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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

“呼C痛……”是被卡车辗过吗?连呼吸都会痛。

“别动,你开完刀,伤口还在收口。”一只男人的手制止她的动作,以棉花棒沾水湿润她干裂唇瓣。

“夏小月?”她出现幻觉了吗?

“少说话,多休息,别逼我把你的手脚都绑起来。”他现在很冲,而且相当不理智。

“你在生气,为什么?”她应该没惹出什么令他发火的麻烦吧?

黑眸微眯,盯得她不安。“你认为不让我知道你受伤,我会很高兴吗?”

“啊!”她心慌地一呼。

昏迷前的记忆一下子回笼,她想起撒满彩色巧克力米的雪白蛋糕,香草的味道还在鼻尖流窜,直到它轰的一声在眼前爆开。

蓝天绿地在瞬间颠倒了,她身体好痛,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觉得自己像一颗被高高抛起的彩球,没听到欢呼声就重重落地。

光影,暗影,来回交错。

很累很累的疲惫,几乎抽光她的气力,她想,若能好好地睡一觉该有多好。

“想起来了,看来脑子没撞坏,还能用你那天下无敌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荼毒众生。”他替她调整病床,让她舒服的靠坐,表情很臭,举止却是呈强烈对比的温柔。

“阿月,对不起。”她小声地道歉。

“伤的是你的身体,跟我对不起做什么,我不痛不痒,没有感觉。”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专心调整点滴的流速。

眼睡一垂,她装出求饶的小女孩表情。“我错了嘛!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麻烦他,她想让他轻松一下,她不是他的责任。

“发生这种事我会不知情吗?电视一打开尽是在插播这则新闻,地面满是你的血……”他重重地吸口气,平复心底的激动。“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多不舍,多想代替你躺在医院里。”

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病房外守着,一天固定会面三次,要求医生在她点滴里加入镇静剂,让她安稳地睡过最难熬的前三天。

因为她怕疼,他舍不得她疼,睡着就不疼了,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杜希樱红了眼眶,轻轻移动手臂想握住他的手。“别不理我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夏桐月本来想拨开她的手,给她一次教训,可是一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狠不下心。“你敢说你没有直捕蛇窝,把毒蛇逼出巢穴?”

“我……我是警民合作……”她心虚地不敢大声反驳,声音低得如同蚊蚋。

“预谋杀人是为财,拿不到钱本就会怨你从中作梗,加上凶嫌有毒瘾,你把光碟资料破译成册交给警方,无疑是断他货源,他不找你拚命才有鬼。”吸毒的人毫无理性可言。

她抽了抽鼻子,轻握他厚实温暖的大掌。“我很任性嘛!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所以我活该忍受你的任性,时时刻刻担心你的安危?”他作势要抽于,她连忙霸道的拉紧。

“阿月是我的煞车板,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要是我冲过头,你要拉住我。”她变相地承认自己不能没有他。

他冷然的脸色稍霁。“我也有错,是我把你宠坏了。”

“是咩!是咩!不能全怪我,我也是仗着有你当靠山才敢胆大妄为……”他是最大的帮凶。

“杜希樱,你有在反省吗?”他和缓的神情又是一沉。

吐了吐舌,她干笑地眨眨眼。“有啦!我想过要少惹些麻烦,这次受伤的人多不多?那个国中女生……”

夏桐月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先顾好你自己。”

“可是……”她放不下心。

“小乔无事,大乔轻伤,其他人伤得不重,送蛋糕给你的女孩是蛋糕店老板的女儿,有人付了五千块连同现成的蛋糕,委托蛋糕店的人唱生日快乐歌,小女生自告奋勇,付款方式和蛋糕是邮寄的,本人并未出面。”他一口气说完。

她怔了下,然后……

“阿月,你这样不行,你把我想知道的事全说了,我要问什么?”

