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够了!我一点都不想听!」铠斳忽然又喝道。

叶雯身子一缩睁大眼。他竟然吼了她?!真是的,又不是她欺骗他,干么把气出在她身上?她的脸一沉,心里大感不悦。

看着泪如雨下的韩小乔,铠斳突然揪着她的手臂起身就往门口走,他粗鲁的推开门,看着门外面色凝重的管事,显然刚刚在里面发生的事,管事也都听到了。

「把韩小乔关到地窖去!」他愤怒的下令。

快步追上来的叶雯一听,眼中闪过一道得意之光,嘴角微微勾起。

韩小乔则低头落泪,是她活该,怨不了谁。

管事本想求情,但一见主子脸上从未有过的阴郁之色,他也只能无奈的看着韩小乔,「请往这里走,小乔夫子。」

「嗯。」

韩小乔哽咽的跟着管事走,突然一个小小身影咚咚咚迎面而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容甜美地抱住了她。

「小乔夫子,你到底答应叔叔贝勒了没?嫁是不嫁啊?」

「小格格……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叶雯、不是你的夫子……对不起。」她哭泣的向小格格认错。

小芙蓉一脸莫名其妙,但见小乔夫子在哭,叔叔贝勒的脸色也很难看,还有一名陌生的美人儿,这……

「小蓉,她说的是真的,我现在要将她关到地窖去,看要如何处置。」铠斳绷着一张脸道。

「不!不许关她!」小芙蓉忽地挡在韩小乔身前,握着拳头大叫,「我管她是不是冒牌货,她给了我关心、给了我爱,甚至……」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就连原本不在乎我的叔叔贝勒,也因为她重视我的存在,会陪我读书、陪我吃饭……我能感受到她对我是真心真意的,她对每个人都好……」

「你是芙蓉格格吧?她骗了你们,她不诚实,为了贪图荣华——」

「你是哪根葱啊!」小芙蓉气呼呼地朝叶雯大叫,「事实绝非你说的那样。还有,只要谁敢说我的小乔夫子坏话,我就跟谁拼命!呜呜……就算是叔叔贝勒也不成……」说到后来,她又哭了起来。

韩小乔感动又激动,眼泪也是流个不停,「小格格,对不起,我不值得,你别让贝勒爷为难——」

「不管!我不管……」

小芙蓉几近尖叫,铠斳蓦地一个身形飞掠,手指一点,她顿时昏睡过去。

他抱着她,冷冷看着涕泪纵横的韩小乔。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她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个道歉来得太晚,我被你耍弄够了!」他语气冰冷的说。

她瑟缩了下身子,低下头无言以对。

铠斳一转身,将被他点了睡穴的小芙蓉交给管事,指示管事跟两名丫头带小格格回房去后,一时间,四周静得只听到风声。

「来人!」突然,他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令每个人都震了一下。

两名小厮连忙奔过来,拱手上前,「爷。」

「把小……韩小乔关到地窖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去见她!」手指着她命令。

「是。」大多数奴仆不是很清楚发生什么事,但他们都想替韩小乔说话,只不过在看见贝勒爷脸色铁青后,也不禁心一惊。

一向漫不经心、对奴仆们也是笑咪咪的贝勒爷何曾如此暴怒过?发现事态严重,众人要说的话也只好吞进肚里了。

「现在,全给我离开,马上!」

铠斳怒不可遏的大吼,一下子所有人便急急退下,只剩一个人留下,就是自以为是的叶雯。即使众人好心提点,请她先行离开,她却仍优雅的朝他们摇摇头——

她需要安慰爷啊。

她轻移莲步走到他身边,温柔的道:「贝勒爷,往好的方面想,至少——」

「请叶姑娘先行离开,本贝勒想一人独处。」

她一愣,「可是我、我想安慰贝勒爷,此事实因我而起的……还是,要不要我吟诗——」

他黑眸倏地一眯,沉声打断她,「姑娘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听吗?来人!备房让叶姑娘休息。」

「是,叶姑娘请往这里来。」一名小厮才闪远到一半,急急的又跑回来。

叶雯勉强挤出笑容退下,心中直犯嘀咕。但没关系,她才是正牌的、才高八斗的才女,还怕赢不了他的心吗?

