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恭喜你举办个人画展。”卢禹孟一来就对霍思思暖大献殷勤,霍思暖大方接下花束,开玩笑回道。

“多年不见,你依然是个大帅哥。”她不得不承认。“你最起码也要老一点、丑一点、胖一点,这才公平。”

“你也一点都没变,个性依然那么豪爽。”霍思暖饶富趣味的说法,让他不由得绽开微笑。

“这可不是一个用来赞美女性的最佳形容词。”霍思暖挑眉。“不过我原谅你,你从以前就不会甜言蜜语。”

“我向来拙于言词。”卢禹孟跟霍思暖道歉,不料却引来她反唇相稽。

“但是该说分手的时候,你倒是挺果断、表达得挺好的。”她不客气地吐他槽,换柯蕴柔紧张。

“思暖!”拜托别当面让他难堪,毕竟是她邀请他来的,给她留点面子。

“谢谢你送的花,但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我会记一辈子!”霍思暖发挥她嫉恶如仇的本性,甚至比当事人还要会记恨,搞得柯蕴柔好尴尬。

“我看到那边有人在跟我招手,我先失陪了。”霍思暖才不管柯蕴柔会不会尴尬,对付那种负心汉就是不能手下留情,甚至理都不该理。

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道理懂不懂啊!蕴柔那个傻瓜。

正当霍思暖在心里骂好友是笨蛋的时候,又看见那个背影很像是欧阳性德的男人,这次她决定要过去弄个清楚,省得自己疑神疑鬼。

不过就在她准备朝男子走去之际,忽然听见柯蕴柔叫她。

霍思暖不得已只好转而走向柯蕴柔,她那不见踪影的弟弟,总算在最后一刻赶来了,只是场面有些难看,蕴柔可能需要她的帮忙。

“干嘛?”假老公跟旧情人面对面强碰,蕴柔不喊救命才怪。

“你可不可以带禹孟参观一下画展,顺便跟他解释每幅画背后的涵义?”柯蕴柔拜托她。

“这有什么问题?”她爽快地点头。他们“夫妻俩”明显有待沟通。

“帅哥,跟我走,我来充当你的向导。”反正她也有话要跟卢禹盂说,刚刚好。

他们前脚才走,柯蕴柔后脚跟着把霍思烽拉出展览馆,卢禹孟只能远远打量他们的背影。

“咳咳!”霍思暖故意干咳了几下,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对不起,占用你的时间。”卢禹孟回神,霍思暖用力看了他几眼。

带领他去参观画展。

他们沿着展馆动线参观了好几幅画,霍思暖都是随便介绍,一直到她最得意的作品“KISK”前面,他们才停下脚步,霍思暖方才认真解说。

“你现在看的这幅画叫KISS,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走立体主义画风的“KISS”整个画面分做三大部分,左半部是两颗心扑通扑通跳,男的心脏小、女的心脏大,右上方是两根舌头纠缠、嘴唇互咬,右下方则是大胆画出男性勃起时生殖器的状态,一整个抽象颓废。

“当男人和女人在接吻的时候,女人的心脏一定跳得比男人快,而右下方的图案即是反映出男人当时的生理状态,这就是我所想表达的。”

女人谈恋爱是用心,男人谈恋爱是用身体,好一幅讽刺意味浓厚的画作。

“你的画风依然是那么大胆。”卢禹孟敬佩地说道。

“没办法,狗改不了吃屎。”霍思暖自我嘲讽。“不过话说回来,蕴柔这几年的画风也开放了不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作品就像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鸟,自以为满足却不自由,没有半点生气,一直到和你分手以后,才慢慢找回生命力。”

“你的意思是,我限制了蕴柔的自由?”卢禹孟闻言僵住,无法接受她对他的指控。

“没错。”她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根本不适合,你那套宁静理论只适合不怕死、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蕴柔太胆小了,她需要更热情的男人,”蕴柔好不容易才正常过日子,她不希望他再来打扰她,谈什么狗屁复合。

“时间在走,人在变老,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不变的,尤其是感情。”霍思暖更进一步提醒他,不要妄想回到从前,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说得有理。”卢禹孟不否认她是对的。“但是到底变了没有,要实际接触了以援才知道。”

“随便你。”顽石,讲不听。“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敢再伤害蕴柔,我绝对饶不了你!”

霍思暖气不过,当场丢下卢禹孟,独自闪到一边生闷气,骂他大白痴。

受不了,怎么会有他这么固执的男人?

