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星期天上午的课结束,照例桑桑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出了宿舍房门口便见萧漠单手插在口袋里,左顾右盼地等在宿舍楼下中庭里。桑桑儿站在走廊上,傻笑着看了半天。萧漠似有所觉地仰视上来,镜片在阳光下反光一闪而过,随即他挥了挥手,示意桑桑儿赶紧下楼。

桑桑儿笑了一笑,直奔下楼,快到一楼才定了定,深深呼吸了两次平息了急促的喘息才故意慢慢地往下走,却在见到萧漠停在那里等着她的身影时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原本是想问“怎么知道在这里等我?”结果出口就成了“等很久了吧?”还一边奉送大大的笑脸。

萧漠接过她的包包,“走吧。”

桑桑儿当然不反对地点点头,“好啊。”

“今天走路回去怎么样?”

桑桑儿眨巴眨巴眼,靠近他,小小声地说:“呐、呐,你是在跟我提出约会的邀请吗?嗯,你打着送我回家的旗帜,然后提出要走回去的要求,这里离我家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呢。”说着说着,自己窃窃笑起来,又摆出很正经很严肃的样子,“嗯,好啊。”

萧漠才懒得理她,当作大风从耳边刮过去。

一辆黑色的车在他们经过时鸣了两声笛,萧漠侧过身,让桑桑儿上前,他护在后面,完全没有在意。结果,那辆车跟着上来,车窗滑下来,露出一张被墨镜遮住大半的脸,那人朝萧漠说道:“喂喂——”

桑桑儿吃惊地转过头来,“你又来找人了啊?”

萧漠皱了下眉头,“干吗?”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潜台词是“喂,要厚道不要打扰别人约会好不好?”

“哎呀呀——不要这种脸吧?”赵椿下巴一抬,“上车,带你们去玩!”

萧漠看了一眼桑桑儿,桑桑儿把疑惑的目光投给他,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最后说道:“不了,桑桑儿晚上要复习,下午该好好休息。”

桑桑儿在一旁附和地点头,再点头,注意到赵椿的视线,连忙不好意思地“很抱歉啊”地笑了笑。

赵椿不高兴了,“那就这样说话也不好吧,上来,不愿意去玩那兜兜风总可以吧?”

萧漠性格使然,从来对身边的人情绪敏感,只是话说到这个分上,他也不好拒绝,于是开了车门让桑桑儿先上去,才坐到她的旁边关上车门。桑桑儿有些拘谨,赵椿问了一句要听什么音乐也只答了一句“随便就好”,正襟危坐。萧漠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听着赵椿与桑桑儿一问一答,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那么说,你们初中就在一起了?好早熟哦,我初中那会可什么也不懂。”

明显是谎言,然而桑桑儿却不疑有他地相信了,还偷偷地瞅了瞅萧漠,确定他跟之前的脸色差不多后,细细地说道:“实际上,我们也不懂啊,只是……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让对方这么走掉了。所以,还没有毕业之前就约定好了,不过,阿漠没有遵守约定。”

“哦?那你们的约定是什么?”

“嗯,虽然去了不同的高中,但要通信,然后考上同一所大学啊,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桑桑儿非常认真地回答了。

赵椿通过后视镜看着后排坐着的两个人,他们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眉目间明显透露的默契和他们就是一对的气息。赵椿的眸光暗沉,开口道:“那现在……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了?”语气十分不善,根本就是挑衅。

桑桑儿怔了一下才笑着回答:“是啊,不过,没有关系呢。我跟阿漠有共识,结果是不会变化的。”

“那么有自信?”

“也不是自信啦。”桑桑儿漾开不好意思的笑容,抓了抓短翘的头发,“因为认定了彼此眼睛里就看不见了其他人了,所以无论有什么困难障碍在前面都必须克服,除了他就没有办法得到幸福呢。”桑桑儿说着说着低下头去,她可不敢看萧漠的眼睛,灼热得吓人,如同她的脸颊,一定可以煮熟荷包蛋。

突然,车子急剧地晃荡一下猛地停住了。桑桑儿惯性踉跄地往前倾倒,幸好萧漠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了。

“怎么了?”桑桑儿是惊魂未定。

“没事,刚刚有东西冲出来——”赵椿平静无起伏地说道,“抱歉。对了,桑桑儿,你家的方向是……”

桑桑儿飞快地说了一个大概的地址,视线往萧漠投去。萧漠没有放开她的手,也没有看她,这让她心里有小小的不安。但很快地,她又释然了,抿了抿唇,回握住萧漠的手,珍惜这难得的亲密一刻。

赵椿没有再问话,顺手开了音乐,是摇滚,喧嚣的电子吉他、电子琴和鼓声混杂之后,便是沙哑高亢的男声——听不懂,异国的语言,约莫是日语。十月底,阳光却依旧有些灿烂得刺眼,照射进小小的车厢里,蒸腾里莫名令人不悦的热气。幸好,幸好,他在身边。

车子很快到达桑桑儿说的地方,赵椿从前座探身过来说道:“喂,去哪里随便坐一会怎么样?”

