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好累啊,浑身都软绵绵的无力,夕颜似乎陷在一个无限漆黑的地方,黑得她根本看不到周围任何东西。这里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了?突然,她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

“医生,她怎么样了?”好像是夏凉的声音,很担心的样子。

“病人之前头部受创,现在又刺激过度,所以才会晕过去的,不过身体上来说是没什么大碍了。”医生的声音似乎有点隐瞒什么。

“既然没什么大碍,为什么她一直不醒?”这次是御风的声音,他们说的,该不会是……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夕颜小姐没有醒来,是她的心理因素造成的,在潜意识里,她抗拒面对现实,不想醒来,所以就一直昏睡。”

夕颜听到医生的话,才记起昏倒前发生的事,不禁一阵心痛。是啊,她确实想就这样一直睡去,就不用面对现实的残酷无情,也不用去看洛云背叛的笑脸,也不用再强迫自己去正视自己残碎的爱情,这不是很好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

夏凉似乎在哭,唉,夏凉和小山肯定很难过。

“你们多跟她说说话,说不定她会改变主意,想要醒过来啊!”然后是离去的脚步声,应该是医生走了。

“都是我的错!”

这个声音?!这是……是洛云的声音,原来他一直都在啊!他还来干什么?

“算了,你也别太自责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御风似乎在安慰他,听语气他们似乎是朋友。

“如果我肯一早告诉她真相,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洛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悔恨和自责,真相?什么真相?夕颜认真地听着。

“也许我应该早点跟你们聊聊的。”夏凉好像没再哭了,“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隐瞒什么,难道你们就不能坦白一点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夕颜会多么不安。这五年来我们陪着她一直过来,明白她是多么爱你。她用尽一切的方法来保存你们的记忆。每天就抱着饮料坐在球场边发呆,什么人叫都不应答。假日就会去坐摩天轮,有几次我们陪她去,看着她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流泪,却什么也不说。有一次弄丢了你送给她的黑手绳,她发了疯地去找,找了两天两夜才找到,却只是握着手绳泣不成声……也许这五年对你来说很普通,但对于她来说,却是人生最青春灿烂的五年,而她却把它都献给了回忆。”

夏凉越说越生气,夕颜却是越听越心痛。是啊,这五年里,自己真的过得不好,还有很多连夏凉她们都不知道的事,她们不知道有一次她的MP3坏了,没有洛云的歌声陪伴,她失眠一个星期。当时她觉得很痛苦,突然明白自己如果离开他的回忆、他的声音,她可能就没办法生活。可是他却离开了,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恐惧得发慌。

“可是你回报她的是什么?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夕颜真的是瞎了眼,才会不顾一切地相信你,只要一句关心一个拥抱就忘记过往继续爱你!如果她永远不醒过来,你去哪里还我一个夕颜啊!”

夏凉又哭了,而且很伤心,让她很愧疚。夏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是我不是瞎了眼,我从来都不曾后悔爱上他,等待他,原谅他。只是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爱情,已经让我觉得很累了。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了,原来爱情是这么难熬的,我放弃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但……”洛云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好了,我们先回去,这里有洛云看着就好,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对夕颜说的。”

听到脚步声,应该是御风安慰着夏凉离开了。

一下子整个病房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她和洛云的呼吸声。突然,她的手被一双冰凉如玉的手握起。

“你在怪我吗?在逃避我吗?因为我骗了你,所以你拒绝再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了吗?”洛云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在夕颜耳边响起,“你知道吗,我很后悔,真的,如果我在一开始告诉你一切,也许我们大家都不用那么痛苦了。夕颜,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夕颜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地躺在那里,但是她的心紧张得要命。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孤单的小男孩,他有一个爸爸,但却有两个妈妈,幸好这两个妈妈对他都很好,只是爸爸却从来不曾关心他们。小男孩开始只是以为爸爸很忙,没有时间陪他,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爸爸是坏人,做着害人的地下勾当。突然有一天,爸爸变了个人似的对小男孩很好,还买了一架钢琴,甚至请了老师来教小男孩弹琴。小男孩以为以前是自己错怪爸爸了,于是他很认真地去练琴,渐渐便小有名气。那年他才13岁,家里突然不断地办宴会,男孩被安排在宴会上表演。然后有一个阿姨用暧昧的眼神看着男孩,问他要不要去她家,男孩觉得她很可怕,拒绝了。从那天起,他爸爸似乎对他更好了,不仅买很多漂亮的衣服给他,还硬带他去做什么美容。那时男孩没想那么多,只是奇怪地接受。让男孩奇怪的还有,向来对二妈不是很好的爸爸,也突然以同样的方式对二妈好,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因为弟弟出生的缘故。结果原来一切都是有阴谋的,正在二妈欢天喜地的时候,他却把她送进了一家国际连锁企业的总裁的房间。那天二妈没有回家,也永远没有再回来了。第二天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是被凌辱至死。后来,爸爸的事业得到资助,公司飞速发展,而二妈的事,成为了家里禁忌。”