她气得七窍生烟,没注意到有一道人影正悄悄朝她接近,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心里狂骂。

白痴!大笨蛋——

“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难怪至今还销不出去。”

从她身援传来的低沉男声,既熟悉也陌生,他如播音员慵懒、性感的语调,曾经融化了无数女人的心,他就是……

“你该不会忘记我了吧,庞克女郎?”

欧阳性德的语气一如以往慵懒。

“如果你真的忘记我,那我就太失望了,亏你还当过我的学生。”没错,这确实是清朝贵族的声音,他回来了。

她慢慢转身,祈祷他会消失不见,无奈希望落空,他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用再熟悉不过的笑容跟她打招呼。

“嗨,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她的确惊讶,因为他们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未曾见过面,虽说曾经是他的学生,但感情也不是特别好,若要认真论起来,应该是很烂才对,过去他们经常吵架。

镇定、镇定,别又让他搞乱你的情绪,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学生,而是当今画坛最闪亮的新星,不要忘记这一点。

“你不是应该还在欧洲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是她一开口就很冲,完全忘了该镇定。

“好热情的打招呼方式,你一点都没变。”欧阳性德吹了一声简短的口哨,感谢她的热烈欢迎。

“对于不速之客,我不需要保持礼貌。”她知道他是在讽刺她没风度,这个可恶的家伙。

“奇怪,这不是公开的展览吗?”欧阳性德回嘴。“还是我会错意,只有少数获得邀请的人才能来?”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蛇打七寸,步步封喉。这原本就是一个公开的展览,欢迎任何人前来参观,当然也包括他。

霍思暖气得牙痒痒的,心想不管经过几年,欧阳性德都是个讨厌鬼,专找她的麻烦。

欧阳性德双手插进裤袋,欣赏她咬牙切齿的娇态。多年不见,她依然是朵娇贵的玫瑰,时河没有使她凋萎,只是让她的刺越来越多,动不动就伤人。

……这样也好。

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欧阳性德并不介意玫瑰多刺,这只会激起他的斗志。毕竟挑战越大,获得的乐趣相对增加。

“你今天的穿着打扮很出色,不过好像还少了什么东西。”他尤其欣赏她叛逆的精神,很合他的胃口。

“少了什么东西?”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她的穿着关他什么事,不爽看就不要看……

“少了戒指。”他从裤袋里掏出八枚造型特殊的钢戒,执起她的手,套住她的意图非常明显。

霍思暖因为太惊讶了,竟然就这样任凭他将戒指套在她手上。等她回神,她的八只手指都已经戴上扭曲的钢戒,而且每一枚戒指都刚好符合她的指周,宛若订做般精确。

“你、你于什么?”她试着把戒指拔下来,遭到欧阳性德阻止。

“这是欧洲目前最新的工艺作品,至少看看人家的设计。”

欧阳性德这两句话,让霍思暖暂时打消取下戒指的念头,转而认真研究戒指。

确实就像他说的,这八枚钢戒的设计极为前卫精巧,所使用的材质也十分特殊。

“这些戒指除了设计感绝佳之外,最重要的是适合你今天的造型,可以把你的外表衬托得更加出色。”

没错,庞克女郎身上没有金属配件一点都不庞克,难怪他会说她少了些东西。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遑论戴上他的戒指。

“别乱动。”欧阳性德握住她的手,低声警告她。“我可以这样握着你的手握一整天,你要不要打赌?”

他说到做到,这一点她从不怀疑。她被没收的画笔,直到他离开学校都没有还她,害她为了补齐那枝画笔费了不少心思,至今她仍记仇。

“不必。”她干嘛赌?无聊。“反正我正缺戒指,就当是向你借好了。”

“很好,我又有人质了。”欧阳性德十分欣赏她干脆的作风,可以省去他不少麻烦。

“又?”霍思暖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欧阳性德笑笑,一副不打算回答的模样,让人看了就生气。

“听说这几年你都在欧洲,在欧洲干什么?”她打量他的外表,如果说卢禹孟是喝SKⅡ,那他就是把欧蕾当布丁吃,两个可憎的男人,一样维持相当出色的外表,简直是想把人气到中风。

“没干什么,就是闲晃。”欧阳性德微笑,不打算说实话。

“算我多事,我忘了你是个公子哥儿,光靠祖先的庇佑,就够你一辈子吃穿,根本不需要工作。”欧阳家族除了是艺术世家之外还是大地主,台北市有好几笔值钱的土地都挂在他这个欧阳家长孙的名下,这是一堆女人死命倒追他的原因——年轻多金,活脱脱就是爱情小说中的男主角,再完美不过。

“你还是一样得理不饶人。”对赞她的严词攻击,欧阳性德一点都不以为意。“我只是比较懂得利用家族优势……话说回来,你不也是做同样的事吗?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霍思暖拔剑出鞘,没想到会伤到自己。就像他说的,她也是大小姐一枚,住在家里养尊处优,高兴的时候画几笔,不如意就出国散心,和一般苦无资源的艺术家有着天壤之别。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故意找她麻烦?

