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明明是平常的话,明明还是略带责怪的语气,她却莫名鼻尖一酸,抗拒的话便哽于喉中,将头低靠在他怀不再言语。从到圣风至今,她的顺从第一次让他顺心,秦轩烬又涩又甜只觉五味杂陈,除了将她拥的更紧,万千言语无从述说。
沉香只看得眼酸心涩,抱紧衣衫还是冷的直掉眼泪。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睁眼便见秦轩烬在烤东西,她从未见他做过吃食,不用猜也知道是烤给谁的,当下积攒许久的怨气一并爆发,几步走过去便要夺,偏还装的天真烂漫,“表哥真好,我正饿了。”
秦轩烬还未放手,南宫晚已经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和沉香对视片刻,又看他一眼,便放手离开,虽然未置一词,但不愿意表现的很明显。偏沉香死都不放,几乎要用力夺了,眼睛都急红了,脸上还故作无事。秦轩烬一时大为犯难,好在止风适时的呈上侍卫新烤好的野兔,秦轩烬接过笑道,“沉香饿了就先吃兔子吧,这野鸡还要再烤烤。”
意思明显,她怎会不懂。沉香再也忍不住的眼泪决堤,一手推开眼前的烤肉,捂住嘴飞快的跑了,这次是下山。
秦轩烬呆了呆,将东西交还止风,淡然吩咐,“派人护送郡主下山。”然后饭后带着其余人上山,果真带南宫晚观霞、赏月、看日出,两天后才下山。南宫晚虽然还是话少,但明显比先前开心许多,让秦轩烬无比欣慰。
自山上回来,秦轩烬便连着忙了好几天,沉香自那日跑下山就没回来,听说是进宫了。南宫晚也乐的悠闲清净,时间一长便难免有些无所事事,闷的慌。一闷就难免生怨,对秦轩烬哪还有好脸色?
秦轩烬哪会不明白?这天轮休,便带她上街逛逛。南宫晚自被抓来圣风还是第一次下山,纵然外表再淡定,但亮的几乎发光的双眸还是透露她满满的兴奋。双眼在集市和来往人群中不断来回穿梭,秦轩烬又哪不知她的意图,只是他既然敢带她出来,就定有完全的把握不让她逃跑,当下只做不知,陪她瞎逛,还不时的为她介绍一二。
两人先在城内逛了逛,后又沿河看了圣风都城汴河热闹的码头。汴河水域四通八达,号称千河之城,最是水运发达,又是圣风都城,各国各地来往商队无数,几乎都靠船只运送,而据她所知,秦轩烬一人几乎暗中掌控了汴河三分之二,圣风三分之一的商船。而他们现在所逛的东起河最是繁华,乃天下数一数二的勾栏烟花荟萃之地,这种地方寻常女子自是避之不及,南宫晚却感兴趣的很,若不是还着女装,秦轩烬又不许,她早进楼好好挑选几个姑娘感受一下闻名遐迩的汴河风流。
在东起河出现的女子多是勾栏瘦马,良家女子出现此地极是打眼,南宫晚和秦轩烬本就相貌不俗引人瞩目,南宫晚一身瑰丽华服,气质出尘,一看就是身份显赫的官家女子,出现在这种地方不仅不羞不急,还信步闲庭兴致颇高的样子,引停足侧目无数,让秦轩烬颇为后悔和无奈。
终于南宫晚看的累了,秦轩烬便让人去寻附近最好的茶楼,又吩咐人去赶来马车。南宫晚突然飞快的抱了秦轩烬一下,看他错愕调皮的眨眼,“我饿了,我看那边的小吃不错,你买给我可好?”
