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陈亮离去之后,鉴知阳不由得重叹一口气,心想不能让情况继续失控下去,他必须要制住镜灵不可。
但要如何制住?他必须先想办法弄清楚镜灵的真正目的不可!
镜灵,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借由我的身子做什么?
呵……你不适合知道,也最好不要知道。
为什么?还有,我不许你再试图干扰我的意志,甚至是控制我的身子,你无权这么做!
哈哈哈……若有办法你就靠自己的意志压下呀,再过一段时日,你的意志会越来越薄弱,直至被我尽数压下,到那个时候,你的身子就是我的了!
鉴知阳狠狠一颤。镜灵果然在打这个主意,想要占据他的身子!
若真被镜灵得逞了,他真不敢想象,情况会变得如何可怕!
“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陈亮焦急的嗓音突然从外头传来,让鉴知阳回过神,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出现,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没过多久,好几名官兵闯入鉴知阳休息的厢房内,冷着表情询问:“你就是鉴知阳?”
他的心一沉,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正是在下。”
“有人向官府报案,说你意图行凶杀害,你最好乖乖跟咱们回去,免得多吃苦头。”
在工作坊里,典秋水本来看着一面由自己绘制纹样的铜镜成品,寻找是否有缺失之处,却突然心一突,莫名的心神不宁,之后就再也无法专注心神工作。
怎么了?她从未有如此心神不宁的感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秋水,你在发什么愣?”鞍作淳郎走过来,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便关心的问道。
“呃?”她赶紧回过神来,朝他一笑,“没事。”
她要自己别多心,赶紧重新抓回注意力,却还是不得要领,总感到有些心浮气躁。
“不好了!出事了……”
陈亮在此时慌慌张张冲回镜坊,一路奔进工作坊里,不断拼命喘气。
“陈亮,你怎会到镜坊来?铺子出了什么事?”典秋水紧张的问。
陈亮又喘了好几口气后,才有办法回答,“少坊主……少坊主被官差给抓走了!”
“什么?”典秋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官差为何要抓他?什么理由?”
鞍作淳郎一脸错愕讶异,“这其中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我也不清楚,官兵只说有人向官府报案,说少坊主意图行凶杀害,就这么将少坊主带走了。”
“意图行凶杀害?这怎么可能?”典秋水一颗心也跟着慌了,“这肯定有什么误会,知阳他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秋水,先冷静下来。”鞍作淳郎出声安抚,“咱们先去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等搞清楚一切状况后,再告诉坊主及夫人,现在先别让坊主及夫人跟着没头没脑的担心。”
典秋水努力稳住心神,朝鞍作淳郎点头,“好。”
接下来鞍作淳郎就和陈亮一同出镜坊打探情况,典秋水则继续待在镜坊内等待消息,满心的焦虑不安,却不能显现在脸上,免得让公公婆婆看出端倪。
直到夕阳西下,她终于等到鞍作淳郎从外头回到工作坊,她赶紧迎上前去,激动的问:“淳郎大哥,你问到了吗?是不是官府哪里弄错了?”
鞍作淳郎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秋水,是真的有人报官,指知阳意图行凶杀害,而报官的人……是薛记镜作坊的薛坊主。”
他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典秋水。
薛坊主向官府报案,说他与儿子在酒楼内偶遇鉴知阳,因为一些原因而起口角,谁知道鉴知阳竟心狠手辣将他儿子从二楼推出长廊窗子,摔下楼,伤重昏迷,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典秋水狠狠倒抽一口气,真想不到事情竟是这样。“我还是不信知阳会做出这种事情,肯定是薛坊主说谎,他先前早对灵镜作坊怀恨在心,绝不能信!”
“现在无法断定薛坊主是否真的说谎,但他儿子从酒楼二楼摔下性命垂危是真,知阳现在虽被官府抓去,但暂时安然无恙,必须等待官府审理此案,才能还他清白。”
意思是,鉴知阳要在牢里待一段时间了……典秋水虽然相信丈夫是无辜的,却也只能按捺情绪,努力保持冷静面对。
这种事情肯定无法瞒过公公婆婆,当天用完晚膳后,典秋水便一五一十将情况告诉二老。
鉴展嵩夫妇同样不相信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情,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一定是薛坊主使了什么手段栽赃,咱们知阳肯定是清白的!”鉴展嵩忿忿不平的骂道。
叶如贞心急如焚,一想到儿子此时正被关在牢中,就忍不住心疼,“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爹、娘,不必太过担心,我会想办法赶紧洗清知阳的冤屈。”典秋水强打起精神安慰。
“秋水,辛苦你了。”鉴展嵩欣慰的拍拍她肩膀,“在知阳不在的这段日子,镜坊之事我会全权处理。”
“爹,您也辛苦了。”典秋水勉强笑着点点头,心中祈求丈夫能早日归来。
几日之后,典秋水终于用钱打通官府各个关节,得以进到牢里见鉴知阳一面。
她冷静的随着狱卒进到阴暗的地牢,走过长长的通道,狱卒才在一座牢门前停下脚步。
“有什么话就长话短说,别耽搁太久时间,毕竟放你进来探监是不合规矩的。”狱卒淡淡提醒。
“多谢大哥,我会长话短说,不给您多添麻烦的。”说话的当下,典秋水又暗暗在狱卒手里塞些钱。
狱卒摸了摸手中的东西,满意一笑,“那我就去一旁休息了。”
“多谢大哥。”典秋水再度感谢。
直到狱卒走远后,她才来到牢门边,就着阴暗的光线瞧着坐在牢房最里头的一道身影,终于难掩激动情绪唤道:“知阳,是你吗?知阳?”
