么意思?”唐葵怀疑地加强重音。

“没、没有。”柳如风心虚地别开眼睛,把四根手指一齐堵入口中。原来藤秀荣之前一系列奇怪的表现只是因为他另有心结啊……那、那就是说血案根本就不是……完了啦,他哀鸣一声抱住脑袋,不敢去看那四道充满逼迫感的视线,他竟然自己说漏嘴了!呜——这卧底当的真失败。

“厚厚,”唐葵了然地挑眉,“柳、如、风!”他交加双臂站起身,环绕到他背后,“你——”他猛地伸头,从左边瞪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我能有什么。”柳如风支支吾吾,“小葵,你不要想太多。”

“哼,”唐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拖长音,“才——怪!你明明就和我过说玩摩托车的人都很危险,拼命地阻止我接近小松。结果第二天你就全变了,还那么殷勤地陪我一起加入,”他猛一拍桌面,厉声道:“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这样一想,你总是旁敲侧击的,究竟想打探出什么来?”段小松和唐葵站在同一盟国,冷冷睇视柳如风,“血案?藤秀荣?摩托车?F公路?”段小松说一句就挑一下眉,挑得柳如风的心也跟着“怦怦”乱跳。

“哇!我招了啦。”

最终,他终于承受不了这种心脏高负荷的作业,宣布投降。老爹,他心下哀鸣:早就说过,他不适合当卧底的嘛。

……

“六月,F公路,有疑似改装过的摩托车撞死路人,并且逃逸?凶手至今不知所踪?”

总结了柳如风说的重点,唐葵刻薄道:“警察的存在就是为了显示无能吗?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交通案到现在还查不出来?”

“你竟然毫无理由地怀疑是我们风花的人做的?”段小松的愤怒则来自另一个方面,双手已经揪住了柳如风的衬衫。

“不、不是我怀疑!”柳如风连忙挥舞双手架在胸前抗辩,“是我爹他怀疑!因为那个F公路嘛,就是你们常常去赛车的地点啊。再说,”他抚平终于被放开的衬衫胸口,小声辩解:“因为当时有目击者说车速很快,车上的像是年轻的赛车手……”

“什么?”唐葵抓住头发哀鸣,“还有目击者啊。拜托,”他学着柳如风的口头语:“那警方到底还需要怎样的证据啊。都这样了,还抓不到凶手?他们是不是白混的啊,我以后都不要纳税了啦。”

“据说当时是浓雾天啊,而且因为那辆车有改造过,现场也找不到有利的追踪证据啊。”柳如风头低低地帮警方辩护,心下也在哀鸣,他绝对不要当警察。瞧瞧,老爸辛苦一辈子,连儿子都可以借给其他部门帮忙做卧底,还要被良民骂作无能。真是吃力不讨好。

“我警告你哦。”段小松用食指点着他的头,“柳如风,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你再敢出现在我们风花活动的地点,我可不保证没有人揍你满头包!”她握拳威吓,“这还是看在小葵的面子上,不然我现在就打你。哼!”

看到柳如风吓得肩膀一缩抱住唐葵,段小松露出白牙对着拳头吹口气,“还有哦,不许你再找秀荣的麻烦,他的事情够多了,心里本来就很乱。你可不要去胡搅蛮缠。”

“厚——那你能确定他真的和血案事件没有关系?”

柳如风干脆豁出去了,请将不如激将。段小松毕竟是圈内人士,请她去查,没准会更快。

“你少用你那双贼眼珠子瞟我。”段小松嫌恶地后退,“藤秀荣的神经还没有粗到可以撞人逃逸!”如果他那过于纤敏的神经能够稍微粗壮一点,她觉得反而倒是件好事呢。

“你刚刚说他现在心情不好,”唐葵喃喃问:“他是不是想退出摩托车界?”

