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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雌雄命蛊

“怎么会是无路可走。其实白姑娘有很多退路。只是你不肯去选择。一直在作茧自缚。”看着白绮歌寂然表情。宁惜醉忽地抛出不明所以的话。

白绮歌略略惊讶:“宁公子的意思……”

“不执着于太子妃之位就可以了吧。遥皇如此逼迫是为了让白姑娘放弃成为太子妃。不去违抗他的意愿不就行了吗。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从未有过的表情出现在宁惜醉脸上。略显急促的语气丝毫不给白绮歌反应时间。“白姑娘所走每一步都在为喜欢的人考虑。而今压力重重。也该放手为自己想一想才对。。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付出过少。得到多少。这一切又是为了谁。白绮歌从没有仔细想过。宁惜醉一反常态的质问带着些许心疼。刺得她难受。却无从反驳。是啊。只要她放弃易宸璟。放弃为了成为他妻子所作的种种努力。现在所有困难都可迎刃而解。

可是。她放得下吗。

愁思烦絮化作点点沉默在帐中扩散蔓延。白绮歌失神不语。宁惜醉也不去吵她。一如既往地陪在她身边。只是被忽视的目光里多了几许厌恶。。对他自己的。

“这时不该对你说这种话。我只是不希望白姑娘以身犯险。临别时宁某答应过太子要照顾好你。这个约定无论如何要履行到底。”原本毫无关系的易宸璟被拉来做借口。宁惜醉总算能舒坦些。但仍不愿直接面对白绮歌毫无怀疑的双眼。平生第一次。他会如此不自然。

“我一直认为。宁公子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到现在也是一样。”白绮歌掀开帘帐。晦暗光线没有让帐内更加明亮。倒是冷风呼呼吹进。迎着潮湿冷风。白绮歌微微闭上眼。埋在心里的话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在我踏上大遥土地时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以为会恨宸璟。会与他斗个你死我亡。可是慢慢地。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变成了他的妻子。看着他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听他说过去那些肝肠寸断的故事。宁公子大概不知道最初宸璟伤我有多狠。我曾经恨不得杀了他泄愤。无论是我的身子还是心都因为另一个女子被他伤得千疮百孔。那样的日子回想起来总让我觉得后怕。”

缓缓睁开眼。天际依旧是阴云密布。白绮歌却露出淡淡笑容。明亮而干净。

“即便如此。我还是爱上了他。看到他对敬妃娘娘的孝顺、对红绡公主的思念以及对素鄢姐姐的温柔。我知道他并不是个坏人。因为爱得太痴所以恨得太深。仅此而已。什么叫廉耻、什么叫尊严我懂。我也明白爱上一个折磨过自己的人是件多么荒唐可笑的事。然而当他在风雪里默默陪了我一夜。当他用自己的身躯当作屏障为我抵挡刀光剑影时。我根本无力抗拒这种不该发生的感情。从宫闱争斗到北征沙场。我们一起走过的风雨坎坷不计其数。虽然期间也有过争执却都是为了彼此。他的雄才大略。他的天纵豪情。每一样都让我心动。千方百计帮他登上太子之位不只是因为我喜欢他。宁公子。你能理解么。宸璟他真的会成为一代明君。我不希望他被脏脏权术埋没。更不想遥国乃至中州百姓错失一位英明皇帝与一段盛世繁华。”

那之后许久白绮歌都没有再开口。宁惜醉也沉默着。走到她身后静静站立。

“所以。为他付出再多我也心甘情愿。永世不悔。”忽然侧过头。白绮歌微笑安谧。

“嗯。明白了。”半晌无声。而后宁惜醉长出口气淡淡应道。拉过白绮歌的手将指甲大小的蜡丸塞到她掌心。碧色眼眸如水润泽:“你守护他。我保护你。这样可以吧。”

白绮歌点了点头。而后又飞快摇头:“我更希望宁公子只是个商人。”

有关宁惜醉的身份白绮歌不是不疑。只是不想妄加揣测。因此才会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将其当做至交好友。今日也是话说到这里才稍作提醒。不管宁惜醉是故意所有隐瞒也好或是有苦衷也罢。她只是想要他明白。在她心里。宁惜醉最适合的身份就是知己。哪怕帮不上什么忙。能懂她、理解她足矣。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白绮歌笑笑。摇了摇手里的蜡丸:“这是什么。”

“蛊虫。”宁惜醉答得云淡风轻。好像那只是普普通通的寻常物事。却把白绮歌吓了一跳。

“蛊虫。蛊不都是有毒的吗。”

