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经年几处有亲愁

水叶亭，四面飞纱。炉煮沸水，青花白瓷。水映抚摸着碧玉寒箫，淡然而语，似自语又似相问，“青城既来了，便尝尝我新制的茶吧！”

白纱未动，却已有一碧衣青纱的女子现于眼前。青纱覆面，看不清面容。只是那出神入化的武功与缈如烟云的气质，却必是不凡的。瞟了眼杯中如绿玉般的茶水，不需细闻，只那幽远的色泽，已令人忘却凡尘。拿起面前的茶水轻撩面纱，现出一截令人晃神的肌肤，却终是难窥真颜，慢慢喝下，待得满意了，顾青城才开口问道：“这茶可有名字？”

“浅碧，这茶我唤它浅碧，怎样？”水映略作思量，方展眉道。话语一转，有些犹豫，“我的妹妹……在何方？”

顾青城闻言低沉了声音，不知是早知如此的喜意，亦或是看破世事的感叹，“水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终会问我此事。”

“那你？”

“可我还不能说。世事总该是自己去经历的。一切，非亲历是不能言语的！”见她一脸失落，又加了句，“有些事谁也料不到结局，兴许哪日你才发现你所寻的是你一直都识得的人也未可知！”

“识得的人……”

柳洛蓠在去苏州的路上，被侍女燕晴拦下了，并急匆匆地回了风箫园。只因燕晴说道：“公子病危！”

一到风箫园，柳洛蓠也不顾满园的低沉之气，便直冲进了“碧落天”。“义兄如何了？”

另一侍女莺歌答道：“回园主，三小主正在竭力救治。”

柳洛蓠听完不语，只静声来到柳追絮的寝院外。满院女子丫头皆凭声敛气，进出轻声，一片阴郁灰暗。

半日过后，紫夜方才一脸憔悴的出来，走来向柳洛蓠行了一礼，才叹气道：“园主，且去见见公子最后一面吧！”

帐中已病容憔悴、气若游丝的男子，早不复昔日风华绝代的模样。只是安静地看着柳洛蓠，笑意融融。

柳洛蓠被他看得心酸，终忍不住低唤了一声“义兄”。总是笑得灿烂耀眼的人，此时却是泪雨滂沱。索性趴在柳追絮身旁，泣不成声，好似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般。

“洛蓠，”柳追絮低声唤她，音虽虚弱，却透着丝丝宠溺与笑意。“洛蓠且不必如此悲伤。你义兄我啊，是早应去了的。”低喘了几口气，复又道：“却不想承蒙义父收留，倒多活了十数年，到该庆幸才是。”

“义兄，”柳洛蓠抬起沾满泪水的脸，满是哀痛地神情。“可是义兄是我世间唯一的亲人了，我舍不得义兄。义兄舍得洛蓠么？”

“唉！洛蓠，终有一日你会遇见一个令你一生牵挂的人。而那时，你对义兄的情感自然也就淡了……”

“那义兄遇见了这样的人么？”再看时，已是无语泪下。

次日，风箫园中白幔高挂，已在柳追絮生前所居的碧落天设下灵堂。各路宾客皆陆续前来吊唁，五岳尊长，洱海来使，千寻山庄等武林名派无一不至。期间，水映也来了一次。柳洛蓠又命二园主柳霖暂理园中事物，亲往少林请了如今少林最为有为的青年僧侣无因大师前来诵经。诸事毕已是几月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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