洛云停了下来,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夕颜听得心惊胆战,洛云的家,竟然那么恐怖,而他竟然藏得那么深,一直用微笑来埋藏心中的阴霾。洛云,我真的很心痛。

“那件事以后,男孩过了一段还算平静的生活,虽然父亲已经不怎么回家,但他还是得到很多人的照顾,顺利考上大学。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想珍爱一生的女孩。”夕颜的心顿了一下,“她是一个很天真的女孩子,却总能带给人温暖,让他不由自主想去呵护她,让她开心。终于,他们在一起了,那段日子是男孩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男孩的爸爸竟然要他和一个女人结婚,而且那个女人竟然就是十年前想引诱男孩回家的人。男孩突然清醒过来,原来这些年来的关爱只是为了要他成为爸爸手中的一只棋子。那个女人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保养得很好,但却是一个有性虐待癖好的女人,可是她有钱,不少在她手上发生的惨案都被隐瞒起来。而爸爸明知道这些,却硬要把男孩送过去,为的就是女人手上的财产和权力。男孩既失望又愤怒,于是想方设法要逃离那个家庭,在妈妈的帮助下,他借留学之名出国,同时当时年仅10岁的弟弟也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原来这就是当年洛云一声不响离开的真相,原来他的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可怕回忆。夕颜不再怪他当年的“遗弃”,只是他那时为什么不说呢?如果说了,她会勇敢地和他一起面对的。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她啊!

“终于,男孩成功地逃走了,他不断地锻炼自己,要在自己有能力保护心爱的人的时候才回来。可是回来以后,他的爸爸又一次出现。他很害怕爸爸会知道他心里还爱着那个女孩,会对她不利,所以竭力隐藏自己的感情,还请朋友来扮演自己的女朋友,希望能转移爸爸的视线。”

请朋友来扮演他的女朋友,他说的是雅莲娜吗?那只是演戏吗?原来洛云没有背叛她,他只是要保护自己,夕颜的心激动不已。

“但是男孩没有想到,自己单方面的努力竟然对女孩造成了很深很深的伤害,让她对生活对爱情绝望,让她决定逃避这个世界,沉睡在黑暗里。”夕颜感觉到一种凉凉的液体滴到自己的手上,“夕颜,你能听到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洛云痛苦地低喃着,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

他哭了!夕颜的心一瞬间被撞得剧痛,这个无论面对什么都带着温和微笑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孝,那些液体不断地落在她手上,染得她心慌意乱。洛云,不要哭好吗?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夕颜很想起来给他一个拥抱,却无能为力,刚刚那个医生不是说她改变主意就可以起来吗,怎么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伤的是我,痛的是我。我知道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曾说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话,我以为我不说你也能感觉得到。原来我错了,如果你肯醒来,我愿意说一百次,不,一千次也可以。”洛云突然惊讶地发现,夕颜竟然在流泪,那紧闭的双眼竟然流出两行清泪。这证明她在听吗?她会改变主意吗?

“夕颜,你听到我的话的,是吗?你回答我啊,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醒来。”洛云大声呼喊,但夕颜除了流泪,还是没有其他反应。洛云激动地伏身抱着病床上的夕颜,两人激烈的心跳传递着。他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夕颜苍白的唇,想用吻传递他的爱,他的悔恨,他的希望……

“别……”

一丝脆弱的声音从相贴的唇瓣传出,洛云不可置信地离开,看到夕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向来稳重的洛云,竟然开心地欢呼起来,而夕颜则紧紧盯着那张还残留着泪痕的笑脸,情绪紊乱。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马上去叫医生!”洛云如释重负地笑着,转身想出去,手却突然被夕颜拉着。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夕颜虚弱的声音响起。

