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紫金山上紫阳观
宁振航看着一脸惊恐却又有些气急败坏的陈斐，终是轻轻扬起嘴角道:“道长爷爷，放过他吧，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
听宁振航此言，陈辰和王非晴皆是松了一口气。陈辰便道:“道长，您看……是否替犬子解了这穴道？”
微清并没有理会陈辰，只是淡然地看着小小的宁振航，再次问道:“你还是决定要原谅他么?”
宁振航没有丝毫犹豫，执着地点点头。王非颜看着宁振航的眼中既有感动也有自豪。宁振航小小年纪便懂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心胸如此大度。王非颜对他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宁皓也摸着宁振航的头，心中也十分自豪。而宁振航只是回过头看了宁姝一眼，轻轻展开一个微笑。他不伤害陈斐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陈斐是宁姝的表兄，仅此而已。
宁姝见宁振航如此，也是轻轻一笑。
微清见此也点头道:“既然如此，贫道便随了你的心愿。”微清又将目光投向在一旁挤眉弄眼的陈斐，郑重道:“若贫道再目睹你的这些心怀歹意的小伎俩，贫道断然会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多谢微清道长!”陈辰说道，他又看了一眼仍然愤愤不平的陈斐，厉呵道:“逆子，还不多谢道长!”
陈斐看了微清一眼，灰头土脸道:“多谢道长。”根本就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我道歉？要不是今日凭空多出了一个糟老头子，宁振航那个小杂种早就死了!
微清见此，也不恼，只是淡淡道:“你不应该向贫道致谢，你真正也应该谢的，是他。”说着，微清便看向一旁沉默的宁振航。
陈斐握紧了拳头，别过头去，死活不开口。陈辰见儿子如此不识时务顿时怒上心来。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冲着陈斐就是一巴掌。
“逆子!不知悔改!”陈辰大骂道。一旁的王非晴更是大惊失色，她急忙护住陈斐道:“将军，斐儿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宁皓见此，面色不悦。今日毕竟是宁姝的周岁宴，如今被陈家一闹，反倒成了一个笑话。站在宁皓身旁的王非颜垂眸，轻轻咬唇。她从未感觉到的羞辱感，她的娘家人，竟然在她女儿如此重要的日子，上演了这么一场闹剧。
“陈将军，斐儿年轻气盛，自然有些冒失，将军也不要置气。毕竟今日是小女宁姝的生辰，大家还是和和气气得好。”宁皓解围道。满堂宾客亦是神态各异。
陈辰仍然黑着脸，不依不饶。王非晴见陈辰如此，只得哭诉道:“你这是要逼死你的孩儿么?!”
“我陈辰的儿子敢做敢当，从不像他这般畏首畏尾!”陈辰也是怒极。
陈斐红着眼睛，死死道盯住对面的宁振航，低声道:“多谢……宁兄弟。”今日之耻，他日必报。
待陈斐说完，微清立即便帮他解了穴道。宁姝看着这一切，心中只得暗暗叹气道:这样虽是帮宁振航讨回了公道，但是宁振航与陈斐之间的梁子算是就此结下。这个陈斐乃是一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之人，得罪了他，恐怕不是件好事。
这时微清突然抱起宁姝，吓得宁姝赶紧抱住了怀中的青玉箫。微清看着宁氏夫妇，道:“今日贫道便是特意来接幼徒归山，如今便是时辰了。”
王非颜张嘴，却欲言又止，她红着眼，几度哽咽。“道长，可否让我在抱抱我的孩子？”王非颜看着微清的眸中满是悲痛，看得人心碎。
微清点点头，便将宁姝送到王非颜怀中。王非颜接过宁姝，便再也止不住泪水，道:“姝儿……娘亲的姝儿……”
众人见到此景也不由得扼腕叹息，这么小的女娃，便被带上紫金山。虽说紫金山是个修仙圣地，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修仙的痛苦。
宁姝见王非颜如此，也哭了出来。这一年的时光，他们早已经产生了感情，王非颜对她真的是好到了骨子里。王非颜让她这种从小就缺乏母爱的孩子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和亲情的浓稠。
“姝儿妹妹为什么要走？”一直沉默不语的宁振航突然抓住微清的手，明亮的眸子中满是不解，“老爷爷能将姝儿妹妹留在宁府吗？”
“一切自有天命，时机到时，她自然会回来。”微清轻挥手中的拂尘，“而现在，便是她走的时机。”
微清抱过宁姝便大步朝外走去。宁府中人全都追了出来，而王非颜更是哭得双脚发软，由宁皓扶着方能走动。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追到了府门口，却见微清早已抱着宁姝悬在了半空中。宁姝趴在微清肩上，看到悬空的自己，顿时间惊得忘记了哭。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人，满眼不可思议。她一直不相信真的有什么飞天之术，更不信什么修仙，而如今的场景却使得她大跌眼镜。
