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那天他们在街上像疯子似地跳舞,果然上了小报,罗澜瞄了眼那些报导,扔置一边。

雷伊凡如今在外界眼里是个朝三暮四、为了前途勾搭厂商的暴力份子,这世道就是这样,世人总是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以为那就是真实了。

他休息了一个月,瘀伤终于褪尽,先前接了男性时尚杂志的跨页加采访的Case,为此得去沙漠拍摄半个月。罗澜不再干涉他的工作,倒是对史密斯做了一点「处置」——那家伙最近跟一个富商好上了,也省得她还要特地制造新闻给他。报导一出来,罗澜跟雷伊凡之间的事就立即被人抛诸脑后,可谓一石二鸟。

「妹子,你以后千万记得提醒我,不要惹到你。」单卓洛看着那几乎可使人身败名裂的报导,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史密斯至少未来十年都别想在纽约时尚圈混出名堂了。

罗涵被她的情人接回香港,用「回」这个字是有点奇怪,但罗涵看起来应该是会定居在那儿的样子。

离开之际,她抱住罗澜。「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妹妹,记得大家都在等你回家。」

「好,我知道了。」对于姊姊,罗澜也曾有过嫉妒,但无论如何总是血亲,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站在自己背后,支撑自己前进的重要存在。

这半个月,雷伊凡在沙漠里如鱼得水,动不动就拍照传Mail给她,罗澜本以为那些照片都是摄影师随手拍的,不料竟是他自己。

他哈哈笑。「看来我还满有这方面的天分嘛!」

「你就继续陶醉吧!」

结果出乎罗澜预料的是,他居然真的开始玩起相机来,从埃及沙漠一路拍回纽约,再从纽约拍到下一个工作地点。雷伊凡本来就是善于与人打成一片的性格,几个合作过的摄影师跟他感情都不错,很乐意指导,半年后他更是透过介绍转而做起旅游节目主持人,一边走遍大江南北一边拍照,拍景也拍自己,最重要的是拍给罗澜看。

而他胸前的坠链,一直都在。

如此一年过去,就在罗澜10G的信箱濒临爆炸的同时,她想到一个该如何处理这些照片的主意……嗯,就当是给他一个惊喜吧!

打定主意,罗澜便开始筹划。下班后她见了几个人,等谈完结束已近晚上十点,这些天,入冬的纽约气温低得吓人,她拉好外衣搭乘计程车回家,下车之后,看见了那个在她公寓门口正与门房闲聊的男人,不禁瞪大了眼。「雷?」

「喔,我宝贝回来了。」雷伊凡朝门房笑了笑,距离上一次他回纽约已快一个多月没见,他的笑容在冬夜里显得格外暖热。他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得吓人。

「怎么这么晚?」他问。

「你……你几时回来的?」

「今天晚上。」雷伊凡耸肩。「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他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到哪儿偷情去了?」

罗澜还在震惊中,连忙拉着他进公寓。这头愚蠢的西班牙公牛,以为自己身体好?这么冷的天气,只穿了件长风衣!「你要气死我啊?穿成这样是打算生病让我来照顾你?」

「我才刚从瑞士雪山那儿过来,还真不觉得这里冷。」

罗澜瞪他一眼,受不了,雷伊凡见她一脸不信,一笑。「你看……」

说着他便把风衣打开,把她紧紧搂进怀里。不同于他手部的冰冷,他的身体灼烫得像是一个暖炉,几乎要使罗澜闷得出汗。

分别一个月,情人间就连一个短暂的触碰都能够擦出火来,遑论是这般密实的拥抱?一进了屋,两人就再不分你我地纠缠在一起,使劲扯开对方身上所有阻隔了肌肤相贴的事物。随着束缚落去,罗澜看见他脖颈上始终垂挂的那条项链,眼神因而热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她的体内汇聚。

从他戴上它开始,想不到竟已过了一年。

一年是个不长不短的时光,他还这么年轻,甚至充满各种选择,却心甘情愿戴上她给予的「项圈」,愿意在每一次的冒险结束以后回到她身边,他把赚来的钱存在纽约做了一番投资,把这里当成他的归属,一如他在一年前承诺的那般,用行动证明他正在为两人的未来做规划……

