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负第一百六十六章 曾经的欢笑
得到印证，敖听心一把推开又千方百计想挡在自己面前的墨宝园，笑道：“我就说他是天下第一腹黑神君，果不出所料。他外表有多神圣英俊，内心就有多腹黑。哼哼，墨宝园，我告诉你，你从今以后不准将他再当偶像崇拜，否则咱俩绝交！”
墨宝园桃花眼一眯，笑呵呵起来：“我怎能与神尊相比，人家那是五十万年才修炼成的，我连他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呵呵……”
“哼，算你有自己知明。不对，是回头是岸，呸呸呸！也不对，哎呀不管了，总之欢欢以后你也离他远些，谁知道他当初从师父那里把你赢去是打的什么心思。”
“呵，这点，我赞成敖听心。”战奇也来凑热闹，“但凡没有一点诡异心思，我也不会相信，姚应华会无缘无故对你一个天虞山毫无修为的弟子感兴趣。”
听到这里，凉九欢脑海也飘浮过很多疑问，比如她是什么时候中了上古巫蛊血咒。
这病真的很厉害吗？否则怎会就连身为九天第一琴医的美人师叔都无可奈何，以至于需要经手姚应华来医治她？
其实，好像他也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反而是每当她遇险时，他就能及时出现救了她。
那次她带着皎月上天虞山差点被皎月的血玉镯伤到是，那次她随同姬瑾轩到冥界掉入黄泉炼狱是，那次她和玉无瑕、艳无疏掉入洪荒蛮地也是。
他认识皎月没有告诉她，但是也始终没有伤害皎月，反而是一次又一次救了皎月。听三师兄冷宸说，黄泉炼狱那次，若不是他耗费修为医治皎月，皎月醒来，很难。
想到这里，她内心像打翻的蜜汁，添也不是，不舔着实可惜。甚至，她都有些后悔了，那次魔界，她竟然在大家面前说了那么多不喜欢他的话……犹记得他听到后的眼神。
落雪光华，深藏着太多情感，死寂般，在那一刻碎裂成尘。
大家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安静的她，她回过神，笑笑：“今日的剑法我练习完了，先离开休息了。”
敖听心对着她的背影，很难受：“为什么，我却感觉欢欢与应华神尊的羁绊远比我们想想的深呢……”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认识一般。
好像，应华神尊的回归，与凉九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深夜，凉九欢又独自一人来到后山练剑，练完最后一招，天命剑上接住一片飘飞的红叶，吸走了她的魂魄。
“在想什么？”头顶传来一道略带尘仆的潇洒声音，忙收回剑，转头笑呵呵起来：“四师兄？你回来了？”
“白天你练剑已经很辛苦，晚上还躲在这里练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你变了很多……”一身游龙之姿的贺兰玥，脚步依然是曾经的潇洒自如，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色也添了凝重的叹息。
“欢欢，你知道吗？大家还是喜欢从前那儿嘻嘻哈嘻的无忧小师妹。”
“四师兄，我没有天赋，还笨得要死，所以要想练成诛魔剑阵，就必须努力，俗话说笨鸟先飞嘛，嘿嘿。”她错开这份凝重，挤出一些笑容，逞笑，“我即便学不好，但是也不能托大家的后腿。”
“欢欢……”贺兰玥走过去，掰开她的手，那上面全是磨破了皮的茧子，血丝几乎渗透而出，“你这是……今日练剑已经超出你的身体负荷，若是三师叔知道……”
“别，不能让他知道……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每天我回去，房间总是放着一盆浸着青竹叶的清水，等我洗手解乏。”那样细心，是花事了嘱托敖听心做的。
“欢欢，每个人看待事物的出发点不一样，因此看到的真相也不一样。举个例子来说，就像你喜欢吃甜食，那么甜品就是最好吃的味道。而战奇最讨厌甜品，那么甜品就是最难吃的味道。所以甜品究竟是好吃还是难吃，从不同的出发点看，就会有不同的答案。”