桑桑儿有些为难,“可是……”

萧漠出声打断:“椿,她跟我们不一样。”

赵椿吐了吐舌头,那一瞬间,所有的凝重都散去,一下子仿佛有光照射进来。他嘟嘟囔囔地说道:“哇,重色轻友的混蛋家伙——”爽快地打开车门,“好吧好吧,充满爱心的送之旅程结束,请公主和骑士——”

“哦,那谢谢担任司机的老鼠兄了。”

桑桑儿“噗嗤”笑了出来,完全忍不住,“阿漠跟椿真是好朋友呢,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阿漠这样的一面。”

“嗯。”萧漠微笑着回应了桑桑儿的话。

“有种跑错地方的感觉。”赵椿喃喃自语,皱起眉头,很不高兴的样子,“这种感觉真让人讨厌啊!”

桑桑儿不解地看着他。

赵椿低下头来,他比桑桑儿高上一个头,这么一俯身,大片的阴影笼罩过来,桑桑儿忍不左退了半步,然后赵椿的动作顿住了。他伸出手指点在桑桑儿的额头,笑道:“喂,你们可要一直这么下去啊,不然我会很生气的,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

桑桑儿拧起眉头,瞪着他,“你生气关我们什么事?还有,莫名其妙说出这种话,你不是傻了吧?”

赵椿闻言挑高眉毛,若有所思地笑了,“也许我就是傻了。”

桑桑儿转头看着萧漠,很严肃很正经地说道:“完了,萧漠,我们要不要抬他去医院?”

萧漠表情很复杂地瞄了赵椿一眼,很认真地回答桑桑儿的问题:“不用,他这是间歇性发疯,一会儿就好了。”

桑桑儿哦了一声,同情地看着赵椿。然后,悄悄地抓住了萧漠的手,垂眸间神色划过一抹异样,抬眸时又是巧笑嫣然懵懂不懂的乖巧模样。

上回、上上回、甚至再推前的几回——

这个人都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萧漠视线不及的时间里,与自己交谈几句便告辞。她不是无知无感的人,也没有简单到以为他真的如他所说“或者是刚好经过附近想着过来走一走看一看”、或者是“嗯,专门过来看看你”之类之类并无其他企图的话。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在她身上挖出什么,她都没有。又如果真是她想的,他对她存在不一般的兴趣,那正好将那股兴趣打消,她对于暧昧一点兴趣都没有。

更简单地说,在爱情的世界里,只有她跟萧漠便可以了。

朋友便该呆在朋友的界限内,有企图的人便该在更远的地方。

***

红绿灯,车子平稳地停在白线外。

人们刷刷地从人行道经过,影子一道一道地映在车窗上,滑过去。

红色的数字跳跃着,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三十六……

赵椿关掉音乐,按下关窗键,瞪着窗户缓缓升起。

绿灯。

开车。

道路两旁的景物刷刷刷地落到了后面。

赵椿又按下播放键,舒缓的蓝调流泻出,盈满整个车厢。

“阿漠你不适合这里。”赵椿终于把话说出口,之前的焦躁瞬间消失无踪,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是一个月前,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情况出现。不过,现在这样,他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萧漠讶异地转头看他,“嗯?”

赵椿看着前方,没有回头,“你大概也有察觉……”他顿了一顿,“李爷觉得你是可造之材,一直让我试探你,最好抓住你的弱点拉你入伙。可惜……”他声音低下去,“后来便是友情攻势了。”

萧漠也跟着看着前方,说:“我是有察觉,但是,你是我兄弟。”

赵椿摇头,“你没有察觉。”他神色凝重,“酒店的生意近年来越来越不好做,私底下……”他住了口,转而直说道:“你想办法脱离这里吧。”

萧漠内心翻腾不已,表面上却竭力不动声色,但到底露了几分异样来。他伸指按了按眉心,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天,才道:“我知道了。”沉寂几分钟,他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你……”

赵椿打断他的话:“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车子敲驶进一段隧道,灯光映照,侧面如刀削,冷酷异常,“别多管闲事。”

