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夜探大牢

石室内烛火忽明忽暗,严正清不安的搓着手,反复回想着白日之事,忽闻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他立马收敛了神色侧身躬立在一旁。

脚步声渐行渐近,严正清反倒是沉下心来,终于来人行至门口处,顿了一会儿,并未直接步入,脚边的墨青色袍子虽已显露,但上身仍是笼罩在黑暗之中,叫人看不清相貌。

严正清正了身姿沉声道:“主子!”

来人微微颔首提步入内,石屋内的烛火光驱散了他身上的阴影,来人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生得略有几分阴柔,但眸光中却暗含了几分与似乎不应属于他的清冷和桀骜。

男子越过严正清走到窗前,神情肃然的看着下面忙碌的人们,此起彼伏的铁器锻造声与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严正清不时看向男子,暗自揣度着他的心思,确是不敢冒然开口,只得静静地候在一旁。

良久,男子微微侧头,斜睨着严正清道:“可有揣度出些什么?”

严正清身形一滞,忙道:“主子的心思岂是属下可以揣摩?”

“如此最好!”男子冷哼一声,缓缓背过身去,“今日之事你可是看清了?”

严正清拭了拭额上的汗珠,道:“启禀主子,此事事关重大,若非亲眼所见,属下绝不敢妄言!”

男子半敛着双眼凝神默了一会儿道:“派些人手去把人给我带来!”

闻言,严正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属下遵命!”

两日后云来客栈,轻初云一手托腮正有一着没一着的摆弄着棋谱,忽而房门被推开,解无忧面带喜色快步走了进来,看上去心情大好。

轻初云侧目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今日如此高兴,看样子是事成了。”

解无忧点了点头,“果不出云儿所料,城中的大部分米行已经恢复了米价,正所谓独木难支,相信过不了几日其余几家米行便会主动降价!”

轻初云漫不经心的落下一子道:“如此甚好,此番右相出了大银子,这样的结果总算对他也有了交待。”

解无忧折扇轻摇,满不在乎道:“解决了这么个*烦,我说该是那老狐狸好好谢我们才是。”

倏尔,只见他正色道:“那日之事我已经打探到了。”

轻初云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什么发现?”

解无忧往她跟前一坐,道:“原来这槿都粮仓不知怎么招了白蚁,屋脊横梁皆被蛀空,是以不得不重建。”

轻初云手指微凝,疑惑的看向解无忧,“白蚁?白蚁喜温热潮湿之地,如今虽已夏至,但据我所闻槿都此前从未出现过类似情况。”

解无忧摩挲着下巴道:“前两月恰逢白蚁繁殖之际,素闻白蚁有翅,飞落至此也并非全无可能。”

轻初云不置可否,良久方抬眼道:“白蚁成群而居,以木材为食,不容小觑,可有找到巢穴?”

“这得问过右相方知,不过听闻庆丰年的粮仓离官储粮仓较近,所以也受了害。”

轻初云颦眉道:“也就是说官储粮仓修葺之时庆丰年的粮仓也在修建?这么巧……”

解无忧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查起。”

轻初云沉思了一会儿,“不急,右相到槿都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我们可先去找右相探探消息。”

入夜时分,顾绍贤缓缓从书案旁起身正欲歇息,忽闻房门“嘎吱”一声被风吹开,正觉狐疑之时,解无忧和轻初云已经悄然立于厅中。

“无忧公子当真轻功了得,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

解无忧揖礼道:“无忧失礼了,还妄大人见量。”

“诶,本相并无责怪之意,无忧不必如此拘礼。两位能在短短几日内便平息了槿都米市的风波,真是令本相汗颜,回朝后本相定当奏请皇上为二位记上一功!”

“多谢大人美意,只是此事得成全赖大人倾力支持,若非如此,仅凭我们二人绵薄之力是万不可行,是以不敢居功。”轻初云谦恭道。

顾绍贤捋了捋须,半阖着眼意味不明地向轻初云,“公子年纪轻轻便知韬光养晦,不骄不躁,实属难得。”

“大人过誉了。”

顾绍贤似乎对她的谦卑很是满意,故收回了目光道:“两位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解无忧上前道:“敢问相爷可知粮仓闹白蚁之事?”

“白蚁?”顾绍贤眸光一沉,“官储粮仓守备森严,若非当日白蚁之祸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又何来粮仓失窃一事!”

“那可有寻到蚁巢?”