就像千年前仙魔大战的真正原因。
“关于灭世黑莲的事情，我了解的也不多。也许你应该去问问大师兄，她是他一家三十二口的仇人。是她引发了血海罪渊的颤动，导致火海喷发，火球降落人间，烧死了大师兄所有的族人，和幸福的家园。这血海深仇，如果没有应华神尊，他将永远背负，所以，神尊，没有错。”
贺兰玥忽然啰嗦起来，却多少有些像墨宝园一般，游刃有余，呵呵。
“明日再练吧。”他拉住她的小手，就往回走。
“四师兄，我知道最近大家都在忙于准备，我若再不加紧时间练剑，一定会拖大家后腿的，我还想再练习一会儿。”凉九欢顺从地跟在后面，说完又停在了那里，一双清眸，带些一丝不可直视的倔强。
“好吧。我陪你练习一会儿。”他松开她，停在那里，也认真地现出自己的天执剑，陪她。
“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说着就提剑挥去，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对战起来。
期间，贺兰玥出了惊叹她的剑法虽不至出神入化，却已达略带青涩的得心应手，同时，他也惊异于她身上继承的那股玉无瑕功力。
招式看似温和，实则诡谲神秘，以退为进，将敌人的狠厉进攻招招化解于无形之中。其化招之间，又将所化解对招之人的招式，以十倍强悍的攻击力于无形中全数奉还给了对招之人，普通修为之人是很难看出这其间的诡奥。
为什么，要将他们的小师妹逼迫至此？
回到花事谷，战奇早已等在那里。
“喂，本以为老子回来定叫那病秧子看看我的健硕体质，好羡慕上几分，却让他给躲了起来，无法瞻仰老子，啧啧啧。”嚣张的调调，看到沉默的凉九欢，咳嗽一声转音，“喂，看到老子回来，你不开心吗？”
“哪有！”她连忙否认，最近好像每个人都在忍耐她的变化。
她也十分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了，总是无法回到从前没心没肺的样子。
尽管她在大家面前已经很努力像平常那般开心活泼了，可是她知道，大家也看出来她的故作开心。
“哼，那就好。来，咱们先说好。”战奇沉默许久，“其实，我也不是很讨厌他。他这人虽然仗着自己聪明了点，帅气了点，无所不能了点，就胡乱忽悠人为他效命之外，其他都还说的过去。反过来说，他就是仗着自己的强大，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听到这里，凉九欢终于忍不住，抬头小声问他：“他……他的伤势好了吗？”
“什么样算好？如果死不了算好，那他很好。”
“你什么意思？”呼吸骤然一紧。
“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
“谁？”战奇说罢，对着远处一片阴沉的数目后面，大喉一声，“出来！”说罢就伸手去抓影藏人，结果硬生生拽出一个举着酒坛子的敖听心。
“呵呵，走开啦，你个跟屁虫！”她朝凉九欢呵呵一笑，就甩开牵制住自己衣襟的战奇，走向凉九欢，“欢欢，你大白天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没说出这个词儿）吓人，我担心你，所以就过来看看。来来来，我们喝酒，放心，美人师叔不会发现的。”
酒能忘忧，喝！
凉九欢也想尽快扫去心头的诚惶诚恐，顺手接过敖听心递过来的酒壶，就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中间还打了几个响亮的酒嗝。
半途中，战奇实在看不过两个酒囊饭袋，在花事院，大醉，就飞身窝在树上，睡了。
“欢欢，我忽然想念以前的日子了。”
敖听心向来酒醉话多，这不，趴在凉九欢耳边又滔滔不绝起来。
