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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

“你闹够了没有!”鹿晓刀的表情依旧沉稳自制,但说话声已带了明显的怒气。

“没有!你们一天不放本小姐出去本小姐就多闹一天!听清楚了没有,你这把死刀臭刀烂刀——”鹿晓刀的出现非但没缓和甄怜怜的情绪反而使她的怒火越烧越旺。

骂得尽兴间,忽然瞥见了站在鹿晓刀身后的褚芸,甄怜怜身子一僵咒骂声也戛然而止,只冲出口一句:“你来干什么?”

对于甄怜怜的反应,褚芸皱了皱眉,而鹿晓刀则挑了挑眉,一扫这些日子以来郁积的闷气,露出难得的好脸色,对她落井下石道:“褚小姐,鹿某先出去,你们自便。”

如他所料的,甄怜怜瞬间白了脸色,“姓鹿的,你要去哪里,快回来!你是捕头啊,怎么可以擅离职守,喂,你别走呀!姓鹿的——”

任她如何着急也换不回鹿晓刀离去的步伐,又见褚芸上前了几步,她眼中的惊恐一闪而过,脖子上已经消褪的淤痕似乎又开始痛起来。虽然隔着牢门她还是下意识护着脖子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么?这、这里可是衙门,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哦!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啊,我没有下毒,你的婢女也不是我害死的,我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褚芸淡淡地应了一句,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瞠目结舌的傻样。

那些话从甄怜怜被关进牢房起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她怎样也想不到褚芸会这么简单地对她说这句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相信我?”

“嗯。”褚芸点点头。

“你真的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对,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不是凶手。”褚芸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赫连贤人说得对,甄怜怜虽然刁蛮任性却不狠毒。

听到她的保证,甄怜怜只觉鼻头一酸,小嘴一张哇地大哭起来,想起这些日子自己所受的冤屈,眼泪就犹如破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哭累了,她才抬起红肿的双眼望向牢门外神情淡漠的女子,“我对你那么坏,你为什么还会相信我?”

“我没有相信你,我只是相信赫连贤人。一直相信你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他。”

“大表哥……”提起赫连贤人甄怜怜的眼眶又是一红,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阵,咬唇道,“我恨你!”褚芸的“我知道”还没出口,又听见甄怜怜闷声补充了一句,“因为我好妒嫉你。”

“我一直喜欢大表哥,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喜欢了。大表哥对每个人都很好,府里有许多婢女都偷偷爱慕他,可我知道我跟她们是不同的。因为他只会兴致勃勃地听我讲故事,他在每次出远门回来时也只会给我带礼物,不管我如何的调皮捣蛋他也从来不会对我凶,更加不会不理我,可这一切都在他遇见你之后变了……

他只有在看你时候眼睛才会发光,我从没有见过大表哥露出这么温柔专注的眼神,连在看我的时候也没有……我也从来没见过大表哥这么紧张过一个女人,连在我生病的时候也没有……都是你,都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大表哥!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他要选择你?”

“你应该明白,这种事情无法勉强。”因为他从未爱过你,而你喜欢的也不是真正的他。他对你特别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羡慕,因为你算是在赫连家里活得最没有负担、最快乐的一个人了。而你一直以来喜欢的也不是他,那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早在十一年前就不存在了的影子。褚芸皱皱眉,心底的话最终没有挑明。

“那你爱大表哥吗?我可以为了他去死,你做得到吗?”她不甘心,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六年来两人的点点滴滴,难道六年的爱慕会比不上几个月的相处?她不甘心!

“做不到。”褚芸也干脆,一句废话也没有。

倒是甄怜怜被她干净利索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一张悲伤的泪颜转眼涨成了红面关公,气得口齿不清道:“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好歹也该表现出一点犹豫或是羞耻感吧,竟然还敢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干吗平白无故为他去死?”褚芸一副“你很无聊”的模样。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大表哥,喜欢到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哼,我这种为爱牺牲的想法你又怎么会懂!”甄怜怜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心中更加替赫连贤人感到不值了。

哪知褚芸却比她更加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你有没有想过被留下来的那个人的感受?你有问过他吗,愿不愿意接受你的牺牲?如果他不愿意,那你又凭什么可以替他作决定,强迫他接受你自以为是的牺牲!”“我……”甄怜怜涨红了脸,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但仍坚持道,“因为……因为我喜欢大表哥,我爱大表哥啊。”

“可他并不爱你。”褚芸这句话说得一点不留情面,甄怜怜的小脸瞬间一片惨白,“所以你为他做的任何牺牲都只会成为他的痛苦和负担,因为他还不起。”

甄怜怜倔强地仰起脸迎视她的目光,问出心底最后一丝的不甘,“那你能为大表哥做些什么?”

