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好奇怪这么大的院子里,竟然除了梅花,再没有其他的花草了。”
沁灼双手撑着下颌,抵在窗台上,满脸疑惑地望着园中大片大片的梅花林。
“你不喜欢梅花吗?”酥酥麻麻的声音,叫人差点站不住脚。
不用说,自然是紫衣。她坐在桌边,轻轻往面前的杯中,倒了点茶水,然后端起水杯,捂在掌心。
“没有不喜欢啊,只是,再美的东西,常看也会生厌的嘛!”沁灼实话实说。
她的语气很寻常,但却已经没有了最初排斥的感觉。
因为那日不经意的一瞥,她感觉出了紫衣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妖媚。
紫衣只是笑着。
“丫头,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夕萧的声音顿时在屋中响了起来。
沁灼立即回头。
夕萧已经走进了屋中。他的手中居然拿着毛茸茸的手套。洁白的颜色,厚实的绒毛,令她看着不禁欢喜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夕萧面前,接过一只便将手伸了进去。
哇!真的好舒服啊!仿佛摸在绵羊背上的感觉,温暖而且柔软。
“哪里来的?”她惊喜地问道。
“跟三星帮的绣娘讨来的。”夕萧嘻嘻笑道。
沁灼一脸怀疑地望着他,“说,是不是用你的美色换来的?”
夕萧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你的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好不好?”
沁灼白了他一眼,突然像想到什么一般,转头看着紫衣。紫衣的手中也多了一道白色的风景,她看着那副手套,柔媚的眸子,泛着晶亮的光芒。
“夕爷真是周到!”她笑容依旧娇媚,但是话语中却多了点温暖的味道。
从小到大,有谁这样关心过她呢?
面前的这个男人,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却是位心思极其细腻之人。
总是不经意间,就能让她感动到心里。
沁灼望着紫衣,居然看出了她的内心一点点的变化。她笑了起来,“你戴这个很漂亮!”
紫衣抬眼望着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笑得明媚,“我以为你要生气!”
沁灼看着她,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夕爷在关心我啊!”
沁灼看了眼夕萧,脸突然红了起来,但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若是不关心你,我才觉得奇怪。”
紫衣漂亮的眸子带着疑问。
沁灼笑道:“你这么漂亮,天下间有几个男人能够舍得冷落你啊!况且,他又是那么好管闲事的人。”
紫衣听着她的话,竟然笑得更加美丽起来,“可惜就算我再倾城倾国,夕爷也已经选择了你。我到底是没有机会了。”
沁灼一愣,却又笑了,“可是我觉得,你并不像你的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妖娆。为什么你不肯还原自己呢?”
紫衣娇媚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些。她仿佛愣了一下,却笑着低下头,抚弄起手上的白色手套,“你都是这么自信的吗?”
她娇笑着说道。可是心中却仿佛被什么微微触动了一下。
最近好奇怪,仿佛谁都可以看出她心中的疼痛一样。这个小丫头居然也会有如此敏锐的直觉。
沁灼笑道:“我说错了吗?”
紫衣笑着,却不再说话了。
夕萧看着紫衣,目光中闪过一丝深邃。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沁灼笑了起来。
“我说丫头,你都不好奇我跟石天说了什么?”
“对哦,我差点忘了,你们聊什么了?”沁灼顿时变幻出一脸好奇的模样。
夕萧嘻嘻笑道:“丫头,我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你怎么会死?”沁灼瞪了他一眼。
“我说如果啊!”夕萧笑着。
“那也不可能啊!”
“丫头。”
“夕萧,你给我闭嘴C好地,干吗咒自己啊?”沁灼突然生气起来,她瞪着夕萧,满脸怒容。
夕萧被她脸上的神色震慑住,他微微愣了片刻,心中顿时温暖起来。
“这样才对嘛!”他慢慢笑了起来。
沁灼望着她,蹙着眉。
夕萧笑得轻松,“失去爱人的感觉,肯定是相当痛苦的。就像你,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因为这份痛楚,即使是最坚强的人,都无法承担。而石天,在提到已经去世的白无瑕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只是落寂而已。只是一种没有爱人相伴的无奈,与寂寞。这样的表现,如何叫做深爱?这便可以证明,他并不像他所说的那般深爱着白无瑕。”
“可是,他看着那片梅花林的眼神,那么深情。那种感情做不得假啊!”沁灼秀丽的眉纠结起来,若说石天不够爱白无瑕,打死她都不信。
“真没想到,你这丫头的心思还真够细腻的!”夕萧嘻嘻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若说他不够爱白无瑕,我也不信。可是,要怎么解释他那种落寂的眼神呢?”
是啊!深爱的人已经不在了,每当想到,肯定都会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但是,石天为什么紧紧只是落寂呢?沁灼摸了摸耳朵,仔细思考起来。
夕萧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禁笑得更欢,“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他提到白无瑕时的神情那般寂寞,可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坚持。寂寞而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知道了!”沁灼突然以掌顿拳,兴奋地叫了起来,“石天坚持的是他对白无瑕的爱。他在期盼白无瑕有一天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因为——”她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彩,“白无瑕没有死。”
夕萧双眼顿时变得雪亮。
紫衣慢慢地抬起了头,她望着沁灼,眼中闪过一抹奇特的光芒。她笑了起来,格外的娇媚,“所以,石天虽然落寞,却不伤心。因为他知道,白无瑕没有死。”
她突然站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问他。”
夕萧笑了起来,“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没有证据,他未必肯说!所以,我们不如回趟白云山庄。白无瑕既然是在那里‘死‘的,那么必定会留下一些线索。”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沁灼顿时开心起来。
夕萧抬起手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笨蛋。现在去的话,不但容易被白奇英发现,还有可能引起石天的怀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沁灼摸着自己的脑袋,不由得承认他的谨慎。但是她仍旧气愤他的随意动手,于是抡起拳头,朝他追打开去。
夕萧自然嘻嘻笑着,闪躲开来。
于是屋中,顿时热闹起来。惹得沉静的梅花林,也一下子,生动起来。
冬季的夜晚,格外的寒冷。
天早已黑透,路上行人早已绝迹。
夜行中的人,一身黑衣,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
白云山庄,亦被黑色笼罩,唯有连廊之上挂着的灯笼,透出点点亮光。
假山之后,模模糊糊映出道人影来。
修长的身材,在黑衣的束缚下,显得更加挺拔!
