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百九十二章
现在整个王府还有谁不认识南宫晚?那下人正欲恭敬行礼,南宫晚已直接挥手道,“带我去。”
王府仆人和侍卫之间分的很清楚,仆人不能带武器,无论男女皆着灰色布衫。侍卫却是分等级的,有青、黑、蓝、红四种,青色最末,红色最高。当然如止风这种自然不在其列,早已入将军管事一层,衣着不限。南宫晚刚拦住的正是红衣侍卫,这种侍卫分管各区训队和看守,直传王府消息于秦轩烬,知道主子的位置是他们最起码的职责。
不想秦轩烬就在玄黄院中,离她的桑林院不过百步之遥,她进出桑林院也多有路过,却是第一次进院。玄黄院乃王府主院,规格气势自然非别处可比,就连守备和下人也比别处肃穆威严。
南宫晚虽是第一次入院,这里的人却早被嘱咐桑林院之主可随意进出玄黄院!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所以见南宫晚突然造访,说不惊奇是假的。可王府下人,尤其是能当值玄黄院的,远非寻常仆从,纵然好奇,规矩却一点也不错。
南宫晚却懒怠理会这些规矩,直接就道,“带我去见你们王爷。”
领事的女官亲自带路走过正殿来到殿后西偏院,女官恭敬止步正要开口,就见南宫晚率先皱眉,“大白天锁什么门?他在里面吗?”
“是。王爷正……”女官话才起头,南宫晚已经直接推门而入,直入二门,打帘的侍女一惊,还是无声掀帘恭敬做请。南宫晚冷扫两人一眼,面色如冰,好哇,一进玄黄院各个二八年华娇颜美躯,这两个还穿如未穿的清凉,他倒好会享受!
再见还有紧闭的三门,南宫晚气上心头,直接上前一脚猛的将门踹开,大步踏入,“秦轩烬你……”转过一人粗的雕龙石柱却猛的惊呆在原地。只见秦轩烬前脚刚踏入浴池,他身后的侍女还举着他最后一件衣衫。她的突然闯入,让两人动作都短暂的定格。
南宫晚的视线刚好完全与秦轩烬相对,当下红了耳根,飞快转身欲逃,却在石柱上撞的“咚”的一声。撞的整个人头昏眼花,却还是对惊呼欲动的秦轩烬匆忙伸手,“你别过来!我没……”一边说着一边晃着转身,一转身却又是与石柱剧烈对撞,直接撞倒在地,头晕目眩。
秦轩烬三步并作两步的到她面前,急道,“你怎么样?”
南宫晚晕眩感刚过,便见眼前风光,惊的一声尖叫,猛的转身相避,却是再次石柱惨烈相迎,几乎晕过去。秦轩烬一把接住摇摇欲坠的人,几乎急怒攻心,连连轻拍她的脸颊,“晚儿?晚儿?晚儿……”
许久,南宫晚才从晕眩中缓过神来,这样被秦轩烬抱在怀里,她也晕的没力气跑了,只是飞快的捂住脸,“你先,先把衣服穿上。”
秦轩烬早见她额头上撞肿了一大块,急的不行,见她捂脸,也只当她还晕的厉害。就要将人抱起,一叠声的传,“传御医,传御医!”
南宫晚却死都不肯,只是捂脸直叫,“衣服!衣服!你先把衣服穿上。”
秦轩烬才回过神来自己还未着寸缕,伸手从侍女手中飞夺过衣衫,胡乱的穿了,抱起人就喝道,“御医呢?还没到?”
整个诊治过程,南宫晚都是死逼着眼睛,无限懊悔着。无非就是说她撞伤了脑子,一时头晕恶心也是正常的,需要静养,明天再来复诊云云。秦轩烬却是一连瞧了几个太医才真的放下心来,让人开方抓药。
南宫晚躺在床上欲哭无泪,太丢脸了!她明明是去找人算账的,怎么会变成在人前撞柱自杀未遂?三次啊,她居然在同一根柱子上撞了三次!她死了算了!
这边懊恼不休,那边也是气怒不已。秦轩烬拿来最好的化瘀膏药一面尽量轻柔的往她额头上的大包上抹,一面冷着脸责备,“一种错误你南宫晚从不犯二次!今天你居然有本事在一根柱子上来回撞三次!你是打算将自己撞死吗?”
