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

天,很蓝很蓝,没有一丝云,仰望上去像一幅高悬的永无止境的蔚蓝布幕。曾经听过一句话:西藏的天空最蓝、最美,也最远、最寂寞。那这里的天,寂寞吗?海,也很蓝很蓝,潮起潮落之间,在沙滩上留下了瞬间的印记,然后消失。洛云赤脚走在沙滩上,任由冰凉的海水漫过脚踝,又退去,静静地感受着那微微刺脚的疼痛,然后看着自己刚刚留下的脚印被海水冲走。人生,是不是也如这沙上的痕迹,总会悄悄地被时间湮没?远远望去,海天一色,不知是“海是天的影子”,还是“天是海的倒影”,只是散步在这一片蓝色的边沿,吹着海风,听着浪淘,才发现原来惬意也可以如此简单。

“洛云,你这么早就来啦?”远处突然传来夕颜的喊声,洛云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小山他们去买东西了,我先过来找个合适的地方,待会儿再架炉子。”夕颜边说边走了过来,顺手递了一杯可乐给洛云,“来,我记得你很喜欢喝可乐的,所以帮你买了。”

“谢谢,我觉得它挺好喝的!”洛云接过可乐,微微点了点头。

“就这么简单?”夕颜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他如此情有独钟。唉,中文系的人就爱幻想。

“嗯,你……你喜欢喝这个?”洛云指了指夕颜手中的奶茶。

“是啊,我帮它起了名字,叫幸福。当你喝了一口以后,你会先尝到那甜甜的味道,然后你把它吞下去,舌上会残留着浓浓的奶香味,而喉咙又会久久泛着茶的甘味,每一口都好幸福哦!如果你心情不好,可以去买一杯试试看,保准你马上会开心起来。”夕颜说完,夸张地吸了一口。

“你也还真容易满足啊!”洛云有点羡慕地看了她一眼。

“真的,你要不要试一下?”夕颜大咧咧地把杯子递了过去,也没注意上面只插着她刚吸过的吸管。洛云愣了一下,看着夕颜澄净的眼神,也没说什么,低头吸了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地品尝,很享受的样子。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夕颜催问道。

“嗯,真的有幸福的感觉。”洛云微笑着点头,把杯子还给夕颜。传递之间,指间相碰,两人心头都涌上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夕颜抬头,目光撞入了洛云镜片后深邃的眼睛里,那是一双有星星倒影的眼睛,在那里,她看到了诧异与柔情,还有那一丝令人心痛的寂寞。洛云的脸不知不觉地靠近,几乎就要碰上她的唇了,夕颜的身子突然往后倾,一把抢过杯子,脸上泛着旖旎的红霞。

“呃,小山……小山他们怎么这么久还没来,我打电话去催催看。”夕颜匆忙站起来往公路那边走去,心想:好烂的借口啊!可刚刚的气氛太暧昧了,她直想着要逃开。

洛云看着她像火烧屁股似的惊慌失措的样子,心底泛起了从没有过的温柔。夕颜她啊,还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这时一队自行车由远而至,车队最前面的正是小山,后面还有夏凉和其他几个男女生。他们把车停好,拿着大包小包和那边的夕颜一起走过来。

“洛云,你真的来啦?我还担心你不来呢,看来我们的夕颜还是挺有魅力的!”小山放下东西,边说边指挥那几个男生架炉子。

“小山,你胡说什么啊!”夕颜不敢看向洛云,只是接过小山的东西,张罗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跑车飞驰而来,刚好停在路边。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走下车来。

“咦,是聿哲?”夏凉惊讶地看了看来人,又疑惑地看向小山。

“哈哈,我都说别小看我的啦,你看,他不是来了吗?”

迎面而来的男子很高,一百七十厘米的夏凉才刚到他肩膀。深灰色的高领毛线衣衬托出他的高贵与强势,无框的眼镜配着他突出的五官,显得格外稳重冷静,那一举手一投足皆是精英的气质,怪不得那么多女生暗暗爱慕着他。

“聿哲你来啦,我就说嘛,整天躲在图书馆对身体不好的,应该多出来玩,顺便和同学联络一下感情嘛!”小山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

而聿哲只是沉静地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到夕颜面前,低声说了句“生日快乐”。

夕颜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既然不认识自己,为什么会愿意来为她庆祝生日呢?她除了呆呆地回了一句“谢谢”,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聿哲你也真是的,同夕颜庆祝生日也不带礼物。我可是期待了很久,想看看超级帅哥有什么别出心裁的礼物的。”小山就是这么“一头热”的女生,无论人家理不理她,她也可以很兴奋地自言自语,一副跟人家很熟的样子。虽然这样,她还是过得很快乐,因为她懂得不让自己受伤害。

“小山,你有什么好期待的,又不是你生日!”夏凉似乎一刻不跟她斗嘴就不舒服。

“夏凉,那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出一本《帅哥大全》,当然要记下大帅哥的送礼习惯啦!”小山还真的拿出一本精美的小本子,得意地晃了晃。

“你的梦想可真‘伟大’啊,不过你再只顾着帅哥,我们今天可就要饿肚子了!”夕颜边说边把食物拿过来。炉子已经烧得很旺了,他们连忙把食物串到铁叉上,放到炉子边烤。

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欢快地跳跃着,围在炉旁的一群青年男女兴奋地说着笑着。在这一片蓝天大海之中,热闹冲散了宁静的孤独。

小山当然是最活跃的人,这时她咬着叉子,羡慕地看着坐在洛云和聿哲中间的夕颜,终于忍不住开口:“夕颜,明明我比你漂亮,为什么帅哥都坐到你那边去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绝招?”

