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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你痛我知

李煜惊讶地看着念香苍白有些吓人的那张脸,只不过短短的一段日子,她却又是清瘦了许多,本就小小的脸颊,现在只剩下巴掌大小,而她眼中的寒意却在不断地加深,无时不刻地聚集着无数的冰冷。

他不知该怎样招呼她,仍旧淡淡地称她为姑娘,也许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在竹林里偷听他弹琴,又会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的小宫女,只是他知道这不过只是他一厢情愿,是他自己固执地坚持着头脑中虚幻的影像。时间一去不返,人事也已改变,所有的所有都成了梦中的画,触不到也碰不得,一碰,怕是连最后的那点记忆都会不见。

他语调温和地请她坐,而她却是真的好累,从庆寿宫走到这,她觉得似乎走掉了她的许多年,抬起脚却落不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向哪里走,仿佛每一步都是错的,她不知道自己算是聪明还是傻,如果真的聪明就会勇敢地面对这一切,不会有痛更不会有伤,如果真的愚蠢就看不出这所有的端倪,傻傻笨笨的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她却不幸的既不聪明,也不傻。

她顺从地坐在一张铺着兽皮的座椅里,在这,她愿意安心地听从着他的安排,这里让她温暖,这里让她心安,她苦笑着,每一次自己都会在心受伤之后跑到他这里来寻求安慰,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她一定是忘记了这个人是谁,他不是别人,而是她此生的仇人,是害她过着这般痛苦生活的人,他伤了她,而她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地害了他,他们之间已经算不清谁对谁错,但现今可笑的是,他们竟还能这样平和地坐在一起,她的心煎熬着。

他让她坐在暖炉旁,他蹲下身子想把她的脚向炉火处放放,却在触摸到她的一瞬,突然僵在那里,他知道这不合规矩礼法,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他的脸,他讪讪地缩回手只是指挥着小桃说:“让你主子的脚离暖炉近些,好暖和暖和。”

小桃依言做着,念香却仍旧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她知道这样会暖和很多,可是一个人的心若是凉了该怎么去暖?

裴鑫见她来了心里虽然高兴却并不外露只躬身向她问好后便识趣地带着小桃退到外间伺候。

念香至此时才看清这屋子竟是个雪坊,本对着一片竹海,又有许多大大的窗扇,若是雪天便在里面将炉火烧的暖暖的,在此看雪景最好,今日虽没雪,但屋内徐徐地飘着淡淡的香气,这香似有似无地萦绕在空中,守在这看那太阳穿过竹叶的缝隙照耀在窗下的湖面上也是另一番情趣,不由说:“侯爷这平淡的日子也过出味道了。”

李煜一愣,苦苦一笑说:“姑娘这是打趣本侯吗?”说着,顺手递给她一杯刚刚烹好的茶,念香方才见他拿着一个续倒来倒去的,因心里有事并未看清,如今喝起来却觉得口中甘甜无比,好奇问道:“这茶怎么这么甜?”

“这是去年这竹叶上的积雪收下来存了一年,今日是第一回饮,你却是好运气。”他却只看着她饮,自己并不喝。

念香不由问:“侯爷怎么不喝?”

他仍旧淡淡一笑看着她说:“喝惯了你泡的茶,别的反而不习惯了,只是那参茶快用完了。”

念香听了,心里却是莫名地一疼,泪似乎快要落下,却在最后一刻被自己生生地逼回去,所有的事都有定数,他的不幸或许是遇见了自己,而自己的不幸又该归罪于何人?难道他就没有错吗?若是犯了错,那么只得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这话她慢慢地在心里说着,她知道他听不见,她只是说给自己听,她更知道因果循环,她知道她自己也逃不脱。

“今日你来的正巧,我这得了一件奇宝??????”

他刚说至一半,便听外面有人叽叽喳喳地说话,他二人也停下来,一听却是个小太监向裴鑫说着闲话,念香本不爱听这些,但因他口中说到的一个人而在意起来,只听他说:“裴公公,你可知现在宫里都炸了,说是有了咱们王爷的消息,回宫的人说是在边界的一片树林子里找到了王爷的清风,可是却死了多时了,你说这王爷会不会也是凶多吉少?”

念香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歪在桌上,她急促地喘着气,现如今她竟还不能学会淡然,那人的生死、那人的一切自己竟然还是不能不去在意,他临行前所说的话再一次响在耳边,“你要我分心吗?你要我死在那里吗?”

她傻了一样,没想到当日的情景竟是一语成谬,慢慢将手伏在胸前,那里面疼得似要裂开一般,而她的泪却仍旧忍着,她不哭,她怕自己一旦哭了便再也停不下,这泪是为赵光义流的,又或许是为李煜流的,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为他们而落泪,她的泪只能属于一个人,那就是皇上,她所有的一切,她的身体,她的心,甚至是她的泪都不可以属于别的男人。

李煜眼中的雾气又一次渐渐遮盖住他的光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不忍无法控制地折磨着自己,他慢慢地起身却是向外走去,念香听见他对那太监说:“休在这胡言乱语,快去打听清楚些,要王爷确切的消息。”

念香吃惊地望着重新走回来的他,他为她换了杯子里的茶,又递给她,她忘了去接,他竟也不去提醒,只是那么端着杯子,只是那么看着她,好久才说:“你的心里还能装下多少的忧愁?难道就没个尽头吗?”

她不解地望向他,而他却像是能够看透自己一样,她的隐忍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最后的控制力,泪旋转在眼眶里,他的轮廓慢慢变得不再那么清晰,她不知所措地像是迷失在林中的小鹿,而他却说:“如果想哭就哭吧,回去千万不要再哭,也不要让他知道你哭过,让他知道你对别人的在意。”

他看着她的泪终于慢慢地滑落,他不去猜这泪水里都包括了什么,他只知道,她已经受了伤,而且再也无法愈合,他的心再一次深深地疼起来,不忍再去看她,他掩饰地望向窗外,窗外仍旧是那一派萧索,他在想,那个男人是如此幸运地得到她,又怎么舍得她落泪,他到底在做什么?竟会让自己的女人伤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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