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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

「你可以把香囊还给我了吧?」

走出怪叔叔家的大门没多久,段茉儿便一把扯住李玄臻的衣袖,不客气的伸出细白小手,摆出索要的姿态。

他笑谑的睨了她一眼,「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本公子做出这么亲昵的举止?」

她涨红了脸,娇斥道:「谁对你做出亲昵举止了!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香囊。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想要违背约定吧?当初大家可是讲好的,只要我能让你买到宝贝,你就会把香囊还给我……」

见小丫头急吼吼生怕他会赖帐的可爱模样,李玄臻真的很想再逗弄她一阵,可他知道若继续捉弄下去,搞不好这丫头就会当场哭给他看。

于是他收起玩笑的心思,将那粉色香囊从怀里掏出,递还给她。

段茉儿如获至宝的接过香囊,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见香囊里的东西都还在,便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小心翼翼将香囊挂在腰间。

香囊里的铃铛在外力的作用下,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段茉儿似乎很喜欢这个声音,白皙的小手兜住香囊底端又轻轻晃了晃,当铃铛声响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也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这样一张纯然的笑脸,突然让李玄臻看得有些出神。

她明明是庶女出身,娘亲死得早,又不被爹爹疼爱,平日里还得被大娘大姐欺凌,可她却活得那么乐天、自在,仿佛世上的尘埃根本污染不了她洁白的灵魂。

他自幼生长在皇宫,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就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为了权、为了势、为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变得狡诈阴险,心计满腹。

就连那些大臣家里的闺女,小时候是粉雕玉琢的单纯可人儿,但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父兄一辈在朝中的权势起伏,逐渐被当成可供利用的棋子,使得她们失去原来的自我。

而眼前这个人却是独一无二的,纯真、无邪,仿佛再怎样艰困的环境也没让她改变自己。

他突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想用天下间最坚固的堡垒将她保护起来,如果没有外界的纷扰,她也许就会永保纯洁天真吧。

李玄臻被自己突然产生的想法感到震惊,再抬头时,就见段茉儿很孩子气的冲着他招招手,「怎一直傻站着?走啊,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便笑嘻嘻的转身,蹦蹦跳跳的向前走。

他笑了笑,举步跟上。她个子不高,身材瘦削,一头黑发随意挽起,露出了她纤细白皙的颈项,小巧圆润的耳廓珠圆饱满,就像两只可爱的小元宝。

才想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却不经意看见她右耳下方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梅花痣!

他微微一怔,疾步向前,在更近的距离下看,那颗红色梅花痣越发明显,颜色红如鲜血,非常引人注意。

段茉儿似乎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转过头不解的看向他,「你瞧什么呢?」

李玄臻伸手指了指她的耳后,「你的耳后有一颗梅花痣。」

「是啊,我听香香说那颗痣挺大的,可惜我自己看不到,不过我娘曾经对我说那是个象征大富大贵的痣,一般人还长不出来呢。」她摸了摸耳后,皱皱小鼻子,「幸好没长在脸上,不然我就真嫁不出去了。」

他直楞楞的看着她,心里思绪翻腾着。

是她吗?会是她吗?

难道白太傅口中所说的,那个可以助他登上大宝的人,就是段茉儿?

可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又生活在一个极其单纯的世界里,又怎能帮他呢?

如果他真的将她带到腥风血雨的朝堂中,那她此刻脸上的纯然和天真,是否也会因此被一并抹去?

李玄臻感到兴奋的同时,却也有几分犹豫。

此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段茉儿看了眼道:「哎,那人不是你的随从吗?」

只见明轩骑马疾速赶来,到了李玄臻面前时纵身下马,脸有着几分不悦与紧张,「少爷,您怎么逛到城外来了?」

还好有暗卫随时跟在他身后保护,否则他这四王爷若出个什么意外,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

「我带你家少爷出门买玉……」

段茉儿不懂这个随从干么这么紧张。盛阳城的治安一向很不错,再说,他们虽然出了城,可怪叔叔家就在城郊,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的脚程,他有必要担心成这样吗?