坐在阴暗角落的鉴知阳猛然一震,终于转过头瞧向牢门边,“秋儿?”
“知阳,我来见你了。”
鉴知阳激动的站起身,赶紧奔到牢门,隔着栏杆紧抓住她伸过来的手,“你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你不该来这里的。”
他在被关入牢中时,就已有觉悟自己是暂时见不到家人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她来牢里探望他,既开心却也有深深的怅然。
典秋水见他一切安好,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暂时放下,开心的眼角含泪,“我当然要来看你过得好不好,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替你洗刷冤屈,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鉴知阳的表情一愣,转而严肃起来,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说:“秋儿,若是我无法从牢中脱困,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好好养育咱们的孩子,而我的爹娘……也要麻烦你多加照顾了。”
“你……为何要说这种话?”典秋水讶异的睁大眼,“你是无辜的,又怎可能回不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我只能先让你心里有个底,最坏的状况很有可能发生。”
鉴知阳无奈的苦笑。
“怎么会……”他的意思是……他真的有伤害人?她不信,她绝不信!
鉴知阳眼见她还是拒绝接受事实,只好再试着劝她,“秋儿,我……唔!”
突然间他胸口一阵强烈抽痛,逼得他不得不捂住胸口闷哼出声,差点喘不过气来。
“知阳,你怎么了?”典秋水惊慌的伸手越过栏杆抓住他双臂,就怕他会突然倒下去。“知阳,你还好吗?知阳……”
鉴知阳闭眼良久,不发一语,像是在等待疼痛过去,等他终于再度睁开眼时,一抹异样金色流光在他眸中一闪而过,在阴暗的牢里看起来格外明显。
典秋水讶异一愣,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走眼了,他的眼里怎么可能会有金光?
“既然鉴知阳无法开口告诉你实情,那就由我来说吧。”此时的鉴知阳全身散发一股诡异的魔魅之气,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典秋水全身莫名窜起一股寒意,放开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是谁?为何占着知阳的身子?”
她早就觉得他似乎被什么不寻常的东西给缠上,难道真让她给猜中了?
“哈哈……你倒是挺敏锐的。”他邪邪一笑,“他是自愿让我依附的,可不算是我强占他的身子。”
“这怎么可能?你别想骗我!”
“我何必骗你?我之所以有办法依附在他身上,这一切还是拜你所赐。”
典秋水紧蹙眉头,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你不信?那我就告诉你……”
从他的口中典秋水听到一个难以置信的故事,他说知阳为了让她死而复生,居然与传说中的鉴家镜灵订下约誓;她顺利复生,而鉴知阳也因此被镜灵附身。
她很不想相信,但她头七归来那夜的确有异象,她要不相信都不行。
这么说此刻镜灵占据知阳的身子,他已经不再是原本的他了?
“那一日薛家父子刻意拿你死而复生的事挑衅他,他气不过,几乎要失去理智,刚好就让我钻了个空档,出手将对方给打飞了。”镜灵得意一笑。
典秋水的脸色顿时白了下来,才明白鉴知阳刚才为何会那样吩咐她,虽然伤人并非他的本意,但他想摆脱也摆脱不了,因为的确与他有关。
怎么会这样?他为了让她复活竟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被意图不明的镜灵所附身,甚至还引来牢狱之灾。
“你……占了他的身子,究竟想做什么?”她心慌激动的问着,“若是害他坐牢,你也同样被关在这儿,有何好处?”
“我不会一直待在牢里的。”镜灵的眼眸微眯,瞬间变得阴冷,“等到我能完全掌控他的身子,完全取代他的意识,就是我下一步计划的开始。”
直到现在他对鉴知阳的身心影响力虽然越来越大,但还是不稳,无法肯定哪时鉴知阳又会抓回自己身子的主控权。
“下一步计划?什么计划?”
“让我想想……喔,其实在许久许久之前,我本来有名字的,那时我的名字叫‘邵羿’。”
典秋水不解的皱起眉头,她根本不想知道他原本的名字,他突然提起这个与她问题完全无关的事做什么?
“知道鉴家始祖对我做过什么事吗?”邵羿冷哼出声,“他助纣为虐,以我献祭,拿融着我血肉的铜液才铸成有灵力的铜镜,所以我痛恨鉴家人,始终在等待机会要让鉴家彻底灭绝!”
闻言,典秋水狠狠倒抽一口气。没想到他打的竟是这种主意!
“知道为何鉴家始终祭拜着我那面铜镜吗?那是因为害怕,害怕我的报复,希望将我当作祖灵祭拜,好消除我心中对鉴家的恨意。但那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对鉴家恨之入骨,他与鉴家之间的仇怨没有因为时间而淡去,在这之前,他其实也遇过几个能感觉他存在的鉴家人,他也曾试图引诱那些人,却都没有成功过,直到遇到鉴知阳,他才能真正有机会展开他的复仇大计。
“很快的,再过几日我就能完全控制这个身子,为所欲为。”邵羿对典秋水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到那时,我就要向鉴家报复,要鉴家在自己儿子的手上绝子绝孙,让鉴家一脉在这世上彻底灭绝!”
典秋水惊恐的不断摇头,“不……”
“哈哈哈哈……”
邵羿疯狂的笑声回荡在牢里,让人听了心惊胆寒,万分忌惮。典秋水瞧着他邪气倍增的可怕表情,一时之间只觉得毛骨悚然,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傻愣愣的呆站在原地。
如果知阳不是想让她起死回生,也不会受到邵羿的诱惑而做出这后悔莫及的约誓,追根究底,是她间接促成这场灾难发生的。
瞬时无边的茫然朝她狂袭而来,她只觉得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