萧漠无声地啊了一句,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每个人都有力所不能及之处,萧漠现在已经担负了另外一个人的生命,而且还岌岌可危,实在没有办法再分心。尽管是自私的表现,但不要给对方添加担忧的负担,便已是最好的结果。萧漠理智这么说,感情上却有点无法接受。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最佳的道路。

这就是人生。

如此残酷,又是这样温柔。

***

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情。

比如,桑桑儿顺利拿到了B市XX政经大学的通知书,在之后与母亲据理力争地准备留在C市帮萧漠打理小店,也算是踏入社会半步的试验。然而说服了母亲却没有得到萧漠的赞同。

“不用你过来。”萧漠在得知她的企图后,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竟不再理会她地忙碌起来,完全将她忽略。

桑桑儿委屈得不得了,进退不得,咬了咬唇,她才不管萧漠的想法,挽高袖子就瞅准了要帮忙的地方动起手来。

萧漠停了一会儿,默默地盯着桑桑儿的后背看,然后扭过头去手掌挡了面孔半晌,遮住了他的表情。在桑桑儿坚持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尽管可能那是个错误的决定。只是,如果真的发生他设想里的事情,那样的骤然长大——终究是狠不下心挑明了说,也罢,随她这么一回。

他朝桑桑儿走过去,柔声道:“我来教你调饮料吧。”

一个星期后,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雨,街上人越来越少,渐渐地只有雨占据了整个天际。小店里冲来许多躲雨的人,桑桑儿忙得不可开交,对萧漠抱有十分的怨念。那个家伙,接了一个电话说一句“有事”就跑掉了,真是太可恶了。

门铃“丁当”响一声,桑桑儿连忙抬头粲笑,“欢迎光临!”笑容僵了两秒,恢复正常,迎上前去,“椿,你怎么来了?找阿漠吗?他刚好有事出去了。”来人正是赵椿,那天以后再也没见的赵椿。他似乎瘦了些,头发长长了些,细碎地垂在额角,神情有点冷,看见她微微笑了一笑,透出别样的气质,一下子就能感觉到视线集中过来了。

赵椿看了她一会,然后说:“一杯红茶。”

桑桑儿眉开眼笑地走开,“好嘞!”不一会儿,一杯红茶放在赵椿的面前,她笑着道:“下雨,所以是热茶。”

赵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忙吧。”

萧漠直到下午六点桑桑儿必须回家都没有出现,桑桑儿的脸色渐渐地有些不太好看。她知道不该胡乱地猜测胡乱地下结论,但萧漠没回来赵椿没走,她免不了联想。她收拾柜台后的物品,一边深深呼吸,决定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地如往常般回家就好了。

想着想着,她又哀怨起来。平常都是萧漠用自行车送她回家的。尽管要绕远路好避开交警,但是因为是他,所以她还嫌弃路太短。今天她要一个人搭公车,感觉好寂寞啊。啊啊啊啊——怎么可以有这样软弱的念头?以后的时间长着呢,忍耐一时,必须要忍耐这一时。

检查了钥匙钱包等都在包包里了,桑桑儿转身,笑容满面地对着赵椿,“不好意思啊,我要回家去了。你还要在这里等阿漠吗?”

“不准笑!”

“砰”的一声,拳头落在木质桌子上的声音,和着赵椿冷如冰冻的声音一起骤然响起,桑桑儿被吓一跳,下意识地揪紧了包包的带子。雨声哗啦啦哗啦啦,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时间仿佛凝滞,心跳声一下子被放大,那是因为害怕。赵椿一眨不眨地盯着桑桑儿看,眼底仿佛有火苗在攒动。桑桑儿不敢低头,只紧紧地抓着背包,靠在柜台上,尽量什么也不流露地瞪回去。

如果她示弱了,他也许就会欺近过来,所以不能怕,就算真的很害怕但是也不表现出来——

赵椿站起来,桑桑儿僵住努力不让自己撒腿就跑。赵椿走近几步,伸手虚空地抚上她的头发。桑桑儿全体的鸡皮疙瘩都起立敬礼了,但还是没动。

赵椿的神情突然软了下来,声音也很温柔:“不要怕我。”

桑桑儿转动眼珠子想,我才不怕你,你要想动手动脚我废了你。

赵椿却说:“算了,你是不怕我的,是我在怕你。”他说这话时,盯着桑桑儿看的眼睛里透露出委屈,桑桑儿刚想看清楚,他已经撇开头去不看她。他继续说道:“这么久不见,见面也没有欢喜只是假假的笑,我真恨不得……我真是怕了你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偏偏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用你过来!