窄长的脸蛋,俊美的五官,白净的肤色,令他在黑夜中,看来格外美丽起来。
他的眼中闪着光亮,便是夕萧。
本来沁灼也吵闹着要跟来,但屋外如此天寒地冻,她又那般怕冷,他怎会同意?于是安排她和紫衣在三星帮盯着石天,看他有何举动。
当然,石天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动作的,如果要有的话,白无瑕早就已经可以复活了。
他盯着面前的院子,唇角的笑容慢慢扩散开来。
要查白无瑕,按理说应该从她的屋中开始着手。但是,他却到了听鹤院,白老庄主生前居住的地方。此时一派肃穆。居然连一个看守都没有。
当真如此放心!
夕萧在心底笑道。白奇英果然明白人的心理。派了许多人看守无瑕院,仿佛内有无数珍宝一般。他想必料定会有人来查白无暇之事,所以,提前做了许多的准备。
但夕萧岂是寻常人。他知道,如果他前去无瑕院,必定无功而返。一个人,若是太大张旗鼓,反而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白奇英可谓适得其反。
无瑕院若是已被整理过,那么整个白云山庄只有一个地方,或许还可以查出些蛛丝马迹。
这个地方,必定要人想象不到。
夕萧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那么,就只有听鹤院了。
他的身形突然动了动,转瞬已经进了主屋,并且带上了房门。
屋内简洁得很。看来白家老庄主白听鹤,生前的生活相当简单。
夕萧缓缓环视了四周。目光落在临窗的桌上。桌上有方砚台。砚台上还摆着一支毛笔。
他缓缓走了过去。拿起毛笔,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发现笔头早已变得极硬。看来是许多天没有人用过它了。
突然,他的眉蹙了起来。
这里有笔,有墨,却没有纸。
墨是研过的,笔是用过的,但是却没有写满字的纸。
他的双眼顿时变得雪亮。
没有纸,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拿走了纸;二是,白老庄主将纸藏了起来。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只能证明一点。纸上写的,肯定是白家庄的秘密。
而白家庄最大的秘密,便是白玲珑的死。
夕萧缓缓走到床前。
白老庄主最后待过的地方,便是这里。当时他是瞪着双目的,想来也是有些死不瞑目吧!
想想也是啊!被人害死,怎会瞑目!
突然,夕萧呆愣了一下。随后,唇边竟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一蹿,便上了床,抬头望去,却见床的顶帐被撕开一个小口。而那开口处,似乎有什么正露着一个小角。
修长的手指,向上探了探。随后,他嘴角的笑意,更浓。
死不瞑目,是因为想要说的话,要让人看到。
夕萧一个转身,下了床。他的手中,分明多了一张纸。
他从怀中取出火镰,轻轻一敲,然后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就着烛火,他便展开信纸,竟然只有短短数语。
“杀人偿命,我儿勿恨。及见瑕儿,诉我之悔。”
及见瑕儿——
夕萧笑得轻松起来。那就是说,白无瑕当真没死了。
“砰。”门突然被推开。
走进门来的,是白奇英一人。
他沉着一张脸,眼中似乎有些怒容。他看着夕萧,沉声说道:“夕公子,深夜至此,似乎有些失礼了吧!”
夕萧笑了起来,“哦!不失礼不失礼。我不介意你来打扰我。咱们也有一整天没见了吧!我还真怪想你的!”
白奇英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嘻嘻哈哈,毫无正经模样的黑衣男子,他的心中居然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
这个男人,闯入别人的地盘,居然还能如此镇定,甚至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难道真的寻到了什么?
他突然皱起了眉,冷冷说道:“夕公子,深夜到访,究竟为了什么?”
夕萧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撇了撇嘴,一脸的无奈,“只找到了这个!”
白奇英脸色一变,顿时上前抢过。
夕萧任由他拿去,只是耸了耸肩,提了提眉,仿佛对他这种强抢的行为,有些不赞同。
那信纸上只有几个字,本来很快就能看完。但是白奇英足足盯着它,看了半晌。
夕萧看着他的模样,不禁蹙起了眉,他凑上前去,手轻轻一伸,白奇英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信纸便又回到了夕萧的手中。
夕萧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又对着蜡烛反复照了照,然后一脸不解地望着白奇英,“哎,你在看什么啊?没什么特别的嘛!”
白奇英满脸凝重地盯着夕萧,一字一句说道:“你知道了什么?”
夕萧摇摇头,“除了知道白无瑕没死之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他的这句话,令白奇英迅速白了脸色。他辛辛苦苦要隐瞒的东西,居然被夕萧如此轻松地说了出来。
他的眼中满是怒意。其实,他很想杀了夕萧,但是,他却没有这个把握。普天之下,能够碰得了夕萧的人,少之又少。而他,并不在这个范围中。
所以,他除了愤怒,别无他法。
他沉声开口:“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