“他和一个好朋友在F公路上赛车,结果那个人出意外翻车。”段小松坐了下来,闷闷地说着昨天才从秀荣口中确认的事,“他觉得事情有他的责任。其实他真的比任何人都更认真。现在也有很好的机会在等着他。可是他就是解不开这个心结,他说他没有办法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个人潇洒地去当职业车手……因为他毁了另一个人的梦想,他就得拿他自己的来赔……什么道理嘛。”她负气地拧着衣角,骂着:“笨!这个死脑筋,固执起来的时候真是笨得要死了啦9好我和他分手了,不然……哼……”

“小松,你不需要勉强自己这么说的……”唐葵看着她的脸色,小心地说:“其实,你还是很关心藤秀荣吧。”

“才没有咧。”段小松声音很大,眉毛却皱得很不自然,不停扭衣角的手更是泄露了她别扭的心事,“我、我就是单纯觉得他这样退出很可惜!”

“说得没错,段小松!”柳如风朝她后背猛地一拍。

段小松哇哇大叫:“死姓柳的!你干什么啦。”

“对啊,你当小松和你一样啊。不要拿熊掌来拍她!”唐葵火大地拨开他,外带附送白眼一枚,“对女生,你就不能惜香怜玉一点吗?”

“哦,原谅我不像你那么了解女孩子吧。”柳如风无奈地举起双手,“总之啦,段小松,要不要和我里应外合?”

“什么叫里应外合?”

“你配合我查一查血……”

“住嘴!”段小松怒吼,“都和你说了这事和我们风花无关啦!”

“厚,你得拿出证据呀。”柳如风故意装痞,翻着白眼凉凉地道,“想不被怀疑,就找出真凶啊。”

“我哪有这种功夫啊。我都说了,我现在……”

“我知道!”柳如风截住她的话,“你现在想劝说藤秀荣走上职业赛车手之道,但是这个和我的这个事又没有什么矛盾,说不定还能起到好的促进作用,你知不知道,现在风花受怀疑,藤秀荣也受怀疑。你帮我,就是帮风花,也是帮藤秀荣,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可能搞不明白哩?”

“我的头。”唐葵捧住痛得不止的脑袋,“停止绕口令攻击吧。”

“与他同样……”段小松两眼满是圈圈地举起左手,“我投降,柳大密探,你住嘴。再讲下去我会发疯……”

“那么……”柳如风道貌岸然样一提衣领,“三人同盟!寻找真凶!”

“……”

“喂喂!来嘛,”他伸出手,“来拍一下嘛。”

段小松和唐葵对视一眼,无奈地抽动着嘴角:“好啦——”

“啪!”

三只手在空中对拍。同盟达成,可惜……

柳如风:我一定要找出真凶!不然老爸还不得逼死我……

段小松:我一定得洗清风花的嫌疑!

唐葵:怎样都好……只要能待在小松身边……

各怀鬼胎的沙砾城堡真的可以结成坚固同盟,达成目的吗?

答案自然是——不得而知!

“想一想,我们答应得真是太轻易了!”

“对啊。根本就不晓得如何查起……”

躲在学校的食堂角落,两个不知从何时开始感情变得很融洽的人坐在一起交头接耳。

打开印着小熊图样的饭盒,唐葵挥动着亮晶晶的刀叉,“既然说是车手……小松你想不到一些可疑的人吗?比方说除去你们,还有谁经常去F公路那边赛车?”

“嗯。”段小松嚼了嚼,大口吞咽下最后一口饭,“问题是凭什么摩托撞了人,就一定是我们玩车的?我对这点很不服气耶!咳咳。”

“喝水,喝水。”唐葵拍着背,体贴地递上茶杯。

“还有哦。”段小松一边喝水一边说,脸颊鼓得涨涨的,“那个柳如风今天不上课,跑到哪里去了?他让我们帮他调查,事情全交给我们做。自己到很逍遥哦。”

“他好像真的迷上摩托车了。”唐葵匪夷所思地摇着头,“听说他这几天都和高翔混在一起,高翔好像是在教他学车。他可能打算现在先学会了,等够年龄再去考执照……我看到他在攒钱。”

“厚,这小子还挺有志气。”段小松决定另眼相看,“奇了,那他干吗不找风花的人教他,跑去和高翔混个什么劲。那天不是很生气你被绑架的事吗?”