“姝儿……我的姝儿……”王非颜哭得肝肠寸断，宁皓也只得叹息般地环住她的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倒是宁振航的反应出奇地镇定，他锁视着宁姝，眸中全是宁姝看不懂的情绪。
微清一摇拂尘，大呵一声:“去!”他和宁姝便往前飞去。
宁姝看着自己一点点上升，宁家一点点便小，变远，鼻子一酸，便抽泣起来。
宁振航见此，便跟着微清跑了起来。宁姝趴在微清肩上，将这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她心头一痛，不由自主地喊道:“哥哥……”
宁振航一怔，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追越紧。他咬着牙齿，但是看着宁姝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翻腾。
“航儿!”宁皓在后面呼喊着，可宁振航却仿若未闻。他的眼中只看得到那个趴在微清怀中的小小的红色身影，而那句“哥哥”就足以让他记一辈子。
直到宁姝飞离了他的视线，他才慢慢停下脚步，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宁家的宾客也早早地散了去，整个宁府都笼罩在一层阴翳之中。
不知哭了多久，宁姝才渐渐地在微清怀中平静下来。她呆呆地看着脚下的云彩，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好不容易习惯了宁府的生活，如今又被弄到这紫金山当道姑。
“徒儿为何不言语？”微清抱着宁姝，长长的白眉在她脸上不住地扫着。
宁姝抬起手，轻轻扯了一下微清的眉毛。微清笑道:“原来是贫道的眉毛堵了小徒儿的嘴。”说着微清便以手为刃，削去了下垂的白眉。
宁姝看着微清此举，面露不解。微清实在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小婴儿便削去他的眉毛。难道他真的如此慈悲？
微清没有理会宁姝质疑的眼神，却将她抱了起来，道:“看到远处那座仙山了么?那就是紫金山。”
只见远处云海翻腾出，赫然出现了一座山峰，出云而立。山上一片翠绿，飞川遍布。山后是五彩的云霞，仿佛这紫金山真的会发光。在紫金山之巅，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闪着金光的琉璃瓦，高大宏伟的建筑群鳞次栉比，沿着山势慢慢向上延伸。
宁姝竟然有些看呆了，没想到这紫金山竟是个如此钟灵毓秀的地方，难怪被人们称为修仙圣地。说不定这样的绝境倒真能出些得道高人。
“怎样，为师的地盘还算不错吧！”微清一到紫金山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之前的疏离荡然无存。
感情您老是打算占山为王了？宁姝有些吃惊地望着一脸笑容的微清，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德高望重的微清道长么?他不会是个江湖术士吧？
“小丫头，你放心，贫道可是货真价实的得道高人。”微清看着宁姝不信任的脸，又道:“贫道若骗了你，岂不自毁名声。”
“更何况在人世间和紫金山不同，在紫金山你可无拘无束，但在人间却要万分小心。世上最读不透的，便是人心。”微清说着，语气倒是轻松，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敲在了宁姝心中。
“徒儿，你可要记住，在紫金山，你才是真正的你。”微清淡笑道。如今宁姝才明白，微清为何有一举断眉的气魄。
顿时间，宁姝对微清突然有了一种崇敬，对那种看破凡尘之人的敬仰，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才是一股真正的清流。
一步步临近紫金山，没想到紫金山居然如此之大。树林茂密，流水淙淙。是不是有宁姝不认得的鸟兽从天空略过，发出悦耳清脆的啼叫。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山门，下面聚集许多人，都在朝着微清手中的小娃娃打探着。
微清一挥拂尘，他们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站在山门前的人男女都有，皆穿着白色长袍外套紫色轻纱。
看到微清落地，他们便跪地齐呼:“恭迎观主师尊!”
宁姝则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打量这群修仙之人。他们个个都精神抖擞，男俊女俏，果然集了这天地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