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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

隔天早上,姜珞臻是被窗外射进的阳光给刺醒的。

时值夏季,天气异常炎热,才日上三竿,便热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她懒洋洋的在被里伸了个懒腰,睁眼时才发现自己睡的地方,并不是之前厚着脸皮为自己收抬出来的客房。

这是间类似于书房的地方,厚重的几大排书架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各种书籍。

房里燃着安神的凤髓香,难怪她这一觉睡得如此安稳,夜里连梦也没作一个。

起身时,被子滑落,她双手抓着被角,放到鼻间嗅了嗅,有他身上的味道。

她会心一笑。

虽说昨晚自己糊里糊涂的睡看有些丢脸,可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感到莫名的心安。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小心翼翼走过来的是大宫女珍儿,在太子府的地位只比小顺子低一些,连陈总管都不敢轻慢她,当她看到姜珞臻已经起身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姜姑娘您醒啦?」

「是珍儿啊。」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睡得太熟,今儿个早上居然爬不起来,之前还说太子殿下的起居饮食由我来伺候的,可眼下都日上三竿,怕是殿下已经进宫上朝了吧。」

珍儿上前,替她拉好房帐,「伺候太子的差事原就是我们这些奴媲该做的,而且殿下嘴上说着把姑娘当丫头使,可咱们都看得出来,殿下是把姑娘当朋友来看待的。」

姜珞臻无语的笑了笑。

她表面装傻,心底可比谁都明白。

政对她的心思,早在两年前就已开诚布公。

只是,皇家的饭碗可不是谁都能捧的,中间稍有差池,后果便不堪设想。

她一生活得潇洒态意,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如果与一个注定要当皇帝的男人扯在一起,未来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她甚至不愿意去想。

「对了姜姑娘,刚刚太子殿下传话,待姑娘醒了,马上去前厅,殿下有话要交代您。」

「噢?太子殿下从宫里回来了?」

珍儿笑道:「早就回了,今儿个宫里没有大朝会,殿下进宫不到两个时辰就回府了。」

「他有说叫我过去是什么事吗?」

「具体不太清楚,不过殿下好像提了一下,与不久前被打入大牢等候处斩的秦将军有关。」

听到这里,姜珞臻眼神一亮,莫非政肯重审秦越一案了?

她急忙将衣裳穿好,随便整理一下仪容,便风风火火的往前厅一路小跑过去。

当她到的时候,东方政正和陈总管低声谈着什么。

见她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他忍不住沉下俊容,斥道:「好歹你也是个姑娘家,整日像匹野马似的,就不怕被人笑话?」

没头没脑的被训一顿,姜络臻倒也不气,她提着裙摆,上前朝他行了个礼,笑道:「听珍儿说,殿下找我来有事相谈。」

东方政朝陈总管使了记眼色,对方急忙躬身退了出去。

等倍大的前厅只剩下两人时,他哼笑一声,「你之前不是夸口本太子的起居饮食全权由你一人负责。怎么,才两天不到,你就把自己当成府里的主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那个,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对,不过殿下,你也有错。」

原本只想刁难她一下的东方政听到这话,立刻挑高眉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珞臻嘿嘿一笑,「昨儿个夜里我睡觉的地方,可是燃着令人安眠的凤髓香,要不是如此,我会睡得昏天暗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吗?」

东方政被她这话气得剑眉倒竖。

这该死的丫头,他好心想让她睡个安稳觉,她不感激涕零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出言指责他让她睡得太安稳。

眼见他冷下俊脸,姜珞臻又出声讨好,「殿下也别气了,听珍儿说,殿下叫我来,是想和我谈一下关于秦越的事……」她向前凑近几分,「莫非殿下已经决定重审秦越的案子?」

「你就这么在乎秦越的案子?」

「其实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正义感,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不管怎么说,秦越也曾是我朝的功臣,虽然现在各种矛头指出他是叛国贼,可事后,我也仔细打听过关于秦越此人的一些事迹。」

说到这里,她认真的提出己见,「殿下,直觉告诉我,秦越叛国一事,肯定另有隐情。

东方政看了她一眼,「秦越的案子既然已经定夺,想要重审,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不过,在秦越被处死之前,我可以带你进牢里去见他一面,有什么话,你可以当面问他。」

「真的?」

他再次瞪她一眼,「莫非我以前经常骗你?」

「喔,我只是一时太开心才会语无伦次,殿下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和我这不懂事的丫头一般见识才对。」

「哼!」

「那么,殿下准备何时带我去刑部大牢?」

「你很急?」

她当然急,现在距离下个月月初已经没有几天,如果不尽快从秦越身上找到线索,待他被处刑,一切就来不及了。

知道自己再折腾下去,这丫头肯定要抓狂,东方不再刁难她,吩咐道:「去换身衣裳,穿成这样怎么出门。」

「好,我这就去换。」说完,风风火火的转身就跑,跑了一半又折回来,顶着一张笑脸致意,「殿下,谢谢你。」

眼看看她雀跃的一蹦一跳从眼前消失,东方政的一颗心也被塞得满满的。

记得父皇的目说,今生今世,能看到母后因为他而露出真心的笑容,他便觉得一切足矣。

事隔多年再回想起这句话,他忍不住感慨万分。

原来,当一个人发自内心的爱上另一个人时,真的会想让对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因为自己而绽放。

