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人生若只是初见（二）

柳洛蓠已在晚梅天住了数日，也几乎玩遍了镇上所有能玩的东西。但是有一个人却令她十分好奇，那就是她每日回客栈皆能在大堂看见的一个人，一直都穿着一身灰色布衣，一杯接一杯牛饮茶水的青年。

这日黄昏，柳洛蓠终禁不酌奇，要了和他一样的小菜和茶水在他身旁坐下。那人执杯的手略微顿了顿，随即又如常牛饮，看也未看她一眼。她头上朱钗椅，凑上前来，有些寒碜人的笑道：“这位兄台，可是遇到了难事？”那人不屑的瞟了她一眼，依旧不搭理。

柳洛蓠生平最好交友，她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不可谓不广；所交之人上至少林已逝的空戒大师，下至偏远小店的跑堂侍女，不可谓不泛。世人闻名，或是恭敬有加，或是唯唯诺诺。然则眼前的落魄书生却胆敢对自己置之不理，当真有几分骨气。柳洛蓠当即来了兴致，下了决心，定要将此人收为己用。当即抛出了话语，也不管他如何反应，“你听好了，我乃风箫园的柳洛蓠，若有难解之事，尽可执此玉玦前来找我。”说罢，随手抛出一枚质地上乘的玉玦，人已往堂内而去。

世人皆知一得风箫园的玉玦便会受到园中众人的支持，从此，便可一生无忧。董休默然闭眼半晌，走出恭贺的人群，脑中一片混沌。

步入梅林，便见梅花纷纷扬扬，舞落如殷红的夕阳。柳洛蓠不禁心下一奇，不觉间放慢了脚步，缓缓踱至林中。目光所及，已是心下恍然。青影剑舞，孤寂轻灵，宛若春风醉人。

柳洛蓠自是不会错过如斯美景的。嫣然一笑，顺手一捞，已是玉笛横吹，玉指轻动，乐音倾泻。飞花漫天，盘旋而下，尚不及着地，已被如泓剑气卷起。一时，枝头的梅花亦禁不住此势，纷纷而下，倒也不负这般情景，美的如梦似幻。

剑止音绝，男子笑颜清净。青衫及地，青丝幽长如瀑，面目一如其质，清雅干净。拂袖间，似带了幽幽的梅香。“多谢姑娘妙音相和。”

柳洛蓠一脸笑意，比之眼前男子，犹如一片燃烧的烈焰，热情而飞扬，“我观公子剑气灵秀纯清，随心而走，不禁心向往之。故而贸然和音，还望公子切勿介怀才是。”

男子正色道：“姑娘谦逊了。在下梅风，不知姑娘哪位？”随即行了一个江湖礼节。

“梅风，果然好名，有寒梅之风。”柳洛蓠亦还了一礼，口中赞道。随后一扬袖相请，二人同行。未走几步，又笑道：“我名洛蓠，洛水之蓠。”

梅风闻言一愣，细嚼此名，“洛蓠，洛蓠”，看着林中倚梅而言的人。似看见了洛水汤汤，红蓠摇曳，年复一年，于岸边顽强生长，张扬如火，燃烧着生命，直至写尽生命的华章。不禁心头一颤，脱口而言，“洛蓠，能否多住些时日？”

柳洛蓠一时恍惚，回首，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掌灯时分，晚梅天的侍女雨夕敲响了柳洛蓠的房门，随着一声“进来”，便入了内。

柳洛蓠已端坐椅上，笑着递给了她一杯茶水，且问道：“雨夕近来可好？我竟不知你近来到了此处！”

雨夕也不客气的接过茶水，顺道坐在对面的木椅上，左右扫了扫衣服，边道：“我原是无根浮萍，在哪儿不都一样。到此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过些日子，便去它处看看，反正也不若园主事务繁忙。”理好衣服，抬头笑道：“倒不知园主因何到了此处？停留的也似乎久了些吧？”

柳洛蓠一怔，也不答词，反倒颇是好奇的问道：“呃，对了。我倒想知道近日常在你们店中的灰衣书生是何人？又有何不顺之处？”

雨夕转了转眼珠，却有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语气却是充满戏谑的，“风箫园园主也有需问别人的时候么？你随口吩咐下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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