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赵氏一家
“小子姓楚,单名一个岳字,初来贵地,多有叨扰,还望老先生见谅!敢问老先生如何称呼?”堂屋中,楚岳客气的拱拱手,笑着问道。
“老先生不敢当,不过一山野村夫,小兄弟不嫌弃的话,称我一声赵老爷子即可!”赵老爷子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一口旱烟下肚,猛的咳嗽起来。
“呃!这老爷子,一看身体就衰弱得不成样子了,还惦记着那口烟不放!”倒不是说嫌恶,只是这种不顾身体健康的行为,让楚岳有些无法接受,看老人咳的眼泪都快出来的样子,他也不好坐着不动了,忙起身拍了拍老人的背,不时问道:“赵老爷子,您还好吧?”
“都说了您不要再抽了,就是不听!一会熊哥回来又该说媳妇不管事儿了!”听到公公的咳嗽,那名叫兰儿的女子也忙走了进来,不好意思的对楚岳笑了笑,随即嗔怪不已的冲赵老爷子说道。
“他敢!说我儿媳妇不管事儿,看我不敲断他的腿!咳咳!”见儿媳进来,赵老忍着咳嗽笑骂道。
“爹!这里还有客人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兰儿嗔怪着说道,言语间,脸色竟羞红了起来。
“呃!你们说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好了!”看着兰儿羞涩的样子,楚岳一愣,赶紧说道,心里却纳闷着,“什么情况?怎么就好好的害起羞来?”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倒是让小兄弟笑话了!”赵老缓了过来,哈哈大笑。
“岂敢岂敢!家事和美,小子羡慕还来不及,怎会笑话!”这一会功夫,楚岳也琢磨过味来,忙笑道。
“那爹您可不许抽了!饭菜还有一会,您先陪客人坐坐!”腮红未下,兰儿便走了出去。
“哈哈,小兄弟见笑了,人到了这把年纪,也没别的嗜好,就这一口烟,怎么也舍不下啊!”颇为不舍的熄灭了烟斗中的烟丝,赵老歉意的道。
“呵呵,无妨无妨,不过小子说句不该说的,往后您还是少抽为好,这样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楚岳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的道。
“咳咳,承小兄弟盛意,老朽会注意的!”赵老笑着应下,至于有几分真实,却是不知道了,反正楚岳能说的也说了,是否听从那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您也别老小兄弟小兄弟的叫,怪别扭的,不嫌弃您就叫我小楚吧,或者直接叫楚岳也行!对了,小子进山中已有数年,于如今世上的情况不甚清楚,可否请老爷子稍作指点!”熟悉的差不多,楚岳渐渐将话题转向自己所关心的事情上来,否则,他可不认为他有跟人拉家常的本事。
“指点不敢当,老朽居住在山野间已有十余载,当初就是为了躲避兵灾战乱,于如今世上的情况,早已不甚了了,只知道今年好像是中平五年,别的就不知道了!看小楚你的样子,似乎不过二十上下,却已在山中数年,想来一身本领不小吧?”赵老习惯性的拔了拔烟斗,才发现烟丝早已熄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又转向楚岳腰间的长剑,意味深长的笑道。
“呵呵,还是瞒不过您老的眼睛啊!小子的确会些功夫,只是从未与外人印证过,所以自己也不知深浅!”见赵老意有所指,楚岳当下也不隐瞒,似有似无的说了些。
“唉!少年人不知兵戈之利,百姓深受其苦啊!想当年老夫一家就是为了逃避战乱,才跑到这山野之地来,这周围孤零零的屋舍中大多是这样的人……呵呵,小楚你别在意,老朽只是想起了往事,不是在说你!”赵老目光浑浊的小声说着,突然反应过来,此刻说这些似乎不太合适,毕竟,身边的青年年纪虽轻,看样子,却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人。
“哈哈,小子不敢,何况,您老说得没错,兵戈之利,百姓之苦,小子也这么认为,自然,小子手中的剑,也不会沾染不必要的鲜血!”楚岳哈哈一笑,却是没有丝毫的争辩,毕竟是后世人,思想境界并没有受到这个时代的约束,
“哈哈,那就好!有本事,明事理,看来今天真是贵客临门呐!一会家里那小子回来,一定让他陪你多喝几碗!”捋着花白的胡子,赵老点头不已。
“那感情好,正是嘴淡呢!”楚岳笑着应承下来,对于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倒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这家人的淳朴似乎让他忘记了时光的界限。
“中平五年?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妈的,早知道多上点课,多听听讲了!”借着上茅房的功夫,楚岳脑中琢磨起来,却完全不得要领,只得忿忿的锤了锤脑袋。
悉悉索索一阵畅快之后,楚岳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里居然没有纸,在山里的时候反正只有自己一个人,光着屁股找地方洗洗也没事,还干净舒服,可是,现在能一样吗?
