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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

叹口气,藏春阖上书,不情愿地问:“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没有呀,”赵决小心地回答,“至少我就不会带兵打仗。”是啊,每次爹都拿这个来欺压他,老说他当年如何如何的,而就目前大宋国泰民安的情况来看,虽燕云十六州未收回,不过估计也轮不到他去的了,所以这一辈子怕是没这个机会的了。

“那——这些书你都看过?”藏春满是怀疑地指着身后一柜子的书问,不可能吧,他明明是个孩子气十足的纨绔少爷样的,哪会有这么厉害呀。

“还好了,”赵决不敢太得意,免得她又丧气,“我房里还有一个小书房,还有些闲书。”

真是这样啊,藏春是真的不敢相信咧,她两手捧着脸,惊奇地说:“这么说来你岂不是文武双全?”她想到他该是会武功的。

这一说,赵决又不禁得意起来,挺直了身子,用鼻孔对着藏春哈哈大笑两下,“这算什么,本公子本来就是完美无缺的男人哪。”

“完美?”藏春置疑。

明明用的是疑问句,偏听到赵决那却成了肯定句,不由得更趾高气昂了,“现在知道了吧,本公子不仅文武双全,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这天下还有什么能难得了我?!”

藏春翻一个白眼,“琴棋书画是用来形容女子才艺的好不好。”

“有这么偏心的事?”赵决不信,一脸不认同,突地想到什么,遂问,“那你会吗?”

“我?”藏春愣了一下,摇摇头。这一下让赵决觉得这是一个挺严重的问题咧,然后把椅子挪近藏春些,“呃,我有事要问你哦。”

哦?说呀。藏春眉眼上扬一下,瞧赵决的神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这个,”说出来会有些丢脸嗳,不过,这个问题在心头好久了,如果不说的话不知又要失眠多久,“你为什么要骗我?”呼,脸顿时烧了起来,真的太丢脸了,赵决侧过脸,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不好意思。

“什么?”听不懂,“骗你?”

“就是呀。”用力吞一下唾沫,这人真是的非要让人重复,也不知道人家很不好意思是不是。

“我哪里骗了你?什么时候?”藏春挺诚恳地问,也并不太明白赵决的别扭从何而来。

赵决忍不住,脸咻地转过来对着她,“就是你是女子的事为什么一开始就瞒着我?”非要说得那么直白吗?呼呼,脸更热了。可是,他居然看到她一脸不解与茫然,好像根本听不懂他的话,怎么,她想继续假装下去或是想狡辩吗?为什么独独欺骗他一个人?那个什么青楼女子知道,连爹都知道,实在是不可原谅啊。

“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藏春站了起来,显得不甚在意,但又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这个问题简单,可答案却沉沉淀淀在心里深处的,也仿佛是要思索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她卷着书走出书房,站在门坎上迎着阳光,微微闭上眼,光线在她明润的脸上勾出平静的色彩来。

赵决跟了出来,看着这样的她,心里竟产生一种幻觉,仿佛阳光会把她吸走似的,瞬间就会消散,让他想……抱抱她。但,她的脸宁静安详的,就像有股强大的让人安心的力量,同时也对抗让她消失的瞬间。

她转头看着他,“我没有骗你。”

“那为什么……”赵决追问。

目光重新放向青蓝的天边,“我并没有骗你。因为,我一直都是男装示人的,从小即是如此。所以——”

“所以?”

“我,本身就是这般的。”藏春平静地总结。

本身就是这般的?

这话听起来……

是这样吗?那么说来只有他一个人没看出她真实的性别?。这,对于这一点,赵决实在是不想承认。

不过,她的脸呈现某种淡淡的说不出的东西来,赵决定定地看着她,听着她说的她本来就是这般男装示人的她,想着想着——

“你从来没穿过女装吗?一直这样?”

“嗯,有记忆开始。”藏春淡淡地笑。而这些落进赵决的眼里却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遗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女装的模样呢,她这般年纪虽早过了适婚的年纪,可仍是个女子呀,有哪个女子不喜欢美丽的,而现在且不说她是想要可是为了美丽二字,单是看看自己真实的样子似乎都不可能得到兑现——她总是一张素脸一袭青衣。嗯,决定了,赵决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会让她惊喜的——为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知道赵决在想什么,藏春问:“我是女子你不高兴吗?”

谁会高兴一个女子成为自己的夫子。而赵决却误会了,以为她认为他知道她是女子而高兴,才想着的伟大壮举就一下抛到脑后,现在就又复归紧张起来,不安地退后两步,“我哪有,你、你别胡说。”他才不会这么没骨气地承认咧。

他这又是什么反应,藏春见怪不怪,“算我说错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我哪有。”赵决死不承认。

“你明明就有。”

“我没有好不好?”

“瞧你这不就是紧张吗?”

“哪里?哪里?”

呵呵,瞧他紧张而又一味否认的样子,确实和哥哥说的那样有些可爱呢。藏春勾起一个笑容,眯着眼,凑到赵决的面前,“还不承认呀?”

这样的笑容,赵决忘了否认,呆呆地看着藏春,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很好看呢。”

唔?