小吃摊不过十几步之遥,这儿又地势开阔,她难得开口求他,他哪有不应之理?用眼神示意下附近的隐卫,对她笑笑,“等着。”行去几步回头,南宫晚还在原地微笑相侯。买好东西,两人瑶相微笑,走了两步却被一女子拦了下来。指着他的腰间说着什么。
秦轩烬低头一看,腰间已不知何时多了块玉珏,握在手里便眉头紧蹙。那女子一看便知是久经风尘之人,当下掩口娇笑,“公子一看便知是显贵之人,这样喜欢奴家薄物,也是奴家的缘分。公子若是喜欢奴家但送何妨?只不过请公子喝杯薄酒如何?”说着便要伸手碰人。
秦轩烬猛的拉下脸来,将玉珏抛还给女子,气势迫人,端的让女子吓了一跳,“你可以走了。”侧身便要走却被那女子再次拦住,女子依旧笑的美艳,声音却提高了许多,“公子岂能如此离开?偷偷拿了奴家的贴身之物也要给奴家一个说法才是。”烟花女子荣华短暂,她已接客多年风光不剩,后半生却着落不成,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个金镶玉,她岂会轻易放手?
这个地方人多吵杂,女子一声立刻引来围观者众。围在南宫晚附近的隐卫也被吸引了注意。还有几个已经直接过去解围。南宫晚也走了两步,待人以为她也是去看秦轩烬的时候突然转身跑进后面的花楼。看门人一时不察竟将她放了进去,后面的侍卫再要去追已被看门人纷纷拦住。南宫晚回头一笑,在楼内众人还没注意之际,飞快的穿过前楼,转入后院二楼,兀自推开一房,引得房内男女尖叫不已,她只猛的从梁上扯下一块纱幔,绑在窗台上边,拉着纱幔跳了下去。沿河跑了片刻便是码头,每隔两刻钟就发的货船刚好抛锚,南宫晚从头上拔下一根玉钗扔给船家便飞快的跳上船,一口气跑到船尾。几乎同时船已离岸几尺。
在船尾站定,便见众侍卫在岸上飞快奔来,南宫晚轻巧一笑,等他们追到码头,船已开了百尺,他们还能水上飞不成?
可有人就是能水上飞!南宫晚一口气都还没松,便听船上岸上皆惊呼不断,她探身一看,江上踏水而来如海鸟掠水的人可不就是秦轩烬!
他转眼飞落至她跟前,竟是鞋面未湿。看着她满目冰寒,喝道,“靠岸!”
船家还想交涉,秦轩烬明显耐性告尽,令牌一伸,“本王令船马上靠岸!”
船家慌忙下跪,连磕了几个头急令水手将船靠岸。直到秦轩烬拉着南宫晚离开,船上的人都没敢起身。敲马车也赶了过来,秦轩烬直接将人抱上马车,便令回府。南宫晚知道他在气头上,可她不在乎,冷哼一声,扭头不理。以后还会发生的,这次只是试试罢了,下次她就不会再回来!他既然敢设计抓她来就要随时做好让她跑了的准备!
两人各自含怒一前一后的回府,到了桑林院南宫晚却是抢先一步进门,然后将门猛的在秦轩烬眼前关上,秦轩烬刚踏入的半只脚都不得不收回来。一时对紧闭的门扉颇为无语,甩袖而去走了两步,却是突然停步轻笑一声,然后闲步而去哪还有一丝怒气。
一众下人莫名其妙,难道王爷是气糊涂了不成?只有止风稍懂一二,这还是南宫晚自来后第一次耍性子,哪还当自己是个囚徒?
门外的人吓的不轻,门内的人更是胆战心惊,敢当着王爷的面给人闭门羹这是借她们几百个胆子都不敢想象的事,可刚才就偏有人当着她们的面做了,事后还不怒气冲冲的道,“以后谁敢擅自放人进来,统统撵出去!尤其是秦轩烬!”
