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趣趣,烟烟真的是你表姐?”茅求问。

“当然啦,包包姐是姑妈的女儿。”背地里阚云趣又恢复了那可笑的称呼。

“她是你姑妈亲生的?”茅求又问。

“当然。”阚云趣觉得师父的问题好怪,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

“这就怪了。”

有什么奇怪,阚云趣不明白。他表姐从小就凶恶,他可吃了她不少亏。姑妈和姑父明明那么慈祥,怎么会生出一个怪胎表姐。小时候每回生日许愿,他都祈祷换一个表姐,可惜这么多年从未如愿。人家说爱情可以让一个女人变温柔,怎么没见他表姐换副心肠呢?

茅求说的怪,是他徒弟很正常,但徒弟的表姐又很不正常。如果他们是亲表姐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异?难道……茅求心中骇然,难道他徒弟也是……那太可怕了!他养虎为患这么些年竟没察觉!徒弟看起来很笨原来是扮猪吃老虎,他、他太可怕了!深藏不露啊。

“师父,你要不要睡觉,我困了。”阚云趣打个呵欠。

“……我不困……你……先睡……”茅求的声音抖了又抖,背脊一阵恶寒。

“喔,小玫你也洗洗睡吧。”阚云趣对屋外的人说。

天色已晚,小玫坐在门口呆呆看月亮,思绪万千睡不着觉。有人和他一样,万千思绪睡不了觉。

笑话,睡得了才有鬼!两只妖怪呢,两只妖怪、两只妖怪……

回到家,包烟烟的双眼又绿了,她引以为豪碧绿清透如琉璃的眼睛在元开看来就是冒着青碧惨绿幽光的鬼眼。

“不要过来呀!”脸色苍白的美男子很配合发出一声惨叫,比起上次有很大进步,他没有昏倒。

“有进步但勇气还有待训练加强。”包烟烟收起绿光,恢复成淡淡的琥珀色,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给元开,为他收惊。

元开一饮而尽。

“我那呆表弟告诉我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捉一只狐妖,据我所知狐妖就在我们中间,对此你有何看法?”包烟烟斜睨他一眼,意有所指。

事情,到了说清楚的时候。

“我的看法是,你就是那只媚惑人心的狐妖。”元开的脸蛋红扑扑的,几分醉意侵袭让他肆意轻狂,舒展四肢横陈在沙发上,姿态十分撩人。

包烟烟又想咬他一口,也不知道谁才是狐媚子。她拿手去弹他的额头,他却忽然抬头用嘴衔住她的指头,牙齿轻轻一咬。

一缕媚情从手指直达心窝,包烟烟几乎不能自持,她连忙收纳心神,呵斥道:“该死!你的小小伎俩也想迷惑我?”

“如果能迷惑你我倒十分乐意。”元开握着她的手,嘴边勾起一抹荡人心魄的诡笑。

“元开,如果这是你的真名的话,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不打算再玩下去了?”包烟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他握着,他们四目含情相对执手深情相望,宛如热恋中的情人。

“玩,当然还要玩下去!只不过我想换个玩法,你觉得怎样?”元开将她的手放到嘴边细细啃咬,一股让心尖颤抖的电流让包烟烟差点站不稳。

啃鸡爪子也不是这么个啃法,最后一丝理智让她退离他远远的。狐狸精的媚功过不容小觑,害她差点晚节不保。

“好可惜,你并不是心甘情愿被我迷惑。”元开意犹未尽,打开冰箱端了一盘鸡爪子出来啃。

“可我是心甘情愿陪你玩呀。”包烟烟退到安全距离,不敢小觑狐狸男的媚功。

他们都很无聊,天生恶质,以整人为乐。

“小姐,我差点被你玩死。”元开呻吟一声,有这么玩的吗?她一点也不了解他的真心。

“我是善尽陪你玩的责任。”不玩白不玩,玩死活该,世上又少一祸害。

“你表弟,”元开特意加重后面两个字的发音,“他会捉鬼降妖?”

“他是龙虎山张天师门下第二十八代宗主之入室关门弟子,至于他师父,不用我介绍了吧。”包烟烟呵呵一笑。

“了解。”他师父不就是龙虎山张天师门下第二十八代宗主吗?一代宗师看起来那么落魄,还跟着徒弟混饭吃,这年头,做妖难,做人更难。

“你该不是想玩他吧?我警告你,茅师父很厉害的,你别不是活腻了找死吧。”包烟烟对茅求客气三分,就是不想得罪他,被个道士缠上很麻烦的,她没那么多闲工夫。

“你和小玫的关系不浅吧?我看今天下午你们去逛了好久。”早知他们是同类,而且肯定关系匪浅。包烟烟的语气酸溜溜的。

“遇上同类聊了一会儿,你没有这样的经历吗?”元开轻描淡写带过,他不想让包烟烟知道他和小玫的关系,忒丢脸!她连救小玫两次,是他们兄弟的大恩人。如果她知道这层关系,还不得挟恩要求报答吗?另一方面,让她误会也好,小玫可算催化剂。

