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好了,新队员介绍结束,下面请指导老师王老师讲话。”刚刚陆瞳在讲话时,眼光一直都没离开过陈耳东的左右,看得他直想找一个地缝藏起来,她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沉默的羔羊》里的汉泥拔,他知道,他就是那只可怜的羔羊。

“同学们……”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指导老师站到台上,官腔十足地开始从国内的大好形势讲起,再联系到他们学院,说了一大通诸如锻炼身体是为了更好地学习,更好地学习是为了更好地报效国家之类的话。

说得陈耳东的眼皮一个劲儿地直打架,为了担心来拳击社的事,他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说也奇怪,今天真的进来了,心里也就只剩下绝望了,困劲也就跟着上来了,再加上指导老师的“催眠曲”他不睡也难。

指导老师终于讲完话了,在大家无比真诚的欢送目光下坐到了台下,陆瞳走到了发言人的位置,她今天身穿以白色为主色,红色为配色的拳击背心跟短裤,戴着暗红色的拳击头盔,长发被牢牢地扎紧,暗红色的拳击手套摆在她的脚边,看起来英姿飒爽,卓尔不凡。

“拳击是一项对抗性强、搏斗激烈的运动,所以练习起来极为艰苦,你们会因此而流汗,甚至是流血,如果有人现在怕了,可以马上退出。”陆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直指陈耳东,陈耳东却是依旧在与周公的女儿缠绵中,浑然不觉大难临头。

“好,下面我开始为大家示范一下基本动作,愿意跟我对练的队员,向前一步走。”陆瞳此言一出,所有新生立刻步调一致地——退后。

“好,就是你了,陈耳东同学,请出列。”

啊?陈耳东睁开睡眼,四下观望,却发现原来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让你出列呢。”王楔同学捅了捅他。

“哦。”陈耳东迷迷糊糊地走到陆瞳跟前,还没等站稳就被人一拳打飞。

“好了,我要教大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随时随地要集中精神,保持清醒。”将戴着拳击手套的手缚在背后,陆瞳缓缓说道。

“哎哟……哎哟……你轻点呀。”桑拿馆里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嚎,“不要,不要碰那里,啊!痛呀……李牧,你不会轻点呀。”

“老大,你不要叫得那么没骨气好不好?”躺在自己床上听着MP3看着小说的吴兵实在受不了,扯下耳机说道。

“老大,我知道你痛,你忍一下吧。”李牧一边拿药油给陈耳东推拿一边劝解道。

“我痛还不许我喊吗?”他现在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从膝盖到头骨无一处不伤,最要命的是他的脸,“李牧,把镜子拿过来。”

“老大……你还是不要看了吧?”

“我叫你拿过来!”

“不要。”

“拿过来!”

“好吧。”李牧只得把镜子送上。

“镜子里的猪头是谁呀?”

“老大,那是你呀。”

“啊!”

痛呀……原本他以为昨晚上的痛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却没有想到,早晨起床成了最苦的差事。

他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嚷嚷着要罢工,动一下就像生锈坏了的旧车床一样的费力,更难受的是五脏六腑,他怀疑他受了内伤,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呼吸都会痛了。

“靳阳,替我点名。”

“我也动不了。”靳阳在跆拳道队的遭遇并不比他强到哪里去,“吴兵……”

“我会拜托兄弟替你们点名的。”

“哎呀呀呀……”好难过呀。

“陈耳东!陈耳东!”

“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陈耳东闭着眼睛说道。

“真奇怪,我也听见了。”宋靳阳说道。

陈耳东从床上费力地爬起来,爬到窗边——果然有人在喊他,竟然是他在心里谋杀了上千次的陆瞳。

“陈耳东死了!”

“死了怎么还会说话?”

“你找我干什么?”

“你昨天没听见吗?每天早晨拳击社都会组织队员早锻炼。”

“啊?”

“你全都忘了?真是的,都这个样子了,还想要在拳击社混,趁早退社得了。”没用的软脚虾,她本来想借他进拳击社的机会整整他的,出出心中的恶气,没想到她还没开始整他呢,拳击社的日常训练就把他累成这副熊样,跟这样的男生指腹为婚,想想都够丢人的。

“我……”士可杀不可辱,他堂堂五尺男儿屡次受小女子的欺负,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谁说我不记得了?”

“记得为什么不早点到?快点来操场,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我记得,但是不想去,我请假。”

“我因为一贯忽视思想教育,又受一些腐朽的西方思想腐蚀,所以才有了偷窥的行为,我一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陆瞳向后了一步,面向大众大声地背诵一篇东西。

“大姐,操场在哪儿?”当她念到第二自然段的时候,陈耳东已经站在她的跟前了。

“跟我走吧。”陆瞳一歪头,死小子,想跟我斗,早得很。

他的腿好沉,他的嗓子好痛,他的气管像是着了火,他的肺快炸了!所谓的早锻炼就是要把人累死拉倒吗?勉勉强强地跟队伍跑了半圈,陈耳东再也跑不动了。

“干什么呢?人家女生都还在跑呢!快跑!”

“我不是正在跑吗?”叉腰在操场上喘了好半天气,陈耳东在陆瞳鞭子似的目光下,继续跑,但是比走也快不到哪儿去,举步维艰呀。

“注意步法,抬头挺胸。”

“是。”好累……好累……除了军训,他好像有四五年没跑过这么久的步了。

“加快速度!”