没等明轩答话,李玄臻便将他拉到一边,避着段茉儿的目光,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明轩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瞧了好半晌。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她便啐了他一句,「喂,你看什么呐?」

他急忙回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主子,主子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又低声交代了几句,他这才应了声,「我这就去办。」

说着便拉过马缰纵身上马,向段茉儿点了点头,转身又疾驰而去。

她一头雾水,问道:「他到底是来干么的?」

李玄臻微微一笑,「我对他说咱们还要在城里转转,让他不必跟着,将他打发回段府休息了。」

「那他干么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看?」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特别可爱,所以他才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吧。」

段茉儿面色一红,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没个正经,懒得理你。」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你再陪我四处走走,等下我再请你吃饭好不好?」

「那我想吃聚福楼的大闸蟹。」

他宠溺一笑,轻声道:「好!」

终于拿回香囊,又狠狠敲了李玄臻一顿大餐的段茉儿,在酒足饭饱之后,心满意足的捧着满满一袋子的大闸蟹回府,准备晚上和香香一起享用。

结果才走到段府前,就见府外围满了官兵。

她探头探脑好奇的问:「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多官兵守在我家门口?」

正说着,就见段老爷、段夫人还有段灵儿从府内走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段茉儿时,除了段老爷一脸为难、眉头紧皱之外,其他两人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这个偷窃犯居然还敢回来?」段夫人冷冷一笑,对领头的捕快陈大力说:「陈捕头,这就是段府的二小姐段茉儿。」

段茉儿一脸莫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黑山老妖干么叫她偷窃犯?

还是段老爷看不过去,大步走到她身边小声道:「茉儿啊,家里不缺你吃、不缺你穿的,你怎么就偷了人家的东西呢?」

她紧蹙眉头,「爹,我偷了什么啦?」

「哼!你偷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段灵儿开口,「如今都已经人赃俱获了,居然还想狡辩,真是不要脸,我们段家怎会养出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她恨不得用天下间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段茉儿,因为今天和李公子出门游玩的机会本是属于她的,如果不是段茉儿从中阻挡,她又怎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让她既开心又意外的是,在半个时辰前,官府突然派人来搜查,说是喜客来饭馆的老板金富贵到府衙报案,说他的镇店之宝青玉描金碗被盗,而偷盗者就是曾经冒充算命先生向他骗碗的段茉儿。

这时,陈捕头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看来很眼熟的玉碗,段茉儿仔细一瞧——这不就是不久前在饭馆里看到的,那个供奉在神像上的青玉描金碗吗?

怔了半晌,她满脸不解。

陈大力道:「金富贵怀疑你偷了他的玉碗,我们在你房里果然搜到这只玉碗。如今罪证确凿,段二小姐就同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段茉儿气得哇哇大叫,「这根本就是栽赃嫁祸,我根本没偷那只玉碗,那金胖子含血喷人,他冤枉我。」

她不知道为何一夕之间自己居然成了个偷窃犯,只知道自己被人给诬陷了。

情急之下,她看到不远处正在看热闹的李玄臻,一把将他抓了过来,「他知道的,那天他也在场,他可以证明我没偷金胖子的东西。」

陈大力斜眼睨着他,「这人是谁?」

「他是从京城来的,现在正在我们府上作客。」

「他在不在场并不足以证明什么,既然玉碗是在你房里找到的,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段二小姐,别再磨蹭了,赶紧和我们回衙门吧。」

眼看她就要被人拉走,许久没出声的李玄臻突然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可以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但你要答应我,一旦我帮了你,你就要乖乖听从我的命令。」

段茉儿急得满头是汗,她爹只会干瞪眼干着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段夫人和段灵儿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恨不得她明天就被斩首示众。