“这……”顾绍贤想了一会儿,“听刘县令说蚁巢就建在粮仓下方的的地底,为免后患,所以挖出后槿都牧便命人一把火把它烧了。”

轻初云凝神想了一会儿道:“那庆丰年呢?”

“庆丰年?”顾绍贤不解的回望住她。

闻言,轻初云侧头看了眼身旁同样震惊的解无忧,颦眉道:“莫非大人不知庆丰年也着了蚁患?”

顾绍贤摇了摇头,“此事刘县令确未向本相禀报。”

解无忧专注的看向地面,一手不自觉的擒上下巴道:“看来其中定有蹊跷。”

轻初云点了点头,看向顾绍贤,“敢问大人因何怀疑此事乃山贼所为?”

“据刘县令说案发第二日,有人在离粮仓不远处发现了一方印信,正是城外堰芎山贼首雷天虎随身之物,足以证明案发前后雷天虎的确曾在城中出现。”

“仅凭如此?”

顾绍贤愤然甩袖道:“本相身为朝中重臣,怎会如此草率行事,你这么说未免也太小看本相了!”

轻初云心知惹怒了他,忙赔礼道:“是在下失言,妄大人恕罪!”

“罢了,你也是一时情急,本相自不会放在心上。”

说着,顾绍贤长吁了口气,“本相来到槿都后便一直派人多番查访,确有村民说曾见过堰芎山那两日不断有货物运上山。本相查了粮仓失窃那几日,并无大型商队途经堰芎山。是以,本相断定此事定与那堰芎山贼匪脱不了干系,奈何本相找遍了堰芎山也未发现官粮的下落。”

“原来如此。”轻初云若有所思道。

“请问大人,如今雷天虎何在?”

“雷天虎?”提起雷天虎顾绍贤心中不由得来气,“正关押在槿都府大牢中,此人倒是个硬骨头,任凭怎么严刑拷打就是不肯说出官粮的下落。”

“那其贼匪呢?”解无忧追问道。

顾绍贤冷哼一声,眼中尽是鄙夷之色,“那日本相好心放他们一条生路,怎知这些贼匪不知好歹,负隅顽抗,多数已被当场诛杀,其余之人尽皆关在死牢严刑拷问。”

见轻初云久不做声,解无忧走近道:“云儿是否想到了什么?”

轻初云默然地摇了摇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她抬眼看向顾绍贤,“大人,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见雷天虎,有些事情在下想当面确认一下。”

“呵呵,这有何难,来人!”

闻言,门口的侍卫推门而入,“大人!”

“备车,本相要出去一趟。”

“出去?”侍卫吃惊地看向顾绍贤,“夜已深了,不知大人要去往何处?”

顾绍贤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只管照办就是,另外,再送两套侍卫的衣服过来。”

侍卫先是一怔,随即识趣的不再多言。

槿都府大牢,槿都守备最严密的牢房,专门关押犯了重刑或死刑的犯人,阴暗潮湿的牢房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轻初云强忍着胸中的翻腾随解无忧走在顾绍贤身后。

牢房深处中隐约传来了断断续续地鞭子抽打声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让人浑声不由得一颤,越是往里走便听得越真切,直教人瘆得慌。

尽头处是乃是一扇由精铁所铸的封闭铁门,走在前方领路的牢头示意顾绍贤稍后,自己往前几步敲了暗语,铁门豁然打开。

两名酷吏迎了出来,“参加右相大人!”

顾绍贤也不看二人,“起来吧。”

“谢大人,”二人起身道:“大人里边请!”

顾绍贤微微颔首,看过身后的轻初云和解无忧,阔步向里走去,轻初云和解无忧也紧跟了上去。

这间牢房四面皆以巨石垒建,房内布满了各式刑具,且多数都是轻初云不曾见过的,回想起上次在府尹大牢受过的拶刑她还心有余悸,更别说这些,光看着已叫人心惊。

正中的刑架上绑着一个头发散乱血肉模糊的人,看这身架原本应是个身强体魄之人,此刻却已不成人形,身上的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顾绍贤睨了那人一眼,冷声道:“招了吗?”

酷吏猩红着眼恨恨道:“回大人,已经试了不少刑具,他就是不招。”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本相要亲自审问!”

“这……”酷吏看了看一旁的牢头,躬身道:“小人遵命!”

听得门外脚步声渐远,顾绍贤道:“他就是雷天虎,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吧。”

“多谢大人。”轻初云朝顾绍贤揖了一礼,缓缓向雷天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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