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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乱了方寸

跪在坤宁殿冰冷的石阶上,一阵冷风袭来,吴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此刻,他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更多的是心中无法掩饰的恐惧。在宫中多年,他第一次看到太后如此凌厉的目光,那射出的一道道光皆如刀剑一般,刀刀致命,剑剑伤人。其实不用听哥哥那些宽慰的话,他也甘愿受罚,他能明白太后娘娘为何惩罚他,杀鸡儆猴,他不过是替自己的主子受过罢了,若是为主子,他便心甘情愿。

大殿的中央,杜太后静静地呆坐在美人榻上,周遭鸦雀无声,因为不会有人愚蠢到会在这个时候发出任何响动,甚至连呼吸都像是多余的。这一刻,除了太后娘娘急促的鼻息声,什么都听不见,而太后每一声的呼吸都似乎带着将要爆燃的火花,一触即然。

太阳穴上突突地跳着,那一根青筋就暴起在杜太后依旧通透的肌肤上,血液在血管中聚集,她的眉宇之间越发疼得厉害了。拿手揉着太阳穴,杜太后重重吐出一口长气,心烦意乱的闭上双眼,也许,直到此刻她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吴义颤颤巍巍地回话时,她突然觉得自己耳鸣了。

“什么?”她明明已经听见,却是故意再去问,故意再去证实,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你再说一遍,王爷同谁出宫了?”

“同??????同念香姑娘。”吴义左右为难,一面是主子,一面是太后,他不知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他们无论是谁,他都招惹不起。宫中的这些年,他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懂得,那是主子给的恩典,众人不是怕他,而是怕他身后的那座大靠山,狐假虎威罢了。那威风在旁人面前耍耍还犹可,在主子们面前,他就是一条虫,一条如果他们想要整治,只用一个小手指头便可碾死且不屑看上一眼的小虫子,根本微不足道。他什么都明白,深宫的日子,人要有自知之明才能生存下去。

“念香,念香??????”这个名字已在心中响了千遍万遍,杜太后突然小声念叨着这个令她头疼的名字,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竟是带着她无法抑制的仇恨,这个女子,怎会如此的可怕,她竟能不动声色地就抢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那一天在佛前的誓言还声声在耳,为了儿子,她第一次在佛祖面前说了假话,甚至愿意为此下那剪舌的地狱,而她那糊涂的儿子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而忘了他们母子之间的约定,哪怕她已是以死相逼,他也不在乎吗?

杜太后轻轻捂住有些憋气的胸口,她的呼吸声渐渐地加重,突然,她好似体力不支一般歪倒在一旁的抱枕上,惊得在一边伺候的吴忠连忙撑住她倒下的身子,太后却是生气地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吴忠的鼻子骂道:“你瞧瞧!这就是你千辛万苦给哀家找来的好人!哀家这一生皆是呼风唤雨,事事都随我之意,到老到老,反败在这么个小丫头手上。哀家是想找一个帮手,不是找一个对手,这女子的确是能迷惑资上的心,可是她哪里肯受我们的控制啊?做不成我们的心腹便罢了,反倒拐骗走了哀家的儿子,在哀家心头上生生插上一把尖刀,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是现世报啊!”

慌忙跪在地上,吴忠不住地磕着头,引得一众太监宫女皆随他跪倒在地,看着地上乌怏怏的一群人,杜太后更加生气了,大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哀家薨世了不成?光是跪着有什么用?哀家要的是找到人,找到王爷!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真是一群废物!他??????他若是索性带那个女人私奔了呢?可要哀家怎么活呀!”话说到最后,尾音处竟是带着一丝哭腔,纵然是太后那高高在上的身份,纵然有着令人羡慕的无上的权利,她终究不过是个女人,是女人就有她的软弱之处,是女人便有她的伤心之时。

“太后息怒,吴义没有服侍好王爷,都怪老奴平日里教导无方。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您放心,奴才的人已经出宫了,就算这汴京城再大,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定要把王爷找回来!”

听吴忠说那队神秘的人马已经开始行动,杜太后焦躁的心方稍微安稳了下来,她知道,他手下的这群人从不失手,且从不固定人员,每每总在更换着新鲜的血液,添加进来新的成员。那些旧人,她也不去过问是生是死,何去何从,因为她和吴忠都清楚地明白,人不能知道的太多,一个人若是什么都知道,还一直一直待在你左右,那不是很可怕吗?

她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跪在她脚下的这个奴才,想当初自己还不是太后还没有入宫的时候,他便已是那前朝的宦官,如今,他已经跟随哀家这许多年,也陪哀家经历了许多事,他知道那么多别人不知的秘密,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闹市之中,念香和赵光义二人都是饥肠辘辘,生在富贵之中,赵光义从来不在乎什么金银财宝,这样的确使人淡薄了许多,不会沾染到那些市侩之气,可也使得他缺少了对钱财最基本的计划能力,身上的银两连想都没想便统统给了那家人,他们现在竟连一个炊饼都买不起。

念香虽不说,但他也能猜出她也是饿了,因为每当听到那一阵阵因饥饿引发的肠鸣,她都会害羞地红了脸,殊不知,他的胃也在一个劲地闹着,那“咕噜咕噜”的声响根本分不清是他俩谁发出的。

看到当铺那晃动的大招牌,赵光义不由摸了摸身上的玉佩,既是微服出巡,他身上并无其他名贵之物,只有这一块祖传的古玉自他生下来便佩带着从未离过身,它本是一对,另外一块便在皇上哥哥那。

看着发蔫的念香,再看看有些疲惫的黑马,人饿马乏,不找个地方歇歇脚怕是不行了。麻利地翻身下马,他也不和念香打招呼便快速进了那当铺,冲柜台里喊道:“当当!”

老板正没生意睡得迷迷糊糊地,忽听他这么一喊,本不很情愿起身,但当他看到这一块无价美玉,那原本眯着的小眼睛都要发光了,笑嘻嘻地问:“这位公子,你要当多少银子?”

“你看着给吧!反正本??????我只是一时手头上要用钱,终是要赎回的。”

精明地转转眼球,老板连声称好,递出一张不菲的银票,当然绝不能和此玉的价值对等,但这就是当铺的规矩,纵然你价值连城,哪怕值万两黄金,到了这,他说你是一千便是一千,他说你是一百便是一百。

赵光义接过银票,扫了一眼,也不再讨价还价转身便走。

老板嘴里那句“公子爷您慢走??????”还未落地,赵光义早已是大踏步地出了铺子的大门,再看那老板却是转身朝酗计的头上那么一敲道:“小豆子,还不快收拾了东西,咱们现在就回老家去!”

“啊?老板,这铺子??????”

“还铺子个屁啊!今儿这宗买卖一辈子都吃不完,谁还要这鬼地方呀!现在不走,难道乖乖等他后悔了来赎不成?快快!”

这便是世间,有人为情憾卖古玉,有人为钱失了道义,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繁乱的红尘之中什么样的人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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