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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途中

次日,天朗气清,千百条待染的素色布子垂挂在杆子上,众多染缸中满含的是五颜六色的绚丽染料。

“婉之。”

我停下手中的事物,听到爹在叫我。“哎。”

跑到他跟前时,他递给我了一匹上好的锦缎,我拿在手中摩挲着。

“这是城西杂货铺王夫人要的锦缎,今日生意不错,工人大多都去送货了,我这儿腾不下手来,你去吧。”爹缓缓道来。

“好。”我应道,正欲转身离去。

“等等……”

我回头侧目等待下文。

爹款款道来,叮嘱着我,“现下家里的马车都派出去了,去那儿的脚程少说也得一个钟头,你还是雇个车去吧,记住,要早去早回,午饭前回来,别让家人担心。”

我轻笑了笑,“放心吧,那我去了。”

本以为这次送货会顺利一些,可到了街头,一个车夫也没有,我轻叹了口气,喃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都这么忙,莫不是真要走着去啊。”

正独自懊恼着,一声呼唤让我惊了一惊。

“婉之……”

我回头时,他正抱着书向我跑过来,前几日落了些小雨,他跑的太急,一身白袍染了污泥。

他跑到我跟前摸了摸头轻笑了笑,正如他身上的白袍和雨一般他的笑干净而温润,又如栀子花一般清新又俊俏,怪不得女孩儿都喜欢他。“婉之,你抱着个绸缎要去哪儿?”

“我正要去给城西杂货铺的王夫人送去,可瞧了半天,连个车都雇不上。”我抱着绸缎眼中泛出郁闷的神情,扁了扁嘴。

他思索了片刻,眼眸一亮,“我家的马车还闲置着,要不用我家的吧。”

“这太不好意思了。”我轻摇了摇头,有些犹豫。

“有什么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难道不是给人用的吗?走吧。”

还不等我做出反应,他便拉着我走了。

当时我脑子便怔住了,任由他拉着我走。我余光瞥见他轻笑了笑,眉眼弯弯,我垂下了眸子,由手掌传来的温热之感直袭心头。

我正沉浸在暖意之中,却不料有人挡住了路,我怔了一下,抬眸望见是一个马夫,笑意盈盈的对我们说,“二位是要坐马车吧。”

我心中有些好奇,便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呃……”

还不等他说完,我便想起了周世筠正要帮我这件事,便对他说,“我正好找到马车了,就不麻烦你了。”

他望着我粲然一笑,“没关系,正好我的书也看完了,再去城西买一本,不介意一起吧。”

“当然。”

于是终于安顿下来,我看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怕中午前回不去便催促马夫快些。

在马车上也是无聊,周世筠随口问道,“上次你们家的事怎么处理的。”

一说便郁闷,唉声叹气道,“别提了,反正这件事闹得不太好。”

“我真怕你那婶婶和徐蕊再针对你。”他眼神中泛出担心的神色。

“顺其自然吧,别谈我了,你近期可好。”我转移了一下话题。

他摇了摇头,“我娘说再过两年就是我娶亲的年纪了,正在给我挑选媳妇。”他露出尴尬又苦恼的神色。

我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来,可笑了片刻心中却有几分难过,笑容渐渐凝结在嘴角,垂眸间又沉默了。

“你猜猜会是谁?”我余光看到他的眼神热烈而深沉,却始终低头并没有抬眸去看他。

“你娘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我淡淡答道。

良久,他吞吞吐吐的说,“我希望……我希望……”

我心中震了一震,不由己的蓦地抬眸去看他。

他当时似是被我太过专注期待的眼神给惊到了,言语也顿住了,我反应过来时脸颊有些发烫,方才的举动真的是太令人窘迫了。

我虽侧过去不看他,但还是期待他的回答。

“我希望……她别管太多我的事情。”

我对于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心中在骂他笨蛋。

谈聊之中时间过得总是快的,可这怎么还没到啊?我随手掀起了帘子,入眼的却是陌生的场景,我是很长时间没有来城西了,可以就算再陌生,也不至于连路都不认得啊,这马车还在快速的行驶着,我越想越觉得不对。

“怎么了?”周世筠问道。

我回眸略思索了一下,没有理睬周世筠,径直去问马夫,“这路可是城西的路?我怎么看着眼生的很啊。”

“那小姐该是记错了罢。”他淡淡答道。

“不对,这条路明明是城西郊外的路,越走越偏,怎么能抵达城中呢?”还未等我回答,周世筠便沉声道。

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你到底是谁,停车!”却不料他驾驶的速度越加快速了,再加上道路的崎岖不平,马车椅的剧烈。

我一时没有抓紧,险些要撞到木质边沿上,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如约而至的却不是痛感,等马车平稳些后我才发现是周世筠的手护住了我。

“你还好吧?”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眉头的忧虑之感却没有退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停车,听到没有!”周世筠撩开了帘子,径直向马夫怒吼道。

只听见那马夫冷笑了片刻,“只怕是晚了吧。”

我正思索着他这话的意思,一股幽邃缥缈的香气传来,说不出的好闻。却不料嗅了几下身体上的力气像被逐渐抽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周哥哥,快捂住口鼻,香气有毒。”

却被周世筠急促的声音打破,“前面是悬崖!”

我当时便怔住了,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抓着马车上的边沿,说不出半句话来。

却不料这毒如此厉害,才吸进去了一星半点就浑身发软,失了力气。

“那我们只能跳马车了。”就算说出话来,也有些虚浮。

时间越拖越长,越发的觉得昏软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我颓倒在一边,脸色苍白冒着冷汗,连带着害怕快要窒息。

他费力的一寸寸把手移到我手边,艰难的接近又艰难的拉起,是一种温暖既安心的感觉,我对他说,“我们快要死了……”

“不要怕,有我陪你,我们死不了的,有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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