褚芸嘴角轻轻一勾,不同于刚才的冷笑,有着甄怜怜不懂的光彩,“我会让他先死。”

甄怜怜扶着牢门缓缓跌坐到地上,苍白的嘴唇被咬得泌出了丝丝血红,她茫然地望着地板,晶莹的泪珠顺着她毫无血色的面颊滑落。她没有哭,眼泪却止不住。她还不大能明白褚芸那句话的意思,可她心里隐隐知道,她是真的失去大表哥了。

“虽然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但找不到真凶你仍然不能摆脱嫌疑。况且死的是我身边的人,我也一样不会善罢甘休。不瞒你说,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也是希望你能和鹿捕头合作,仔细回想一下当日的情形,看看能否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看甄怜怜泪眼婆娑的模样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同情归同情,褚芸也没太多耐心看她没完没了的多愁善感,索性直接开门见山表明来意,顺便叫回了在门外守着的鹿晓刀。

经过刚才一番话,甄怜怜虽然伤心难过却也对赫连贤人断了痴念,这会儿也提不起力气再和褚芸争风吃醋。加之褚芸的话又不无道理,令她想起了自己如今处境艰难,便也不再闹性子,顾不得脸上泪痕未干,只配合地将那日的事情经过又从头说了一遍。

见鹿晓刀和褚芸都坐禅入定般地苦思冥想,甄怜怜甚觉无聊,肚子偏偏在此时发出抗议,提醒着她从大清早折腾到现在滴水未沾的事实。

“我饿了。”她报怨了一声却无人理会,气得她用力揣了脚牢门,喊道,“姓鹿的,你没听到本小姐说饿了吗?还不快给本小姐拿吃的来!”

“早饭是让你自己打翻的,午饭时间未到。”鹿晓刀淡淡地应了声,连眼也没瞟她一眼。

“可是本小姐现在饿了,你不给本小姐吃饭想饿死我不成?不知是谁啊,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向我舅舅保证不会让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现在却不给人吃饭,难道官差都是这么言而无信,随意虐待人的吗?”

鹿晓刀面色铁青地瞪了她一眼,额上青筋隐隐暴动,即使他修养再好性格再沉稳,也很难不被这小丫头一张毒嘴气得七窍生烟的。可无奈他承诺在先,而他鹿晓刀这辈子最注重的就是承诺二字,所以即便心底再有气也只能忍气吞声,不甘不愿道:“知道了,鹿某这就叫人去准备。”

“等等,本小姐要吃‘客来轩’的烤鸭,还有‘如意阁’的糖藕,还有啊,饭和菜不要混在一起,又不是喂猪的,混在一起都分不清菜和饭了能吃吗,恶心死了!”几日来的牢饭让甄怜怜倒足了胃口,鹿晓刀的妥协令她的气焰更加嚣涨,“得寸进尺”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鹿晓刀刚想发怒,突觉脑中灵光一闪,“混在一起”这四个字赫然跃入脑海,一种可能性呼之欲出。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凶手特意制造的迷雾混淆了思绪,找错了方向。

“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什么药啊?”对他的转变,甄怜怜一时未反应过来。

“你下在红豆甜汤里的泻药。”

甄怜怜也没多想,直觉道:“那是小表哥给我的。”

“这件事情和赫连修人有关?”褚芸皱眉道。

“不不不,这事和小表哥没关系啦,那泻药是我向他要他才给我的,不关小表哥的事啦!”见两人神色有异,甄怜怜忙挥手解释道。再怎么说小表哥都是在帮她的忙,她怎么能让小表哥像她一样蒙受不白之冤呢!

“有没有关系现在下定论恐怕还言之过早吧。”鹿晓刀眯了眯眼,与褚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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