“你不是说不许他再出现在风花的诚吗?”唐葵愕然。

“我说过吗?”段小松选择性失忆,“我那是开玩笑的。”

“反正,他好像和高翔处得不错。”唐葵犹豫地说:“别看柳如风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亲切样,其实他蛮挑人的。”

“高翔也是怪胎啊。这就叫物以类聚,臭味相投。”段小松耸耸肩,“咦,对了!”她想起什么似的,骤然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引来四面学子的注视。

小松太漂亮了,一举一动都引人注意。——以己之心度人的唐葵则哀怨地环顾四周。恋爱中的少年总把全世界当成假想的情敌。事实上,他大概永远也不了解,得以陪伴在段小松左右的自己,绝对不是值得羡慕的对象,他在同学们的眼中,早已经成为落入恶毒王后手中的灰姑娘……

“高翔他们也常常去F公路哦。”段小松打了个响指,引回唐葵飘荡的神志,“你想想啊,”她兴高采烈地说:“上次,阿莱绑架咱们,还给秀荣打电话,让他上F公路!”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他和她,当成“咱们”了。唐葵眨着星星眼,双手在胸前交握,摆出少女祈祷势,一脸感动地点着头。估计这一时半刻,段小松就是说要带领他反攻世贸中心,他也会领袖冲锋。

“等一下……”过了半晌,才慢慢消化了段小松的言下之意,唐葵迟钝地歪着脑袋作出恍悟的表情,“不会吧,”他讷讷地说:“高翔他不是独行侠吗……”

“我又没有说是他本人。其实哦,我怀疑一个人。”段小松神神秘秘地压低声线,把脑袋靠更近一点,“就算不是他,也一定能从他那里打探出内部情报!”

“谁啊?”唐葵茫茫然。

“阿莱!”

“咦?”

“他们家是开修理厂的啊。”段小松理所当然道:“附近车手的车子坏了,都会去找他修。你想,F公路那辆车撞人后,自己肯定有损毁,为了避人耳目,还不得改头换面一番?”

“有点道理哦。”唐葵心有戚戚焉。

“那当然,”段小松握拳探起身,“阿莱说不定知道什么消息!我们可以去修理厂打探情报!”

“问题是……”唐葵怀疑地瞥着她,“阿莱和你……”怎么看也是冤家对头的样子。凭什么人家要配合你帮你提供客户情报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啦。”段小松吐吐舌,“当然不是我们去,”她解开裙子上的暗扣,堂而皇之地拿出手机,巧笑倩兮地晃了晃,“叫眼镜去啊。”

“段小松……”唐葵两眼发直地盯着她,“你、你竟然在学校里面公然使用手机……”校规明令禁止的耶。

“现在才知道我是危险的大姐头啊。”段小松俏皮地伸出手指,在他挺直的鼻尖上一弹,“嘿嘿,”她明眸善睐神采飞扬道:“晚——啦。”

“咦?你的意思是说……”唐葵一点没被吓到,反而露出一副花痴的嘴脸,“你对我……我对你……总之就是你已经……”

“唔。”段小松一翻白眼,这个吓唬不住的孝还真难懂耶。啧,再看一眼他那副沾沾自喜的表情,段小松头晕脑涨地想,究竟是谁惹到谁啊。

“你很强耶。”

卷卷的刘海拂动,身材高大的娃娃脸少年圆睁双眸,亮晶晶地注视着绕场一圈停在面前的车手。

“当然啦。”骑在摩托车上的人毫不谦虚地说,“名师出高徒嘛,早就说我运动神经很棒的了。要不要和我单挑?”他一扬拇指,神情骄傲。

“哈哈,才夸你几句你就忘了姓什么吧。”高翔大笑着拿起放置一边的冰水扔过去,“比起我,你还差远呢。”

“哪里,哪里,开个玩笑而已。”柳如风开瓶仰脖,咕噜噜地把水灌入下去,“我只要能混出一张执照就OK,哪敢和你这个‘千里独行一阵风’单挑啊。”

“干吗。”高翔微笑着顶顶他胳膊,“这么想要摩托车执照,你打算买车啊。”

