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可恨必是可怜人（三）
渐渐的，洛馨的脸在苏启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和他记忆中的人相重合，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容颜，夜夜出现在苏启的梦中，近日来变得模糊的人，如今那么清晰、那么真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启的双手不停的颤抖起来，他从未像今天这般的失态，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老泪纵横，哭的不成样子，谁能想到堂堂帝王，也有如此敏感脆弱的时候呢。
“你……叫什么名字？”苏启的声音终于响起，虽然哽咽，但很清晰，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越发的看不透他们的这位君主，喜怒无常，如今竟然流下难得的泪水。
洛馨怔了怔，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就是你……”苏启一步一步的朝洛馨走过去，似乎是想靠近她一些，似乎又想看清楚什么。
洛馨看着苏启靠近，身子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她对着苏启行了一个大礼，跪在了地上：“民女……民女洛馨。”
“洛馨，洛馨，洛馨，如心。”苏启亲自扶起洛馨，盯着她的脸不舍得移开目光，只看的洛馨的脸红彤彤的，苏启大手一拉，把洛馨抱在了怀里。
在场的臣子们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在是太让人感觉诡异了。而宴青看着这一切却心中了然，他看到洛馨的脸时，着实的吓了一跳，他真的以为是左如心回来了，直到看到洛馨那惊恐的眼神，宴青才松了一口气，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呢？
“如心，你终于回来了，如心，朕等你等的你好苦啊，如心……”苏启越说越激动，他抱着洛馨哭的很是伤心。
苏子修打发这些臣子们先回府上去，只留下了离漠和苏韶华，宴青本身是不愿意走的，但这里毕竟是苏子修的府邸，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先行离去。
苏启还沉浸在自己的伤感情绪里无法自拔，洛馨被苏启抱的很紧，动弹不得，她有些吓到了，但也不敢吱声。
“如心，你是不是也想朕了？是不是？不然你怎么会来看朕呢？”苏启始终不肯松手，他的泪水像决堤了一样，他的心中的防线，也在看到洛馨的那一刻全部崩塌。
“我……我叫洛馨，不叫如心……”洛馨的声音很甜，也很温柔，像是呓语一般，苏启听进了耳朵，却听不到心中。
“你就是如心，朕说你是如心，你就是如心。”此时的苏启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生怕怀中的人会逃走一般。
苏韶华和离漠对视一眼，两人扯着苏子修站在了帷幔后面，细细听着苏启的话。
洛馨只好附和着苏启：“好，我是如心，可以吗？那你现在可不可先放开我一下下，我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洛馨此言一出，苏启非但没有放开洛馨，反而把她抱的又紧了些：“不，朕一放开你，你就走了，就像那次一样，朕放开了你，你就永远离开了朕，只留下了醉生，让朕生不如死的活着。”
“醉生？”洛馨反问着。
“心儿，你不记得醉生了吗？是你拼死把这巫术传给朕的啊，你怎么可以不记得呢？”苏启把头埋进洛馨的脖颈之间，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却并不是以往左如心身上的味道。
“过了那么多年，你连身上的味道都变了。”苏启轻轻松开洛馨，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眼神中尽是深情。
苏启的手所触之处，洛馨都感觉自己的肌肤似乎被冰块划过一般，他的手真的很凉，洛馨看着苏启的眼睛，感觉他似乎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看别的什么人。
“皇上，民女名叫洛馨，皇上是不是认错人了？”洛馨再次提醒着苏启。
苏启摇摇头，坚定的说：“不，朕是不会认错人的，更不会把你认错的，走，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启拉着洛馨就往外走，丝毫没有察觉帷幔后的三人。
待苏启走远，他们三人才慢慢走出来。
“大哥，我们要不要跟上去？”苏韶华问道。
离漠摆摆手：“不，被发现就不好了。”
苏子修坐了下来，一脸悠闲：“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查醉生吗？”
“你有什么眉目吗？”苏韶华也坐了下来，问苏子修。
苏子修摇头，瘪瘪嘴，表示无能为力。
离漠大步往外走了出去，他要去找左舷，左舷既然是左如心的侄子，那他是不是知道醉生呢？即使他对家族的人所习巫术都不知情，但至少会知道醉生是什么吧。