要规劝的话统统死咽在吼里,青蔷等人满脸惊恐不下于吞下只苍蝇。
事后南宫晚果真为秦轩烬的不请自入大发雷霆要撵人,秦轩烬却云淡风轻的解释,“没有人放我,我是翻墙进来的。”让一众人绝倒,此后对南宫晚愈加恭敬无违用心伺候。
但逃跑不成总是有后果的,秦轩烬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南宫晚的行动自由再次受到明显限制,只要走出桑林院哪怕只是下了级石阶,身后也会有四个以上的人跟着。当真无趣的很。
明知她心里不自在,就用其他方面来弥补,这段时间南宫晚闲的无趣喜欢玩跳棋,秦轩烬就用暖玉琢成各色的玉珠子让她玩。南宫晚看的一团火气,真当她是他圈养的宠物不成?当下令人端起那盘玉珠准备全部扔池塘里,却不想在路上遇到许久不回的沉香。
沉香却是一眼看中那盘玉珠,颗颗珠圆玉润光华流转一看便知价值倾城,见下人还好好的端着,只当是南宫晚刚得的,当下便起了心思,斜着身子高人一等的模样,“那是什么?拿过来本郡主瞧瞧。”
端盘的绿柳还未做反应,郡主的下人一向横行惯了的,又见沉香最近一直闷气,急着讨好主子哪有不听的?沉香话刚落,两个下人已经一个从绿柳手中抢玉盘,一个挡着防人再夺回去。
沉香挑起一颗玉珠瞧了瞧,不甚在意般的道,“看着还不错,本郡主要了。回头会跟表哥说的,你们就都退下吧。”从头到尾竟将南宫晚视作绿柳一样的下人一般。
青薇性子有些急,又早将南宫晚视作自己的主子,就想上前理论,被南宫晚一把挡住,还用眼神示意她退后。
沉香也瞧见主仆两人的小动作,又兼数次和南宫晚照面都是淡然寡言的样子,只当她是怕了她而忍让惯了的,当下勾嘴一笑,“算你识相!看你还算乖觉,本郡主又从不占人便宜,这个是太后给的,赏你了。”
说着从腕上褪下个玉镯让身边的下人送过来。见南宫晚让绿柳收了,才满意而去。心中大起轻蔑之意,这女子就会安顺卖乖,表哥只是一时被她皮相迷惑罢了,终会厌弃的。
绿柳绿杨有些胆怯,觉得没保好东西,怕南宫晚或秦轩烬责罚;青薇却是气的不轻,恨不得冲上前去理论一番,唯有青蔷看着南宫晚不语,服侍至今,她知道这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
果真,南宫晚拿着那只通体透绿的镯子似笑非笑,闲走了两步,四下望了望,好似无意般的问,“那边廊台之下有很多花盆吧?”
青蔷不知所以的点头,南宫晚把玩着玉镯笑的轻巧,“去看看。”
走到廊台果见一溜排的全是仙花名草,又正值午阳正上,花匠正在搬花。南宫晚一直在旁含笑瞧着,瑶瑶的瞧见沉香带着堆人从水桥上翩翩下来,突然一步上前和一个搬花的丫头撞在一起,作势一跌,手中把玩的玉镯便咕噜噜的滚了出去,南宫晚不待被人扶起便惊呼道,“玉镯,那是太后给的!”
搬花的丫头吓得连滚带爬的去捡,南宫晚起身之时似是不小心的将丫头放下的花盘一踢,栽着名贵花草的花盆便猛的滚了出去,刚捡到镯子的丫头还未起身就一脚踩到花盆上,整个人向前一扑,撞到前面的花匠,花匠一退又踩到玉镯被丫头惊叫着一推向后扑倒,正好扑倒提水的花匠,水漫一地,打湿沉香队伍最后的丫鬟的鞋子,那丫鬟一惊便踩着前面人的裙子,前面人不注意便扑了出去,正好撞上端珠盘的丫鬟,玉珠圆滚滚撒了一地,前面的人纷纷踩中玉珠摔倒,沉香本被身后要倒的丫鬟撞的摇摇欲坠,一脚踩在滚来的玉珠上,本要结结实实的摔趴在地上,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机敏又护主,抢先扑倒在地上当了肉垫,这一摔八九都要破相了。
那边摔的惨烈,哀鸿遍野,心有余悸,这边却是惊的目瞪口呆,唯有南宫晚一人风轻云淡,拍拍手道,“这花也无趣,回去吧。”
刚进廊内便见秦轩烬五步而立,显然刚才一幕早入他眼,“现在竟都将聪明放在这种地方了?”
南宫晚无语一噎,怒由心升,冷哼道,“是又怎样?”
话音刚落,就听沉香的声音在背后尖锐响起,“竟然是你谋害我!”当下气急败坏的跑过来不待理论竟先抬手着南宫晚左脸就是响亮一巴掌,双目含怒道,“好大胆子,竟敢算计本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