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宫心计德妃见天日

夜，在梦一般的黑色中继续深邃，静，在二人的周围无情地侵袭，似乎再说什么都是负担，赵匡胤紧张地抓住念香的手，而念香却不敢再说任何，她怕那决堤的泪会把自己，把他们的情掩埋。

“轰”夜空里炸开一个大大的焰火，漫天的流光溢彩倾泻开来，一束束火树银花般的绚烂四散在夜空，伸出它撩人心扉的枝蔓，它妖娆地似乎要深入每一个孤寂人的心田，又或许这恼人的光更伤了这深宫里苦命人儿们的心，一时的恩宠便如这燃放的焰火，虽然灿烂却只是一瞬的美好，回眼望去留下那满地的灰烬，和自己那颗依旧火热的心，而君王的热却早已不在，一切都只剩下往昔。

空中的光亮刹那间照亮了屋内二人的脸，念香只是痴痴地望着他，她天真地想也许只要留有此刻便已足够，帝王的宠爱自古难以长久，自己又何苦自扰，若到恩情中道绝的一天······酸楚地摇着头，她却不敢再想，原来什么都没有得到了再失去痛苦。

屋内静静的，恰此时方达在屋外咳了两声，唤道：“皇上，太后派人寻了您多时了，这除夕夜宴不去怕是不合规矩，您还是带着娘娘快过去吧！”

赵匡胤听他说的有理，自己本来因为念香无故缺席心里挂念才过来看看，现在断没有不露面的道理，忙拿手轻轻拢了拢念香方才睡下散乱在两鬓的碎发说：“你也随了朕去，既然要在这宫里过日子，也该守些宫里的规矩。”

念香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的，也只得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方达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提灯照着亮，引着他二人慢慢向延福宫走去，至殿内，赵匡胤才发现殿上早止了歌舞，忙问：“母后怎么停了歌舞？”

“皇上不见了，哀家和众人哪还有心娱乐？陛下这是去哪了？”杜太后一抬眼，见躲在赵匡胤身后的念香，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微微一笑，话却说的分量十足，“看来是去了贵妃那里，哀家见你们恩爱心里也是喜欢，只不过，这除夕之夜不比往日，皇上就撂下这一屋子的人，一个人偷偷离了席，怕是不合规矩立法，让众人看了也失了身份。”

念香知道太后明着是挑皇上的不是，其实每一句话都是对着自己说的，她又怕赵匡胤心疼自己，不顾礼法为自己开脱，若是那样众人便会更加嫌恶于她，她便会成为这满屋子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了那众矢之的，所以抢在赵匡胤开口前连忙跪下自责道：“念香知错了，今日身上乏了就睡过去了，误了宴席的时间，惹得陛下担心，误了大家开心，自知有罪，还请太后责罚。”

杜太后看她跪在那里，这皇上的眼就一时一刻没离开过她，心里也明白他现在爱她爱得什么似的，自己若是一意孤行惩治了她，皇上就算面上不说，心里也自然不高兴，何况她是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罚了她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她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宋皇后，索性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她，看她怎么做，便面露微笑说：“皇后看呢？”

宋皇后一愣，心里却十分明白太后的意图，她自己不愿做这个坏人便将这个难题丢给她，让她去做，如若她惩治了念香，必然与皇上交恶，如若不惩处，便是她这个皇后、这个六宫之主的失职，仿佛在此时，做与不做都是错的。她默默与太后对视着，二人脸上的微笑却抵挡不了心中的较量，慢慢地，二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而暗地里的刀光剑影却更加地凌厉。

宋皇后忽低垂下眼帘，却仍旧觉出有两道目光直视着自己，她搜寻着，在一派喧嚣里他的目光焦急而坦诚，她不会看不懂，与他夫妻多年，他的每一个眼神她都明白，他是在寻求她的帮助，他是要她放那女子一马。

她心里一凛，何时他竟也会如此的直接，他的深藏不露，他的淡泊心智都去了哪里，却原来他不是不会爱，只是以前还未遇见那个他愿意用生命去怜惜的人。

她的心底的痛掺杂着女人的妒忌心一点点地噬咬着她，而她却强撑着她一贯的风度，微笑着，她向他点点头，似乎在告诉他，她明白，他所要的一切她都会给他，即使心里是那样的痛，但她仍愿意为他去做，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知道身为人臣该怎样调整自己的心，该怎样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安心地笑着，她与他四目交对，这大殿里的一切都模糊在自己的视线里，自己眼中的朦胧他竟然视而不见，既然他看不到，她便也装的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像那泪滴是别人的，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她忍住泪说：“贵妃今日的确是做错了······”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令赵匡胤震惊，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顾不得身份地向她使着艳色，宋皇后却像是看不见一样，自顾说：“不过，这大过年的，体罚不得，莫若罚她给咱们献上一段舞吧。”

赵匡胤这才舒出一口气来，刚刚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去了，转脸却看见念香抬起头一脸的茫然，好久才吞吞吐吐说：“臣妾······不会跳舞。”

“这宫里的女人还能不会歌舞？”

“这皇后是好脾气，这是给她台阶下，怎么还这样给脸不要脸？”

“皇上也太护着了，皇后有意担待她，她却不给这个面子，果然狂妄的很。”

众人的议论声渐起，声声阵阵地，像是一窝乱了的蜂群。

“既然皇后发了话，你就跳上一曲何妨？”杜太后发了话。

念香不敢再言，乐曲响起，她浑浑噩噩地舞动着，似乎什么都不在了，她只看见一张张嘲笑般的脸，她不知自己都跳了些什么，也不知怎么结束的，只记得舞罢他牵着她的手，把她领下去，却听有人说：“可惜，若论起舞蹈，这整个宫里也没人比得上德妃娘娘。”

杜太后一愣说：“正是，怎么也不见她？”

宋皇后连忙回禀说：“太后忘了，自那日皇上让德妃禁足，她还不曾出过那迎春殿呢。”

杜太后点头自言自语道：“哦，有那么久了。”

宋皇后见他面色上还好，便借机说：“臣妾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是团圆之日，皇上和太后心里都高兴，不如放德妃妹妹出来吧。”

杜太后不说话，只看向皇上，半晌才说：“皇上的意思······”

赵匡胤看着宋皇后的眼睛，慢慢，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再一次出现，他与她对视良久，似乎在说：嫣儿，你也学会与朕做交易了，不过投桃报李，朕明白这个道理，他点头说：“既是皇后为她求情，就放她出来吧。”

“谢皇上，谢太后。”宋皇后郑重地叩拜着。

大殿上，歌舞再起，重见天日的德妃扭动着她如柳的腰肢，她的妆容精致而妖艳，那一双顾盼刘飞的眼眸在她刻意的描画下更显得妩媚动人，她望着他，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她眼中的光芒不再是以往简单的情爱，她明白，这宫中得到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