现下她四面楚歌,没人能在危急时出面帮忙,她只能看向笑得一脸邪气的李玄臻,低声问:「你要怎么帮我?」

「你答应会乖乖听话了?」

她能不答应吗?如果这人不帮她,接下来她就会被押送到衙门,轻则挨一顿板子,重则坐上几年的苦牢,无论是哪种下场,她都无法接受。

李玄臻见她不再吭声,便自负的笑了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慢条斯理的从腰间掏出一枚玉牌,那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几个字——御赐四王。

旁人或许看不懂这几个字代表什么,在官府当差的陈大力却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撩袍跪倒,战战兢兢道:「下官见过四王爷。」

这一声喊出口后,所有的官兵都跟着跪了一地。

段府上下闻言,都不敢相信的露出震惊的表情。

四王爷?

这个翩翩佳公子居然是四王爷?

所有人都被这个阵仗吓到,连忙跪下。

只有段茉儿还傻呆呆的站着,茫然地盯着那个巍然站在风中的男子。

这人是四王爷?

当今皇帝的四儿子?

她震惊了许久,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弯下膝盖跪倒在他的面前。

看着满地跪倒的人群,李玄臻不疾不徐的收回玉牌,傲声道:「这位捕头,本王想亲自带她上京审问,你可有异议?」

陈大力吓得直摇头。他哪敢有什么异议?堂堂四王爷、皇帝的亲生儿子,别说要把一个罪犯带走,就算当下想了结他这条小命,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玄臻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对仍是一脸呆怔、无法回过神的段茉儿道:「既然如此,你就同本王一起上京吧。」

李璟祺就是当今四王爷李玄臻这件事,令段府上下震惊不已。

虽然段夫人早就看出这位李公子气质高贵,肯定出身不凡,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皇室中人。

不仅是皇室出身,还非常有希望在当今皇帝百年之后荣登大宝。

如果灵儿能早一点博得李公子喜爱,说不定四王妃的尊贵身份就是她的了。

可惜的是,那四王爷不但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瞧过灵儿,还在段茉儿被指控为偷窃犯之后,拿出御赐玉牌,亲自为她作保。

表面上说是要带段茉儿入京再审,可这样的话恐怕连三岁稚童也难以相信吧。

一个小城镇里的偷窃犯而已,何必惊动京里的王爷亲自审问?

这摆明就是替段茉儿开脱,以公谋私。

可人家是堂堂四王爷,金口玉言,别说小小的捕头不敢说什么,就算盛阳城的官老爷见了李玄臻,还不是磕头跪拜以礼相待。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四王爷将「犯人段茉儿」押上马车。

段老爷虽然怯懦怕事、畏惧自家夫人,可亲眼看着女儿被人带走,还是难过得抹了把老泪,趁人不备时,偷偷在段茉儿手里塞了一把银票。

此番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就算他平时再怎么忽视这个小女儿,这时也难免生出几分离别之情。

段茉儿呆呆傻傻的在众人的围观中踏上离开盛阳的马车,脑袋里乱成一团,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一夕之间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昨天,她还是个自由自在的段府二小姐,虽然在家里不受宠,又经常遭受段夫人和姐姐的欺负,可起码日子过得心安理得。为何一夜过去,她竟成了偷窃犯?

那只青玉描金碗根本不是她偷的,金富贵居然一口咬定凶手是她。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陈大力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里搜出罪证?

究竟是谁想冤枉她?

段夫人?段灵儿?金富贵?