越说越气,最好居然狠狠的一压,南宫晚痛的呼出声来,不能再装晕了。看他一脸生气,她还生气呢,撞的差点晕过去的人又不是他,她已经觉得很丢人,他还落井下石。当下来了性子,翻身而起,没想到头晕腿软居然直接倒进了他怀里,倒像是特地投怀送抱似的。一时大为尴尬和无语。就要起身,秦轩烬却不让了,干脆翻手直接将她抱到腿上,再次搽药,动作和神情都轻柔了不少,“头晕别乱动。以后可要长点心,别总像孩子似的。”
南宫晚不乐意了,“我怎么不长心像孩子了?还不是因为你,你……”
“我怎么了?”秦轩烬还真颇为费解她今天的举止。
“你……”南宫晚咬咬牙高声质问道,“你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早上去北军营试炼了一下新买的马匹。打算晚上去找你,当然要先洗洗。”秦轩烬有点明白了,却又不太确定。
“我又不知道。进去就看到……”南宫晚不由又想起那热烈画面,脸不争气的红了,却兀自逞强道,“我也是一时被吓到没反应过来!不可能再有下次。”
“下次?”秦轩烬确定之后愈加揶揄,盯着她绯红的脸颊轻笑道,“你以前不是还和我一起洗过吗?当时你还当着我的面和你家侍女调情来着,那时怎……”
“当时我又没想……”南宫晚脱口而出,然后立刻后悔的咬住下唇,绝对是撞晕了,都开始口无遮拦了!
“没想什么?”这样的南宫晚何人见过?秦轩烬又怎会放过这难得的调戏机会?神情愈加揶揄暧昧。
南宫晚脸更红了,身上也跟长了刺似的想离他远点,可被他整个抱在怀里,哪能如愿?只能咬牙道,“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要不要再想想?”秦轩烬在她耳边吹气低笑。
南宫晚又晕的厉害,愈加想躲,不能如愿几乎恼羞成怒,“说了没什么就没什么!你先放开我!”
秦轩烬当然知道适可而止,她要不想说,怎么都不会说。刚才他已经很满足了!将她放回床上躺好,吹了吹她的额头,“好好躺着。别再乱动,等明日太医复诊再说。”
秦轩烬刚要走,南宫晚才猛的想起今天这场闹剧都是因何而起,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就要起身,被秦轩烬眼疾手快的按回去了,口气鲜有的严厉,“要做什么都好好躺着先跟我说。”
“那晨辉公主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来找我?你让她来的?她知道我的身份?你告诉她的?”南宫晚也无暇顾及他的语气,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
相较而言秦轩烬就淡然的多,直接点头,眼见南宫晚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一面按住一面颇为无奈的叹气,“你总是避着我,身边又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我也不能时时陪你,总要有个人陪你解闷说说话吧?想了很久目前圣风也就她一个还算与你我相识。晨辉公主在圣风的时间我也观察过了,沉稳善良最主要的是从不多话,你的秘密在她那儿很安全。我告诉她的时候也看过她的反应,虽然惊讶,但是真为我们高兴,也是真想和你做朋友,毕竟于她圣风也是离乡背井之地,和你还算同境遇。”
纵然他一心为她周全,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的刺道,“她和我如何相同?她是和亲又非绑架,纵然心里有不情愿,但起码是清醒着过来的。”
一到这个话题,他总是无话可说,无论说什么都是错,最后变成无法和局的争吵。所以他选择略过,温和一笑,“先眯会,药好了我叫你。”
他哪不知道他的意思,其实她也不想吵架,可是心里就是不舒服,她现在就是个身份特殊的囚徒,失去了最主要的权利。她习惯了掌控一切,最不能接受别人的指挥安排。所以他越是周全体贴为她各种安排准备,她就越觉得身份差异,也就越生气。当下翻身而起,“药直接送到桑林院吧,我……”
秦轩烬连忙按住她,脸色也变得很差:“你干什么?还不快躺回去?”
“我要回桑林院。”南宫晚自顾的穿鞋,语气冰冷,“药送过去,我自己会喝,不用你操心。还有我自己会照顾调节,不用你煞费苦心的给我安排什么知心人。你不来烦我就行。”说着便要走。
秦轩烬哪会放人?所有的无奈已达临界,“晚儿,我若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你直接告诉我好吗?你总这样突然发脾气,我真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你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你还不清楚?我以前就是告诉你了太多,太相信你才会被你算计!”南宫晚不管不顾的吼的一阵头晕,却强撑着冷漠,“不就是想多个人来麻痹我吗?见就见,一个和亲公主我怕她能翻起什么浪来?看你又能困我多久!”
