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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压抑的生日宴

三天后,洛海市的天空飘起小雨,聂家别墅门口,骨瘦如柴的林香站在聂晟扬身旁,娇小的身躯被色彩鲜艳的披肩包裹着,显得整个人更加的单薄,她与每一个前来做客的人拥抱,林然、高勇俊、章翼、刘明溪、苏弄影、赵小薇、唐媛,甚至还有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林晓娜,漂洋过海重返洛海的何绅,他们都来了。

林晓娜看着这样的林香,感到无比陌生,林然对她说起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林晓娜将林香当成自己的假想敌,把她的优秀当成自己努力的借口,靠着一股劲追赶林香的脚步。

她最近才觉得快赶上林香了,却没想前面的林香已停下脚步。至始至终,她香从未将她当成对手,许多年前,她就应该明白这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爱情追逐战,裁判还没有喊开始,她便输得彻底,没有丝毫余地。

生日宴上,大家挖空心思地讲笑话活跃气氛,刘明溪和苏弄影甚至当众跳起了贴面舞,林香一直弯着唇角,笑容明媚得要消融冰雪。何绅望着眼前苍白憔悴的女孩,心痛得仿佛要停止呼吸。从前健康的女孩,如今病入膏肓;从前是他的女孩,如今成了聂太太。

何绅回了墨尔本之后,才发现上了何妈妈的当。林香在伦敦治病期间,何绅隔三岔五的找聂晟扬打探情况,因此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知道她被安排住进伦敦巴茨医院,他知道她被医院判了死刑,他知道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结婚。

聂晟扬贴在她耳边轻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别担心。”林香嘴上说没事,掌心却是潮湿一片。

正说话间,林然击掌示意大伙安静,陈嫂和张嫂从厨房内端出一个精美的大蛋糕,小心翼翼地摆到餐桌上。林然从陈嫂手中接过蜡烛,一根一根地插在蛋糕上,他动作缓慢,表情虔诚,插到27支时,他停下动作,转头注视林香。

林香会意,在聂晟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餐桌前,闭上眼睛,许下愿望,然后吹灭蜡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睫毛下是一圈黑色的阴影。

众人吃着保姆切好的蛋糕,味同爵蜡,缄默不语,整个大厅内鸦雀无声。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抽泣声开始在大厅响起,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聂晟扬皱起眉,怒不可遏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请你们来不是看你们哭的。”说完打横抱起脸色发白的林香,径直上了二楼。

楼下的刘明溪擦干眼泪,指着苏弄影的脑袋埋怨道:“你就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我们这样一哭,这下林香肯定更难受了。”

苏弄影吸着鼻子,眼睛通红,满脸泪痕,“我有什么办法,看到林香那样,我就是忍不住,老天太残忍了。”

一向爱开玩笑的章翼也微红着眼圈,用手狠狠砸向自己的双腿,“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医院见到林香那会,她摔伤了腿儿,但人的气色很好。事后我还打电话跟圈里的哥们说,扬子找了一个看着挺精神的小姑娘。谁能预料,几年后这小姑娘成了病怏怏的林妹妹。”

刘明溪与苏弄影抱在一起,两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们俩在高中和林香是住一个宿舍,虽然打交道比较少,但毕竟几年情分在那,听说了林香的事情后已是夜不能寐,如今亲眼看到林香被病痛折磨,哪里能忍住不流泪。

赵小薇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到客厅对众人说道:“我们都不要在这哭了,要哭就回家躲着哭,聂晟扬把大家叫来不就是想让林香高高兴兴过个生日吗?现在全被我们搞砸了,大家还是早点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给林香留个清净的地。”末了她又补充道:“如果能提前预知今日的情形,我想我肯定不会来,免得让林香徒增伤感。”

夜幕降临,几辆小车陆续驶出聂家别墅,白色建筑被黑暗笼罩,只有二楼的一个房间还亮着昏黄的光。英俊的男子正抱着哭泣的女孩,小声安慰道:“聂太太,别哭了,他们是看到你太激动,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林香扬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真的吗?他们哭,不是因为我快死了?”

