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127:红颜易老男儿薄幸
海边的一处大岩石上,站着一个迎风独立的男人,虽然是男人,他却有一头飘逸的墨发,白色的衣袍就像是随时扑面而来的潮水,雪白灵动。
“岛主,那人已经苏醒了!”一个幽灵一般的下属出现在他的身后。
男人转过头来,却是不久前尤芊袭才遇到的落琴。
自从那日在诡岛上的山洞分别后,落琴就失去了消息。
落琴听说尤芊袭成亲了,心中也起了争斗之心,他是见过夜舒黎本人的,那次在亭中伴随着尤芊袭的那位黑衣男人,他一见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所以也就上了心。
他画了很多幅那人的画,让手下去寻找夜舒黎,正当这群人都无从下手的时候,他们在诡岛的另一处发现了与画像上相同的人,正在匆匆地被另一群人抬着赶去码头。
于是他们传信于落琴,声称已经找到了夜舒黎,不过他的伤太重,已经昏迷过去。
落琴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还剩下一口气的废人。
他全身上下无处不是伤疤,新旧叠加起来很是狰狞恐怖,红的鲜肉,黑的结疤,白色的脓疮,还有大大小小的烧伤,简直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落琴实在没有想到日夜想要决死一站的对手,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
救?还是不救?这种问题把一向都算无遗策的桃花岛主也困惑了老半天。
救下他很明显给自己制造了阻碍,显然如果他死了,这种价值比他活着更对落琴有利,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就算尤芊袭对他情深似海,相信只要这个人没了,以他的才智和魅力,一定能够打动美人的芳心。
不过一想到尤芊袭那泪眼朦胧的双眼,他就下不了这个狠手,至少,他还是希望她开心,就算要赢,也要堂堂正正。
落琴在诡岛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些人已经被押赴去了仙灵岛,完成了和仙灵岛岛主的交易,他也就没有理由要留着这里了。况且他的人打听到,尤芊袭已经和那个侍卫整天在练习武功,如果贸然去见她,也没有任何理由把她带走。
现在手中有了她的爱人,还怕尤芊袭不乖乖地去找自己吗?于是他下令先回桃花岛。
“撤掉所有的暗卫,他想要去岛上任何地方,都随他。”落琴说道。
“是!”那个鬼魅般的暗卫头领恭敬地俯身答道。
他也很坚信,就算是让别人随便在桃花岛走动,也无法逃离这里。因为这里的桃花林都是以奇异的阵法随时移动的。如果没有高手带路,是永远都出不去的。
初春桃花开,在这片粉红色的世界,已经在暖阳中展现出它最美的风景,落英缤纷,天蓝鸥白,草长莺飞,桃花岛的形状也敲是一个桃心,如果化作一只飞鸟,在天空中往下看,会发现粉红色的桃心外围,是一圈金黄色的油菜花。
夜舒霖睁开眼睛的时候,敲好屋子的窗边有一对细脖子圆肚子的花瓶,玉色的釉子被洒进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花瓶上面正好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桃花,娇美欲滴就像是一对害羞的美人。
他的上身是半裸的,大半部分缠上了白色的布带,很多地方都有黑红的血迹;他也有一双很锋利的凤目,眼尾狭长,眼形和夜舒黎有着九分相似,只是夜舒黎多的是邪魅不羁,夜舒霖是幽深沉静,多年的天子之位让他透着有股凌厉的霸气。
一个娇怯怯的小丫头上前道:“客人,你醒啦?我家主人说了,现在你该喝药了。”
一碗浓黑的药汁递到他的面前,夜舒霖龙眉一皱,对那种苦涩的味道很是抵触。
“下去!”