“晚儿,现在不是和我置气的时候?”眼见着她头晕目眩的样子还只顾逞强,他几乎头疼欲裂,恨不得直接将人敲晕,“你现在还伤着,先……”
“放开!放开!”南宫晚只是不听,几番拉扯,一声比一声高,“放开!我要回去!”
不想她情绪太过激动,秦轩烬只得放手。待南宫晚摇椅晃的走出门去,也不让其他人碰,终是低骂一声,快步上前,将人横抱起,面色铁青。
南宫晚挣了挣,发现是去桑林院的方向才安静了。这确实是他的底线了,而她也确实累了。
晨辉在得信后并未离开,而是选择再等等,可等了许久不见南宫晚回来,只当她有事耽搁,正准备离开却见秦轩烬居然抱着南宫晚过来了,惊的目瞪口呆。
待秦轩烬进屋将人放下,晨辉才发现一向威严肃穆的摄政王居然衣着潦草,连腰带都是胡乱系的。将人放下后也不多话,直接出门了,而南宫晚面色也不好,直接侧身以背示人!明显是吵架的样子。
秦轩烬铁青着脸大步走到院中见晨辉追出来,才遥遥回看了屋内一眼,平声道,“公主就暂在王府多住几日。她头上有伤,请帮我照看着,一会药送来,让她趁热喝。她怕苦,现在又在气头上,若发脾气也请公主耐性劝慰定要让她把药喝完。”越说似乎越不放心,直接唤来青蔷,“你心细,今晚你守夜。主子睡着后再上一次药,好生照看,若是发热马上传太医。还有太医说她有恶心头晕之症不宜进食,也别让她饿着,准备些爽口的甜粥,正好药后解苦。”
看他事无巨细,句句关心,却只苦皱着眉头,晨辉忍不住轻笑,“既然如此不放心,为何不留下亲自看护?”
本来还想交代几句的秦轩烬闻言沉默半响,低叹一声,“今晚就先让公主在这院中委屈照顾一日。她若脾气不好,也请担待。青蔷,好生照看主子,若有差池,一并发卖出去!”再要说什么,终是再叹一声,再望一眼,提步而去。
晨辉进去见南宫晚依旧背对众人,忍不住感叹,“王爷待你可真好。”
南宫晚理也未理。不多时药送来南宫晚直接一口饮尽,却对青蔷送上来的甜粥瞧也不瞧,兀自翻身睡了。然后青蔷等人一夜小心服侍,玄黄院差人问过几次,南宫晚服了带有安神之药一夜安睡至天明不提。
一早秦轩烬又亲自看了看,确定没发烧,太医也说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此时天还微亮,南宫晚
正值酣眠,秦轩烬在床边看了许久,终是在她额头轻柔一吻。
晨辉醒的早便来瞧南宫晚,却被青蔷等人拦在门外,待见到秦轩烬从屋内出来,也只是了然一笑。
秦轩对她点头致意,道声辛苦,又分别嘱咐她和青蔷几句才动身去早朝。让她在南宫晚醒来之际又再次忍不住的感慨,“你可真幸福!”
南宫晚依旧不理,兀自穿衣洗漱。虽然额头还缠着白布,虽然是最素净的装扮,在晨辉眼中她依旧美的出奇。对她的排斥冷漠毫不介意,晨辉轻笑道,“当时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如此美人却不是个女子,当真可惜。”在南宫晚的继续无视中,又继续感慨道,“可我却好羡慕你不是女子!”
这句话终于让南宫晚所动,冷笑道,“只要是女子就会被视作玩物囚鸟,哪有男儿自由自在?男子却自以为是天是地,别人的生活幸福皆要他一手安排才能所得,可笑!生活是自己的,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反不能由自己评判给予么?”
晨辉知她意有所指,轻道,“幸福能自己给自然最好,可是要自给自足也不用全然拒绝别人的给予吧?”
南宫晚微一沉默,终于第一次正视晨辉,冷笑,“你果真为秦轩烬作说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