“墨宝园说，怀旧是老化最明显的象征，可是我还是很想念那时候，我们一起喝酒的神仙日子。我记得你刚刚化成人形时，大家终于有了庆贺的噱头，我欺瞒住师父，偷偷带你和大师兄他们一起到旭日之殿，对酒当歌！二师姐给你梳头，我给你插簪子，你高兴地在大家面前转圈圈。明明不会跳舞，却得意地提着黄娟裙罗，跳的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我记得那一刻，就连平日最不爱说话的三师兄，他的眼睛都亮了，对着月色下的你，充满了柔光。还有战奇那小兽，总是被你逼着吃坚果，气得它总是扑棱着翅膀，玩失踪。”
她记得，都记得，但凡开心的每一点每一滴，她都记得。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她总是逼着自己不能想念。
因为一旦想念，心口就会疼。
然后，大家哄笑之中，举杯畅饮，她眼珠一转，噙了一口酒就对着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喝酒的三师兄，压下去。
吓得大家连忙拉开她。
二师姐忙说：“欢欢，现在你是女孩子了，不能再随意对，对大家搂搂抱抱了……”其实她想将“大家”说成“男子”二字。
“啊？为什么啊？以前大家不是想怎么抱我就怎么抱我吗？我记得三师兄和五师兄最喜欢揪着我的兔毛，单手就将我拎起来了……我也要！”说着就要伸出一只手去拎他们的衣领。
可是墨宝园看了一眼敖听心，立刻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衣领，跳到敖听心伸手躲猫猫去了。
那就只剩下无论什么情况下，都面色不动的冷宸了。
她眼疾手快，接着酒劲儿，胡乱抓了他的胸口衣领，向半空中提起。
说时迟，那时快，等大家醒悟过来，瞅了一间嘴角抽搐的冷宸，连忙去拦她。可是这次她是得怀了多大的报复心啊，任凭众人死活都不肯松开。
结果，她这边死死地拽住他的衣领，西陵飞和敖听心那边牢牢地掰住她的手，就这样一拉一扯间，不知从何时，只听一声“刺啦”巨响，格外地划破耳膜，他们便看见，冷宸的内衣露出来了，同时展示给众人观赏的，还有那性感的锁骨。
“白白的，像一块大白糖，我要吃……”
“欢欢！”
众人惊叫一声，她刚要咬下去，就不解地看向他们，只见他们都惊恐地看向她身后。
她好奇，是什么东东让他们这些天外六剑仙君身在最安全的花事谷，会露出那么想死的恐惧之情。
“美人……”浑浑噩噩看清身后之人，天青衣影，抱琴而立，耳边尽是敖听心嘴中战战兢兢不断重复的三个字“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美人师叔！”张张嘴，终于完整地叫出一个称呼，“你快救救六师姐，她一直在我耳边重复着要死了，要死了……的，好吵……”说完就不醒人世了。
隔日，等她再醒来，耳边直嗡嗡敖听心恨铁不成钢的话。
她说她喝醉不仅调戏了战奇，还几乎玷污了三师兄，就连五师兄那桃花烂人，也差点被她逞凶成功，更扬言要四师兄脱干净了等她抱着他入睡……
听完，她大叫一声，来表达自己的欲哭无泪！她不敢想象那场景该有多混乱，更让她欲哭无泪的是，接下来的那段时间，美人师叔对她的态度，甚是冷淡。
带着小心翼翼，她左右逢源地还原了具体的事实真相。
大师兄温和一笑，说：“是啊，你调戏了一整天青衣人。”
二师姐温柔一笑，说：“幸好，我是女人啊，穿天青衣饰也不好看。”
三师兄森冷瞪她一眼，丢下一句：“下次别让我看到你在喝酒！”扭头就救走。
五师兄桃花眼一眯，灿笑：“小样儿，早就看出你终有一天，会把三师叔吃干抹净，嘿嘿嘿。”
原来，她醉酒之后，的确对狂言凌乱肆虐了，她，她丧心病狂地对那人，调戏、几乎玷污、差点逞凶成功，最后还抱着那人呼呼大睡了。
可是可是，她又对苍天唉呼一声，老天，为什么要放我出来，这么虐待我家美人师叔啊——
“呵呵……”如今，彼时彼景依然都在，可是，却很难再回到那时的无忧无虑了，人再也凑不齐了。
大师兄接管了天虞山，二师姐回到月族当了族长，四师兄依然在默默地照顾着云歌仙子，而三师兄，本就面无表情的容颜也愈加沉默冷峻。
整个天虞山，似乎只有斗嘴的五师兄和六师姐，在勉强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