左舷看着离漠一脸严肃的质问，他真的很想告诉离漠他知道些什么，可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学巫术的人不光要有天赋，还需要有后天十分勤奋的努力，左舷太爱玩，家都不怎么回，学巫术要背书，记名称和方法，他小时候那么顽皮又什么都不学，南疆上千种的巫术，他也只是知道些皮毛，像月月散之类的，但醉生这种巫术，左舷是真的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离漠依旧不死心，怎么说左舷也是南疆人，怎么能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呢。
左舷绞尽脑汁用力的想，头都想破了也想不出什么来，他怒吼了一声：“我是真的想不出来，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要问我那种类型的女人各自分布在南疆那个地方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但巫术这种东西，我要是知道，不就一早就告诉你了吗？你又不是没有问过，我是真的不知道也不行啊。”
离漠确实问过左舷，离漠相信左舷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他现在格外的泄气。
“你们家族的人都应该知道吧，你写信回去问问不行吗？”但凡有一丁点的希望，离漠都不想放弃。
左舷长长叹了一口气：“到如今算来，我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回去过了，从小我就不爱在家里待着，家中男丁又多，他们恐怕早就不认我了，你第一次问过我之后，我就写信回去过，根本就没有人回复。”
离漠听完左舷的话，沉默不已，难道好不容易查到的消息就这样断了吗？
左舷继续说：“我劝你也不要有去南疆的念头，南疆排斥外人，那里是巫术蛊术都是自家的绝学，用来自保的，从不会告诉外人，你就算去了南疆，也一定是一无所获。”
离漠继续沉默，左舷也不再说话，这些事还是要离漠自己想清楚才可以。
而临王府这边，苏子修和苏韶华已经等了许久，临近黄昏时洛馨才回来，洛馨走进大厅，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两人来问她。
“洛馨，苏启带你去哪里了？”开口先问的是苏韶华，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不太喜欢在心中想好措辞。
“带我去了苍狼山。他说那是和左如心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他们相爱的地方。”洛馨如实回答，没有一丝隐瞒。
“那你有没有问他醉生的事？”苏子修见苏韶华问了，自己索性也就不再扭扭捏捏的了。
洛馨轻轻摇头，垂下了眼帘：“该如何问起，这种事情，贸然发问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苏子修心想也是，不过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毕竟有一丝的进展也比没有进展要好。
“还有什么好消息吗？”苏韶华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更多。
洛馨抬头看着两人，咬了咬嘴唇：“他要纳我为妃，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是意料之中的，自然算不上好消息，那还有没有别的有价值的？”苏韶华不死心，他真想这一天就能知道苏启所有的弱点，然后将他置于死地。
洛馨索性将自己所记得苏启说的话，通通讲了一遍，苏韶华和苏子修听后都没听出更多有利想消息，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洛馨也跟着叹了口气，她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和苏启待在一起的时候，洛馨感觉太过压抑，就好像被人紧紧捆住，心里却不知道前面的万丈悬崖还是一片光明，那种在生与死之间的煎熬，实在是太难受。
“洛馨，天都快黑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圣旨应该明天才会来。”苏子修看洛馨有些累了，便让她回去先休息。
洛馨站起来，应了声，刚走到院子里，宫里就来人下旨了。
洛馨手握着圣旨，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苏韶华见也没他什么事，就先回府去了。
“洛馨，你若现在后悔，还来的及。”苏子修看着怔愣在原地许久未动的洛馨，终是开口劝慰。
洛馨回过身来，苦笑一声：“我不后悔，只不过是心中有些遗憾罢了。”
“遗憾？什么遗憾？我能否帮你？”苏子修问道，他若能在洛馨进宫之前，帮她了却一桩憾事，自己的心中或许就不会太过愧疚。
洛馨只是摇头叹气：“谁也帮不了我的，这件事，除了那个人，谁都帮不了我的。”
苏子修闻言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过往，和自己割舍不掉的感情，苏子修有，洛馨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