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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

三年后

现下,究竟是怎样?!

「阿影,原来你还没听说吗?」惊讶顿了顿。「……什么?听说什么?欵,欵欵,还能有什么?不就紫鸢的事嘛!」

山里,「刁氏一族」的二婶婆险些出掌拍他后脑勺,福态老脸皱出小笼包般皱摺,很不以为然地睨着他。

那个姑娘的大小事,为何他非了如指掌不可?

关于这事,他都纳闷整整三个年头了,不能全因当年是他带她进南蛮,就把男与女凑在一块儿,将她认给他吧?

但话说回来,那姑娘又干什么去了?

惹得他今日刚踏进凤鸟神地,男女老少见着他皆围将过来,七嘴加八舌,说东又指西,皆是那个姑娘的事。

「哎呀,二嫂子,阿影在阿锦那儿做事,难得回山上一趟,紫鸢那丫头的事,他自然还不知情,这也合情合理得很啊!」刁氏的老好人七叔公帮忙缓颊。

「话不能这样说呀!正因难得回来,更该花心思维系感情,太婆说了,当年是阿影自个儿招桃花进山里的,谁知他对姑娘家这么不上心,要是紫鸢儿哪天开了窍、扑扑扑飞走了,不再瞧他,不朝他开花,他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这是……说到哪条道上去了?

燕影额角鼓跳,一阵头疼。

到底有没有人要告诉他,那姑娘究竟怎么了?

刁家的叔公婶婆仍兀自闹着,有谁拉扯他衣角,垂下目线,他看到胖胖男童正仰起白里透红的肉肉圆脸,小眼睛黑黝黝的。

他无言,男童也无言,无声对峙了会儿,他终于蹲下,平视这个「刁氏一族」中才八岁大的十九小爷。

「你要在阿锦的饭菜里下毒吗?」十九小小声问,很认真。

燕影同样很认真的地摇摇头。

这孩子打小便与自家的凤主堂哥不对盘,此刻是来跟他谈条件的吧?意思就是,若他肯帮忙下毒的话,就告诉他想知道之事。

「那……泻药呢?你下不下?」被胖颊挤得细细的小眼闪动期待的光。

燕影依旧很护主地郑重摇头。

他让小家伙失望了,但紧接着,他很郑重地道——

「我可以在他汤里吐口水。」

十九微怔,而后小脑袋瓜一点再点,眨眨眼咧嘴笑开。

既已「谈妥成交」,小家伙做人也痛快,立刻道——

「紫鸢儿三天前出南蛮,跟鬼叔一块儿,六婶说,紫鸢儿那套行云流水剑学全了,轻功也大有进步,所以遣她出去小试身手,鬼叔带她接人去,按理,今早就该有消息,但现在都近午时,人还没出现。」

三天前有人出南蛮莽林,燕影自是清楚。

鬼叔身分与他相同,都是暗卫中的一员,平时就如寻常山民般居住在凤鸟神地外的北村,三天前出南蛮,是为了接应中原「素心山庄」前来的一小队人马。

半年前,「素心山庄」遭逢大劫,恶徒暗夜焚庄,庄主范年华夫妇及全庄上下百余口人若非葬身火场,便是命丧恶人刀下。

原以为范家灭门,两个月前却从中原传来消息,尚有一位小公子被老仆和几名忠心护卫救下。

中原糟七污八之事,与南蛮这儿实是八竿子打不着,再加上现任凤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世原则,管他是「素心」还是「花心」,凤主大人理都懒得理,皆因太婆与范家老一辈的人曾有往来,顾念这点旧情,才说动凤主,让人接应范家这根小独苗儿来南蛮避祸。

接应之事由鬼叔担下,燕影是知道的,却不知那一日紫鸢也跟着出莽林。

仅是接人而已,还有老手领着,应该……无碍吧?

轮廓深明的面庞上,两道俐落浓眉不自觉纠起,他自个儿都没察觉。

明明不想与那个姑娘多牵扯,然这三年间,山里的人受了太婆「误导」,把她视作他的责任,到得如今,他也被潜移默化了吗?

……竟时不时要为她烦心。

这一方,见他纠着眉,抿唇不语的十九再次扯扯他的衣。

燕影定神,目光回到男孩胖脸上。

那孩子很严肃、很郑重地叮咛道——

「阿影,我要大口的。」

他浓眉略挑,一时间没听懂。

十九再道:「大口的啦!口水要吐大口一点啦!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要记住,不能忘啊!」

*****

遵凤主之命回山里,与「刁氏一族」的耆老们连系几件要事,办妥后,燕影又返回位于箭泾上游的竹坞覆命。

南蛮盛夏,他走出竹坞时,正是午后蝉鸣彻响之际,震得人耳鼓颤颤。

待他一脚踏进奇诡莽林内,所有声音皆止,因为静,无边无端的静,具穿透力的、不可思议的静,他心法在体内自行,可以更清楚「触碰」到凤主以意念而成的无形结界。

落地南蛮,太婆说他「燕族」的「巢」原在此地,只是落地后能不能生根,认此为家?他似乎还没有那样的心。

在林中越走越深,巨木环绕,叶与枝桠遮天,日阳不易透进,然后当希微的天光也消失时,周遭暗如幽冥,才发觉夜晚已到来。

入夜了,莽林外仍无人返回吗?

颊面忽来一阵麻痒,这感觉再熟悉不过,是外貌异变的前兆!