“你别那么无聊好不好,要不我跟你换位子啊!”夕颜无奈地看着小山,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做了死党。

“不用啦!”小山连忙摆手,“人家可是专门为你来的,我只是偶尔羡慕一下下啦,不要紧的。”

“傻瓜,来,这鸡翅膀烧给你的,你不是最喜欢吃吗?”那金黄金黄的鸡翅膀成功地把小山眼中的羡慕变成了感激。

“夕颜,你对我真好,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鸡翅膀的!”小山接过夕颜递过来的碗,开心地吃起来。

“洛云,你要好好保护你的手,别烫着了。这些给你吧,我不喜欢吃。”夕颜把铁叉上的虾丸都拨到洛云的碗里。她也不知道洛云喜不喜欢,只是单纯地不想他烫到手,所以就顺便帮他烧好。

当夕颜转头的时候,才发现聿哲好像什么也没吃,就好心地问他要不要帮他烧点什么的。聿哲只是摇了摇头,眼瞄了一下手表。

“你赶时间吗?”夕颜觉得很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小山是用什么手段逼他来的,说不定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就被自己耽搁了吗?就在这时,又一辆名贵房车停在了公路上,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大盒子。

“少爷,你订的东西送来了!”那人恭敬地把盒子递给了聿哲。

“你先回去吧!”聿哲接过盒子,把它放在夕颜的手中。

夕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解开盒上的丝带,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非常精美的生日蛋糕,上面还有四个字:朝夕红颜。

“哇,好漂亮啊,我就说嘛,帅哥送礼一定不同凡响。你看,‘朝夕红颜’比‘生日快乐’有心思多了!”小山又在一旁哇哇大叫。

“真的很漂亮,谢谢!”夕颜连声道谢。

夏凉他们都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看着手中一堆包装精美的礼盒,夕颜心中很感动,本来还以为进了这样的贵族学校,同学又不住宿,肯定很少交流,没想到自己刚刚进大学竟然能认识那么多好朋友。最后,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洛云的身上,似乎大家都认同了小山的理论:帅哥送礼一定与众不同。所以大家都很想知道洛云会送什么礼物。

这时,洛云不慌不忙地解下手腕的那条黑手绳,温柔地系在夕颜的右手手腕上。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擦着她手腕的肌肤,那冰凉的触感让夕颜又想起刚刚暧昧的一幕,脸上又开始微微泛红。

“嗯,很好看!”洛云欣赏地点点头。

“谢谢!”夕颜左手握手绳,想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掩饰起来,而在别人的眼里,却像是她特别钟情这份礼物,爱不释手。

“好浪漫啊,好像古代那些情侣的定情信物那样,‘此生系此情,执手愿偕老’。”小山一脸陶醉的样子,“夕颜,你也应该送洛云礼物才对。”夕颜听了,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小山的意思。只听见小山又说了,“因为今天也是洛云的生日啊,你们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以后一定……”小山一下子想起下一句是不吉利的话,连忙改口说:“一定也可以一起得到幸福的!”

“真的,世上也真有那么巧的事?”夏凉也觉得挺意外的,不过这世界上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还是不少的。

“当然,我的《帅哥大全》里面有我认识的帅哥的详细资料,不信你看!”小山又拿出那本小笔记本,其他几个女生连忙兴奋地抢了过去。

“可是、可是我没准备什么礼物耶。”夕颜有点气小山不事先告诉她,害得她现在手足无措。于是她看了看眼前的东西,突然眼前一亮,拿起她和洛云刚刚喝过的吸管,认真地折成一颗小幸运星。

“千里送鹅毛,物轻情义重。生日快乐!”夕颜轻轻地把幸运星放到洛云手中,真诚地说。

“我很久没有过生日了,自己都忘记了。”洛云低头喃喃地说。他似乎很感动,尽管激动的情绪隐藏在镜片后面,但一向宁静优雅的他,握着幸运星的手也微微颤抖。突然,他把脸凑了过去,在夕颜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谢谢,我会很珍惜这份礼物的!”

夕颜没有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早在他亲她的时候,她已经惊呆了。夕颜是一直停留在童话世界里的孩子,在她的人生里还没有出现过爱情。也许她曾经羡慕过睡美人额前的轻吻,却不知道那轻轻的一印,可以如此震撼,如此销魂。虽然洛云的吻只是如鹅毛飞掠池水,不留一丝痕迹,却在她心湖里,泛起了层层永不平息的涟漪。

“哇,我肚子好饿啊,快点去吃蛋糕啦!”小山也感觉到这种暧昧的气氛,怕夕颜会不好意思,所以神经质地喊起来,于是大家也识相地一拥而去。小山虽然平时喜欢大惊小怪,但在这些时候还是会很帮朋友的。

留在原地的夕颜低着头,坐在炉子旁边心不在焉地烤着鸡翅膀,差点烤焦了也不知道,而旁边的洛云总是适时地提醒她。还有聿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旁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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