一个时辰后,东方政带着换上男装的姜珞臻来到刑部大牢。

狱卒们见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忙不送跪地迎接。

东方政绷看脸,领看姜珞臻一步步往阴湿的牢房深处走去,直到来到秦越的牢门口。

散发着浓浓霉味的大牢里,那个在不久之后即将被处以凌迟之刑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拿席上打坐。

牢头不容气的喊了一句,「秦越,太子殿下到来,还不快过来接驾。」

秦越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起身走过来,直挺挺的跪倒在地,垂头道:「罪臣见过太子。」

东方政看了两旁狐假虎威的狱卒一眼,「去外面候着,没有吩咐,不准让任何人过来。」

狱卒自然不敢反抗,领命之后,急忙转身走了。

这时,东方政才又将目光移向秦越,此人二十五、六岁,五官生得端正刚毅,虽然被囚禁在大牢里,可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正义之气。

「秦越,这里已经没有旁人,你起来吧,本太子有些话想亲口问问你。」

闻言,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东方政一眼,不过却没有起身之意,只沉声道:「我是个罪臣,没有资格与殿下平视。

「罪臣?」东方政笑了一声,「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了当初齐将军挂帅攻打西良大军时,是你出卖了北岳,导致我国兵将死伤三万,还害得齐将军身陷险境,差点命丧黄泉了?」

听到太子提起自己的义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嘴唇动了动,末了放弃什么似的垂下头道:「罪臣该死。」

东方政回头看了姜珞臻一眼,「他都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你觉得这个案子还有重审的必要吗?」

没回答他的话,她向牢门口走近几步,「秦越,你还记得我吗?」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绝美的年轻公子。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玉狐狸,是你亲手将我逮捕归案的,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

「好,只要你还记得我就行,不瞒你说,自从将你逮捕归案之后,有一个人找上我,坚定的对我说,你的案子另有隐情,虽然她提供不出任何的证据,但她当时曾对我说了一句话——」

顿了顿,她又道:「她说,这夭底下,有太多赏金猎人是为了财富才与朝廷合作捉人的。如果我也是这种人,那她无话可说,可如果我不是,她希望我别冤枉好人,将我朝一个有用之臣逼上绝路。

「秦越,我玉狐狸捉犯人,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正义。如果通敌叛国这件事是你做的,那么你死有余辜。可如果不是,我也不想因为自己所谓的正义,而坑害了一个无辜之人。」

跪在牢房里的秦越,一神情微微闪动了下。

他定定的看着她,就在姜珞臻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闭了闭眼,突然垂下头,「我无话可说」

闻言,她怔得说不出话。

想上前再说些什么,却被东方政给拽了过去。

他朝她摇摇头,随后又对秦越道:「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那么下个月初一便是你的死日,珞臻,我们走吧。」

说罢,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头也不固的走出去。

姜珞臻有心再说些什么,可东方政摆明不想再多做交谈,她也只能长长叹了口气,尾随着他离开。

「殿下,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越来越蹊跷了吗?」踏出刑部大牢之后,她忍不住间也心底的疑问,「秦越仿佛在隐瞒什么,而且从刚刚和他的一番交谈来看,我觉得他并不像一个坏人……」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东方政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还觉得你不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可是两年前,你不也做了狠心绝情的事伤了别人?」

闻言,她顿时垂下头,不敢再吭声。

「不管这案子背后究竟有没有隐情,秦越已经向我们坦露了他的立场。珞臻,现在不是我不帮他,是他自己一心求死。」

「可如果这案子背后真隐藏着什么巨大阴谋……」

「就算如此,那也是朝廷的事,你无须担忧。」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姜珞臻,腹中传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她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这才想起,从起床到现在,别说是饭,就是连口水也没喝上。

东方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戏谭道:「肚子饿了?」

「真是让殿下看笑话了。」

「上马车吧!」

福安两兄弟就驾车候在刑部外,姜珞臻红着脸上了马车,东方政紧随其后上来,随即对赶车的福康吩咐,「去客仙居。」

客仙居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平日里招待的也都是一些富商贵青。

东方政偶尔吃腻宫里和太子府的膳食时,就会带着心腹到客他居换换口昧。

这马车是他的专用车驾,一个人坐还算宽敞,可若坐两个人就有些拥挤了。

两人肩并肩的坐在一起,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甚至还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姜珞臻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闪了闪,但这么小的地方,任她再怎么躲,也改变不了两人紧贴看对方的事实。

她不是傻瓜,知道这个男人今日所做的一切全是在讨好她。

两年前的那场邂逅,她也以为自己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真命天子。

可当她得知他居然是当今太子、未来的皇帝时,她真的没有勇气和他走下去。这世上,皇帝的女人最难当。所以她宁愿和他一辈子做朋友,也不想做他的女人。

只是当年她毕竟年轻,又一时情急,竟用了最糟糕的方式伤害了他。

他没毁了她,只是赶走她,算是对她的仁慈了。

本以为离开两年,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能够被慢慢淡忘。

可是没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但没有忘掉这男人,反而还会在种种有关他的传闻时,暗地里为他欢喜忧愁。

这两年来,她拚了命的捉捕朝廷钦犯,就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分忧解劳。

秦越的案子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个可以接近他的契机。

明明知道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政不会给她好脸色。可她还是厚看脸皮,耐不住两年的思念之苦,不顾一切的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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