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既然已经定盟，朱丽妍决定立刻回赵国。
“平原君不在寒舍吃饭吗？”李芳依依不舍道。
朱丽妍笑道：“下次吧，下次一定。”
李芳嘟起嘴，“难得遇上比夫君好玩的人。”
黄歇酸酸道：“夫人怎能始乱终弃，难道我还不能满足夫人？”
李芳立刻甜甜笑道：“别人是别人，夫君是夫君，别人怎么能替代夫君呢？”
黄歇也笑道：“嗯，这才乖，来，亲一个。”
“不要啦！有别人在看呢！”
爆！受不了了！这对万年新婚夫妇！
朱丽妍捂住嘴，向两人摆摆手，带着门客，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赵国，这次朱丽妍先回了趟平原君府，刚到门口，就看见一队士兵围住大门，魏含子站在门口，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显然一边的士兵按捺不住了，步步逼近魏含子，而平原君府的侍卫们也拔出剑来。
“这是怎么回事？”朱丽妍皱起眉头。
魏含子看见朱丽妍回来，大喜，连忙唤道：“夫君！”
在场的所有人均是一愣，然后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向朱丽妍行礼，“平原君！”
朱丽妍走到魏含子身边，再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魏含子低声道：“大王派人来带走赵姬。”
朱丽妍眉头皱得更深，道：“带走？”她沉吟一下，异人逃走了，大王大概想对他老婆与孩子动手，如果真的把人带走了，恐怕就永远回不来了。
然后，她对那群士兵道：“你们先回去。”
“平原君！”
“一切由我负责。”
“可是……”
“没有可是。”朱丽妍森冷着脸道，“我在这里，你们确定要闯进来？”
没有人敢再说话。
“而且，邯郸危在旦夕，你们不去保卫家园，却围在我这里，你们心中有可羞愧？”
士兵们都低下头。
就在此时，突然有个侍女从府里冲出来，看到朱丽妍一愣，接着急急说道：“赵夫人快临盆了！”
朱丽妍与魏含子均是一惊，携手进屋。
魏含子快速地吩咐好任务，对朱丽妍道：“幸亏算日子大概是这个时候，所以早就找来产婆在府里候着。”
侍女们走进走出，不停地换水，有点兵荒马乱的味道。
朱丽妍诡异地看着人影在自己的面前，心里琢磨着，她本来以为赵姬早就会生了，后来迟迟没动静，没想到她竟然怀胎十二月，她肚子里的秦始皇也算是天生奇葩了。
“我去帮忙啊。”魏含子说着就往里面冲。
朱丽妍一把抓住她，“你又没经验，去了添乱。”
魏含子奸诈笑笑，“我好奇嘛，难道你不好奇？可惜你没机会。”说完，从朱丽妍手里溜走，进了内室。
朱丽妍站在外室，心情有点复杂。
真的是心里有点痒痒啊……
她命人将楚王定盟的消息带到王宫，然后自己在外室候着。里面喊叫声不停地传来，她竟然有些恍惚。
若刚才她没有阻止士兵带走赵姬，那此时赵姬肚子里的孩子定然不保了吧。
如果不保了，就没有了统一六国，就没有了秦始皇。
也没有了他日后的暴政，便也没有项羽灭了秦王朝。
然后，没有刘邦，没有曹操，没有李世民……
没有汉，没有晋，没有唐宋，没有元明清，没有……
朱丽妍打了个寒战。
抹抹额上的冷汗，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秦始皇。
可是……这个秦始皇会杀了那个人……会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朱丽妍怔怔地想着，不防内室传来婴儿清亮的啼哭。
她猛地抬起头，心里却有丝感动。
不管他今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时，他只是新生。
产婆抱着孩子出来，对朱丽妍道：“恭喜公子恭喜公子，是男孩！”
朱丽妍沉下脸，道：“有什么好恭喜的？”
产婆吓得发抖。
朱丽妍虽然说着狠话，但还是走了过去。
新生的孩子真是丑得惊人，但也脆弱得惊人，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着。
朱丽妍猛地背过身子，看不下去了。
那个人的孩子。
等内室一切安顿好后，朱丽妍走了进去。
赵姬闭着眼，躺在床上。朱丽妍负着手在床边看她。
她睁开眼。
两人就这么对视。
末了，赵姬突然沙哑地说：“为孩子起个名字吧。”
朱丽妍一愣。
“本来是想让他父亲起的，但他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你最有资格。”
朱丽妍低低地笑了出来，“真是荣幸。就叫政儿吧，单名一个‘政’字。”
她的眼眸里，光华流转。
“嬴政。”
援军还未至，赵王无暇再去管赵姬，赵姬带着孩子住在平原君府，倒也安稳。
有吕不韦留下的粮食撑着，朱丽妍散尽家财，救助邯郸百姓。
秦军攻势不减，如果援军再不来，城就要破了。
赵王气急，要上城头督战，吓得一群公卿大夫白了脸。
如果这时候赵王再出何差池，赵国那就真的要完了。
“让臣代大王去。”朱丽妍跪在大殿上，目光炯亮。
赵王跌坐在王座上，扶着额，虚弱道：“这样也好。”
攀上城头，南风沉闷，可血腥气仍是扑面。满身风尘的老将廉颇，沉重地对朱丽妍说：“上了城头，就要有死的准备。”
朱丽妍点点头。
一将一相，立于城门之上，一老一少，竟沾染上同样的沧桑。
提长刀，跨骏马，廉颇虽老，但稳健依旧，带着精兵出击。朱丽妍站在城头，负手，目光深远。
那一战，杀秦军五校。
那一战，击退秦军三十里。
那一战，朱丽妍看到白刃青光，看到日月黯淡，看到血海翻腾，看到人命萧条。
从城头下来，捂住嘴，却不是为了忍住呕吐，而是为了忍住悲泣。
从没见到过那么多的死人，从没见到过那么惨烈的场面，从没见到过那么卑微却又厚重的生命。
那些没有名字的英雄们，守护了她的安全。
可是，即便是平原君督战，但邯郸还是越来越虚弱，秦军见援军久久不来，又恢复了士气，不断进攻。
朱丽妍的心越来越寒冷，楚国路远，尚可理解，可魏国近在咫尺，为何援军还不来？
难道这一次，她又是被舍弃的一方，他再一次选择了他的王？
心七上八下。
难过吗？她本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但是还是会难过。
直到那天破晓时分，地平线突然被尘嚣模糊。
马蹄声惊动四方。
南边，两路大军浩浩荡荡。
两面王旗迎风招展。一面上书“楚”字，一面上书“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