胸中一窜,他连忙抑下,在一棵树根盘交错节的阔叶大树底下盘坐行气。

稳心。

心要稳,气才能定,要稳、要定,就还能是个人。

十多年习武练气,他武艺进步神速,唯独心绪,要练到完全心如止水之境,实是难事,心不静时,体内异能难抑,年岁愈长后,虽然较以往更能拿捏,终究难以摆脱异变之貌。

这样可怖,如此变态,那姑娘却说……想跟他一样……

颊面麻痒感再起,这一次连颈背都有感觉,细羽从肤孔中生出,双臂紧绷拉长、拉长……他低喝一声,陡地瞠开双目,黑发宛若被注入生命般张扬,而后又沉沉贴下,覆颊、散肩、垂于胸前。

终于,细羽敛回。

片刻过去,他叹出一口浓灼气息,隐约明白今夜心不定的因由何在——

该有消息,却仍无消息。

该返回的,依旧不见人影。

……真出事了吗?

蓦然间,几是静止的幽深林中起了风,那是极细微、极细微的变化,结界波动,波长幽幽掀起,掀起夜中正在发生的事。

他动作疾如风、快若闪电,倏地拔身飞腾,足踏枝桠,直直跃上巨木最顶端。

冲破繁密生长的阔叶层,穹苍尽现,一弯眉月高悬,星斗似河淌过天幕。

目力所及之处静夜无异,他闭上眼,宁神去听。

于是夜中之声一层层涌来,风动、水流、树音……夜莺、枭鸟、虫蚁……露凝、云卷、月移……然后,找到了!

他找到那方向,让他听到刀剑相交、锐声凛凛的方向。

提气于胸,他身影如离弦飞箭,笔直窜出。

*****

紫鸢左手拉着一名十岁小男孩,右手往腰间暗扣一压,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随即擎握在手。

这把蝉翼软剑并无剑鞘,平时便环在她腰绑上,是山里老人们赠予之物,说是给她拿来舞那套「行云流水剑法」再好不过,尽管老人们说软剑是闲来无聊、自个儿开炉冶炼着玩的,然,绝对是上好剑器。

她持剑,头也没回带着孩子往前奔,软剑舞了几个缠头拂身的守式,接连挡掉朝他们疾射过来的五、六道暗器。

快了,只要奔进莽林,进到南蛮地界,便安全无虞。

那片神秘诡谲的茂林,似时时无穷变幻,又彷佛恒年入定,她曾经惊心不已,踏进林中的每一步皆如履薄冰,但此刻,却觉南蛮莽林无比可爱,只要奔入,林中的一切自会掩护她,亦会帮她护住男童,而敌人会被她诱入林中深处,在那幽暗所在,莽林自会决定那些人的命运,甚至不需她出手。

再一会儿就到了,再一会儿……

忽而,孩子一个踉跄跌趴在地,拖住了她。

三道杀气陡然逼近,她挡掉两把对方射出的飞刀,最后一把竟是朝男童掷去,赌她非救不可,意在困她于原地。

她软剑回划,划出大大一个弧,剑尖方挑开最后那把飞刀,四名蒙面杀手已乘机赶至。

对方欲杀她夺人,她紧握孩子的手,试图抢出一条生路。

敌众我寡,混战间,她重伤两人,自个儿肩头、上臂也各中一刀,但最严重的是背后那一剑,直直刺中左背心。

她朝前趴倒,没让那把剑从背后穿透至胸前,饶是如此,剑尖也已深入肺腑。

真糟啊……

这是她沿江走到南蛮后,三年来,头一回踏出南蛮之地,如今出师不利,命快没了,她不如何害怕,只觉这事要传回山里,肯定被老人们笑话,真是糟糕啊……然后,燕影会怎么说?

唔……不管他说什么,绝对没好话,但话不好听没关系的,至少他愿意跟她说,不要再对她视若无睹或刻意回避,那样便好……

在南蛮待下的这段日子,除一开始的三个月,太婆和凤主使阴招,迫使他成为「奶娘」关照她、引领她深进南蛮外,之后,他便避她避得明显,即使不意间相遇,他仍表情不苟言笑,沉默寡言。

然而她对他,仍旧那样好奇,仍然妒愤相交……

她知道,山里的人都把她和他想作一块儿了,老人们常缠着他说起她的事,见他对老人们莫可奈何的模样,直教她想笑。

或者正因他待她这般「不友善」,才让她喜欢山里那些人对他们这样一直误解下去,算是她小小的报复心思了……

知她被杀得狼狈落魄,他会对她说什么呢?

啊!不对,她命要没了,也就没了,哪还能听他说什么?可惜……可惜「素心山庄」这个小小少主,都逃到这样远了,却还是落进对方手里……

单膝跪地,她勉强撑住,孩子挨在她身边。

有人探掌来抓范家小少主的肩头,一直沉默不语的男童发出犹如小兽垂死挣扎般的凄厉叫声。

紫鸢心颤,蝉翼软剑瞬间一回,刺穿那人掌心。

对方吃痛怒吼,手中兵器已高扬。

紫鸢搂注子侧翻,欲往一旁避开,一道魅影忽地加入战局。

来人彷佛是凭空出现,随夜风现形,一来便连下杀招。

耳中听到刀剑交击,当中夹带闷哼与低咒声,紫鸢觉得似只合睫再张眸,短短一瞬,敌手已然倒下,干净俐落。

她蜷在草地上喘息,鼻间弥漫绿草与泥土的馨香,亦闻到血的气味。

当那道飘忽却强大的魅影来到身侧,俯视着她时,她同时仰望对方,看到宝蓝穹苍上的灿烂繁星,看到星空下那张男性面庞,他半隐在阴黑中,看起来……很不友善……

她心里微微苦笑,又有如释重负的欢喜,神情有些恍惚。

无语了,已无须多说,她安心掩睫,五指下意识松开剑柄,探去轻揪他的劲装裤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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