聂晟扬低头亲上她毫无血色的唇,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每天一日三餐的中药,让她的空腔内充斥着一股中药味,让他们的亲吻显得既甜蜜又苦涩,一如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婚姻,拥有时甜得像蜜糖,失去时像世界末日般。他多么希望他们的爱情道路简单而幸福,爱到地老天荒。可惜,终究是一种奢望。

“宝贝,别再说那个字眼了好么?你每次说一次我这心口就疼一次,你想疼死你老公我呀!”聂晟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自然。

“你不让我说,你自己也说了。”

“我那是夸张的说法,开玩笑的。”

“那我也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反正不准你再说那个字眼。”

“如果我想说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亲你咯。”

......

那天晚上,林香拒绝了聂晟扬的陪护,一个人进了另外的房间,林香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包括与她最亲近的聂晟扬。高勇俊私下对章翼说,聂晟扬心理承受能力太强了,每天与那样的林香朝夕相处也能泰然自若。其实他们不知道,聂晟扬要用尽多大的力气,才能维持那样的泰然自若。

白天,在林香熟睡的时候,聂晟扬总是守在她的床边,用温热的毛巾一遍又一遍擦拭她的额头,然后一分一秒的在煎熬中等她醒来。他多么害怕林香就那样永远沉睡下去,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晚上,聂晟扬会将林香抱在怀里,像哄孝一样拍着她入睡,等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时,他才会微微闭上双眼浅眠。只要床上有任何动作,他随时都会醒过来,他的体重在跟着她一起下降。

偶尔,在陈嫂陪着林香在花园散步时,他会独自一个人钻进阁楼,闭上眼睛静静流泪,接着下楼用冰袋敷眼,直到没人会看出他哭过的痕迹。他是那样爱她,那样舍不得她,害怕失去她。

林香本来就不太爱说话,聂晟扬总会不断地找话题,在她耳边说着各种各样新鲜的、有趣的、无关痛痒的、不咸不淡的的事情,大部分时候林香只是静静的听他说,偶尔也会附和一句。一天中午,聂晟扬跟她讲起一只流浪猫的故事,林香听得很入迷,等他讲完之后,林香问他,可不可以让她养只猫。

聂晟扬闻言,二话不说就开始拨电话找人弄猫,林香特别喜欢白色,聂晟扬猜她也会喜欢白色的猫,于是就让人送了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过来。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林香看到那只猫,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高勇俊接到聂晟扬的电话时,正在和赵小薇收拾行李,他们关闭了俊哥酒吧,两人准备近期骑行西藏。是的,高勇俊离婚了,赵小薇分手了,高勇俊与赵小薇重归于好,两个人幸福的背后,必定有另外两个人在默默舔伤口。

爱情有两个结果,一个是结婚,更加平淡,早晚成为柴米夫妻;一个是分手,各自成为彼此的旧爱,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忘,最后可能会连名字都记不起来。

人一辈子不可能总是对一个人牵肠挂肚,像王宝钏那样的傻女人几乎是要灭绝了,我们终于都明白:爱去了,散了吧!分手吧!再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挂断电话,高勇俊对赵小薇说,“我们去宠物市场吧!”

赵小薇疑惑不解,“去宠物市场干什么,你要带着宠物去骑行?”

高勇俊沉默了两秒,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扬子说,林香想养一只猫,他让我帮他买一只白色的猫。”

“到时猫你送过去吧!我怕看到林香又忍不住哭。”

“就知道哭,你是水做的么?”

“你不是水做的,那上次生日宴你哭什么?”

高勇俊不禁苦笑,是啊,他也是水做的,他为好友的深情流泪,为两人的爱情流泪,为林香的坚强流泪。他叹了一口气,低低说道:“走吧,买猫去。”

两人在宠物市场精挑细选,同时看中了一只乖顺的波斯猫,当即付款买下了它。很久之后,这只猫陪伴聂晟扬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聂晟扬说:“这只猫取什么名字好呢?”

“我想想......叫扬扬好不好?”

“我也想想......叫香香好不好?”

林香沉吟,“那......叫苏菲吧!”

“《苏菲的世界》,苏菲......行,就叫苏菲。”

“我有个小礼物要送给它。”说完,她拿出一个小铃铛,“就是这个了,挂在它身上,等它走动的时候,铃铛不停地响啊响的,我就能知道它在哪儿。”

“嗯,不错。”聂晟扬接过铃铛拴在猫身上,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条项链,“我有个小礼物要送给你。海洋之心,和你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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