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魔筝圣手
第33章 魔筝圣手
东方明珠不由地抬头四下观望,因为声音像是来自树巅,又像是来自空中。她游目四顾,唯见风吹树动,却不见半点儿人影,俏面写满困惑。
任问仇行走江湖多年,接触过众多武林人物,耳闻的武学何止千百,心知这是对方使用了“千里传音”之术,只有武功极高的人才会有此功力。说话之人可能就在前面的疏林中,也可能在很遥远的地方。他知道今夜遇上了高人,只是不知这高人是敌是友,心念及此,不知觉眉头蹙起。
就在这时,那白袍人收起竹笛,脚尖一点,飘身从树巅落下,轻得就像是一片树叶,未发出半丝响动。
三人但觉眼前人影一花,定睛看时,那白袍人已到了数步之外。此时,三人都看清了这人的面目。
看上去,这人正值弱冠之年,眉清目秀,脸皮白净,很少有男人会有这么白净的面皮,浑身散发着一股隽永的书卷味儿,但眉梢眼角更透出了逼人的英气,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这人在几步外站定,唇角浅浅一勾,拱手一礼,说道:“适才多有冒昧之处,还望见谅。家师之言,想必三位都听见了,跟我来吧。”
这人虽然举止有礼,但态度倨傲,语气更是全无敬意。任问仇不禁心下有气,正待发作,却听铁诚抢先一步道:“喂,小少年,你让我们去,我们就去吗?你以为自己是谁,发号施令还轮不到你!”
那人也不着恼,仍是淡淡一笑,说:“不是小弟请你去的,而是家师已经发话了,难道你没听见?”
这番话更是强横,铁诚不由地火气上撞,猛可里握住刀柄,呛地一声,刀锋已出鞘三寸。蓦地,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在刀鞘上轻轻一搭,铁诚便觉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手。
任问仇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铁诚狠狠瞪了那白袍人一眼,猛力将刀入鞘,又是呛地一声脆响。
任问仇微微一笑,抱拳道:“如此请小哥头前带路,我等也想拜会一下尊师前辈。”
那人点点头,也不说话,转过身,径直走进了前面的疏林。
此地荒山怪石,处处透着诡异,任问仇也不想待在这里。何况,这白云深处竟住着一位武林前辈,或许是故人,或许是隐居已久的武学耆宿,总令人有些向往。
那白袍人年轻轻轻,便已有了这等武学造诣,那其师岂非更是神鬼莫测?任问仇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哪位高人隐身在此,不禁对那位前辈产生了好奇之心,是以会拦住铁诚,出口应诺。
此时,夜色已深。暗黑之月,犹如幽幽冥火,散发着一股子如水的清泠之意。夜风丝溜溜的吹拂,树叶哗哗作响,远处隐隐传来了狼嚎,三人忽然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穿过疏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冷硬的石头,丘壑峥嵘,乱石穿空。三人走来,呱地一声,惊起阵阵晚鸦,平添了一抹苍凉之味。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三人跟着那白袍人穿过乱石冈,便见到了一户人家。
十几间茅屋,一个篱笆院。
门前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两旁青草如茵。踏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居然也很好听。门边是一溜儿花畦,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篱笆上爬满喇叭,居然也有几缕芬芳。
柴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景致。虽然看不到,但也能想到,里面的景色定然是静美的。一个朴素纯净的地方,一个田园宁静的处所。
其实,闹市就在山下。然,就这一道篱笆,已经红尘隔绝在山外。在这里,只有鸟语花香,只有窗明几净。
这所村居已是规模不小,在乡下村野算得上大户,但与那些富家豪宅相比,却是陋室。但这里空气清新,景色怡人,更能使人留恋驻足。
任问仇深深呼吸了一口这里的夜色,一脸的陶醉与自得。他本不想破坏这份宁静,但那白袍人已走出了一段路。三人正欲举步,突听院中传出了一阵乐音。听得出,正有人在院里拨弄琴筝。
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谁也不想打扰这份清雅。筝声时而明净,如小桥流水;时而婉约,如花间抚琴;时而欢畅,如百鸟争鸣;时而激昂,如江河入海;时而深邃,如高山流云;时而纯美,如花儿盛放。婉转悦耳,令人忘乎所以,情不自禁的陶醉其中,更有种能荡涤心灵的魔力。
一时间,几人不由地听得入了神,随着筝声一阵阵神往,一阵阵彷徨,谁也没有出声。
这一刻,小草透出了新绿,花儿绽放在原野,这深秋的夜色也变得说不出的诗情画意。
筝声忽然转急,铮铮铮的响了一阵,一缕清音散入林间,却是余味袅袅。
任问仇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道:“欢迎贵客!”
紧接着,吱呀一声,柴门无风自开。
那白袍人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道:“三位请——”
三人紧跟入内,只见院中有个八角小亭,亭中一个石桌,上面摆放着一具摇筝。
一名灰袍人起身迎了出来,远远的一抱拳:“贵客盈门,老朽幸何如之,快快由请!”
熹微的月色下,但见这人身着一袭灰袍,面目清癯,萧疏轩举,丰神俊朗,湛然若神。只是须发灰白,但并未全白,看年纪当在花甲之年,却并不怎么显老。眸中精光闪烁,两旁太阳穴更是高高突起,一看便知是位绝顶高手。
任问仇悄然吐纳一口,体内真气流转,暗自戒备。若是此人不怀好意,贸然出手,是谁也无法阻挡的。
任问仇微微一笑,拱手道:“晚辈只道俞伯牙之后,高山流水已成绝响,不期在此竟能聆听妙音,真是不胜荣宠!”
那灰袍人呵呵一笑,说:“高山流水觅知音,看来老朽也遇到知音了。”
任问仇淡然道:“不敢。”
那灰袍人又道:“老朽原以为能抵挡我蝴蝶剑法之人必是一位武林耆宿,没想却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铁诚插口道:“蝴蝶剑法?晚辈从未听过,不知是何人所创?”
那灰袍人淡然一笑,说:“正是老朽。”
铁诚不觉“哦”了一声。
那灰袍人看了看三人,说:“夜色已晚,想必三位还没吃饭吧?”
铁诚摇摇头,正想否认,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几声。
那灰袍人展颜一笑,说:“舍下甚是简陋,菜肴也甚是清淡,就怕慢待了贵客。”
任问仇拱手一礼,接过话茬,说:“前辈太客气,如此我等便叨扰了。只是不知前辈尊姓大名,能否告知?”
那灰袍人抬眼看了看清泠的弯月,出了一会儿神,说:“老朽久已不在江湖上走动,想来名讳早没人记得了。”苦涩的笑了笑,又说:“老朽解翔。”
任问仇心头一动,道:“四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位仅凭着一具铁筝一柄剑便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大侠,诨号魔筝圣手,不知前辈可否认得?”
那灰袍人又是苦涩的笑了笑,说:“便是老朽。”
任问仇“哦”了一声,刹那间,怔立当地,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