“对啊。因为我打算要考……嗯,”他不太自然地把话带过去,“反正准备上的大学会离家里远,到时候买辆车比较方便。”

“你要考本市的大学?”高翔有点惊讶,“这个地方很小,如果可以的话,我原先都是打算考外地的……”

“如果可以……什么意思,”柳如风开玩笑地拿手肘回顶他,“说得好像你现在注定考不上似的了。”

高翔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嗯,”他说:“其实买车啊,不如买二手的吧。让阿莱帮你组装一下,就会很棒了。”

虽然有点困惑他怎么忽然扯开话题,不过柳如风也没有太在意,“阿莱会组车吗?”他对这个比较感兴趣。阿莱那小子看起来闷闷的,没想到还有这种本领啊。

“对啊。他改车的技术比开车的技术好。”高翔伸出拇指称赞,“绝对职业水准!不,甚至是超职业水准!”

“厚。”柳如风不信,“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唉——说了你又不信,真的啦。你不要看他平常都不爱说话,他真的很厉害的。我的车全靠他。不然你去看看他车库里那些,都有改装的啦。”

“哗。”柳如风被说得有点动心,“真的假的啊。和漫画里的高手一样,还会改装?”

“这都是贫穷逼的啊。”高翔拉他起身,“我们又买不起那些进口的高档零件。国内的摩托车……厚,你又不是不知道!正好阿莱家里是开修车行,他从小耳濡目染,看得多了,就自己试着做。无印良品,好性能!这是一个DIY的时代,大家要自己动手做!”

“切,你又说笑。”柳如风笑笑地挺直身体,“我真的去看了哦。不过我是不太懂,你帮我讲?”

“阿莱在那边啦,你让他给你讲。我教你骑车教到现在,饭都还没吃。”高翔摆出哀怨状抚摸着扁扁的肚皮。

“好吧。那一会我们这里回来见!”柳如风微笑着摆摆手,径直往车库走去。

……

远远地,他就看到有个人猫着腰,蛰伏在车库的暗影处,贼头贼脑的。柳如风皱起眉,“不会是小偷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悄悄接近,一面搓着双手,待到靠近,猛地一个箭步跃出一把抱住对方的腰,大喊一声:“哪里跑!”

“哇啊!”

黑影猛然大叫,把柳如风也吓了一跳。

“好、好大的声音!”

“谁啊?”

两个人一照面,都愣了,“怎么是你?”

这个鬼鬼祟祟的人竟然是“眼镜”。

“你在干吗?”家庭因素造就柳如风一身正气,他警惕性十足地盯着眼镜,“你不会是想……”

“你不要想太多。”眼镜无奈地推了推被吓得差点滑落鼻梁的镜架,“我来这里,全是拜你所赐。柳密探。”

“拜我所赐?”柳如风愈显狐疑。

“不然你以为我这个优等生不好好上课,跑这里来玩啊。”眼镜撑着发酸的膝盖,咧了咧嘴,“今天接到小松电话啊,说让我来这边找阿莱打听点事……”

“关于摩托车改造的客人情报?”

柳如风心念如电,一经提点,立刻想到。

“是啊……”

“对了,阿莱怎么不在?”柳如风刚想到这点。

“我来的时候他就不在……不过……”眼镜沉吟,陷入思虑。

“不过什么,他不在你还在这里晃来晃去?”柳如风拽住他,“不如我们直接去找阿莱问啊。多么简洁直白。”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眼镜透过镜片传来的眼神有点莫测高深。

“哗。你不要这么娘娘腔。我恨透这种人了。”因为一个就已经折磨他很久了,柳如风不耐烦道:“拜托你有什么能不能来一个开宗明义径情直遂?”

“就是你之前有和小松描述过关于那辆出事的车子……”眼镜犹豫道,“我也懂得一点摩托车……根据我的看法和比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如风哀鸣,“我们的目击者因为只是一个农妇,她的讲述很外行,大概有偏差,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为难吧。你想说什么就讲,没关系啊。我们大家都不是职业级的。随便推敲一下,说错了我也不会笑你啊。”

“话多的到底是谁啊……”眼镜满头黑线,“我只是想说,”他凑近过来神神秘秘地告诉柳如风,“我认为这里最接近你说的那些特点的车就是……”他一指角落处的某辆车,干干地说道:“阿莱他自己的车!”