“抱歉,我从来没有他乡遇故知的经历,是什么让你勇于承认错误揭自己的短呢?”包烟烟对此很感兴趣。在茫茫人海中,她一直是寂寞的。

“错,我是揭开了事实的神秘面纱,还原真相。”元开说,“事实就像被一层缥缈的轻雾和朦胧的纱缦遮住,没有我的拨云见日,你会遗憾的。”

“你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事实。”包烟烟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剖析现象掌握事实,她从衣兜里翻出一撮棕金色、柔软蓬松的毛毛,用嘴一吹,毛毛飘落到元开身上。

元开如被雷击,好吧,他承认那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因为化为人形不久,还不太适应人间的生活,也可解释为水土不服,掉毛就是证明。谁知道包烟烟不尊重他人隐私乱翻别人房间,就这么抓住了他的把柄。

“你只是猜测而已。”

“我有旁证,那小玫也是一只狐狸,我亲眼见她化为人形,以此类推,狐狸精必有同类。”很奇怪的逻辑。

“我已经坦白,你是否也该坦白自己的身份呢?包烟烟小姐。”元开一直拿不准她的身份,直觉她身上有野兽的气息,而且是很凶猛的那种,因为她没有一餐不吃荤腥,还最喜欢嚼半生的牛排。

“我们不是在玩破案解密真相大白的游戏,现在,你是否有雅兴陪我共饮呢?”包烟烟走向阳台,伸手拉开厚重的窗帘。帘外,是不同的世界。

“请进,欢迎光临我的雅室。”包烟烟举步踏入那神奇的空间。

元开看帘外,不是深邃夜空,而是一间忽然出现的房间。他掀帘而入,见室内墙壁裱糊了一层明光纸,洁净如明镜一般。墙角,一只贴金的狮形香炉点燃着薰香,一只碧绿的花瓶中插了两只凤尾和两片孔雀羽毛。

最特别的是,茶几上有一只水晶瓶浸着一枝粉红的鲜花,下垂的枝叶覆盖到茶几以外,稀疏的枝叶上布满待放的花苞。花的形状如同被露水打湿收拢翅膀的蝴蝶,而花蒂则宛如胞蝶的触须。

“果然很雅。”元开赞叹,心里却颇不以为然,这雅室的雅致实在不像包烟烟的风格,按说应该堆满金银财宝或挂满野兽毛皮的。

“这里除了朱雅致外,你是第二个被我邀请的人。”包烟烟坐在软榻上,示意元开坐下。

“当初在酒吧里遇见她,我听她说起过。要不是她说得那么玄乎我也不会想来亲自体验一下。”元开回忆,他和包烟烟再次牵扯,就是缘于朱雅致酒醉后的一段胡言乱语。

包烟烟无语,怎么也想不透的真相,原来就是基于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

心中怎么像有火在烧?

“所以你就利用她找上我,只是为了见识一下我的雅室?可是她为什么不认得你?”这才是重点。

“那时,我和现在长得不一样。”元开难以启齿的是他当初也和小玫一样认知错误,变了个女人。

可笑,折腾了这么久原来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包烟烟想把口无遮拦的朱雅致抓来吊打一顿。她像个傻瓜一样,以为他是为了她而来的,原来不是,他只是想看她的雅室,只是想看一件死物!

心中已经岩浆沸腾了!

“良辰美景,先干为敬。”包烟烟喝下第一杯酒,苦涩的味道自己才懂。瓶中的花苞边颤悠悠要绽开似的。喝下第二杯酒,苦涩的味道越发浓了,花蒂顿时脱落变成一只蝴蝶停在她的衣服上。三杯下肚,什么味道也没有,空中飞花乱坠,翩然飘落,或落在人身,或落在地毯,四处皆薰香怡人。

醇酒美人,元开欲醉。

诊所里小玫还是熬不过睡魔的侵袭去睡了,心思单纯的阚云趣早已鼾声大作,只有茅求的万千思绪仍在运转。

一只、两只、三只,有可能还有四只,除了他,这个小小的诊所妖怪云集。应该说动物是最敏感的,奇怪的是诊所里寄养的猫猫狗狗都那么安然。这说明这些妖没有戾气,它们是好妖。

茅求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妖怪多了自己可能要吃亏,喜的也是妖怪多了他可以和他们共同探讨修炼的心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倒霉还是幸运,好的不好的全让他遇上了。当天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次遇到许多妖怪,如果和妖怪翻脸,有九成的把握他肯定是失败的那一个。

“我该怎么办?是逐一揭露它们的真面目,还是一窝端?问题是我能不能应付它们的联手攻击?如果大家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话,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茅求失眠到天亮,然后他绞尽不多的脑汁终于决定采取最传统的办法:开坛作法!

小玫翻个身,他梦见哥哥和烟烟姐结婚,生了个人头狐狸身的怪物,吓得他一声尖叫。梦在继续,那人头狐狸身的怪物还叫他姑姑!他不是公的吗?

天呐,噩梦什么时候结束?

傻人有傻福的阚云趣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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