“是。”他也想加快速度,可是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叫你加快速度你怎么越跑越慢呀?你是在跑还是走呀。”真是没用,陆瞳现在只想拿鼻孔看他,现在的男人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我当然是在跑。”好累呀。

“我听说……当年的陈叔叔可是有名的训练能手,战斗英雄,没想到生出来的儿子……”陆瞳用写着轻蔑两个字的眼睛,上上下下扫了陈耳东一眼。

“你骂人归骂人,别扯上我爸!”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陈耳东上气不接下气之余,也不忘扞卫自己最尊敬的老爸的尊严,骂他打他都行,就是不能骂他父母,这是他的底线。

“不想丢你爸的脸就跑快点呀。

陈耳东咬了咬牙,加快速度……

“这样跑就对了嘛,加油,你已经跑了两圈了。”臭小子还挺知道孝顺的。

“哼。”愤怒有的时候也能产生力量的,陈耳东现在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陆瞳,该死的女人!

“陈耳东!”

“我的腿……”愤怒的力量也许能让人超水平发挥跑十圈,但是却不能让一贯养尊处优的他肌肉马上适应这种大运动量的生活,所以到最后,陈耳东几乎是爬回寝室。

“姓陈的,你还是退社吧,你根本不能适应这种生活。”陆瞳站在窗外,隔着护栏说道。

“不退!”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被人欺负成这样,再被欺负得退社,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他陈耳东怕是这辈子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那随你的便。”

困难地趴在床上,他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这两天蚊子的数量有减少的趋势,可是苍蝇却以倍数增加,他刚刚躺了不过几分钟,就有十几只苍蝇在他的身上驻足过。

算了,苍蝇又不能吸他的血,让它们活着吧,大小不也是条命吗?陈耳东闭上眼,很阿Q地劝解自己。

“怎么这么多苍蝇?”李牧下了上午第二节课回来,看见的却是几乎要被苍蝇埋住的陈耳东,“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还没去上课?”

“我第二节课都下了。”

“啊?都这个时候了吗?”陈耳东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该死的,上午第一节课点名了吗?”

“你放心,我替你点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陆瞳。”陈耳东愤怒地一挥拳,没想到却扯到了肩部已经严重超负荷工作的肌肉,痛得他龇牙咧嘴。

“老大……”

“什么事?”

“其实我回来是来拿泳裤的,吴兵跟靳阳正在游泳馆等我。”

“什么?臭小子,要去游泳为什么不叫上我?”不提那清凉的水,单单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泳装美女就足够让人垂涎了(理科为主的学校,女生再怎么着也不会一眼望不到边,色狼到是随处可见,所以以上镜头纯属他的想象)。

“我以为你爬不起来……”

汗,荷尔蒙的力量呀,陈耳东竟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可是终因身体太过疲累,而再次倒下。

“老大,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泳裤,李牧在陈耳东嫉妒的眼神中离开。

“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经过上周六的初步了解,跟这一周的体能训练,我对各位表现出来的综合素质基本满意,当然,不包括极个别的人,今天我的时间仍旧不是很多,把大家叫到一起主要是想看看各位今天有没有带齐护具。”

“有。”早已经穿戴整齐的众位队员齐声说道,只除了左顾右盼的陈耳东。

“陈耳东,你就是这么来的?”今天可以说是正式开始训练的第一天,所有的人都是全副武装,而陈耳东居然是一身T恤牛仔裤的打扮就来了,还就这么站到了训练场。

“啊,对呀。”似乎是要买一些拳击手套之类的东西……陈耳东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他从一进门就发现自己跟别人似乎有点不一样。

“冯静,给他找一副公用的拳击手套,你今天先从最基本的练习开始吧。”真是的,老爸怎么把这么一个天兵弄到拳击社来了。

“好了,解散,陈耳东,你留下。”

他就知道,陆瞳不会让他好过的,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磨他的机会。

“给你。”

十分钟后,两个像是掉了皮的风干椰子一样的“拳击手套”被扔在他脚边,“这是什么东西?”

“拳击手套。”

“这明明是……”说它是垃圾都还嫌污辱了垃圾。

“没办法,经费紧张,公用的护具磨损得厉害,你今天凑合着用吧。”冯静状似无奈地耸肩,可那眼神分明在说,我就是在阴你,你想怎么样?

“你……”

“陈耳东,你在那儿磨什么呢?换上护具马上过来,我等下还有一大堆事儿呢,没空跟你磨。”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中国的老祖宗咋这么有远见卓识呢?

这拳击手套,海绵至少少了一半,里面潮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戴上之后松松垮垮的,陈耳东郁闷得恨不得现在外星人就来侵略地球,把他眼前这两个恶毒又野蛮的女人一起消灭掉。

“认识这个是什么吧?”

“沙袋。”他离弱智还有一段距离呢。

“知道是沙袋就好,打一下我看看。”

“哦。”陈耳东打了一下。

“你没吃饭吗?”

“……”死女人,把沙袋想象成陆瞳的脸,陈耳东用力打下去……沙袋很给面子地弹开,又因为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啊!”

“继续,每天至少要练习一个小时。”陆瞳眼睛都没眨一下地说道。

“你!你没看见我受伤了吗?”

“需要去医院吗?”

“不需要。”

“不需要就继续练。”说完陆瞳就背着手施施然走开了,在转身时,她的嘴角带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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