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可恨必是可怜人（五）
后日就要进宫了，洛馨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没什么奢望，只是想在踏上这次有去无回的路途之前，能够再见见左舷，可不知为何，左舷就是不愿见她，这让洛馨真的很难过。
洛馨今日背着苏子修回了一趟琴瑟馆，她静静的坐在云水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曾在这里怀上过一个孩子，也曾在这里失去，人生大部分的时光和岁月，洛馨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久久的离开这里，进宫就会必死无疑，这是洛馨的认知，因为送进宫里的姐妹们，几乎全都已经死了，没有人不怕死，洛馨也怕。
她趴在桌上，不说一句话，直到门被轻轻的推开，洛馨才起身看了过去。
“左舷公子？”洛馨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左舷竟然……竟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
左舷淡淡一笑，如同初次见面时那般清澈的笑容：“怎么？我来你很意外？”
洛馨垂下眼帘，脸上难掩兴奋：“确实意外，我以为……以为公子并不想再见到洛馨了，先前几次我请求见公子，公子都回绝了。”
左舷轻轻皱眉，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离漠那家伙，他把离王府的事全部交给了我，我真的是分身乏力啊，都快累死我了，来，洛馨，帮我揉揉肩膀。”
洛馨听话的帮左舷揉肩膀，她笑开了，一脸幸福的样子：“真没想到，我在踏上这条不归路之前，还能见到你。”
左舷闻言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踏上的怎么会是不归路呢，“洛馨，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你若在宫中有危险，我们拼死也会救你们出的。”
洛馨依旧挂着笑容：“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不过想要报仇就注定了有人流血有人牺牲，洛馨不怕，为了你，洛馨什么都不怕。”
左舷的大手抓~住了洛馨的手：“洛馨……是我对不起你……”
左舷这时候，发现除了能说句对不起，别的好像什么都做不到，左舷很少说对不起，他伤害过太多的人了，只不过对洛馨的歉意，全来自洛馨对他的一片痴心，就如洛馨所说的，想报仇就注定了有人流血有人牺牲，这是洛馨的命，把洛馨送进宫，左舷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辜负洛馨的一片痴心，他的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心甘情愿。”洛馨的这句话非但没有让左舷的心里好受一些，反而还让他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些。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我已经有程琳了，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呢？”这是左舷一直想问的问题，今天他终于问出了口。
“我也想不喜欢你啊，可是我发现我强迫自己不喜欢你的时候，比喜欢着你还要痛苦，爱一个人，自己是控制不住的，左舷……你为什么喜欢程琳不喜欢我呢？”洛馨的眸光低垂，她看着坐着的人，心里非常想听到他的回答。
左舷想了又想，终是说道：“和程琳在一起，比较轻松吧，她想的很少，傻乎乎的像个孩子，你聪明漂亮，可有时候在一起，会有些疲惫。”左舷实话实说，这个时候，他不想说什么违心的假话去哄洛馨。
真话虽然不如假话动听，却是最尊重人的。
“我懂了，谢谢你告诉我实话，左舷公子，真的谢谢你。”洛馨这次真的没有遗憾了，她心中所疑惑所纠结的事也算是有了答案。
左舷听洛馨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看来离漠说的真没错，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左舷回到离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程琳还在等他，左舷去见洛馨之前特意给程琳留了个字条，他已经做好了程琳会生气的准备。
“程琳，你怎么还没睡啊？”左舷坐在了程琳身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的胆小，也会让人变的胆大。
“等你回来呀，吃晚饭了吗？”程琳打了个哈欠，显然没有生气。但程琳越是表现的很正常，左舷的心里越是害怕。
左舷愣愣的点点头：“吃了。”
“沐浴一下，快些睡觉吧，我等你那么久都困了。”程琳又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左舷试探的问了一下程琳，声音也有些刻意的压低了：“程琳，你不生我的气吗？＂
