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舞羽裳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阵诡异至极的风突然刮起,好似凭空生出来的一般,混乱中舞羽裳看见那个绿袍怪物被那风瞬间撕成粉碎,眼睛被沙土迷住,闭起眼,只觉得肩头一轻,啾啾惊叫一声,麒麟兽呼喊着窜出去。

一阵天昏地暗,周遭响起花莲和其余人的惊呼声,身体旋转而起,飓风在耳畔呼啸,转瞬间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了,舞羽裳只觉得整个身子都翻转起来,全身颠簸的要震散了一般,想开口呼叫却连口也张不开,巨大的风将整个身体似乎都要撕扯粉碎,额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剧痛让舞羽裳瞬间没了意识。

舞羽裳睡的很沉,很沉,睡觉睡的沉的时候,有时候会激起那沉淀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那里如同一潭极其深沉的水,只有在无意识的下沉时,才能全然沉到最底。

姐姐是一只极美的火狐,有着鲜红色的皮毛,美的犹如夜晚将要坠落的紫日,耀眼,却又宁静。

舞羽裳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皮毛是如何的,因为她从记事开始,便从没有显出过原形,所以,她很羡慕姐姐的皮毛。幻想自己若是能显形的话,应该也会有这么一身漂亮的毛皮。

只是,她却从来不敢摸姐姐的毛皮,事实上,她甚至从来不敢跟姐姐多说几句话。

因为,姐姐看着她的眼神,从来都是冰冷的,从来都没有半分情感,那眼神让她战栗,让她想大声嚎叫,让她想逃开,却又不忍逃开。

舞羽裳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从来对她都是如此冷淡,可是她却从来不会觉得姐姐不爱她。

只因为,每每在舞羽裳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斗中的时候,几次都差点死掉的时候,姐姐总会在紧要关头出现,救了她。尽管,每每都会因此弄的遍体鳞伤。

舞羽裳想,姐姐那么冷淡,或许只是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太失望了吧。

所以,她拼命修炼,可不管她怎么拼命,却没有任何成效,她依旧是妖魔界妖力最低微的小妖,不能显形,连一头初生的虎精都能让她抱头乱窜。

所以,久而久之,舞羽裳更加不敢面对姐姐,不敢面对她那张冷漠的脸,冰冷至极的眼神。

她将那眼神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不愿想起,不愿触碰。

可此时,在这深沉的梦境中,那双美丽却又冰冷至极的眼,从深潭中浮起,再次冷冷地看着她,犹如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比看陌生人还要冰寒。

“舞羽裳,你醒了吗?”甚至连冰冷的声音都再次浮出。

舞羽裳猛然睁大眼,直直地盯着眼前那双熟悉冷漠的眼睛,失声道:“姐姐!”

舞灵索慢慢移开贴在舞羽裳额头的手,冷淡的目光也随即移开,向着一旁恭敬的说了一句:“尊上,她醒了!”

然后,舞羽裳便看见蚩晏息那张令人窒息的脸,细长的眼勾起妖媚的弧度,修眉斜斜挑起,同唇线构成一番邪魅。

“许久不见,可想本尊么?”蚩晏息轻笑着道。

舞羽裳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愣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魔尊殿下…姐姐?你们怎么会…”

“本尊带你姐姐来看你,高兴吗?”蚩晏息继续笑道。

舞羽裳转动眼眸去看立在一旁的舞灵索,后者只是淡淡的垂着眼,而那眼神,却似乎从不会落在她身上半分。

舞羽裳的神色黯了黯,不过这种情况她已经经历太多,因为没有过多的期待,所以很快便能接受,姐姐依旧很讨厌她这个事实。

“谢谢魔尊殿下!”舞羽裳恭恭敬敬道。

蚩晏息却忽然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微蹙起眉道:“本尊对你这么好,不开心吗,怎么连笑都没有?”

舞羽裳呆滞地看着蚩晏息那只很是随意的手,僵了半天才扯出个笑容,表示自己很高兴,您可以拿开您的手了。

蚩晏息似乎很满意她的笑,手从她的下巴移开,却又移到舞羽裳的脸蛋上,皱着眉捏了两下,道:“阐教饭食不好吗,怎么看起来比之前瘦了?”

反应弧比较长的舞羽裳再次愣神了好半天,才讷讷的笑了笑,道:“可能是…长开了…长开了…”

“哦,是吗?嗯…是长高了些,不过呢,还是之前可爱些,这阐教的道士是不是都吃素的,规定你们也必须吃素么,看看咱们妖魔界就不会这样,喜欢吃素的吃素,喜欢吃肉的吃肉,本尊从来不限制这些自由的!”