“是真的。对不起,一直隐瞒着你。你……会相信我吗?”洛云转身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深情和悔疚。

“答应……我,别再骗……我了,好吗?”夕颜渴望地看着洛云。

“嗯,对不起,害你伤心了。”洛云温柔地点点头,在夕颜额前印下一个承诺之吻。

“你跟雅莲娜……”

“我和她只是朋友。我心里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好了,乖乖休息好吗?我会担心的。”

“嗯,通知夏凉他们吧,他们很担心我的。”

“我会的了。”洛云帮夕颜盖好被子,看着她又沉沉睡去,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却不知道,在门外有一双阴狠的眼睛,看着他们,然后带着一丝诡异的笑离去……

第二天,夕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个护士进来了。开始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怎么样,只是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夕颜有礼貌地询问。

“我是来给你打针的。”这个护士小姐的声音有点低,有点怪,夕颜不禁觉得奇怪,不是说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吗,为什么还要打针?她突然想起昨晚洛云在电话里的叮嘱:“你要提高警惕,那男人很精明的,我们未必能骗得过他。这些天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彻底脱离他的控制,所以你万事要小心啊!”

“今天不是陈护士值班吗?”夕颜试探性地问道。

“她今天请假,由我来代班。”

夕颜仔细看,那护士口罩上有一双阴冷的眼睛,让她的心不禁一寒。只见护士小姐拿起针筒,抽好药水,在夕颜的手臂上涂了消毒的酒精,正准备扎进取的时候,夕颜突然扬起手,出其不意地把针筒打落在地上,顿时针管破碎,药水流了一地。

“你骗人,今天值班的护士根本不姓陈!”夕颜一个转身滚下床,马上背靠着墙躲在角落里。

“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孩!”那护士一把扯下口罩,俨然是一个精瘦的男人,“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要是刚刚被我打一针,最多就睡一段时间,但现在就只能这样了……”

他从护士服里掏出一把黑亮的手枪,枪口对准夕颜,让她不禁颤抖起来。不是吧,她这么快就要死了?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啊,怎么办?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

“杀了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我甚至不认识你,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夕颜拼命地想拖延时间,洛云和御风应该很快就到了,一定得想办法等到他们来。

“我们怎么会认错人,你不是洛云的女人吗?”那人扬起诡异的笑容,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怕。

“你搞错了,我不是,洛云爱的是雅莲娜啊,这是他亲口承认的!”夕颜连忙摇头否认。

“还装?算了吧,我们早就知道真相了。既然我今天来了,就一定要完成任务。上头说了,能把你抓起来威胁洛云当然是好,不行的话,杀了你也算除了一个障碍!”杀手目露凶光,慢慢打开手枪的保险栓,那“嗒啦”一声,让夕颜紧张到了极点。

“住手!”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洛云推门而进,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他现在有种心跳停止的感觉,一刹那头脑一片空白。然后心里产生的剧痛在蔓延,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分明看到夕颜恐惧又强作镇定的眼神,既希望他来救自己又怕他受伤害的表情。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双手仍然忍不住颤抖。

“你来啦,这样刚好,我正好可以传达上头的指示。你父亲说了,你必须回去接受他安排的亲事,他是志在必得的,请你不要再反抗了。这个女人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只要她死了什么都可以解决了!”杀手脸无表情地看着洛云。

“你先别杀她,我打电话和我父亲商量一下,也许我答应他的要求,就不用杀她了!”洛云强压着恐惧说。

杀手似乎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打电话。这时,洛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应该是刚刚去停车的御风来了,他顿时放心了很多,伸手往后面的裤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然后快速地往杀手扔去,竟然是一把银色的小刀!杀手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被小刀刺中手臂,在这个时候,洛云已经飞身扑过去夕颜那里,正在这时,“砰砰”两下枪声响起,一声是来自门口御风的手枪,直打进杀手的胸膛,马上结束了他的生命。而另一枪呢?打进了扑在夕颜前面的洛云身上,鲜血马上从他的后背流出,渐渐染湿了他白色的衣服……

“云!不要!”病房里响起了夕颜撕心裂肺的呼喊。御风第一时间冲出去找医生,剩下夕颜抱着洛云倒在地上的身体,泣不成声。

“乖……不……不要哭!”洛云声音已经非常虚弱了,似乎在忍受着剧痛。

“你不要死啊!你不能有事啊!”夕颜泪眼模糊,只是紧紧抱着洛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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