“……”

“所以,你难道要去向他问他自己的情报?”

“……”

“愣住啦。”他伸手拍拍他的脸。

“呃。”柳如风不可置信地左顾右盼,“你知道这实在太戏剧性了。作为一个把逻辑思维当作首要因素条件在培养的警官之子,我不能接受这种突然性的转折。”

“你是不是觉得……”眼镜温柔地说:“非得是我们秀荣哥撞死人,才符合你的逻辑审美,故事才有趣?”

“没错啊!”柳如风立即点头。

“欠扁就直接说!”

“呜……”下一秒,捧着脑袋上多出来的“兄弟”,柳如风再三再四地想,警察这行,真不是人干的……

“你可以直接让你老爹找来专家检验。”眼镜毫不同情地白他,“只是万一不是,你就得罪了阿莱。想再问清楚,可就难喽。”

“拜托你不要这么幸灾乐祸。”柳如风伸出指尖点着他,“我知道了。”他面无表情地忽然转身,“有时候,想要知道罪犯的心理,就要搞一个突然出击!”

“喂喂,”眼镜预感不妙地拉住他,“你想怎样?难不成直接去找阿莱问F公路的血案是不是你做的?”

“恭喜你!”柳如风回身给他一个大拥抱,“你答对了!”

“喂喂!”

可是不顾眼镜在身后的叫喊,找到线索的柳如风兴高采烈地转着钥匙扣,自在地往回走。谁会那么傻地去问啊,骗骗那个书呆子眼镜,他竟然还真信了。嘿嘿。他左右逡巡,阿莱这小子跑哪去了?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其实只要我们都不说……阿翔你……”

拐角处,略含压抑的声音突然响起,柳如风警觉地收住脚步,一个闪身,把耳朵贴在墙上,留神窥伺。

这、这种闷骚到好像全世界人民都到欠他一百八十吊钱的声音不就是阿莱吗?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且不管这引用引得多么不符合情境,柳如风只管悄悄地伸长脖子踮着脚尖,露出一双眼睛往前探寻……

“我,已经想好了。你不必劝我……”

坐在水泥管子上拱手撑腮的少年,正是高翔。

他们在谈什么?难不成是考大学的事?柳如风歪头忖寻。

“每个人都会做错事,”阿莱脸色苍白地极力劝阻,“阿翔你又不是故意的!”

“那又怎么样呢。你说得很对,每个人都会做错事,但是有些事,却不是只要说声‘对不起’就可以被原谅……”微笑着,微笑着摊开双手,看着那些透明的羽毛在无形中飘散,那个额发卷卷眼神清澈的少年说:“谢谢你一直陪我这么任性……”

“你为什么这么死脑筋呢!”阿莱突然愤愤地大喝一声,把手里的瓶子用力地向对面的墙壁掷去,“如果你自首,那个死在F公路上的人就可以活过来,那你去得也有意义!可是并不是这样啊!阿翔!你到底明不明白,一旦你去自守,那后果有多严重!”

“会比死更严重吗?”任由卷发洒过眼际,少年自嘲地轻声说着。

“傻瓜!你这一辈子都再也不能碰车了啊——”对一个以车手为梦想的人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可怕最痛苦的惩罚吗?

被阿莱带着苦涩的语气震撼,高翔肩膀一颤地抱住头,“可是、可是……”他压抑着发出细信乱的哽咽,“我……”

“不要去……”阿莱从身后抱住他,“阿翔你不要去……不会有人知道的,不会有人知道的……忘记吧。把F公路的事忘记吧。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在那天改装那辆车,阿翔,你只要尽情驰骋就好了……不要再想那件痛苦的事……”

他们再说了什么柳如风已经听不清了。

眼前一阵晕眩。他几乎站不稳脚步。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怎么会是你……

他脸色苍白地缩回头,无力地靠在墙上大口呼吸,双耳一片鸣响,却依然听得到来自心脏那如同擂鼓般的咚咚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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