“咳咳!”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咦,你咳嗽还没好呀?”赵决压根没理解人家为什么会咳,只当是上次见她时生补在继续咧。

“啊,哦,是呀。”藏春应道,有什么办法呢,也只好这么了。她回到书房,从书架里随意抽了一本书,是《黄帝阴符经》,“看过?”

“嗯,没事的时候随便翻翻。”

“没想到你兴趣这么广,真看不出来。”

“你到底怎么看我的呀?”赵决叫了起来,她为什么老小瞧他呀,“你想想我身在帝王之家,从小就开始接触这些了,这有什么,哪个王公大臣府里的公子不是如此?你别总认为我们这些人都是纨绔子弟好不好,就算是呀也是饱学诗书的纨绔子弟。”

“饱学诗书的纨绔子弟?还有这种说法?我明明见你总是一副孩子脾气的,还有那天,你不是在醉花阁出现吗?”“我哪里孝脾气了?本公子早已弱冠是个大人了,去醉花阁怎么了?普天下的男子不都去得?又何况以本公子的尊贵身份。”虽然讨厌那样的事,不过他才不要在她面前说咧,免得她和李律他们一样老拿这事来嘲笑他。

“哦。”仿佛是懂得了,藏春不再说什么,埋下头对着书。

“怎么了?”沉默了会赵决忍不住问。

“没有。”藏春低下头翻着手里的书。赵决弯腰看看她的脸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可是他微微不安起来,等了片刻她仍不做声,遂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上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那些女人擦的粉一拍就有二两落地的,说话只会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把诗词乱唱一通,弹的琴还没我弹的好。”

“噗——”这人胡说什么,藏春禁不住笑了声,“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怕你不高兴呀!”

“你干吗怕我不高兴呀?”

“因为我,呃,你是我的夫子嘛。”

“我才没有不高兴,不过是想看看这书讲的是什么,再说你也不能因为怕我不高兴就这么说人家醉花阁的姑娘呀,我也听过好唱曲弹奏的,蛮好听的嘛。”

“哪有,那是你没听过真正的美妙琴音好不好。”

“是吗?那哪有呀?”藏春不信,明明水胭弹得不错的嘛。

而赵决却笑眯眯的,用食指指着自己。

“你?”

一个得意十足的表情,“没错,正是本公子。”

摇头,不信。

不信?那本公子就让你崇拜一下本公子吧。

藏春从没想到过,会静静地看着赵决弹奏,是的,她不是用耳朵听的,而是用眼睛看的,从看着他从屋子里拿来一副绿绮七弦琴开始,用袖子抚去其上的淡淡灰尘,他并不急于表现自己的琴艺,只静静地对着琴凝视了半分钟,带着某种虔诚的表情,这让藏春也安静地看着赵决,选择与他同样的姿势盘腿而坐。

赵决的脸也和她以往所看到的不一样,他不嬉笑不生气不莫名其妙变脸的脸看上去居然也挺好看的,也有某种宁静的严肃。

先是两声沉沉的音色单调地响起,继而冷冷的琴音舒缓地展开,有一种清和淡远之感,与她以往在醉花阁里听到的抑或绮丽缠绵抑或细腻婉约的都不一样,这样的曲子不适合在那样的地方弹奏,更适合在温暖的院里,在阳光暖暖的傍晚,闻着花香时听着。不过,赵决弹这曲子完全没有男子所表现出来的洒脱与畅然,反而是更像出自于一名女子之手,有着女性特有的温暖与清眷之气。

闭目静静地感受,这样的琴音里有种淡淡幸福,又似乎夹着淡淡的忧伤,感觉似乎是一个女子在诉说着某种忧伤的幸福。

一曲终了,而赵决有些忘我地沉浸在音律的情感当中,久久不能回神过来。

“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藏春悠悠地念。

赵决看她一眼,手指抚触着每根琴弦,“你也懂这个?”

“我不懂,不过是突然想起这句诗罢了。”她实话实说,“我并不懂得弹琴,不过感觉你弹得挺好,感觉细腻而温暖,怎么说呢,有点像出自女性的手。”

食指一勾,发出清冷的声音:“这是我娘用过的琴,这曲子是凭记忆弹奏的。”

他在想她娘了吗?藏春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呃,这个,”该说什么呢?赵决没什么反应,依然盯着他的琴出神,“那个,你能不能教我弹?”

戛?说了什么傻话呀!

连藏春自己都觉得傻,正想否认,哪知赵决抬起脸来给她一个一扫刚才的阴郁,立即精神百倍,呈现得意得不得了的表情给她,“知道我厉害了吧,想拜我为师了?”

差点想吐血。刚才是哪个傻瓜还想去安慰这种人的了?

“我才没有时间学这个咧,不过我倒知道你有时间学药理嗳。”哈,谁得意过谁?

“那要不这样,你教我用药,我教你弹琴?”退一步。

“我要考虑。”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你要是闷的时候还可以弹弹曲子岂不是很好?”诱骗哦。

“真的?”

“当然真的。再说让我堂堂王爷世子教你那可是天大的光荣啊,哈哈。”想着赵决也不免为自己肯如此放下自己的身段来教她而崇拜起自己来,她不知道该有多感动才对。最主要的是这么一来他不就也成了她的师傅了吗?这么一来他们之间可就是平等的了,她以后就不许拿她是他夫子的事来欺压他,害他乱没面子的。

就这么说定了。

“从明天起我要教你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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