这样就够了。

这个夜晚燃烧得非常彻底,外头开始下雪,却无法让屋内降温。积累的热情一次爆发,使得两人都有些承受不住。这个男人总是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会使她疯狂,脑子晕糊糊的,若不是感觉太鲜明,她几乎以为这是她编造出来的梦境,因为过于思念而产生的一场梦……

所以隔天一早,罗澜醒来却发现屋内仅剩自己时,她真要以为自己发梦了。

「这小子,要回去也不讲一声……」罗澜撑着腰酸背疼快要散架的身体走到厨房。她不下厨,锅碗瓢盆全是装饰,可她对咖啡却极为讲究。罗澜拿出机器来磨豆。反正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分量不必太多……

「这混蛋……」他把她家当成什么?旅馆吗?好歹住旅馆还有个退房手续,他来去倒是轻巧,只把所有能留下的痕迹全烙在她身上。尝过了有人陪伴以后不得不为的寂寞,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可每次只要一经他撩拨,她就狼狈不堪地被打回原形……一如此刻。

「蠢牛!」罗澜咬了咬唇,把豆子当成他,这时却听见门铃作响。

不,不是他,他有她家钥匙。罗澜随手抹了泪便去应门,透过门孔往外瞧,意外地睁大眼。「你、你不是……」

「我忘了带钥匙。」雷伊凡哈哈笑,左右手各抱着一个纸袋,里头全是食材。「你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冰箱居然可以空成这个样子!」

他一脸受不了,把纸袋往桌上一搁,脱下外套开始分门别类挑起食物。「真是浪费了你有这么多精良的厨具……」

雷伊凡碎碎念,早晓得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懂得过生活,但亲眼看到空旷的冰箱还是令他哑口无言。「也难怪这一年你的体重有减无增,不是说了要好好吃饭?你——」

还没唠叨完,从背后环绕上来的柔软身躯却止住了他剩余的言语。这种汲取温暖似的撒娇行为,罗澜从不曾做过,他一口气堵在喉咙,整个心窝麻痒痒的,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了自身后传来的呜咽——

「我以为……你回去了。」

雷伊凡浑身一颤,想转身,却被她抱得紧紧的。她的头埋在他背脊,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窥见泛红的耳根,察觉到染在背上的那抹湿漉。他心口一紧,被她突如其来的示弱搞得有些懵了。「你怎么了?」

罗澜摇头。「我没事。」

她声嗓稳了许多,但隐隐仍听得出一丝微微的哽咽,像是梗在他的喉头。他听见罗澜刚才那句话,忽然懂了她这行为的来由。「我要走,总会跟你讲一声的。」

「嗯。」所以她骂错了……

雷伊凡心底抱歉,这段日子他们聚少离多,罗澜始终像当初承诺的那般不再插手他任何行为。他淡出时尚圈,转而接了旅游节目,一边工作一边游走世界各地,快活自在,却差点忘了他之所以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全是仰赖她无条件的信任及成全。

他走时她从不说寂寞,他来时她也没表达过想念,可每次拥抱,他总能在她身上找到最强烈的热情,几乎燎原。

其实,他原先的行程并非这么早就能回来纽约,可在瑞士的雪山上,他想起了〈Annie\'ssong〉,身为乡村歌手的JohnDenver与他一样热爱冒险与自然,可在那般壮丽广阔的景色下,他书写的却是一首献给爱妻的情歌——

在那个当下,他只想不顾一切回到她身边,如同歌词书写的那般:让我安息在你的臂弯,让我躺卧在你身旁,让我永远与你为伴……

所以他回来了。

而罗澜也没多说什么,如同过去一年,全心全意接纳他。

但她其实很怕寂寞,她其实渴望被爱,她需要被宠,最好是能把她宠坏……

他差点就要忘了。

她力道终于缓了些,雷伊凡转身给了她一个吻。「洗澡没?先洗了再出来吃饭。」

「嗯。」

罗澜也想掩饰自己的失态,便走回房间里,可她泛红的眼角及紧贴在他背后的潮湿触感都是真实的,雷伊凡看着她益发纤细的背影,苦笑。

罗澜啊罗澜,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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