“你,养伤。”他不容置啄的说。

“无所事事很无聊欸,我手痛脚痛身体痛,胸口痒得受不了,不找些事让我分心,我会发疯。”

“真要我找些事让你分心?”他问得很轻,以指轻抚她灼伤的脸颊。

“没错,我需要动脑。”好整治敢动她的人。

“好,我成全你,你最好不要尖叫。”他从善如流的起身走向门边。

夏桐月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不过她长久以来的心结已经腐蚀她的心,造成她对人性的不信任,间接也危及两人的感情。

他不能再纵容她,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她不走出昔日的伤痛,他们永远不会有未来。

“谁会尖叫,别小看我,尽管放马过来……”骤地,喉咙像是被锁紧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杏目圆睁地瞪着门外的那个人。

“你们好好聊一聊,我待会再进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心爱女人一眼,不让自己被她眼底的恐慌绊住。

“阿月……”留下来。

后面的三个字梗在喉间,杜希樱心慌得想逃,她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既愤怒又无助,想咆哮,却又喉头干涩得无力发声,她被困在怨怼的网里脱不了身。

谁来救救她,她不要待在这里,不要和那个人面对面,呼吸同样的空气,她会窒息而亡。

“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骄傲,从来没有不如人,一直都是最好的,我最好的女儿。”

“你走开,不许靠近我。”她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其实虚弱得几不可闻。

“不是你的错,你永远是值得所有父母骄傲的模范生,实力、才能远远在男人之上,是我鬼迷心窍伤害你,让你失去我最喜欢的灿烂笑容。”她的自信举于他一念之间,他亲手毁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你是幻觉,不是真的,我拒绝和假象交谈。”她捂住耳朵,蒙住心眼,不听不看,不去感受。

看到女儿流露出强烈的排斥,人称钢铁硬汉的杜松涛不免一阵心酸,他欠这孩子实在太多了。“樱儿,我只是懦弱的男人,不是勇敢的父亲,我让你失望了。”

当年的他太糊涂了,看到鬓边白发一根一根冒出,顿时感到恐慌,不愿意接受即将老去的事实。

而彩凤的年轻和朝气正是他亟欲留住的岁月,在她身上他看到无穷尽的未来,以及仿佛回到年少时代的恋爱滋味,体内的雄性优越感熊熊燃起。

他被迷惑了,一个比女儿大不了几岁的美丽女子肯委身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他如何不心动?

一步走错步步错,他沉迷在迷幻的女人香里,浑然忘却一心待他的温柔妻子,他的心迷失了,以为人的一生可以重来一遍。

“滚开,不要来忏悔,我不是上帝,你抛弃了,不要了,别妄想背上十字架赎罪。”她不会原谅他,他不值得被宽恕。

“我老了,女儿,我不敢奢求你的谅解,只希望你放过自己,那个开朗又热血的女战士不该活得愤世嫉俗,你要走出来。”她今天的成就是值得骄傲的,并非凭藉他的光环。

“走,滚离我的视线,我会比你强,比你发光发亮,比你敢光明正大的赚黑心钱,我不收贿,但是我让人捧着钱求我,他们知道我很行,可以钻法律漏洞,我不是儿子,我是恶行恶状、惹人非议的魔女律师。”杜希樱握拳道,她不再需要他以她为傲,她要为自己而活。

“樱儿……”杜松涛再次深刻体验到自己伤害女儿有多深。

“杜希樱,你是个多么狠心的女儿,你父亲疼了你十九年的恩情,全抛向脑后了吗?他给你全无烦恼的童年,供你读书,供你遮风挡雨的避风港,你回报了他什么?”

一道严厉的女音回荡在空旷的病房。

“妈,你怎么……”她惊讶地瞠大眼。

徐步走入的妇人正是杜希樱的母亲,魏海音。

“你只顾着保护自己受伤的心,维护你那不可侵犯的骄傲,丝毫不让人伤你半分,可是你曾想过你的家人也会受伤吗?你父亲背叛婚姻,纵然有不对,但你并不是法官无权判人生死,何况用那样的方式伤害你父亲,我一点也不快乐。”

“我是在替你出气,我以为这是你要的……”她怎么可能原谅一个背叛她,令她心碎的男人。

“不,你错了,我从来就没想过报复他,因为我知道婚姻无法维系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我也该反省,当婚姻出现危机,我只是整日哭哭啼啼,什么也没做。”

她走向丈夫,主动牵起他的手。

如果当时她勇敢悍卫自己的婚姻,或许一切会有所不同。

“你……你们……”她诧异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其实我们早就复合了,只是顾及你的感受才一直隐瞒,你太少回家了,因此没发现家里多了很多男人的东西,周一到周五他会回来与我同住,周六周日才回宿舍,刻意和你的时间错过。”他们的用心良苦是不想让她难过。

“什么?!”她竟是最后知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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