舞羽裳干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移开自己被捏在某人爪子底下的脸,很乖巧的恭维道:“尊上的给的福音妖魔界上上下下都是感念于心的…感念于心的…”

“是吗?可是本尊觉得,你在阐教这日子过得好像挺不错的,你看看…这才几天嘛,都已经进了清微峰的玉虚宫了,本尊琢磨着,这元始过不了多久就能收你做徒弟,你说对吗?”蚩晏息笑眯眯的问。

舞羽裳继续僵笑着。

“不过…到那时候,羽裳你可会还记得自己去阐教的目的?”蚩晏息话音一转,扬眉问道。

舞羽裳心里微凛,忙正色道:“去阐教的目的羽裳自然从来不敢忘记片刻,时时刻刻都铭记于心,请尊上放心!”

“本尊当然放心,否则也不会一听说你下了山就带你姐姐来看你啊!”蚩晏息笑道,细长的眼眸微微的眯起来,只从那缝隙中露出些微的精芒。

舞羽裳咽了口唾沫,抬眼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舞灵索,垂首恭声道:“谢过尊上!”

蚩晏息点头,转首朝舞灵索道:“好了,本尊也不打扰你们姐妹相聚了…”说着,起身出了屋子。

舞灵索躬身垂首送蚩晏息出门,然后直起身,慢慢走到一边的桌旁坐下,半响也没开口。

舞羽裳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便也沉默起来。

气氛极其诡异的尴尬,舞羽裳抬起眼,打量着四周,这才发现是处在一间装饰华丽的屋子的,顺着屋里的窗往外看,便见一大片娇艳茂密的桃林,阵阵清风将花香吹进屋里,沁人心脾。

“姐姐这些日子可好?”终于,舞羽裳还是先开了口。

舞灵索迟了半响才回答:“还好…”声音依旧是那种没有半分温度的冰冷,让舞羽裳瞬时没了下文。

可舞灵索却接着开口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舞羽裳愣了一下,继而反应上来她问的是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去阐教当卧底救她。

舞羽裳笑了笑道:“你是我的姐姐,更何况,你也是为了救我才杀花妖的,以前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救我,我又怎么能看着你被处死!”

舞灵索转首看着舞羽裳,眼神在舞羽裳身上停顿了一息,再次移开,同时站起身,淡淡的说了句:“我从未想救过你!”

舞羽裳呆住,慢慢的垂下眼,唇动了动,半响才再次抬起头,正欲说什么,却已然发现舞灵索已经离开了屋子。

空荡荡的屋子只余她一人,她靠在床上,慢慢的和起眼,再次睁开,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或许,她只希望没有自己这样的妹妹吧…

窗棂忽然动了动,舞羽裳循着声看过去,却只见一道明蓝色的影子从窗外跳进来,身影一晃,躲在窗旁的纱幔后。

屋子门口也在同时闯进来一个着一身鹅黄的女子,长长地发用同色的丝带挽起在两边,留下一缕长长的垂下,模样也是娇俏可爱,只是嘟着粉嫩的嘴,进了屋,四下的看了一眼,瞥见床上的舞羽裳,问道:“喂!有没有看见一个穿蓝衣服的男子进来过?”

舞羽裳正欲开口,瞥见那纱幔后露出一张俊秀的脸,面带这一丝哀求,对着自己使劲眨眼。

舞羽裳笑了笑,摇头道:“没见过…”

那鹅黄色裙子的女子不甘心的低喃道:“看着他过来的,怎么就不见了呢?”嘟囔着,转身出去,同时大喊道:“景玉哥哥,你在哪,快点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

舞羽裳掩嘴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纱幔后的蓝衣男子小心翼翼的出来,向着舞羽裳道:“多谢了!”

然后目光在舞羽裳额头上一顿,皱眉道:“你受伤了?”

舞羽裳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额头,微微刺痛一下,咧了咧嘴,唏嘘一声。才想起刚才在被那股怪风吹的好像碰到了脑袋,又想醒来的时候似乎看见舞灵索摸着自己的额头,那样子似乎是在施治愈法术。刚才那点郁闷瞬间消失无踪,忍不住勾起唇,笑了笑。

“我说你受伤了你还笑,不疼吗?”那蓝衣男子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舞羽裳抬起眼,却见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瓷罐,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将瓷罐的盖子打开,伸出手指从里面沾了些乳白色的药膏,然后将药膏涂在舞羽裳的额头上。

一种微微清凉的感觉顺着他的指腹蔓延在额际,舞羽裳略微呆愣,正想躲闪,便见他移开了手指,将手中的瓷罐塞进舞羽裳手里,扬眉道:“这药给你了,自己涂着,很快就会好了。”

然后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转首道:“刚才谢谢你了,瑶儿太缠人了!”然后露出个十分好看的笑,转身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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