“白姑娘一定是在开玩笑……”宁惜醉挑了挑嘴角。见白绮歌一脸认真似乎真的不明白。无奈拍拍额头细心解释。“这是连命蛊。在我家乡很常见。白姑娘手里的是雌蛊。我这里还有另一只雄蛊。这两只蛊虫无论哪一只死掉另外一只都会立刻有反应。我还是担心约白姑娘见面的并非安陵国主将而是另有其人。安全起见。我和不弃会在约见地点附近等你。一旦有什么问题你就捏碎这只蜡丸。雄蛊一有反应我们会立刻去冲过去救你。”

方法是不错。可是。凭借苏不弃和根本不懂功夫的宁惜醉两个人……倘若真有变故。他们面对为数众多的敌人岂不是送死么。

似是看出白绮歌的担心。宁惜醉浅笑:“白姑娘何时见我做过赔本儿买卖。连命蛊好歹也值个几十两银子。宁某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

白白牺牲……

如果不是情景不符。白绮歌真想流两滴冷汗为宁惜醉的冷笑话助威。

仔仔细细收好连命蛊。还不等白绮歌开口道谢。忽地被宁惜醉拥住。这拥抱没有任何情·色味道。宁惜醉只是极其单纯地拍了拍她的背。半是担忧半是叮嘱:“一定一定要小心行事。别逞强。我和不弃就在不远处等你。”

一抹柔情自心间流过。白绮歌又想说些什么。可老天爷好像故意欺负她。嘴还没张。帘帐就忽然被掀开。

“……”

“……不弃。有事么。”

“……没事。”

本来纯洁的友情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短暂沉默里变得暧昧起来。白绮歌遮住额头匆匆走出帐外。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我先走了。”

“嗯。去吧。”

门前笑意吟吟的碧目公子面色如常。倒是身侧略高一些的苏不弃表情有些异样。等白绮歌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倒吸口气。嫌弃眼神直直射向宁惜醉:“白日宣淫。”

“回去后我要赶紧向义父报喜。整天木头脸的不弃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苏不弃收回目光。转而投向宁惜醉腰间空了的银丝笼。长而整齐的眉头微皱。手掌一翻。与白绮歌拿走那只一模一样的蜡丸躺在掌心:“七年炼一蛊。义父给你作保命用。你却给了她。”

宁惜醉抓过蜡丸塞进银丝笼。小心翼翼挂回腰间。神情平静:“她比我更需要保护。以前有那位太子守着她、护她安全。现在她孤身一人又要去自投罗网。我不放心。”

“所以我也要陪你发疯。是么。”苏不弃垂下眉眼淡淡一叹。“除了义父之外。我们都疯了。”

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宁惜醉苦笑:“最先发疯的人不就是义父吗。我们只是被传染了而已。别想那么多。如果义父要责罚的话我不会连累你的。所有责任推给瑾琰就好了。”

“……那我真要替瑾琰好好谢谢你了。”苏不弃面无表情瞥了一眼。

“不客气。”干脆回应完全在苏不弃的意料之内。宁惜醉扯起嘴角笑得纯良无害。一双翠玉色的眼眸眯起来愈发像只狐狸。

轻轻松松也只是片刻。白绮歌心情才好起来不到半日。一只被丢在广戍军军营前的盒子再次让遥国南陲要地蒙上阴影。当传信兵捧着染血的盒子战战兢兢递给白绮歌时。独自赴约以换回斥候营一百七十三位将士的想法已然成为决定。

盒子里是斥候营士兵的半只手臂。以及沾血书成的“邀约信”。

“约见的时间地点都有所改动。明日午时三刻。桓水河北岸渡口。”放下信。白绮歌静静看向两位副将。眼里波澜不惊。“彭将军。艾将军。我不在的时候将士们就拜托你们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我们面对的敌人比以往都要狡猾。”

两位副将自然明白白绮歌的意思。心一沉。竟是异口同声:“末将随白将军同去。”

“信上说的很明白。双方主将君子之约。违者。将要付出毁诺的代价。如今我斥候营近二百位精锐士兵都在对方手上。失去他们将是广戍军无法弥补的损失。你我都承担不起。”深深呼吸。紧握藏在袖中的连命蛊。白绮歌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只要能活着绝不寻死。”

她死不起。遥远的帝都有人等着她。久不联系的故乡有人念着她。为了那些思念她的人。她必须拼命活下去。

那一晚仍是小桌烈酒。畅快豪饮。喝完倒头便睡。哪里还管什么形象规矩。倒是宁惜醉没了平时的淡然洒脱。在白绮歌睡着后沉默地坐在一旁为她扇去热汗。直到手腕酸楚失去知觉。

营外不远处。借着朦朦月色。一只与其他信鸽颜色不同的花毛信鸽咕咕两声后悠悠飞走。朝着东面太阳升起的方向。

熟悉大遥版图的人都会知道。再往东去是一块并不算富庶却十分安宁、百年来很少有战火蔓延的净土。那地方没有势力纷争。宁和安乐。如同世外桃源。而它的名字也沾染了些许仙气。

苍梧郡。

易宸暄封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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