一个星期前,萧漠听她说完她的想法后,冷冷地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她的样子浮现在桑桑儿的脑海里,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难道……难道……不可能啊,明明没见多少面,认识也不深,有必要这么防着吗?桑桑儿按捺住内心的激荡,觑了赵椿一眼,飞快地别开脸去。她、她是不明白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如果现在把疑惑说出口会被杀了吧?

“你……”赵椿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疲倦了似的说:“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之后是长长长长的静默,直到桑桑儿不小心碰掉柜台上的玻璃杯发出“啪啦”的声响,这静默才被打破。

桑桑儿回神了一般,抱着背包冲了出去,也不管大雨倾盆。

跑出一条街那么远,再也看不见掩在雨雾中的小店,她才停下来喘气。雨水顺着头发从脸上滑下来,眼前模糊了,她连忙抹掉。好……好恐怖。她觉得刚才她再慢那么一秒钟就再也逃不了。突然,她呆住,抬头。

一把黑色的大伞遮住了雨,撑伞的那人有着纤长漂亮的手指,温柔的笑容。他将桑桑儿扶起来,骂了一声:“笨蛋啊,跑那么快做什么?”

桑桑儿结结巴巴:“阿……阿漠……”

“嗯。我本来是在外面等着你的,但是,你跑太快了呢。”

雨水已经将桑桑儿的衣服打湿透,桑桑儿觉得很冷,禁不住发抖,于是攀住萧漠的胳膊,好不客气抓起萧漠干净的T恤擦脸擦头发,喃喃一句:“过分。”越回想越觉得愤怒,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太过分了!”

萧漠任她骂,小心翼翼地不让她再淋雨,带着她去拦出租车,送她回家。

桑桑儿进门之前,告诉萧漠:“我会跟着妈妈走的,很快。”

萧漠摸了摸她湿了的头发,把它撩到耳后去,道:“嗯。这边的事,我也会尽快处理好,跟过去的。”

“那么,再见。”

萧漠推她进屋,等门锁上了,才说:“回见。”

他原本没有要想伤她的心的,他知道椿来了几次小店,见桑桑儿在就驱车走了,他也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椿会忍不住赶桑桑儿走。今天,找萧漠的人是椿的父亲以及李爷。小店要关门大吉,萧漠要担任C市南区分店的经理,正式通过考核进入赵家管理核心。所以,椿提早做了那件事,而他则顺便地让桑桑儿走得更远。

父母亲哪里还没来得及安排,萧漫还需一年才大学毕业,萧漠没有后退的路。

之后,就是两年过去。

***

萧漫毕业一年后,应萧漠的要求将父母亲接到S市,紧接着又办手续带着他们一起奔赴日本。

萧漠花了两年的时间将南区的正常营业额提升了五个百分点,于此同时,李爷接见他暗示他可以更进一步。等萧漠回到南区,身边已多了四个保镖,送上来的账本也比以往的要多那么一两本——

萧漠迅速地翻阅那账本,冷汗积聚顺着额角滑下。他抿了抿嘴,伸手取下眼镜按了按眉心,突然抬头对着上头的监视器一笑。他本来擅长用行为模糊自己的面容,然而逐渐长大,再也无法掩饰却依旧低调从未展露。此时,狭长的凤眸弯成月牙儿,绮丽顿生,直让坐在监视器前的人眼睛发直,怔呆住了,待回神哪里还有萧漠的身影。

萧漠预备搭车北上之前,挂了个电话给李爷。

“李爷,我是萧漠。”

“哦,你小子啊!终于想起我老人家了?”李爷在电话里爽朗地笑,“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

“嗯。我是来向你报告一声的,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椿小子待你不好啊?怎么说辞职这么严重?”

“椿很义气,可是我妈妈叮嘱我说,绝对不能做犯罪的事情。李爷,我很感激你赏识我,一直给我机会。不过,做人必须有做人的原则,椿那里,麻烦李爷帮忙说一声了。另外,李爷你也知道,我触碰的地方不多……”

得了保证,萧漠挂了电话,神色难看。他手插在口袋里,朝向检票口。

“还很年轻呢。”李爷放了电话,对身旁恭谨的椿说道,“那就这样吧。”

椿垂手躬身点头,退出去朝下首的人做个手势,表示不追究,抹掉萧漠在这里的存在痕迹。萧漠那样的人,不为所用便不要与之为敌。

再见。

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萧漠对着窗外做了如此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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