地窖里,只有火把幽微的亮光,可韩小乔看出这里显然不是关人的地方,因为放置了许多陈年老酒,却不见床或牢房,间接证实了铠斳贝勒述说过的童年过往并非骗她的,她才是真正的骗子……

此刻,一见他也下到地窖来,以一双神情又痛苦的眼眸看着她时,她的心更痛了,也更觉得不舍。

「你有苦衷吧?我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心,我要你说实话。」

她怎么能说?如今主子既然敢上门来,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她只要敢轻举妄动,她奶奶或许连老命都没了。

于是她咬着牙、忍着泪,仍然只有一句,「对不起,千千万万的对不起。」

他霎时面如死灰,「我对你掏心挖肺,就只值这句话?行,你真行。」

见他转身离开后,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滴落而下,他声音中的悲凉与痛楚她全听见了,是她让他好不容易敞开的心又受了重伤。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说出真相,但只要一想到万一奶奶出了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便痛苦地打消坦白的念头。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即使他天天来地窖里骂她,她都不会吭上半句话……

其实,韩小乔不知道的是,每晚当铠斳见到她因太过疲累而靠坐着前面熟睡、脸上挂着泪痕,甚至餐食仍只用一点时,他有多心疼,只是他还在等威良跟威吉的消息,因此才按兵不动。

这就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雯会早一步的上门来。

如今状况未明,他不得不暂时先委屈她,但就他对她的了解,他相信之后她会体谅的。

这一晚,铠斳依然故意带着醉意到来,时间已是三更天,他眼角余光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了个不睡觉又粘人的叶雯。

真实的,就是因为她,害他老是不能好好陪陪他的女人。

韩小乔一样蜷缩着坐在地上,身子贴靠向墙面,他差人拿了毯子下来,她便把自己卷得像颗粽子,一如往常的背对着他。她状似熟睡,但他从她僵硬的颈肩线条看来,明白她只不过是假寐。

蓦地,铠斳按例借酒装疯,火冒三丈的颠着步伐转过身,直指着叶雯,「滚!滚!我恨你,韩小乔,你听不懂吗?」他对着她乱吼乱叫。

「我是叶雯啊。爷。你醉了,我扶你上去,一个尊贵贝勒别老往地窖里来。」叶雯温柔的想上前扶他。

他大手一挥,自己退到一旁瞪着她,「走!我讨厌你,快给我走!来人,来人,都没人了吗?」

叶雯心有不甘的看着他。他爱韩小乔就真那么深吗?

天天借酒浇愁,然后就到地窖怒骂,说什么要让韩小乔愧疚至死,可她好几回跟着下地窖,想柔情安抚,他反而朝她乱骂一通,却从不曾吼过韩小乔。

当然,她可以容忍他是因喝得醉醺醺才会骂错人,可是每每她想要照顾他时,他便又像清醒了似的,要奴才们扶他入房休息,害她连近他身机会都没有。

更甭提芙蓉格格了,连理都不肯理她,完全无视她好歹也是圣旨请来的夫子。

「来人!我说来人啊!人都到哪儿去了?」铠斳又在乱吼。

「来了,爷。」

管事快步下到地窖,将走路摇椅晃的主子又扶上去了。

叶雯自讨没趣的撇撇嘴,也只能跟着上去。

背对着两人静静流泪的韩小乔,在听到脚步声都消失后,才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地窖门。

她不在乎贝勒爷打算怎么处置她,但她必须确认奶奶是平安的,可是主子从不单独下来,她该怎么办?

还有小芙蓉,她还好吗?从自己被关后,也没再见过她了,她好想她啊……

想着想着,韩小乔疲累的又将头转回来,靠向前面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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