小丫头没有发怒,而是出现一个甜甜的笑容:“客人你的伤势还没有彻底好,如果不好好喝药,会留下后遗症哦。”
夜舒霖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这个大胆的小丫头,对方还是保持着甜死人的笑容,并没有半分害怕。
算了,和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么久的江湖经历,已经让他体会到了身为一个老百姓的无奈和妥协。如果是以前,也许他的一个不高兴眼神,都会有人替他除掉她的性命。
他端起那碗让人作呕的药汁,很豪气的一仰而尽。
夜舒霖在床上已经躺了很多天,现在一见到床就觉得骨头缝儿是酸的了。他让小丫头打开窗户,见到外面明媚融春的景色,忍不住要出去踏青。
出门的时候,小丫头给了他半张面具,当时他心惊肉跳了一番,虽然男人的容貌没有女子重要,可是他是一国之主,如果真的毁容了,对于他的计划就完全不利了。至少在重新回宫的这条道路上,就变成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沟坎。
皇宫的情形,火候应该快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来到湖边,清澈的湖水是天然的镜子,夜舒霖来到一处亭子,确定四下无人以后,他把脸凑在湖面上,幸好!他不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的伤不是很严重,如果用一般的祛痕膏,也能变得和以前一样,只是那消瘦的面孔,和高高隆起的颧骨,让他感觉水面里的那人有些陌生。
“大胆!”岸边的小丫头发生一阵娇斥:“谁允许你从菜园出来的!”
夜舒霖微微回头,就见伺候她的那个小丫头,正叉着腰把另一个粗布衣服的小姑娘推倒在地。
粗布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头发都是乱蓬蓬地梳着双丫髻,脏乱的衣服上都是凌乱的草屑,如果尤芊袭在这里,一定能发现这个就是曾经嚣张一时的鸯儿。
自从她出海办差失败以后,导致多年的分舵被朝廷的势力全部连根拔除,月黑风高的夜晚,她遇到了风度翩翩的落琴。
回到桃花岛就从一品大丫鬟的地位,降到了一个比草莽还贱的奴隶,后山的菜园子有很多恶臭的沼气池子,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清理那些便池的污物。
在桃花岛,如果被贬成了奴隶,就没有了说话的权利,走路不能直腰,睡觉不能用床,每天只能分到一点可怜的残羹冷炙,晚上只能在柴房里面数老鼠蟑螂。
加上她曾经不可一世的作风,现在墙倒众人推,当然不会有人给她好脸色看了。
鸯儿连忙弯腰赔礼,死死地咬着嘴唇,双手合掌,满脸讨饶的哼哼,她不能说话,只能这样求的小丫头的原谅,如果被岛主知道她私自出来,一定会没命的。
“快走!今天我就当做没见过你!”小丫头把下巴一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仿佛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满满的厌恶。
鸯儿得到了原谅,连忙弯着腰偷偷地向菜园跑去。
夜舒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个世界就是人吃人的社会,多余的同情心只能害人害己,身为一个天下共主,他早就对这些事情已经麻木。何况他还不了解这个岛的情况,只能见机行事。
“红颜易老,男儿薄幸,江山不保,天下大乱!”一个又哭又笑的女子声音在湖的对岸响起。
夜舒霖心中一怒,谁在哪里大放厥词,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等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火红色的长裙的年轻女子,头上挽着已经嫁人的云髻,一边走着一边神神叨叨地念着。
“哈哈哈哈,红颜易老,男儿薄幸……”那个女子仿佛知道有人看她似的,一下就停住转身,朝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丰胸纤腰,娉娉婷婷,不施脂粉的脸颊上,有种成*人的秀美和清丽,夜舒霖戴着面具,袍袖下的手却紧紧地握起。
是她,他的妃子云渔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夜舒霖的双眸锐利地眯起,隐约记起前段时间,从百姓的口中知道,他封三个妃子已经死了两个,淑妃和惠妃,而他弟弟亲自立的那个熙妃,也暴毙在宫中。
女人和江上的重要性,也许对于一个多情的君王来说很难抉择,可是对于从小就输入王权至上思想的夜舒霖,女人只是强权附庸的多余品,除了延绵子嗣和平衡各方面的势力,怎么可能和王权站在同一个砝码的天平上。
女人可以换,王权不可以更迭!
所以死了一个妃子对他来说无所谓,可是死而复生的妃子,对他来说就是耐人寻味了。
云渔儿眼神呆滞地往了他半晌,眼见这个男人头戴面具,脖子上还有惨不忍睹的伤疤,她只是傻呵呵地一笑。
她忽然对他做了一个鬼脸:“看什么看!你个丑八怪,戴着面具还要出来吓人!再看,本娘娘挖了你的眼睛。”
夜舒霖好笑地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意,这个疯女子,难道是真的疯了吗?既然她也在这个岛上,那这里的主人,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至少现在有两个皇室的人已经出现在这里。
我的好弟弟啊,我也不想把你卷进这些阴谋当中,只是,一切都是无可奈何而已。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又返回。