程琳淡淡一笑：“我早就劝过你去见她，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呢？”
“你真的不生气？”左舷还是有些不信。
程琳又说了一遍：“真的不生气。”
左舷开心的一把抱住了程琳，“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我的小琳琳最好了，等我，我去沐浴，很快，先别睡啊，等我啊。”
程琳看着左舷一脸的孩子样，笑开了，现在的程琳，真的很幸福。
第二天，当程琳和左舷手拉手走到惊华园的时候，离漠和花子玥也心中了然了，孟轲倒是觉得有些稀奇，这两个人，今天怎么那么怪异呢。
“哎，你们两个拉着手干嘛呀？当着卿辰的面，多不好啊。”孟轲道。
左舷瞪了孟轲一眼，说道：“小孟轲，你闭嘴，我今天好不容易想秀一下，别拦着我。”
孟轲无奈的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拦着你，好好秀吧。”孟轲说完还特意翻了个白眼。
青阳看着孟轲可爱的样子，不禁咧嘴笑开了，卿辰看青阳笑了，有些不解，问道：“青阳叔叔，你傻笑什么啊？左舷叔叔说了，一般这样傻笑的人，都是很笨的。”
青阳被卿辰这么一问，有些尴尬，立马收起了笑意：“是吗？你见到我笑了吗？我没笑啊。”青阳就是死不承认。
卿辰见青阳不肯承认，有些不开心，他双手环在胸前，对着青阳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火龙也和卿辰一样，别过头去：“哒哒哒哒。”
这么一来，青阳更觉得有些尴尬了。
孟轲似乎知道了什么，她也不再看青阳，和左舷斗起嘴来。
青阳总是这样不爱表达，偏偏他又放不下，离漠想，是不是得自己指点指点他呢。
“青阳，你跟我过来。”离漠想着，也就喊出了声。
青阳一脸窘迫，他知道离漠一定的看出什么来了。
青阳耷拉着脑袋跟在离漠身后进了书房。
刚关上门，离漠就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孟轲。”
青阳把头垂得低低的，闷声回了句：“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抢回孟轲？还是放下她？”虽然这是青阳自己的事，但离漠从小跟青阳一起长大，他知道青阳如果想不通的话，只会自己折磨自己。
青阳支支吾吾的，从嘴里挤出一句：“不抢也不放，不行吗？”
“行是行，但是你若是心里还是迫切的想和孟轲在一起，你会很痛苦。”离漠并不打算替青阳做任何的决定，但他觉得他有必要帮青阳分析分析。
青阳总算把自己的头抬了起来，他一脸认真的看着离漠，说道：“我现在就很痛苦，可我也没有别的法子。”
“你因为什么感觉痛苦？”离漠问。
青阳想了想才回答：“我也说不上来，我看到孟轲开心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开心，她难过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难过，但当我看不到她的时候，我就会很痛苦。”
离漠长出了一口气，又问：“孟轲知道吗？她是什么态度？”
青阳唉声叹气的，说道：“我都这么明显了，她肯定看的出来，至于她是什么态度，不用问我都猜得出来。我知道自己没戏，但心里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你都明白啊，那也不用我多说了。”离漠笑笑，拍了拍青阳的肩膀，又说道：“去当面说清楚问清楚比较好，彻底死心或者明白到底有没有那一丝希望。”
青阳有些为难：“这……万一孟轲不理我呢？”
“孟轲不是那种人。”离漠回答。
“可是……”青阳依旧是犹犹豫豫的，他已经习惯了默默喜欢，这种事，当面说该怎么开口啊。
“可是什么？青阳，我就没见你胆小退缩过，但对感情，你怎么总是畏畏缩缩的呢？不过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你想怎么做还是要你自己来决定，谁都帮不了你。”离漠似是劝慰，但言语间却又有一种压迫。
青阳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唉，少主，我真是太没用了，这种事情还要你费心。”
离漠用拳头砸了青阳一下：“说什么呢？”
青阳嘿嘿的笑着，摸了摸自己头。
两人聊完就一同走了出去，外面的几人还在说笑着，左舷见两人出来，问：“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也不让我们听听。”
“听什么呀？你不是要秀恩爱吗？接着秀。”青阳白了左舷一眼，余光瞄到了孟轲，正好看到孟轲看了过来。
青阳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匆匆的往惊华园外走去，大喊着：“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啊，你们慢慢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