霍思暖气得咬牙切齿。

“当然是来参观画展。”他悠闲回道。“多年不见,我想知道你的画有没有进步?”

“很好,那请你慢慢参观,我失陪了。”她可不想再继续留下来听他废话。

“等一下。”他在霍思暖离去前适时拦佐思暖,她只得停下脚步。

“你又想干嘛?”她不耐烦的语气说明她有多讨厌他,不过也可能正好相反,她是因为怕他才急着逃避。

“你是画展的主人,又是我的学生,你不帮我做导览吗?”是厌恶、是害怕,试了就知道,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不介意陪她玩。

“又不是博物馆,还做导览呢?”她怀疑他根本是故意找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凭你的程度想被博物馆收藏,恐怕是在说天方夜谭。”欧阳性德说话好不讽刺。“你如果聪明的话,就该趁着有人要求你帮忙导览时好好导览,免得以后想要导览,回头却发现四下无人,那就糗大了”唇枪舌剑莫过赞如此,霍思暖明显居赞下风。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想和他计较,还是免不了被激怒。“你是在暗示我的画一文不值吗?”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她绝不退让!

“这是你自己说的,别扯到我,不过你的画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他四两拨千斤把责任推回她身上,霍思暖眯眼。

“举例说明。”她可不会纵容他捣乱,或做不实的指控。

“我刚刚大致绕了一圈,发现你的画凌乱毫无思想,容易使看画的人陷人一片混乱,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他不客气地指出她的缺点,她一概否认。

“听你在胡说八道!”她反驳。“我的每幅作品背后都有很深的涵义,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毫无意义。”

“哦?这我倒看不出来。”他眉毛挑得老高,摆明唱反调。“就拿你的得意之作‘KISS’来说好了,你把画面搞得如此血腥,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想表达的是——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最得意的作品?”霍思暖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急忙停下来。

“刚刚你不是才对那个可怜的男人介绍过那幅画,我听到的。”对于他略显卑鄙的行为,欧阳性德大言不惭,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那你更应该知道其中的涵义……”

“你是想藉此讽刺女人是用心谈情,男人是用下半身谈爱,对吧?”他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说道。

“知道了还问?”霍思暖白了他一眼,认为他很无聊。

“你是这么解释,但在我看来只觉得有几个人体器官被胡乱放置在画布上,整个画面混乱不堪,感受不到你想表达的涵义,反倒像是小朋友涂鸦。”

也就是说,她画得很烂,烂到连小朋友的涂鸦都赢过她!

“你眼睛瞎掉了吗,我的画面哪里混乱?”她气到口不择言。“是你的智商太低,看不懂其中的涵义,其他人可都清楚得很!”

“真的吗?”欧阳性德反唇相稽。“要不要请在场所有人投票表决,看是你对还是我对,我向你保证,一定是我得到的票数比较多!”

“表决就表决,你以为我会怕你,霍思暖跟欧阳性德卯上了,发誓非赢过他不可。

结果两人大吵一架,时间仿佛又倒流回到大二那年,那个时候他们也是经常发生争执。

“既然我的作品这么不入流,你干嘛不快滚,还要留下来虐待自已?”吵到最后,霍思暖祭出逐客令,完全在欧阳性德的计算之内。

“我正打算这么做。”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两手插进裤袋准备走人。

“别太想念我,我们很快会再见面。”他临走前补上这一句,差点没把霍思暖气死。

“拜托你快滚!”霍思暖不顾形象,在一堆同业和媒体记者面前发飙,为自己及画展做了最好的负面宣传。

欧阳性德果真没有再留下来,霍思暖总算能松一口气,但后果已经开始发酵。

“发生了什么事,思暖?看你气呼呼的!”柯蕴柔和霍思烽在展馆外,远远就听见她的怒吼声赶来查看缘由,却已经晚了一步。

“没事,倒楣遇见一个疯子,你们不必管我。”霍思暖气到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疯子?”柯蕴柔和霍思烽两人互相对看,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忙你们的,我也去忙了。”霍思暖独自走到落地窗前生闷气,气欧阳性德,更气自己。

她似乎只要一碰上欧阳性德,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天晓得她的脾气已经够糟了,不需要他再来雪上加霜。

倒楣,真是倒楣。

霍思暖不明白欧阳性德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只希望他们别太常见面——不,是永远不要再见面,她衷心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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