太多难解的疑问令段茉儿头痛欲裂,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马车早已驶离盛阳城。

撩开车轿的帘子,她看着前面骑马的两个男子,一个是突然间从李璟祺变成大铭王朝四王爷的李玄臻,另一个则是他的贴身护卫明轩。

隔着车帘偷偷打量李玄臻,这人前一刻还和自己嘻笑打闹,转眼之间,却高高在上得让凡夫俗子无法接近半分。

马车规律的向前疾驶,段茉儿轻轻放下车帘,右手本能的摸向她娘绣给她的香囊。

半晌后,她将铃铛取出,捏着铃铛的顶端想要晃动它,但犹豫了好一阵子,她又无奈的将它收回香囊,银制小铃铛就这么隔着软软的布料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算了,未来的命运如何,就让老天定夺吧,太早知道天机,是会减了自身的福分的。

轻轻合上双眼,不知不觉,她渐渐陷入沉睡之中。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马车似乎早就停了下来,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整顿休息。

她微微睁眼,见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条薄毯,将其搁至一旁,刚欲下车活动一下四肢,却听车外传来明轩低沉的嗓音。

「金富贵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收了银子之后,相信他不会轻易多嘴的,至于段府那边,除了段老爷之外,其他人应该不会对段二小姐的遭遇产生什么同情。」

正坐在火堆前烤肉的李玄臻,慢条斯理的在火架上翻烤着野鸡腿,闻言后只是微微一笑,「这样很好,没有后顾之忧。」

明轩却有点迟疑地说:「可如果被段姑娘知道她之所以会成为偷窃犯,全是王爷一手安排,恐怕以后……」

火光之中,李玄臻轻轻抬眼,斜睨他,「该她知道的可以让她知道,至于不该知道的,就没必要说给她听了。」

他急忙点头,「王爷的意思属下懂了。」

寂静的夜里,除了草丛中偶尔传来的虫叫声外,只能听到柴火燃烧发出细微的劈啪声。

段茉儿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不知是怒气还是恐惧使然。

她之所以会被人冤枉偷了玉碗成为偷窃犯,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仔细回想,当她带着李玄臻去城外买玉,回程时的确看到明轩和他之间小声交谈了什么。

那时明轩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仿佛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但李玄臻大费周章的陷害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还有,为何李玄臻在陷害她之后,又当众表明他是当朝四王爷的身份,要将她带去京城?

一切的一切,仿佛隐藏着什么目的,莫非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先前被冤枉时,她本以为李玄臻会成为她得以依赖的靠山,没想到造成她有家归不得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个看似无害、实则阴险的可怕男人。

想到这里,段茉儿通体生寒,突然觉得天大地大,竟没有她安然栖身之所。

这时,车门突然被人拉开,她就这么和李玄臻那双清亮的眼眸四目相对。

他微一挑眉,随即笑开,「饿了吗?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

段茉儿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掩饰住心底对他的恐惧,强作镇定的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向外探了探,懒洋洋问:「我们到哪了?为什么不找客栈?」

「这里是丽山,附近没有拽,车马暂时在这里休息,明日天亮起程,大概再赶个二、三十里路,就能见到城镇了。」说着,伸手将段茉儿拉出车外,「你睡了一路也该饿了吧,先出来吃点东西,明轩打了几只山鸡,味道很不错。」

段茉儿被他拉出车外,一下车就闻到烤熟了的肉香味,明轩见她出来,冲着她笑了笑,顺手将一只刚烤好的鸡腿递给她。

她接过来闻了闻,坐在两人身边,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野山鸡的味道的确不错,可一想到这两人心怀叵测,将来不知还有什么阴谋等待着她,吃到嘴里的东西,也随着心情变得复杂而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好不容易将一只鸡腿吃掉,她起身对两人提了个借口,「我肚子疼,要去那边方便一下。」

明轩没吭声,倒是李玄臻笑了笑,对她道:「小心点,别走太远,这附近有蛇出没,被咬到就麻烦了。」

段茉儿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走出两个男人的视线范围,待她确定那两人已经完全被甩在身后时,开始飞也似的一路向前奔跑。

心底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信念,她要逃开这片黑暗,逃出那男人的监视,天大地大,总会有她的容身之所……

就在她拼命向前跑的时候,没料到下一刻竟一头撞进一具温暖的怀抱。

那人在黑暗中紧紧将她抱进怀里,轻笑地说:「不是说想要方便,怎么跑得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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