“早知道就先弄点水进来了!呸呸呸,那么多早知道,早知道早就知道了…… “竹片刮?瓦片蹭?这里的人都这么皮实吗?男人这么干还好点,女的要是也这么干,那岂不是没事就要出出血……”骂骂咧咧的四下看了看,楚岳心中腹诽不已,看着削刮好的竹片,楚岳想了想,还是恶寒的摇了摇头。
好在茅厕离住的地方有二三十米远,四周又无人,楚岳当机立断的钻到一片灌木丛中,强忍着鸡皮疙瘩的感觉,用几片树叶擦了擦才了事,随后又仿若无事的到小水塘洗了洗手,才往回走。
“咦!今天有什么喜事儿吗?居然整了这么多菜,还把酒拿了出来?”走到门口,楚岳只听到一个粗豪洪亮的声音,想必是此间的另一个主人回来了,听着声音,应该不难相处,楚岳笑了笑,便抬步走了进去。
“哈哈,刚说呢,小楚你就回来了!”楚岳刚一进门,面对而坐的赵老就笑着说道,随即兰儿和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男子也转过身来,兰儿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而那男子就愣住了,呐声道:“这位是?”
“小弟楚岳,多有叨扰,还请兄台海涵!”似乎这粗犷男子目光中隐有戒备之意,楚岳看了看腰中的剑,心下了然,于是解下腰中长剑,行了一个抱剑礼,以示并无恶意。
“好了好了,熊儿你还不坐下,没得让客人笑话!”赵老心下明白,只是招呼着男子赶紧落座。
“小楚,你也快坐!这个熊小子就是我儿子赵熊,有些熊头熊脑的,别介意!”赵老招呼着楚岳也坐下,随后便指着粗犷男子道。
“原来是赵大哥,小弟楚岳,多有打扰,还请见谅!”楚岳笑了笑,再一次道。
“呃!哈哈,楚兄弟是吧,赵熊之前多有介怀,还望楚兄弟不要往心里去!”赵熊愣了愣,发觉楚岳确是没有恶意,这才大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小弟的不是才对!”
“噗哧!熊哥,还有楚小弟,你们这客气来客气去的,一会,我们可要吃冷饭了!”不知何时,兰儿已经把饭菜悉数端了上来,见赵熊楚岳二人还在说着客套话,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呃,也对!看我这不是高兴嘛!来,楚兄弟,我这三五年都难得有客来,今天,一定要陪我多喝几碗!”抱着一个三五斤重的酒坛,赵熊哈哈一笑,扯去坛口的泥封,淡淡的酒香蔓延开来,不似白酒那么浓烈,却别有一股软糯甘香之感,连楚岳这种不怎么好酒的人,也被勾起了馋虫。
“嗯!真香!”轻嗅一口,楚岳便情不自禁的赞美出声,一口下肚,软糯温香,酸甜适口,淡淡的酒味刺激着味蕾,一股暖意发自内心,恍然间,楚岳似乎有些恋上了这样的味道。
“嘿嘿!乡野之家,没什么招待的,自家酿的米酒,多喝点!不是吹的,我家兰儿酿的米酒,那是一绝,外面的酒楼都没这手艺!”赵熊嘿嘿一笑,看楚岳一碗已经下肚,似乎很是喜欢的样子,连忙又一碗满上。
酒性不烈,连赵老这样的老人和兰儿这样的女子也都倒了一碗慢喝起来,甘香的米酒,原汁原味的农家菜,加上淳朴热情的主人家,气氛格外的好。
“对了,熊儿,别只想着喝,小楚在山中学艺好几年,对现在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问我我也说不清楚,你捡知道的给他讲讲!”吃喝间,赵老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开怀畅饮的赵熊说道。
“嗝!原来楚兄弟还是身怀绝技啊,怪不得这样一身装扮!”米酒不醉人,但后劲却大,你来我往间,赵熊已经有些晕乎,打了个酒嗝恍然道,连旁边的兰儿也掩嘴笑了起来。
“哈哈,赵大哥也觉得我这一身装扮不错吗?我觉得也是,哈哈,不是我吹,我那功夫,谁来谁知道啊……”楚岳也没比赵熊好上多少,虽然心里仍然清醒,但嘴已然收之不住,一改原本客气谦虚的样子,满嘴跑起火车来。
“这……”两人的反应让赵老和兰儿摇头不已,好在赵熊终究还是听到了赵老的话,理了理思绪,慢慢的说了起来。
“如今是汉灵帝五年,年号中平,虽然明面上还是汉室皇朝,不过事实上大多数人都知道,如今汉室将倾,自四年前天公将军张角发动黄巾起义,战火已经迅速蔓延,如今虽然起义的主力已经被消灭,但各地余党仍然四处流窜,难以剿灭,同时,各地军阀豪门也趁机组建自己的武装势力,他们明面上依然臣服于汉室,事实上却已经脱离皇室掌控,指不定什么时候,天就要变了!”一边喝着,赵熊把自己所知的这些年的情况一一说来。
“原来现在是什么汉灵帝当皇帝,然后各路诸侯想要造反啊!赵老爷子,您当初的决定真是英明,趁着黄巾起义的混乱脱离他人的视线,举家搬迁到这偏远的山野来,如今,不受诸般管辖,免于战火之乱,自给自足!能而治世平乱,庸则独善其身,来,我敬您老一杯!呃,不对,我敬您老一碗!”听了半天,楚岳还是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倒是对身形干瘦的赵老爷子佩服不已,当即也管不得言语之意,晕乎乎的就要敬酒。
酒酣饭饱,迷糊的洗了洗,又换上了一身赵熊的麻布衣服,楚岳这才酣然入睡。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光透窗而入,这一夜,楚岳睡得格外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